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情迷局中人/谜城(晋江VIP完结) 作者:绿枢 文案   舞女出身,她是被放在叶三少身边的细作……   他留下她,究竟是她真的很特殊,还是别有隐情?   当她发现三少夫人的死因,发现他所保护的真爱背后的秘密,她又有何结果?   等待她的是路人皆知,三少为了安抚他的真爱,一脚踢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且毫不犹豫将她赶出官邸……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文筑、叶倾凌 ┃ 配角:李川扬 ┃ 其它:算计、双胞胎疑云、法国、笔记本、游泳 ☆、第一章   傍晚时分,正是凤舞天开始热闹的时刻,“凤舞天”三字在黄昏中闪动起来,旁边的广告牌上婀娜多姿的女子眉眼妩媚,细小的彩灯让她显出神秘又梦幻的美。过往的路人总是不自觉的看向那张广告牌,心里想着这又是凤舞天的红牌了,然后呼朋引伴交谈,猜想这一位是否就是那位传闻中的“仙女”。   凤舞天新来了一位“仙女”,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皆知。关于她的一些消息,通过多种渠道传阅,真真假假没人在乎,只让人对她更是感兴趣。   “仙女出现在这牌子上不是对她的侮辱?”停在凤舞天对面的一位黄包车师傅高抬起下巴,倨傲的看着自己同行,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张广告牌,真是尤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进去玩几把。   “那位仙女能比这牌子上的女人更好看?”另一位黄包车师傅一双眼睛都不曾离开那张牌子,不能进凤舞天,总可以过过眼瘾。就是特别的遗憾,不能离得更近的看,凤舞天外面那一排地方是那些有钱人停车的地方,他们可没有机会过去。该死的有钱人,不仅能开汽车住有电灯有自来水的洋房,还能随意进出这些销金窝。   这些年,那些洋人的玩意大量传入国内,彻底的将人和人分成几个种类。连一些孩子都知道,那些开汽车住洋房的是人上人,常常指着路上开过的车说道:“我以后也要坐上这样的车。”坐上和开上可是两回事,开上这样的车可能只是司机,但坐上这车才是名副其实的大老爷。能说出这样话的孩子,也会颇为自豪自己懂得多的和朋友们科普。   之前说话的那位黄包车师傅不屑的吐出一口唾沫:“我上次接了一位给了我一块钱赏钱的贵客,我和他交谈了一番,他说这些出现在牌子上的女人只配给那位仙女穿鞋。”   至于那位贵客是嫌弃他竟然粗俗的问那位仙女有没有出现在牌子上才说的这话,他就本能的忽略了。   “乖乖,那该有多好看?真想进去看看长什么样子。”   “癞□□就别想吃天鹅肉了,还是想想今天的收入有多少,这点钱还不够人家手指缝漏下来的……”   “有车开过来了,也不知道是谁。”   一群人用羡慕又嫉妒的目光盯着那辆车,能开汽车的一定很有背景很有钱,真希望他们能够出什么事,也来尝尝他们的生活。   直到那辆汽车在凤舞天门外停下,所有人都一同噤声并不自觉的垂下头,仿佛肆无忌惮看那个方向会冒犯那位贵人。   “是三少……”也不知道是谁轻声喃喃出一句。   三少,不加任何姓氏的大概就只有那一位了。   凤舞天内。   后台快上台表演的姑娘正在紧张的检查自己的妆容和服饰,确定无误后才拍拍自己的胸口,等着一会儿上台表演。在凤舞天工作,哪怕只是纯粹的跳舞或者唱歌,工资也非常诱人,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又有几个人能够坚守本心?这大概也是金姐从不曾强迫她们的原因之一。   “行了,你都检查五六遍了,怎么还在检查?”   “我刚才听说三少来了。”   “就算三少来了,也只看得到顾香莲,有我们什么事?”   “说不定他大鱼大肉吃腻了突然想吃点清粥小菜?”   “你想得倒是美。”   “不说了,该上台了。”   两个负责伴舞的女子小声的说着,却被在换衣间的朱颜听得正着。这化妆室是一个大屋子,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进行化妆,就连到她这种地位的人也一样。这里人多眼杂,通常情况下,越是受人追捧的舞女歌女,就越晚到达这里,是以伴舞的人说话时都不怎么顾忌。   三少来了?   朱颜抿抿嘴唇,从换衣间里走出来,坐到梳妆台前,原本已经化好的妆,这会儿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又拿起眉笔细细的描着眉。   朱颜将一块小镜子斜放着,镜子刚好能够照到门口,没有过多久,她就从镜子里看到了顾香莲的身影,这是去见三少?   林雾一看朱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的笑道:“放过你的眉笔吧,再捏下去都快捏断了。”   朱颜不说话,却是把眉笔放下了。   林雾挑了下眉:“等会你有表演,想办法让自己醒目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三少来了。”   朱颜默默的看着林雾,随后笑了。   在凤舞天的女子,即使是伴舞也长得周正漂亮,更别提能够单独表演的了,而朱颜不仅能单独表演,还算得上台柱,在容貌上自是有过人之处,同时也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   林雾心里冷哼一声,这朱颜对她自己也过分自信了一点,除了顾香莲和那位新来的林文筑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在这里的人,谁不想获得三少的青睐?就说顾香莲得到了三少的另眼相看后,谁敢给她脸色看,谁又敢为难她,甚至那些平日里拽得不行的男人们还得看在三少的面子上去捧她。她们私底下虽然嘲笑顾香莲也没有多受宠,否则不至于还在凤舞天里卖笑,实际上谁不羡慕?   凤舞天二楼视野最好的包厢门外站立着两个不苟言笑的保镖,但从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就能够猜到包厢里的人拥有怎样尊贵的身份。   顾香莲穿着一身紫色的小洋装,手里拿着一片轻薄的手绢,纤腰微步,藏在她骨子里的风情也随着步伐悄然渗透而出。她的头发随意挽在一起,有几缕发丝慵懒垂下,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惑人心扉,只让人想感慨一声,此乃人间尤物。   这样的顾香莲,说她是三少的红颜知己,也没人不服气,美人就该配那样不凡的人。   顾香莲走到包厢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两位保镖如同毫无察觉,竟也没有阻止,这般特殊的待遇,更让人纳罕顾香莲对于三少的特殊。   顾香莲款款走到叶倾凌身边,拿起桌上的红酒,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美人倒酒,哪怕动作再普通,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叶倾凌看着玻璃杯里透明的液体,嘴角勾了勾:“一枪崩向人,流出来的血就是这个颜色。”   顾香莲的手微微一顿,放下酒瓶,将酒杯推到他的面前:“那三少是喝还是不喝这人血呢?”   叶倾凌对着她温和的一笑,却让人感到一股冷意,他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即使是□□也会喝,何况只是人血而已,谁让是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莲美人端给我的?”   顾香莲微微一愣,随即坐到他身边,眉目含情,双手自然的揽着他的脖子:“自然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否则怎么能让你连家里的真爱都来不及看一眼就来找我?你没来的时候,她们可是说得特别难听呢!”   “哦?让你受委屈了。”   “三少喂我喝了这杯人血,香莲就原谅你了。”   “那还是算了,如此血腥的东西,我怎么舍得让你沾染?”叶倾凌举起酒杯,兀自自己喝着。   顾香莲娇俏的笑着,顺势的躺进他的怀里,十分亲密的姿态。   上了舞台的朱颜忍不住看向最当中的那个包厢,心火直冒,却只能够认真的唱着歌,可是了解她风格的人,都知道她今天变得有所不同,她一向走大家闺秀的风格,身上总有一股儿落入风尘之地却自尊自爱的形象,出淤泥而不染。加上她本身的身世,就更让人产生英雄情结,想要拯救她于危难之中。可是她今天穿着一条薄如纱的长裙,偏偏还是低胸无袖,长裙非常贴身,将她饱满诱人的身体曲线展露无疑,而她又穿了一件长纱外套,外套在她的动作之间飘动,让人只想要撕扯掉它,然后彻底展露她美好的身段。   这一刻的朱颜有一种堕落颓废的美,和她以往风格大相径庭,只是也不会看低她,毕竟偶尔一次罢了,对她有好感的人大概还会猜测她是不是今天遇到了为难之事。   “有人想让三少英雄救美呢!”顾香莲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那你说我要不要当这个英雄?”   “想要当英雄的人太多了,三少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好不好?”顾香莲拿起叶倾凌的手,让他端着酒杯,喂给自己。   朱颜看着这一幕,气得差点忘词,她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故意的……舞台一边,站着一个穿着翠绿色旗袍的女子,她的头发被细致的盘起来,整个人有一种干净利落到细致的唯美,而她的五官也是细致而精致,十分精巧的模样,她就是有着仙女之名的林文筑。   “总有些人喜欢不自量力,对吧?”林雾站在林文筑身边幸灾乐祸的笑。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发生了意外,有伴舞踩到了朱颜的外衣,纱衣扯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朱颜虽然很快反应过来,却依然露出了春光,她神色慌张,眼眸委屈难过,似乎有水雾弥漫而出,让人直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大厅里坐着的好些男子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然而这些人都不会是朱颜的目标。   顾香莲这下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三少你如此有魅力,让我好生惶恐。”   叶倾凌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顾香莲的脸:“对你自己有自信一点,我不是连家里的真爱都抛下了选择先来看你?”   顾香莲似乎很受用,羞怯的笑着,可只有她清楚,他从头到尾眼中都是一片深海般的平静,连声音都无任何起伏。   林文筑看了包厢的方向一眼:“我等会儿还得上台,我去准备了。”   “那就好好准备,我可很期待。”   林文筑轻皱柳眉,迈着优美的脚步款款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也可以算是我自己的一个执念吧,现在终于可以把它捡起来,希望这一次我不会半途而废,也希望大家监督我哦!   林文筑与叶倾凌的故事,希望有你一路相伴! ☆、第二章   现在这个世道不好。就连普通老百姓都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然后又乐呵呵的庆幸自己生在永宁城,永宁城这个城市的名字取得好啊,出了叶军这个大司令,据说手里掌控着雄狮百万,哪怕传言夸张,也是有实权有军队的统治者,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实权了。永宁城作为叶军的领地,只要没有意外发生,都能够保持一贯的繁荣安定,哪怕外面战火连天。   尽管如今这个世道流民越来越多,前线战火不断,也无法减低永宁城内的小姐少爷们追求最新的流行,小姐们穿上时髦的小洋装烫了卷发,男人们则穿着西装革履游走于各个高档场所,对他们而言,现在的生活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女人们照样因为没有最新的小洋装而懊恼,因为闺蜜拥有了高档化妆品自己却没有而羡慕嫉妒恨,男人们因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或者大打出手,这里依然是一个歌舞升平的世界,因为这是永宁城。   凤舞天则是这个城市繁荣安定的标志之一,也是轻易就能区分出各类人的一个场所。   如果连凤舞天都不曾经过的这类人,必然是这座城市最下等的人,风餐雨露,生命随时都受到威胁,说不定哪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经过凤舞天却又目不斜视的这类人,必然每日为生活奔波忙碌,无暇思考其他。经过凤舞天却又时时打量墙上挂着的广告牌的这类人,自然没有进凤舞天消费的能力,生活过得窘迫,然而却能够满足自身温饱。能进凤舞天消费的人,自然是所谓的上流人士们,不仅生活如意,还能够满足精神生活。至于能够进入凤舞天包厢的人,这种人等闲不可得罪,至于贵宾包厢里的人,那就更不得了了,只能让人仰望的存在……因此才有人笑言,在凤舞天门外就能够看清楚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川扬沈蒙之与韩文元就是那让人仰望的存在,一向会出现在贵宾包厢里,他们一出现,金姐就亲自赶过来迎接,并将他们迎进了普通包厢内。   李川扬挑了下眉,疑惑的看向金姐,以往就算他们来得再晚,也不会被安排进普通包厢内,毕竟贵宾包厢可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够进入,还需要特定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够彰显出它的尊贵和背后代表的含义。   金姐露出一抹歉意,却没多么诚惶诚恐的意思:“今日情况特殊,还请三位贵宾多多包涵,不要嫌弃屋陋酒劣。”   金姐本名是什么没人知晓,大家都喊她金姐而已,就连她是否真的姓金都不清楚,大家知道的只是凤舞天一直由她掌管,早年的时候还有人见她一个女人拥有如此大的产业而有所图,那些闹事的人之后都获得了“回报”,久而久之,大家都清楚这位金姐不好惹了。   金姐的态度不自觉露出几分强硬,李川扬还好,韩文元就十分不满了:“就这么离开了?我们还没有回答要不要嫌弃这屋陋酒劣呢!”   李川扬冲韩文元摇摇头,韩文元已有妻子,夫妻二人恩爱,再加上他的妻子是个醋坛子,如非必要,轻易不肯涉猎这些场所,因此很多情况就不怎么了解了。这金姐开着凤舞天还如此顺顺当当,要知道这里每日的进账可是让无数人眼红,金姐如果没有背景,绝对不可能到现在还平安无事,也是因此,有人传金姐是某个大佬在外面的併头。   韩文元不懂,沈蒙之却是懂的,笑嘻嘻的看着金姐:“他和金姐开玩笑呢!我今日没吃晚饭就过来了,就为了享受凤舞天大厨的手艺,金姐能给我叫几个菜吗?”   “瞧沈少说的,沈少关照我的生意,我感激不尽呢!”金姐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些年生活优渥,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无限风情,也是一个妙人,“今日的晚餐就由我金姐请客了,不准推脱,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李川扬笑着接过话:“金姐都如此说了,我们哪里敢不从?”   “那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厨房吩咐一下。”   金姐扭着身体离开了,韩文元皱着眉头:“不就是一个老女人么,你们对他怎么这么客气?”   李川扬坐了下来,看了眼舞台的方向,知道离林文筑的表演还有段时间,也就有了解释的心情:“金姐是什么人,整天都和无数人打交道,她会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但她清楚,却还是带我们来这里,你说这代表什么?”   韩文元也坐了下来:“贵宾包厢已经满了?”   沈蒙之不由得摇摇头,看着自己这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好友:“贵宾包厢怎么可能会满?”   贵宾包厢那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因此都有其暗含的规则,即使再多人前来,贵宾包厢都会留一两间,以防有显贵的客人突然到来,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韩文元这就不太理解了:“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三个人的身份,在永宁城不说横着走,也差不多了,极少人会不给他们面子。   沈蒙之端着桌子上的茶杯,在手里不停的玩弄了一番,才压低了声音:“应该是那位到了。”   那一位?   永宁城里极少有人不会给他们面子,偏偏这一位,就是可以不给他们面子的人,也只有那一位,一出现就直接把贵宾包厢占领了,带的保镖直接守在各个出口,不准进出。   韩文元终于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叶三少?”   可不就是那位叶三少吗?沈蒙之盯着舞台上的朱颜,瞧瞧那样子,眼睛都快粘到贵宾包厢里了,穿得如此露骨,这可不是朱颜一贯的风格。   韩文元有些不解了:“他不是被叶司令喊到前线去了?”   沈蒙之也看向李川扬,李川扬的父亲是叶司令的手下,在军中有着要职,因此李川扬对这些消息应该更加清楚才是。至于叶三少去到前线的消息为何人尽皆知,那就得怪这位叶三少做下的事太过轰轰烈烈了,因此他的一些事常被人当做八卦提及,比如这一次去前线,大家都觉得叶司令疯了,这叶三少就是一块朽木,叶司令竟然还想雕琢一番,更何况叶大少行事公正果断,在军中很有声威,也不知道叶司令让叶三少去军中是个什么意思。   让大家来说,叶三少就当个闲公子就行了,至于叶家,自然有大少接手,何必上演兄弟二人争权夺利的戏码。   不过这叶三少是否有争权夺利的资格,还是得打个问号。   李川扬最近常来凤舞天,自然是知道包厢之间都隔着一定距离,再加上舞台传来的音乐,一般谈话并不会被他人听见,因此也不隐瞒:“三少在前线水土不服,再加上受了伤,自知在军中只是拖累,于是决定回永宁城养伤。”   至于叶三少在军中时不顾战事嫌苦嫌累,完全不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好玩,差点害死了好几个战士,把叶司令气得不轻,这些事就不需要说出来了。   但不说不代表大家听不懂,叶三少都受伤了还会来凤舞天?这又不是什么养病的地方。叶三少就是身子太过金贵,不能受苦,于是找借口灰溜溜的回来了罢了。   沈蒙之撇撇嘴:“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比如这一位,整日里醉生梦死,活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再瞧瞧叶大少过的什么日子?成天在军中过苦日子,也打了不少胜仗了吧,却还是得不了叶司令的好,亏得大少心胸宽广,着眼于天下,否则还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子。”   李川扬蹙眉:“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   沈蒙之耸耸肩。   三人这才一边用餐一边享受舞台上的歌舞。   暮色沉沉时,在大家对这嘈杂的歌舞感到略有倦意时,林文筑终于缓缓登场,她穿着湖绿色的旗袍,手和脖子上没有戴任何装饰品,只有耳朵上夹着一对青翠的玉石耳坠,头发是编织盘着,整个人素雅得过分,可恰恰是素到了极点,呈现出一种极致纯粹的美,仿佛是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雪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然而当她空灵绝美的声音响起时,漫山遍野的雪花全变成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随着她的歌声,花朵绽放,绿芽冒出,大地回春……在她出现后,所有人似乎都不自主的安静下来,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欣赏着她唱的这首歌,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变得轻声起来。   就在这个时刻,大家才会懂,为何有人说如果她出现在广告牌上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了。   她真正的做到了高雅干净,让人如果心生了龌龊心思就是对她的一种亵渎,那般的高高在上,难怪有仙女之称,大概指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身份。   凤舞天里有各式各样的美人,妩媚风情如顾香莲,活泼可爱天真浪漫如柳如玉,端庄高雅如朱颜,这些都是拥有无数粉丝受人追捧的人,然而不得不说,她们虽被视为女神,也沾染上了世俗的尘埃。而这林文筑,却是真正的做到了极致的干净,那般无暇的纯粹气质,简直让人见之忘记一切,心也跟着她纯粹起来。   她的美偏向于清凉,干净的脸有一种纯粹的平静,让人心生起一股奢念,希望她能够展颜一笑。 ☆、第三章   顾香莲看到叶倾凌眯了眯眼睛换了一个坐姿,慵懒的端着酒抿着,目光落在舞台中央的林文筑身上,这就是有些兴味的意思了。   顾香莲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作为女人,她对林文筑所受到的追捧说不嫉妒是假的,她也曾受到如此热烈的追捧,然而终究不能和林文筑相比。凤舞天开业多年,自然拥有着一大批忠实的宾客,这些宾客在不同的“女神”那里找到他们的喜好,然而林文筑不同,她是吸引了一批过去不曾来凤舞天的人,这是本质的区别。   林文筑上台的那天,穿着古代仕女的服饰,坐在舞台挡帘后面,弹着古筝唱着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无数人好奇挡帘后面的人是何容颜,然后在挡帘缓缓拉上时,白色雾气袅袅,恍然如仙境,而那个在云层之中弹唱的人如同仙女下凡,林文筑的仙女之名由此得来并迅速串红。   时下并不流行这样的表演方式,甚至觉得落伍,洋人的东西很受追捧。就拿朱颜来说,她那矫情做作的劲儿,也不是没有人察觉。拥有着戏曲中主角才有的人生经历,家境富有,家人甚至送她留学念书,然而在她回国时,原本的家园被毁,父母亲人皆死于战争,她流落至永宁城被凤舞天所收留,并因为她能唱外语歌而迅速受人追捧。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曾经大小姐,可就因为只有她能够唱那外语歌,于是谁也无法代替她的位置。   林文筑的表演,可以算得上过时了,然而她却成功了,成功不代表这种方式就真的让人接受,另外的几个歌舞厅不是没有人模仿,可是一个都没有成功,真正成功的是林文筑这个人,她的气质和这种表演方式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形成了绝佳的享受。   顾香莲甚至有些不以为然的想,林文筑的节目之所以放在最后,未必是因为最能够压住场子,而是在大家听了那么多喧闹嘈杂的歌后,她的音乐恰好能为耳朵清理一下,于是就显得特别了。   叶倾凌双腿交叠在一起,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眼神则非常玩味,让人很想知道,他此刻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值得可笑的。   “她是谁?”叶倾凌盯着舞台上那抹身影,美人易得,难得的是气质独特的美人。   顾香莲拧起了眉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叶倾凌这才撇了她一眼,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下,有点不耐烦了。   “自从她上台后,营业额上涨了不少。她似乎是大少的人。”顾香莲打量着叶倾凌的神色,也看出了他对这林文筑有些兴趣。   叶倾凌的笑容绽放得厉害了一点,他自然明白顾香莲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是没从凤舞天带人离开过,否则他那风流的名声又是如何传出来的?然而他带走的人,十有八九都没活过几天,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就是离奇失踪,说来也怪,发生了这样的事,按理来说稍微聪明点的就该知道远离他才对,偏偏还是有人不停的扑过来,似乎都有自信自己能成为最特别的那个女人。   顾香莲恶毒的想,大概是邓清芸的存在给了她们错觉。   也是,哪个女人不想成为第二个邓清芸,被叶三少珍藏保护起来。   顾香莲刚才的话是想提醒他不要碰林文筑,一因为林文筑是大少的人,二则是拥有林文筑凤舞天更能够财源滚滚,让大少辛苦培养的人替凤舞天赚钱,这感觉应该会很好,至少很符合叶倾凌的行事习惯。   林文筑表演完毕,对着台下的人鞠躬,随后转身离开。而她离开的背影,也被一些人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眼睛都长在她身上。不需要想象,就知道她会收到多少花篮多少邀请。   李川扬是林文筑的爱慕者之一,只要有林文筑的表演,他一定都会来捧场,就因为他来这里的次数太频繁才引起了沈蒙之和韩文元的注意。   沈蒙之看完林文筑的表演忍不住拍起手来:“不错,真不错。”   “想买回家供起来。”这是韩文元的评价。   李川扬没好气:“你以为她是什么物品呢!”   韩文元摸摸自己鼻子:“是女神女神,行了吧?”   沈蒙之看了李川扬一眼:“你也来报道多日了,就没有打算行动?”   这些歌舞厅的女子,不管表现如何,都有一套路线可走。只要看中了,就能够约其出去,当然了,对方会不会同意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就得看着女子的考量了,考量的标准一般是身价地位等等。   他们这样的人,自然是可以做到让无数女人心甘情愿的扑上来,甚至都不需要他们主动。   韩文元也点点头:“这个时间可以一起吃夜宵。”   李川扬想了想,想到那张纯净的脸,只觉得心悸,随后是火热一片,但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三少在这里。”   沈蒙之撇撇嘴,很显然的对那位三少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虽然不算什么君子,却也对叶倾凌的那些行为唾弃不已,叶倾凌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事就是投胎了吧!有时候都想不通,叶司令聪明一世,怎么就会对叶倾凌做的事处理得如此糊涂。   叶倾凌做过的混账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最让人不耻的便是叶倾凌竟然带领军队将在举行婚礼的邓清芸强抢回来,这不仅是给叶家蒙羞,那无耻行径和流氓有何区别?再就是叶倾凌宠幸邓清芸,使得邓清芸将他原配妻子逼得自杀,就算如此,也没半分愧疚的意思,和邓清芸生一子简直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家有美妾,外有红颜知己。   还有另外一个传言,叶家二少爷身体羸弱,叶倾凌端了叶二少不能吃的药进去,将叶二少给害死了。虽然也有传言说叶二少是被叶大少害死的,可从大少和三少的人品判断,大家都更相信前一个传言。   就那样不忠不义的人,他们做事的时候竟然还得考虑他的意见,想一想都觉得憋屈得不行。   李川扬干脆的找来金姐,请金姐向三少传一下话,他们想请三少一起打马吊。   这打马吊也是有典故的,叶三少曾在这里看中一个舞女,恰好那个女子早已经被另一个人看中,当时他就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一起来打马吊,谁赢了就把那个女子带走谁都可以参加。   至于结果,自然是叶三少赢了,毕竟另外两方都是叶三少的人,三对一怎么可能输。最终那个男子和那个舞女是什么下场没人关心,只知道他们再没有出现过。   叶倾凌在听到金姐传达的话后,漫不经心的笑着,并深深的看了顾香莲一眼,看吧,他没有打算碰林文筑,可是别人偏偏要送上门来,他有什么办法?   李川扬三人想的是如果叶倾凌拒绝,那么一切好说,自然代表着叶倾凌对林文筑没兴趣,他们就不需顾忌其他,可是金姐传回来的消息是叶倾凌没有拒绝。   听到消息的李川扬很明显的变了下脸色,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看向金姐:“麻烦金姐去准备吧!”   韩文元和沈蒙之同时都看向李川扬,这种事,稍微聪明点的就知道应该怎么办,那可是叶三少,本城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他的存在,哪怕得罪叶司令也不要得罪这位三少,因为叶司令至少能讲道理明事理,这位叶三少则只凭着喜好做事,一旦他不爽了,管你是谁,干脆扒皮。   李川扬冲两位好友笑笑:“三少既然同意打马吊,我们也按着规矩来就是了,三少想必也不会是输不起的人。”   沈蒙之心里一惊,这就是李川扬打算真的带走林文筑了?他没想到李川扬真的就对一歌女如此上心,不惜从三少手里截胡,想想也能够理解,除开三少的那些莺莺燕燕,三少如今身边都还有一个顾香莲,干嘛嘴里锅里的肉都得要。   韩文元也很快都反应过来,这是李川扬拜托他们等会儿打马吊时联手,计算着得罪叶三少的后果,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凭着他们三人的身价,三少应该不会怀恨在心才是。   就这么的,这一场无言的赌局成形。   如果林文筑第一时间就知晓这件事,大概也得在心底叹气,本该因她而起,偏偏只有她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也算一件很好笑的事了。 ☆、第四章   林文筑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等着自己的金姐,凤舞天的一切事务都由金姐处理,包括林文筑获得的这小小的特殊的换衣室,自然引起过他人眼红,却被金姐三言两语就给处理。就算是他人再不满,也只敢在林文筑面前说点酸言酸语,问她背后的靠山是谁,由此就可知金姐的魄力。   “金姐。”林文筑走到金姐面前,对金姐她还是有几分感激。   “三少他们要玩打马吊,你也过去作陪吧!”金姐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   林文筑微微诧异,实在是金姐从未要求她如此,就算是有身份显赫的人邀请她,只要她不做声,金姐就会替她处理了,她连敷衍都不用。但今天显然不是那般,金姐的话不容她拒绝。   “好。”   她的识相让金姐很满意,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扇子。   林文筑被金姐带到棋牌室,室内装潢精致华丽,墙上挂着颜色绚丽的西洋画,头顶是闪亮夺目的水晶吊灯,就连桌椅都是精致品,这般的土豪作风,让人不得不感慨凤舞天究竟有多豪。林文筑并非是唯一被金姐请去这间棋牌室的人,在她到之前,柳如玉朱颜等人都已经陪在了沈蒙之和韩文元身边,至于顾香莲则是站在叶三少的身后,这是她的独家位置,谁都不敢去抢。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文筑被金姐推到了叶倾凌和李川扬中间的桌子边缘位置:“我们家小筑都还不会打马吊,我就让她来涨涨见识,你们可千万不准嫌弃她。”   叶倾凌没有出声,更没有看林文筑的意思,这就让人疑惑他的想法了。沈蒙之看了叶倾凌一眼,选择了出声:“我们可不敢嫌弃仙女。”   金姐拿起扇子遮住自己半边脸:“沈少就会说笑,我们家小筑可担不起仙女之名,万一真惹了天上的神仙怎么办?”   沈蒙之:“正好让天上的神仙来看看人间的绝色。”   柳如玉轻轻跺脚:“沈少偏心。”   沈蒙之大笑:“绝色的又不是指一个人,你也是,也是……”   柳如玉轻轻的笑了起来,看向林文筑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都说这位林姑娘清丽卓绝,不染俗世尘埃,也不看那些爱慕者一眼,表演结束立即走人,姿态高贵,态度傲然,可这会儿还不是得和她一样在这里作陪?   朱颜却没有理会林文筑,她的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叶倾凌身上,又恨顾香莲将三少霸占。   不仅朱颜,柳如玉也忍不住看向这传闻中的叶三少,按理来说,如果是平时,沈蒙之这样的人出现在凤舞天,一定会让大家都抢破头,要是被他看上眼,自然吃穿不愁,多的是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然而今天却多了一个叶三少。   这位叶三少的那副皮囊简直算得上巧夺天工,像个天生会发光的发光体,只要他出现,眼睛就不会被别的人或者物所吸引,或许就是因此,叶三少才会得到一句除了一副臭皮囊外再无任何优点的评价,然而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心生疑惑,他真的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这人多情,还无情,同时还专情,好一个复杂的叶三少啊!。   叶三少的多情自然体现在常出现于风月场所了,这顾香莲也是证明之一,然而即使是顾香莲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依然没有办法住进官邸之内,最多能够住几天而已,毕竟官邸里还住着邓清芸呢!传言中,邓清芸和顾香莲一直在打擂台,谁输谁赢很好判断,只有邓清芸牢牢住在官邸里,那些被叶三少带回官邸的女子的消失未必没有这一位的手笔。不过顾香莲也没有输不是,叶三少可没有为了邓清芸就和顾香莲断绝关系,依然时常过来看望……只是这三少对邓清芸说是专一也的确专一,然而还是女人不断,这就让人不好评价了。   林文筑也看了叶倾凌一眼,她运气不好,只一眼恰好被叶倾凌逮得正着,他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笑容,里面有深深的恶意。   林文筑很快的收回目光,心怦怦直跳,这样的他真的就是传说中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害死自己兄长,抢夺他人妻子,枉顾自己妻子死活……就在这时牌局开始了。   顾香莲看着叶倾凌拿到的牌,在牌桌上是有不成文规矩的,像她们这种站在男人背后的女子,不允许去看别人的牌,没什么理由,就只是如此。   顾香莲忍不住看了李川扬一眼,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明明对林文筑有着爱慕之心,却未主动看过林文筑一眼,连偷偷打量都不曾,这人的意志力过人,如果能够拉拢的话,必然有绝佳的好处。   顾香莲淡漠的看一眼林文筑,林文筑的成功,只能够说明凤舞天的宣传成功而已,只是她很不明白,大少怎么就这么热衷于走这条路了,明明知道三少不可能接收他的人,还是一股脑儿的赶这么多美人来,连她都为这些美人感到可惜。   如果把林文筑让给李川扬,不仅能够获得李川扬的感激,还能够将这大少安排的人不动声色送离,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顾香莲见叶倾凌摸到的牌,心里不觉一跳,当叶倾凌恍若未觉的将这张牌又打出去时,顾香莲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林文筑很小步的向李川扬迈了一步,如今是韩文元在摸牌,接下来就该李川扬了。   “李少,我替你摸一张牌,好不好?”林文筑很是从容的看着李川扬,并展颜一笑。   林文筑走进这间屋子时,虽然依旧清绝灵气逼人,但总归是少了在舞台上那种夺目的光彩,再加上顾香莲等人都是艳丽挂的美人,衬托得她更是小家碧玉起来,然而当她淡然一笑时,仿佛万花都被她所吸纳,让人产生幻觉,她的眉眼之中有清香溢出。   美人一笑,倾城倾国。   李川扬差点看痴了,回过神来时有些不自然:“林小姐可得替我摸一张好牌。”   “我尽量。”林文筑又再俏皮的一笑。   林文筑倾着前身去摸牌,因为她的动作,挂在脖子里的吊坠掉落出来,她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还是选择将牌摸到手,并放在李川扬面前。   李川扬的心情似乎很好,和刚才的故作老成有明显的不同,竟然还能够开起玩笑来:“不需要这般小心,以三少他们的人品,定是不会偷看。”   林文筑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将掉落出来的吊坠塞回衣服里面。   “那倒不一定。”叶倾凌突然接过话题,“李少应该感激林小姐把这张牌藏得如此小心。”   李川扬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三少真会开玩笑。”   “我还真不怎么会。”叶倾凌看了顾香莲一眼,“你说是不是?”   “就知道为难我,三少高兴的时候自然就是开玩笑,不高兴的时候就不是开玩笑了。”   那问题就来了,现在是三少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时候?   叶倾凌不置可否:“那你也学林小姐为我摸一张牌吧,我高兴不高兴就由你……摸的牌决定了。”   顾香莲嗔怪他:“三少真会为难人,就知道欺负我。”   “那我可以去欺负别人吗?”   “不许。”这话就显示着她的不同寻常了。   顾香莲娇媚的笑着,美人即使笑出声,也声如音符,她弯腰,伸手,摸到一张牌,用大拇指感受了一下牌底,眼睛闪了闪。   叶倾凌似乎觉得有趣:“你可得保护好这一张牌。”   顾香莲撒娇:“保护不好会有惩罚?”   “那你试试看。”   顾香莲嗔怪的看了叶倾凌一眼。   叶倾凌却是伸出他修长的手,将顾香莲的手按在桌子上,那一块新摸的牌自然也就按在了桌子上,他笑得危险和让人难以琢磨,不过姿态很像故意折磨人:“我们来玩个好玩的。”   李川扬三人看了过来。   韩文元跟着笑起来:“三少想出了什么新奇的点子?”   “我们不如就来赌一赌香莲摸的这一张牌算好牌还是不算好牌?”叶倾凌收回了按在顾香莲手上的手,目光扫过众人,可惜他做不出他哥哥叶大少的震慑威力,只能让人好笑,不过以身份压人罢了。   沈蒙之似乎觉得有趣:“怎么判断这是一张好牌还是坏牌呢?”   叶倾凌:“很简单啊,我推到牌大家不就知道了?好牌就得和牌才行,坏牌就是对我的牌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既不是好牌也不是坏牌,我推到牌自然算是诈和,我自然会按着规矩赔三方。”   韩文元挑了一下眉,推倒牌?这个很有意思了。   李川扬则关心着其他:“赌注呢?”   叶倾凌眯着眼睛笑:“自然是赢者才有资格提出,李少着什么急?”   李川扬跟着大家笑了起来:“既然是这样,我也想试试当赢者的感觉。”   沈蒙之也非常感兴趣:“莲美人,我也是你的爱慕者,不能和我提个醒?”   顾香莲嗔怪的看他一眼,不理他,惹得大家哈哈笑起来。   沈蒙之毫不介意,摸摸自己的鼻子:“我接受到了来自莲美人的提示,这会是一张坏牌,这不能怪我,是莲美人提示我的。”   柳如玉这会儿呵呵笑起来,说话娇声娇气:“沈少惯会这么欺负人,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莲姐姐可什么都没有说。”   沈蒙之假装生气:“你说出来干什么?”   大家都纷纷捧场的大笑起来,倒没有刚才的紧张气氛了。   韩文元赌的是不好不坏的牌。   轮到李川扬时,他纠结了一会儿,其实这个赌注算难也不算难。刚才顾香莲摸牌后可是有轻微的反应,那是一种懊恼,随后她其实有一个打牌出去的动作,很细小罢了,只是这是三少的牌,她怎么敢有资格打出去?   “我也分辨不出来,就跟着沈少选吧!”李川扬看了眼对面的人,这般喊人,似乎在说明并没有联合的意思,虽然很假,可面子上还是得如此。   叶倾凌侧过头看顾香莲:“怎么办,他们都觉得你手臭得不行。不过,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既然这张牌是我的牌,那就必然得是好牌。”   能和的好牌?这就显得狂妄了,更狂妄的是他直接推倒了自己面前的牌,然后伸手,将顾香莲刚才摸到的牌翻开。   竟然真的是一张好牌。   所有人面色都不太自然,但又似乎明白了什么,顾香莲为何是那个反应?因为她并不想让三少赢,毕竟今天的赌注可是林文筑,这才会急切的想要将那张牌给打出去,而她如果撒娇一下,三少或许真会如她的意。   “不好意思,我自己赢了。”叶倾凌可没真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赌注来,不如这样吧,今后我若是有什么事需要三位帮忙,三位可不要推三阻四的好。”   沈蒙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三少真是高看了我,我有什么能够帮三少的?”   “这可就说不定了。愿赌服输,沈少这是推脱的意思?”   韩文元:“他那是心疼三少浪费了赌注。”   叶倾凌再次笑了起来:“你们就不要谦虚和妄自菲薄了,就这么定了。”   李川扬脸色沉沉,一时间无言。   叶倾凌站起身来,微微看了李川扬一眼:“既然已经有结果了,那我就先走了。”   叶倾凌走了两步时,顿下脚步:“还不跟上?”   林文筑懵懂的向他看去,叶倾凌干脆的伸出手,用粗暴的动作把林文筑拉进自己怀里,她才是今天的那个“结果”,至于另外的赌局,可不包含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章节只能打一次分,除此之外在这个章节留言的话打零分哦!   么么哒,更新成这个鬼样子,对不住大家了,这个文现在还在整理头绪中…… ☆、第五章   叶倾凌这话就是把他们今天这一牌局给摆到了明面上,如此桀骜的态度让人不适,只是叶三少难不成还有怕的人?这般目中无人才是他的行事作风,既然他赢了,自然美人的归属就属于他,哪管他人会如何着想,甚至他大概还会懊恼林文筑竟然主动帮李川扬摸牌?又不是傻子,林文筑那般动作意味着什么,都清清楚楚。   沈蒙之和韩文元都看着李川扬,他们三人这一次显然被叶三少给耍了,不仅人没要着,反而还欠了叶三少一个鞠躬尽瘁的条件,这算什么事?   脸色最难看的自然不会是李川扬,而是顾香莲,作为已经打下叶三少标识的女人,叶三少却当着她的面将另一个女人带走,这就是□□裸的打脸了,毫不顾忌她的面子。   顾香莲自己也暗自琢磨着,为何三少会突然改变主意?如果三少想赢,就不会在之前将那张可以和的牌打出去,如此说来,三少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是真被林文筑所吸引?不可能,三少怎么可能会受美色所惑,那只能说原因出在别人身上了,但她猜不到。   可是顾香莲却是知道这是一个警告,不管她自己所想为何,都不该为上位者做决定,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否则这一次,李川扬三人不会根据她的神色来判定手中的牌,也就不会赌输。   柳如玉同情的看向顾香莲,虽然叶三少唯一红颜知己的名分很好听,可还不是得时时面对今日之事,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至于朱颜,就只有幸灾乐祸了。   叶三少将林文筑带走的消息,很快就在凤舞天里传开了,羡慕者有之,酸言醋语的也不少,奇怪的是一些爱慕她的人竟然觉得就该如此,她就该配那样的人,甚至笃定的认为林文筑一定不会像叶三少之前带走的女人那般拥有可怜可悲的下场。   至于凤舞天的女子们,就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了,叶三少是什么人,还真以为林文筑是仙女能把三少给勾走?过去三少带走的女人,哪个不是清丽佳人,还不是红颜薄命。顾香莲为何有这样的地位,那是因为她够识趣,不与邓清芸正面对抗,邓清芸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于那些被叶三少带回官邸的女人,遇上邓清芸这个真爱,可不就分分钟输到底,甚至有人觉得叶三少带那些女人回官邸,说不定正是给邓清芸找些趣味了。   如此说来,叶三少没有把顾香莲给带回官邸,反倒是一种保护和宠爱了。   不管如何,邓清芸这个人的传言在众人心里越来越具神秘色彩,能将叶三少迷住的女人不只是国色天香那么简单。   林文筑不知道,她在几分钟之内,别人对她就从羡慕转向了同情。   林文筑被按在叶倾凌怀里,她微微动了动,察觉到了什么,弱弱的喊了一声:“三少。”   “嗯?”叶倾凌垂眸看她一眼,他揽着她的腰,只觉得软若无骨,仿佛他只要稍微用力,就会将她捏出个好歹来。   “你的扣子缠住我的头发了。”   叶倾凌愣了一下:“怎么不说是你的头发缠住我的扣子了?”   “嗯,我的头发缠住三少的扣子了。”   如此顺从!   叶倾凌嘴角微微动了动,在低头时,看到她脖子上缠着的红绳,那红绳被衣服挡住,只露出隐隐约约的线条,线已经褪色,能够想象使用多年了。   林文筑见他没有反应,不确定他的态度,只好道:“不如找剪刀来减掉头发吧!”   “你倒是会吩咐人,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剪刀?”   这好像显得她多会指使人,她正要开口,就感觉到他的双手在拨动她的头发,似乎是在替她解开缠在纽扣上的头发。   “好了。”叶倾凌解开了她的发丝。   林文筑这才从他怀里出来,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发,盘得精致的头发,有一缕发丝被勾出来,不需要看到,就能感觉出格格不入,她甚至因此有点不好意思,为这点不完美。   “早知道就不解开了。”叶倾凌笑,“两相结发依,一解离怀远,恨不未解发,徒让美人冷。”   “我可不冷。”林文筑娇俏的笑起来。   “那是我以为你离开我的怀抱会冷,我以为错了?”   “三少不会有错。”   “那你就是冷了。”叶倾凌再次伸手拉她入怀,“别怕,这次头发再缠住的话,我就替你找剪刀,剪扣子。”   “我很感动,地位竟然比三少的扣子高一点。”   这下叶倾凌忍不住大笑起来:“有觉悟。”   出了凤舞天,叶倾凌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林文筑笑颜如花,害羞的看了他一眼,惹得他再次将她拉入怀里,并挡住她的脸:“如此美的容颜,我可舍不得给别人看。”   “那三少可曾舍得莲姐姐给别人看?”   “吃醋?我可是为了你把她给丢下了,你可得补偿我。”   “三少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叶倾凌捏捏她的脸:“你觉得呢?”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暧昧十足。   林文筑状似害羞的样子,嗔怪的看他一眼,跟着他上了汽车。即使是永宁城,有汽车的人也不多,能有一辆汽车的人必定非富则贵,这稀有物却不代表在三少这里也是稀有物,三少的汽车显然是永宁城最多的,还曾有纨绔子弟找他借车以求在美人面前长脸。   林文筑这是第一次坐上汽车,准确点来说,也是第一次跟随客人出门。   叶倾凌坐稳后,目光专注的落在林文筑身上:“第一次?”   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跟随客人出门?还是另外有别的深意?   “金姐说除了我自己同意,如果有人能够带我走,那一定就是对方身份背景让人没有办法反抗,遇到这种时候,就得乖巧顺从,否则一定会吃大亏。”   “你这是在暗示我用身份压人?”   “不是,我是想告诉三少,我的确是第一次。”   叶倾凌再次忍不住笑起来:“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个妙人。”   “那三少可不可以对我怜惜一点?”林文筑冲他很讨好的笑了笑,随后又似乎有点害怕的样子,“我听闻……”   她欲言又止,只是怯怯看他。   “听闻什么?”他托着下巴看她,大概是觉得有趣,眉宇之间都有若有似无的笑容。   “听闻被三少带走的女子都没有好的下场。”   叶倾凌听了后也不生气,还很奇怪的看她:“既然如此,你还敢跟着我走?”   “如果我不走,就可以不走吗?”她眨眨大眼睛,很是单纯可人的样子。   “你猜。”   “那我猜不可以,所以我认命。”林文筑讨好的歪进他怀里,伸手摸了摸他只穿着衬衣的胸膛,那点暧昧的因子随着她的手指被点燃,“但三少可不可以怜惜我几分?”   叶倾凌捉住了她的手,眼眸看进她的眼睛里,仿佛要将她看个明白。   她虽然很努力的在和他交流,也像个风尘女那般动作,但这姿态里处处透出陌生感和排斥感,只是这点生涩,是本身还是伪装?   “你这是在向我要承诺?”   “莲姐姐有在你这里要承诺吗?”   她清澈的眸子看他,仿佛不知道这句话背后有什么深意。顾香莲有没有在他这里要承诺,而他是否是给与了承诺,所以顾香莲才能够平安至今,成为那个让人羡慕的独一无二。   “怎么就一直吃醋来着。”叶倾凌凑到她耳边,“女人得懂得适可而止,否则就让人厌烦了。”   他明明笑着,语气却冰冷,仿佛冷风吹来一般,这话就不让人怀疑了,就是警告。   “可我还不是女人啊!”林文筑淡笑。   “哦……那就这么没了的话,下场是挺可怜的。”叶倾凌如愿的看到她颤抖了一下,“和你开玩笑而已,我就那么可怕吗?”   林文筑笑笑,这下子没有出声了。   她自然还没有资格说什么,难道还能够问他,那些被他带走的女子,如今在哪里? ☆、第六章   青山官邸坐落于依山傍水的城内,就是在城内,也是依山傍水,依山是因为官邸之大,直接能靠山,傍水则是叶三少骄奢至极用无数人力物力硬生生挖出一大片人工湖,由此就可以想象叶三少穷奢极欲的生活态度,就更别说因为这青山官邸让多少原本的住户硬生生的搬离,就这么一件事就让叶三少怨声载道,直到现在依旧有人唾弃叶三少不顾他人生死硬是修建了这一官邸。   想要官邸够大,又不想坐落于城郊,自然就得让他人为之让路了。   至于叶三少为何不肯住于叶家的白云官邸,这就有得提一句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美人邓清芸了。叶三少竟然直接带军队抢亲,毫不将军规铁律放在眼里,直接用强权逼人,让那家人含血“承认”是他们愿意放邓清芸离开,又用身份压人,让邓清芸和邓家脱离关系,从此邓清芸只属于叶三少一个人。这般轰轰烈烈抢回来的人,自然不能随便对待,但三少言行无状,叶司令总不能放任自己儿子如此,大概就是以邓清芸为条件,使得三少娶了洛城罗家女儿罗秀芸为妻。   大概是为了遮丑,叶家竟然对外表示,青云官邸是为叶三少夫人而修建,显示着对这位罗家小姐看重和重视。但世人谁不知道这青云官邸是因为邓清芸而存在,否则三少干嘛要搬出来居住,而不是和叶大少一样住在白云官邸。叶三少虽然爱慕着邓清芸,也不能改变叶司令不喜邓清芸,大概还会认为这个女子蛊惑了自己儿子,叶三少为了保护邓清芸以及让她过得自在,自然就得搬出白云官邸了。   后来叶三少娶了罗秀芸,八卦人士和看好戏者戏称这是“双芸夺爱”,以期待能够看到更多好戏,然而罗秀芸嫁进叶家不过两年,便对外称因病而逝。不管罗秀芸的死亡是否别有隐情,这一场夺爱的战争自然以邓清芸的胜利为结果。   邓清芸就是如此,成为了永宁城的名人,成为真爱的名词,人未出已盛名在外。   因为青山官邸并非在城郊的关系,并不偏僻,甚至两边还很热闹,无数小摊卖着各种物品,只有当汽车开过转角时,官邸大门的那条街才没有任何小摊,显出几分庄重出来,官邸大门边守着的人看了一眼,开了另外一扇门,让车直接开进官邸内。   叶倾凌先下车,绅士的伸出手,牵着林文筑的手下车。   林文筑轻柔的笑了下:“看来传言真的很不可信,外界对三少有很多误会。”   “哦?外界都怎么说我的?”叶倾凌眯起眼睛,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在嘲讽,又仿佛只是错觉,他只是很随意的在接过别人的话罢了。   林文筑微微抿唇:“我不信三少不知道。”   “可我想听你说。”叶倾凌把她拉入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语声缠绵,仿佛他们是多么深爱彼此的恋人。   林文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三少这是为难我。”   叶倾凌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在鼻端闻了闻:“看在小筑如此香的份上,那我就不为难了,毕竟世人如何看我不重要,关键是小筑如何看我,对不对?”   林文筑眨眨眼睛:“我这么重要?”   “自然是重要,我可是从虎狼之窝里将你带走,你能不重要吗?”   “小筑不过一风尘女,三少如此高看,只能让小筑汗颜。”   “既然你知道得了我高看,那就该清楚,我在意你如何看我。”叶倾凌揽着她腰的手逐渐向上,扯住她被扣子勾出的那缕发丝,头发入肤,疼痛连心,他笑得如同地狱里的魔鬼,“嗯?”   林文筑深深呼出一口气:“小筑不想说谎。”   “哦?”手中更是用力,仿佛他并未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折磨一个弱女子,而是情人之间的亲密交流,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   “小筑今日才是第一次看到三少而已,还不了解三少的为人,但如果给小筑时间,如果小筑不是太过愚笨之人,应当会在日久天长中了解三少之为人。那时候三少再来询问小筑,可以吗?”   叶倾凌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日久天长:“希望那时候小筑也向今日这般诚实。”   “只要三少能记得今日之约定,小筑当然知无不言。”   叶倾凌嘴角漫出笑意来,手倒是收了回去:“我可等着那天的到来。”   林文筑被安排进了斜雨轩,至于叶倾凌他转身而去不知道去了哪里,林文筑在丫鬟的照顾下入浴室沐浴。她不习惯沐浴时被伺候,将丫鬟赶离,自己进了浴桶,浴桶上方有两个水管,一水管能流出热水,一水管流出冷水,坐于浴桶倒是一件异常享受之事。   她知道丫鬟就守在屏风之后,只得轻轻叹息了一声。   叶倾凌是被人附于耳边说了什么才离开,那个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传闻中叶倾凌左右手之一,叶倾凌的离开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有其事?   她是叶大少叶倾墨的人,她相信叶倾凌也心知肚明。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这些事有些可笑,和一群聪明人玩这种一看就知道的把戏,就像是她们这样的人,只是供他们兄弟之间玩耍而已。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叶大少也不是想做无用功?万一呢,只要有一个人打入了三少内部,对叶大少来说就有绝对的好处,而叶大少所需做的无非就是费一些金钱而已,连时间都不需要浪费,自有人为他做好一切。至于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香消玉损罢了,对叶大少能够有什么切实的损失?   不是他们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而是这点损失根本不被他们看在眼里,而如果成功,那收益定然喜人。   林文筑轻叹一口气,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大门的方向,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紧张。   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会不会突然就冲出一群人来,将她抓走,然后严刑逼供,如果她识时务的将一切都吐出来,他们会不会肯放她一马?她低低的叹息,就算是她肯如此,她的话大概半分都得不到信任,作为人上人的人,处于那个位置,除了心狠就是警惕预防任何人。   只是她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些被三少带回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她也会不会同样有那样的下场?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大概还解开了一个未解之谜,毕竟那些女子的消失,曾是无数人心中的疑惑。有其爱慕者,甚至不惜花费重金打听,然而没有任何结果。   如果她真解开了那个未解之谜,只怕也是以死亡为代价。   林文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她再有意识时,已经被人从浴桶里面抱了出来,她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叶三少沉静的脸,她觉得自己肯定产生幻觉了,竟然会从他脸上看到两分关切,难道这就是死亡前的幻觉?   “竟然让她在浴室睡着而不提醒,你是怎么伺候的?”叶倾凌冷冷的看了眼兰翠,把林文筑放到了床上。   兰翠跪在地上,也不求情和解释半分:“奴婢该死。”   “自己去受惩罚吧!”叶倾凌平静的说出残忍的话来。   林文筑这会儿更清醒了几分,她伸出白玉似的手臂,手则抓着叶倾凌的手臂:“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不习惯有人伺候,也不让她打扰。”   叶倾凌眯了下眼睛,似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过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兰翠:“既然小筑为你求情,那就算了,只是下不为例。”   “是。”   叶倾凌挥挥手,示意兰翠离开,兰翠起身缓缓后退,在大门处才转身拉上门,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看了眼叶倾凌的方向,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这件小事的发生,让林文筑竟然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比如说他就是来带她去严刑逼供什么的……“我还以为你晕倒在水里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力气替别人求情。”叶倾凌微微笑着,声音却够冷硬,让人不需要猜测就知道他的心情不甚好,而让他心情如此的人,很可能就是她。   “三少……”   “纤臂如玉,目含春水……这是邀请我共赴云雨的意思?”   林文筑愣了下,随即收回了手。   叶倾凌的脸色沉了沉:“既然不是,还不穿上衣服,还不成还等本少替你着衣?”   林文筑不解他这态度,犹豫了一下,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还是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着。   “不将头发烘干?”叶倾凌再次不耐烦出声。   她只是怕自己再浪费他的时间而已?这机器笨重,林文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毕竟这也是漂洋过海的洋玩意,如今到处都在打仗,这些物品的价格水涨船高,这种没有太多实用的东西,很少有人愿意花大量金钱购买,因此她从未见过。   叶倾凌似乎不耐烦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主动打开了这机器。   这烘干头发倒是快,只是林文筑却是惴惴不安,不懂他这是等着自己要做什么?   她不敢让他久等,头发半干时就已停下来,因为知道他如何打开的开关,她聪明的学会了如何关闭。   她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挽起头发,叶倾凌看了她几眼:“就这样吧!”   仿佛她侍弄头发会再次耽搁他的时间。   他要带她去哪里?   那些被他带回青云官邸的人都是如此被他所带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去哪里,揭露的时候希望大家不会被恶心到…… ☆、第七章   斜雨轩外是一片竹林,在白日肯定清幽至极,在黑夜中却是充满着诡异和恐怖,远远看着黑黢黢的一团,让人联想到小时候从老人口中听过的那些离奇故事,走入其中要么遇到会吸食人精魄的妖精,要么遇到罪大恶极的亡命之徒,总之充满着危险。   林文筑不自在的打量着叶倾凌,不明白他这是想带自己去哪里。   “害怕?”叶倾凌话里似乎还有笑意,“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人更令人害怕?”   的确如此,可是他就是那个人啊!   林文筑没有出声,跟在他身后,当彻底走进这竹林后,仿佛自己也随着这片竹林陷入了浓烈的漆黑中,不分彼此,那种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她控制不住的离叶倾凌更近了一步。   她的发丝随着走动晃动不停,落到她脸上,竟然让她有点细微的安慰,似乎终于有关于自己熟悉的气息了。   “三少,我们这是去哪里?”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你不是想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吗?”   他平静的丢出这句话,仿佛这不是什么重大的机密,足够让无数人惊奇不已,并找出他凶残恶毒的证据,哪怕他是叶司令的儿子,还是免不得被斥责惩罚一通,甚至叶司令为了平复民愤还会做一些另外的惩罚。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叶倾凌冷冷的笑了笑:“你确定?”   “我确定。”   叶倾凌却抓着了她的头发,轻轻的一拉,并不让她痛,却足以让她感受到那个力度,他凑到她耳边,恶意满满:“怎么办,我就是想要让你知道。”   林文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她的心却已经七上八下的跳了好几遍,一次都没有得到踏实。   “既然这是这是三少的要求,小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她的顺从让他感到满意,放开了她的头发,他仍是走在前面,她跟在他身后,远离了住宅区,没有灯光,没有星光,像两个在暗夜里的鬼魅。林文筑从深深的恐惧里得到了适应,麻木之后,产生了一点很奇怪的想法,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文筑突然闻到一股儿若隐若现的臭味,她感到奇怪,又看他,发现他脚步不停,又立即觉得大概是自己感觉错了,叶三少的府邸怎么可能有如此臭味?可随着继续向前走,那股臭味越发浓烈,几欲让人呕吐。   她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三少……”   现在是深夜了吧!为何他们出来却没有带电筒,不可能是忘记了,只能是故意……那在黑暗之中,掩藏了什么?   黑暗中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只是身体颤抖,话也颤抖个不停。   “嗯?”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脸色,却勉强自己如常和他对话:“这里很臭,三少没有闻到吗?”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叶倾凌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竟然还是能感到他嘴角的笑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充满着恶意和诡异,而他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手中的电筒。   电筒的光立即照到她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死人……   衣服上的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已经看不出那还是衣服了,至于那张脸乌黑如鬼,仿佛用手指戳一下就能戳出一个巨大的洞来。不只是一个人,很多很多,有的还很“新鲜”,有的却只剩下骨骇……她身体一软,整个世界都眩晕在脑海里。   叶倾凌将她一把扯住:“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倒在尸体上,沾上了怎么办?”   她甚至不敢看脚下,密密麻麻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这里,受尽雨打风吹,恶臭熏天,她脚下自然也会有……叶倾凌似乎很失望:“不是你想知道的吗?还以为你会很开心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们……他们……为什么?”   “因为该死呗!”他说得如此轻松,就是太轻松,才像个魔鬼,他说得果然没有错,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这是滥杀无辜。”   她用一种几乎不认识的目光看他,有失望,有痛苦。这样的目光除了让叶倾凌觉得有趣外就是可笑了,好像她认识他了解他似的。   “我说他们该死那就是该死。”叶倾凌伸出手捏捏她的脸,“别害怕,你只要听话一点,就不会和他们一样。”   这是警告?那些被他带回来的女子,是不是也躺在这里?那她们是否也受过他的警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就这么滑落下来。   “怎么还这么害怕。”他叹了一口气,“难不成是没有打算听话,才怕得在颤抖?”   “为什么把他们放在这里?”她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即使我真的有什么把柄,也得死死握在自己手里。你大概误会了,这么多尸体放这里,离我自己居所又那么远,说不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呢,毕竟想要我死的人那么多……”   林文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一步都没有力气走了,因为她只要一动,都会不自主的去想,会不会踩到一个人的脸,踩到一个人的手或者腿,又或者是胸膛……叶倾凌的电筒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白得如纸,头发乱飞,配上她迷茫害怕的神色,简直如同女鬼,大概还是一只迷路了的女鬼。   叶倾凌瞳孔微微一缩,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哪里管地上有什么东西,直接大步走回去。林文筑的脑子更晕了,他走得并不平坦,那偶尔的一深一脚是踩到什么了?她不想深想,却忍不住去想,刚才入眼的那些尸体画面在她脑海里驻扎起来,她实在没有忍住,在他怀里呕吐起来……叶倾凌却没有停下步伐,脸色冷静至极,一点污秽之物而已,他连脚下的东西都不在意,还会在意其他?   一直回到斜雨轩。   兰翠一看到叶倾凌抱着林文筑回来,愣了愣才迎了上来,叶倾凌给了兰翠一个退下的眼神,兰翠自然就不敢上前了。   叶倾凌直接将她抱到浴室,在浴桶里放热水。这热水是从温泉里流出,温泉里的水过热,不能直接使用,这般通过管道流出,温度却是恰到好处了,因此用热水极为方便。   他三两下就把她脱光放进浴桶里,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看起来被吓到不轻。   他满意的勾了勾唇,吓着了就好,吓到了才不会做错事,不做错事,她的小命才不会不保……他捏了捏她的脸……   当叶倾凌发现她着实不对劲时,已经有点晚了,她的整张脸都已经烧红了。他立即让兰翠去找大夫,尽管现在流行西医,叶倾凌却很不喜欢,但他也得承认,西医在某些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因此还是让西医来进行医治。   叶倾凌并未留在斜雨轩,而是去了天行居,那是叶倾凌办公和独居的地方,也是整个青山官邸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一般人若是没有经过批准进入,可直接按照暗杀者处理,至于是否冤枉没人在意,既然要挑战天行居的权威,就不介意让人见识一下。   叶倾凌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个吊坠,吊坠上是一块不规则的玉,玉色非常纯净,难得的是玉里面有一抹幽绿,仿佛有绿色烟雾在里面缓慢的浮动,因此这一块小小的玉仿佛有生命一般充满了活力。   如果顾香莲在这里,大概会很好奇,为何他会对这吊坠如此有兴趣,因为它分明就是林文筑脖子上的那一个,林文筑在摸牌的时候从脖子里掉落出来,因为当时所有人都关注着她,因此都看到了这个吊坠。   叶倾凌的手一直把弄着吊坠,目光深远。   “三少。”石岩忍不住出声打断叶倾凌的深思,“这位林小姐……”   按照他们一贯的处理,自然是让对方识时务一些,别的地方他们不管,青山官邸却是不得让人塞入任何细作,这就是这些年来把青山官邸守得固若金汤的方式,如果识时务他们会让人改名换姓离开此地,如果不识时务,就不怪他们不客气……留在青山脚下的那些尸首,何尝不是他们留下来告诫自己的,如果不对别人心狠,下场很可能就和那些尸首一般……叶倾凌收起了吊坠:“她我自有安排。”   “三少……”   叶倾凌冷漠的笑了起来:“你难不成以为我被她给迷住了?”   “当然不是,只是三少突然改变了行事,让人感到意外。”   “我那位好大哥,这么些年来都不断试探我,因为我们守得太牢,他现在都把目光放到别的方面了,他都多久没有给我送过女人了?”叶倾凌似乎思索了片刻,“不如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以为有机可图,把视线放在这里,我们做别的事时也能轻松一点。”   话虽然这么说,石岩还是有点担心:“可是留着这位林小姐总归是个隐患。”   “一个女人还怕她什么?好生盯着就是了,实在盯不住,青山脚下还怕多一具尸体?”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别觉得恶心啊……哎 ☆、第八章   兰亭轩内,邓清芸亲自替儿子穿好衣服,又陪孩子一起吃完饭,才把孩子交给娟子,让娟子带恒儿去见上课的老师。因为叶志恒还小的关系,叶倾凌便请了老师到府内教书,这些老师自然是非常优秀的教育者,不仅如此,品性也是一等一的,恐怕三代以内的家人都被调查过了,这才被请进府内传授志恒学问。   邓清芸站在院子里看着儿子离开,转身时看到院子里盛开的兰花,不觉含笑起来:“倾凌在家吧!”   兰花绽放,坐于院子里喝茶,倒是一件美事。邓清芸虽然出国留学过,身上没有沾染上半分贵族小姐的洋气,反而更多的是大家闺秀的姿态,任谁看到她清丽出尘气质若兰的样子也无法相信她这样的人竟然曾留学过。   邓清芸问出声后,阿兰却不做声,她不由得好奇的看了过去:“怎么了?”   “三少带回一个女子……”   邓清芸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的笑着:“哦,是吗?”   “昨天就带回来了。”阿兰打量着邓清芸的神色,“不过听说昨晚就开始发热,今早才退热,三少并未陪在那里。”   “你少打听些三少的事。”邓清芸淡淡的开口。   “是。”   邓清芸不太放在心里,虽然还是有点酸,但她知道,这个女子很快就会消失在青山官邸,她根本不需要为此费神,反倒是想到叶倾凌似乎许久没有来兰亭轩了,按照以往的规律,他很快就会来陪她和恒儿吃饭,和她说说话,检查恒儿的功课。   ……   林文筑睡得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梦到突然出现很多人,他们见人都拿着刀砍杀,被他们砍杀的人如同纸糊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她的父母家人也都被砍杀,她被母亲藏在柜子里,母亲让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可是她忍不住,还是哭了起来,那声音吸引了那群魔鬼,她怕到了极点,竟然反应过来,从柜子里跳出来,从窗子里逃出去,然后那群人在她身后追啊追,她使劲跑啊跑,可是她越跑越没有力气了,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那样的恐惧心情,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消散,直到此刻,她的心跳也是噗通噗通,仿佛快要跳出来似的。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漂亮的粉色床帐,还没有反应过来此刻身处何处。   “林小姐,你醒了吗?”兰翠守在她床边。   林文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林小姐,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喝点粥吧?”   林文筑反应有点慢,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兰翠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把粥端到床边…………   叶倾凌来到兰亭轩陪邓清芸和叶志恒吃饭。   叶志恒平时都吃牛奶面包,这也是现在富贵家族形成的风气,也不管有没有科学依据,就是觉得这样吃更好,更重要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非常的洋气。但今早在侍从过来通知三少会过来吃饭后,叶志恒就要求吃汤圆了。   汤圆在叶志恒心里就代表着团团圆圆,他喜欢和爹爹还有娘一起吃饭,每当这时候,娘都会笑得特别开心,他也会特别开心。   叶倾凌在餐桌边坐下后,叶志恒还不等他出声,就炫耀的背最近才学的古诗,背得朗声清亮,一听就下足了功夫。   叶倾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叶志恒的头,似乎感到十分安慰。   “恒儿早就念着要背给你听了,现在好了,我的耳朵不用继续受恒儿折磨了。”邓清芸亲手为叶倾凌端来汤圆。   “我都背了好多的诗,想背给爹爹听,可是爹爹一直都不来看恒儿。”叶志恒嘟嘟嘴,很是委屈的小模样。   邓清芸听到了这话后,脸色沉了下来:“恒儿,娘有没有告诉过你爹爹很忙?让你要懂事的理解爹爹?”   叶志恒抿抿嘴唇,低下了头。   叶倾凌反倒是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因为一句话就垂头丧脸?抬起头来,否则你碗里的汤圆都会笑话你。”   “爹爹说谎,汤圆才不会笑我呢!”   “那我和你娘一起笑你。”   叶志恒这才笑起来,开始自己舀着汤圆,一个一个放进嘴里。   邓清芸摇摇头:“这孩子,真怕他再大一些,我就管不住他了。”   “我会很听话的……”叶志恒立即反驳。   邓清芸:“吃你的吧!”   光吃汤圆有些腻,邓清芸还煮了粥和一点爽口的小菜,她手艺很不错,哪怕是简单的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叶倾凌见她还要继续忙碌,不由得冷了脸:“什么都要你亲自动手,请她们来做什么!”   “是我自己想亲自动手做这些,她们不让的,你别这么冷着脸,看她们都吓得不轻。”   能够如此态度对叶倾凌如此说话的人,邓清芸算是独一份了。   “下次别这样了。”叶倾凌轻叹一声。   邓清芸抿嘴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过话。   等邓清芸上桌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各种各样丰富的早餐了,叶倾凌正一边吃饭一边和叶志恒说着话,父子两相处得非常融洽,其乐融融。   邓清芸看着这满桌的饭菜,自己也愣了一下:“看我一下厨就收不了手,做了这么多,我们是肯定吃不完了。也不知道那位林小姐有没有吃早餐,不如请她过来一起坐坐?”   叶倾凌淡淡看她,说话倒是不客气:“真的是请她过来吃早餐?”   邓清芸给了他一个美人瞥:“被你发现了啦!听说这位林小姐长得是国色天香,气质更是独特,所以我也想见识一二。”   “想见她让人叫过来就是了,哪里需要找借口。”   邓清芸笑得更明媚了一点:“那我可就让阿兰去请了,三少可千万别心疼。”   叶倾凌嗤笑一声,却不作声。   阿兰立即去斜雨轩请人,林文筑很快就到了。   邓清芸明目张胆的打量着林文筑,这份坦荡没有恶意,让人很难升起厌烦来。   “林小姐快来坐。听闻林小姐病了,也没有去看望,正好做了不少早餐,就想着请林小姐一起过来享用,正好也可以和林小姐说说话。”邓清芸笑得温柔贤淑。   林文筑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不得不说在见识过太多的美人之后,再看到邓清芸那张明媚的脸,会有一点失望,可是邓清芸身上那种良家妇女的味道,又似乎能够让人理解为何她会是最特别的那个,大概男人能够在这样的女人身上找到家的感觉。   “谢谢邓小姐的关心。”林文筑站在一边却没有坐下。   邓清芸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嗔怪的看着叶倾凌:“你看你,你到底长得多可怕,你不发话林小姐都不敢坐下。”   林文筑喊她邓小姐,她就用和叶倾凌的亲密态度做回应,也是无声的反击了,哪怕没有把对方当做对手,还是不自觉的有较量。   邓清芸这不尴不尬的身份,何尝不是最让她自己最介怀的地方?   叶倾凌这才抬起了他高贵的头看了林文筑一眼:“坐下吧!”   林文筑这才乖乖的坐下,她不出声,更没有吸引叶倾凌注意的打算,似乎在刻意的减少自己存在感。   “林小姐没有什么胃口吗?”邓清芸十分关切的问。   “不是,是早上已经用了些粥,所以不是很饿。”   “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林小姐已经吃过了早餐。”   如果说女人之间有战争,那么林文筑就是输得彻底,从她进来开始,若不是邓清芸,叶倾凌都没有搭理她一下。   可就算如此,林文筑的存在就让人觉得碍眼。尽管叶志恒还是一个小孩子,很多东西都还不懂,可依然明白这个女人的存在是在和自己娘抢爹爹,他甚至怀疑爹爹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自己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娘,我还要吃汤圆。”叶志恒乖巧的看着自己母亲。   邓清芸挑了下眉,没有想到孩子今天胃口会这么好:“好,娘去给你乘。”   “不要娘盛,我要这个漂亮姐姐去盛。”叶志恒眯着眼睛看林文筑。   “这孩子……”邓清芸不好意思的看着林文筑,似乎不知道该责怪孩子还是该麻烦林文筑。   “我去给小公子盛吧!”叶志恒和叶倾凌长得有五分像,林文筑生不起恶意来。   “那就麻烦林小姐了。”   阿兰带林文筑去厨房,林文筑把汤圆盛起来,端到叶志恒面前。   叶志恒趁别人没有发现时,给了林文筑一个很恶意的笑容,然后打了一下林文筑的手,汤圆和碗就倒在了叶志恒的手上,他立即大哭起来:“哇哇哇,好烫好疼……”   林文筑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兰最先冲上前,她不问原因,直接给了林文筑一个耳光:“你不愿意给小公子盛汤圆就说,何必这么针对一个小孩子……”   “阿兰。”邓清芸吼了阿兰一声,这才看向叶倾凌,“阿兰也是太着急了,希望林小姐不要怪她,我代她向你道歉……”   叶倾凌冷冷的看着林文筑:“连盛一碗汤圆都做不好,能有什么用?还不滚!”   叶倾凌的眼神,似乎多看她一眼都碍眼睛,林文筑沉默的退下,至于她手上因为汤圆被烫红的地方,她自己轻轻吹了吹。 ☆、第九章   叶倾凌一直守着叶志恒,直到大夫来为叶志恒处理了手上烫伤的地方,叶志恒眼泪汪汪的看着叶倾凌,喊着爹爹,叶倾凌也只好哄劝着他,直到叶志恒睡着,叶倾凌才独自离去。   邓清芸一直憋着一口气,安顿好叶志恒后,这才把阿兰叫到自己房间,她气急了时反倒更加的平静。   阿兰不自觉的就软了腿,跪在地上:“小姐。”   “如果还有下次,阿兰,我就不能留你了。”邓清芸说得一字一顿,表露出她绝对没有开玩笑。   “小姐……我是见这位林小姐气质绝人,怕她会威胁小姐的位置,何况她都住了三天了……”   “阿兰,这话我只说一次,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怎么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怕。但我绝对不能让这些影响到恒儿,不管是我自己还是别人,都不允许。”邓清芸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还有,你们做的这蠢事,真以为三少不知道?”   “可是……至少证明三少是站在小姐你这边的啊!”   “不要有下一次。”邓清芸比谁都了解叶倾凌,虽然这个了解也是相对而言,却明白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影响到恒儿,他不发作,不代表他心里没数。   “小姐,我错了。”   “不要自作主张,真有什么人威胁到我,我自己会出手。”邓清芸很自信的开口,至于林文筑的存在她还真没有放在眼里,都说林文筑的气质清绝出尘,却远没有当年看到那个人时受到的冲击。   那个时候既然没有影响到她,如今自然也不会,何况说不定林文筑第二天就会消失!   ……   林文筑从兰亭轩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斜雨轩,哪里也没有去,主要是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她找来兰翠要了几本书,就在房间里安静的看着。她现在有些觉得自己的际遇还不算太惨,虽然一直颠沛流离,在哪里都待不长,却是阴差阳错的会认识字,甚至大少还找来人教她琴棋书画,她学得最好的不是唱歌,而是弹古筝,只是那个东西太费时间,加上手会有茧子,因此后来她就很少碰了……她默默的看着书,看到书里写着漂洋过海的另一些国家,开始有所神往,别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又是怎么生活的……书被从她手里抽走:“还不休息?”   叶倾凌看了眼手里的书,漫不经心的翻了两页:“能看得懂?”   林文筑先是僵了两秒,突然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那些腐烂的尸体,看到如今所待的屋子,竟然有些恍惚,她那天看到的真的是真实的吗?可那就是事实,容不得她有所不承认。又想起了叶志恒那么个孩子做出来的事,无法控制内心冒出来的念头,果然是父子,如此会算计……“有几个字不认识。”她老实说道。   “哦,哪一些?”   林文筑乖巧的指了出来。   叶倾凌看过去,发现是一些不常用的比较难的字,不认识也属于正常,他念了音再同她解释了含义:“既然你认识字,就念几段来听听。”   “好。”   林文筑乖巧的念着,见他没有提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她也没有主动提及,难不成还能让他为自己出气?他的态度一开始就说明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充满了柔和平静的力量,叶倾凌靠在椅子上听她念书,仿佛是闭目养神。   他一直闭着眼睛,她则一直念着,岁月静好的样子。   叶倾凌睁开眼睛,静默的看她片刻:“可以停下了。”   他又吩咐兰翠倒了水来,他端着杯子,亲自喂她喝水,他凑得很近,看了看她的脸:“幸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这么一张脸有点价值,如果没有了多可惜。”   “三少难不成是如此敷衍只看脸的人?”   “先看脸再看内涵,当然不只是看脸。”   “那三少觉得小筑是否有内涵?”   “这不是在挖掘?”叶倾凌的眼神落到那本书上。   “看来三少的要求真不算高。”   “我一向要求简单,只是偏偏很多人都不太听话,所以结果就不太好了。”   林文筑低着头,接过他手里的水,慢慢的喝着。   叶倾凌就这么看着她喝水,再吩咐兰翠倒一杯水来。   在她喝水时,他状似无意似的,打翻了她手中的水杯,水从她下巴经过脖子流进她衣服包裹着的身体上……“三少和小公子果然是父子。”   “我们当然是父子。”   叶倾凌勾了勾唇,一根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把她眼睛里藏着的拒绝和排斥看在眼里,仿佛是故意似的,就这么吻着她那双充满了失望的眼睛,仿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某种满足。 ☆、第十章   林文筑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在他吻到她的锁骨时,她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推了他一把,这个人杀了那么多人,甚至还将尸体直接放在他的官邸里,他要多么狠多么残忍?她没有办法去接受这样的他……叶倾凌冷笑了一声,残忍的拍着她的脸:“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了?”   林文筑大口的呼吸,身体被他压在椅子上,这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难道三少要用身份压人?”   “身份压人?”叶倾凌似乎觉得很好笑,“是谁故意在看到我打出一张明明可以赢三家的牌后故意向李川扬迈去一步?又是谁故意去帮李川扬摸牌?不就是为了吸引我注意?”   林文筑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他没有说错,她就是故意的,激发男人骨子里那点傲气,她竟然会选择靠向李川扬,稍微有点傲气的男人都无法忍受。   他都知道。   “难不成吸引到我之后,又后悔了?也是,李川扬可是把你当成仙女呢!”这话就充满了讽刺了。   林文筑剧烈呼吸着,主动做了那番动作,如今的行为看起来似乎真的非常矫情……“三少可以把我再送回去。”她不怕死的说道。   “你去问问进了我官邸的女人,有没有跟其他男人的?”   林文筑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所以三少打算怎么对我?和那些尸体作伴?”   “我可舍不得你这样的美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尸体被风吹雨打,最终和泥土融为一体……你那天晚上有没有感觉那边的竹子长得好一些?大概就是吸收了营养……”   林文筑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否则胃会继续翻绞下去。   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大概取悦了他,反而让他兴趣十足,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在她后知后觉用手推他时,他干脆的进行撕咬,像野兽进行掠夺占领,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就在这种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对比,女人输得彻底……林文筑再次感到恍恍惚惚,这样的恍惚又和生病时的状态不同,生病时难受的想马上死去,失去一切意识,如今却是在一种生不如死中体验到了死亡前的愉悦,让人难以描述,可悲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真的很排斥……当身体和一个男人的身体有所交缠后,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至少林文筑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所不同了,明明在之前,她想要逃离这个人的,想要离他远远的,甚至非常后悔,为何她要来永宁城。   可是这一刻,却有一种宿命般的认命。   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他正拿起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眼神明明灭灭,如此专注,甚至都没有发现她在看他。   这时候的他,仿佛和白天时候的他是两个人似的,她努力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嘴角漫起一丝笑,在庆幸这不是错觉。   ……   起床的时候,林文筑竟然主动的给他穿衣,叶倾凌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我可以在到处走走吗?”林文筑小声的向他询问。   “嗯,可以。不过得离天行居远一点。”   林文筑乖巧的点点头。   叶倾凌捏捏她的脸:“女人太过乖巧了,总是让人以为她别有所图。”   “我能有什么所图?”   “图谋在府内到处闲逛,难道不是这样?”   林文筑笑了笑:“这也算图谋的话,那三少得多小气?连随便走走就不行。”   “对有些人,就是得小气点才行。”   “可是刚才三少都同意了的啊!”   “所以你不属于那有些人。”   叶倾凌再次拍了拍她的脸。   他似乎很忙,并未待多久就离开了,林文筑坐在梳妆台前时,才发现自己身体看起来有点骇人,大概是皮肤太过白皙,于是红痕格外明显,她只好找出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此才松了一口气。   兰翠进来的时候,看着林文筑的神色格外复杂,林文筑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这种天气还穿这么严实才如此看自己,默默收回目光,装做不曾察觉一般。   “我等会儿想出去走走。”林文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三少已经同意了。”   “是。”兰翠恭敬的回答。   ……   林文筑要去到处转转,兰翠自然跟在她身后,替她介绍府里的一些景观,林文筑牢牢的记下了兰翠提到的不要靠近的几个地方,一个是叶倾凌提到过的天行居,另外的两个地方兰翠没有介绍的意思,于是林文筑就不太清楚了,但那两处明显都是居所,既然叶倾凌已经有了天行居,必然就不是叶倾凌的住所了。   会是什么地方,让官邸里的人讳莫如深?   官邸内看起来很平静,却不是真的无事发生。   比如说小公子叶志恒的授课老师被辞退了,理由是忽略了小公子品行的教育,即使是小公子亲自找三少求情,也被三少哄回去了,看起来是三少铁了心。   兰亭轩内,邓清芸正温柔的教育着儿子,凡事都得付出代价,他既然做错了事,就得去承受那个结果,如今他父亲是让他的授课老师离开以此给他教训,当真正长大成人,就得他自己付出代价了。   叶志恒只觉得委屈:“娘,我不喜欢那个人。”   邓清芸摸摸儿子的头:“娘也不喜欢,但做人得谦逊懂礼,是不是?”   叶志恒懵懵懂懂:“可是她会和娘抢爹爹……”   邓清芸失笑:“恒儿,你的爹爹谁也抢不走。”   邓清芸让娟子把叶志恒带去见他的新老师,然后叹气,也不知道恒儿如此早熟是好还是不好。   邓清芸的眉头染上一抹愁绪,她拿着扇子轻轻扇着,她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姿态永远端庄高雅,她看向贴身丫鬟,嘴角动了动:“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   “三少……”   邓清芸皱起了眉头,阿兰也在这个时候顿了顿,恍然之间想起自家小姐的嘱咐,更加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阿兰是邓清芸当年从邓家带来的小丫头,主仆二人不说感情真挚,至少利益同体,阿兰自然事事的想着邓清芸。   阿兰低垂着头:“三少昨晚一直待在林小姐的屋子,今早才离开,昨天林小姐可没有生病发热。”   邓清芸摇扇子的动作微微一窒,挂在她脸上明媚从容的笑也跟着僵硬了片刻,她仿佛没有听懂阿兰的话似的,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姐……”阿兰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嗯,不是让你不要打听三少的事?”   “可是这位林小姐……”   “她才住进来几天?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而且没有林小姐,也会有赵小姐张小姐……”   “小姐说得是。”   阿兰没有说,可是以前也有赵小姐张小姐,但三少有这般从她们屋子里走出来吗?或许有的吧,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开始应该就正式更新了,不是日更,但这个文写着真的好痛苦,自虐式更新吧! ☆、第十一章   天行居书房内,从外赶回府内的姜越正同叶倾凌回话。   “三少,这位林小姐的确就是大少的人。她从外城而来,身上银钱都用光了,过得十分窘迫,大少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将她救走后安排她学习各种乐器,随后送入了凤舞天。”   石岩也在书房之内,只是他想到的却是别处:“林小姐生活窘迫时都能被大少看中,想必也不是简单之人,她从哪里来的?之前又曾遇到过什么?”   石岩这是在暗示这位林小姐不容小可,如果大少能够看中她,必然是她身上有什么特质让大少所看中,如果说是她故意让大少注意到她的话,就更加说明她不简单了,一个孤身女子,如果身上银钱不多,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找一份工?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城市也不少,为何偏偏选中了永宁城?   叶倾凌沉默的看了石岩一眼,又把目光落到姜越身上,从他的神色里,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有任何的想法。   姜越再次道:“似乎是从洛城所来……”   这下子石岩也只是沉默的皱眉,洛城可不是什么被战火波及的城市,甚至它还算得上繁荣平稳,也是很多流民都逃亡的目的地,既然如此,那林小姐为何会从洛城离开?如果不是找人投奔亲戚,应该都不会选择离开,毕竟现在的世道的确不是很好,那么这个洛城究竟是不是林小姐之前所处的城市,就得打一个问号了?   洛城可不是永宁城,他们的人可以随意打听消息,去洛城打听林小姐,所费的人力物力值得?如果那只是林小姐的瞎话,那他们就是白跑一趟,人马被别的势力察觉,还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来。   姜越就是知道这些,这才回来禀报,想由叶倾凌做主。   叶倾凌的手指在桌上随意的敲了敲:“既然如此,那就去洛城打探。”   姜越犹豫了一下:“可那是罗家的地界。”   罗家是叶倾凌的岳家,自从罗秀芸离世后,叶倾凌就没有和那家有什么来往了,虽然叶家和罗家表面上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私底下就不知道了,既然外界都传罗秀芸是被三少和邓清芸一同逼死,罗家不可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叶倾凌想了想:“我的岳父岳母想来也是记挂着他们这个女儿,把夫人的遗物同他们带去,并嘱咐他们一句,不要听信流言蜚语。”   姜越立即应是。   这样大大方方的去罗家的确更好,最重要的是可以试探一下罗家现在的态度,罗家掌握着好几条运输路线,如果能够搭上的话,那便只有好处。   姜越离开了书房,石岩则打量着叶倾凌:“让姜越去做这件事,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叶倾凌玩味的笑了起来:“怎么一碰上林小姐的事,你就不淡定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连一点武力都没有,你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石岩不能说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林小姐在三少身边会很危险,虽然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道:“就是觉得大少这么久来都没有动静,却偏偏选中了她,觉得其中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是么?”叶倾凌不以为然。   叶倾凌的这态度,再次让石岩皱了皱眉头。   叶倾凌再次出现在林文筑面前时,是送她回凤舞天表演,如今人人皆知林文筑被三少所看中,她过去的那些爱慕者最关心的自然是她是否能够上台,得知她依然会上台表演时,这些人就更加疯狂了,因此但凡知晓今日林文筑会上台表演的人,早早就来到了凤舞天等候。   叶倾凌拥着林文筑一同到达这贵宾包厢,包厢内的桌子上已经摆上瓜果和几个小菜,叶倾凌走过去坐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摸摸她的头:“怎么一出府里就沉默不说话,不想再出现在凤舞天?”   “不是,我很喜欢站上舞台的感觉,能够继续上台,是我之幸。”林文筑轻轻的睨了他一眼,她能够继续上台,至少说明她还有那么点作用,比如说能够赚钱,或者说以这个身份结交某些人。   人最怕的是毫无作用,没有价值的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叶倾凌捏捏她的下巴,冲她暧昧的笑起来,在她耳边低声叹息:“我也不想你继续出来抛头露面,只是你的爱慕者众多,我既然已经夺了他们的心头之好,不好让他们连欣赏舞台上的你的机会一同剥夺。既然你也很享受舞台,就让我松一口气了,否则让你不舒服的事,我怎么能做?”   “三少这话真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小筑对你很重要。”   “你原本就很重要,否则怎么会是你出现在这里?”叶倾凌抱着怀里的她,眼睛看向舞台方向,“那天我就坐在这里看你的表演,当你出现时,我就只有一个念头,仙女之名果然不虚。”   林文筑这才笑起来:“三少谬赞了,不过我也得去准备了。”   “去吧!”叶倾凌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   走出包厢内的林文筑轻轻吐出一口气。   林文筑走到后台,后台里人很多,大家都忙成一团,闹腾腾的,极难想象就是这么一群人会在舞台上表演,并且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差错。林文筑进了化妆室时,同坐着化妆的顾香莲对视了两秒,两人都不曾给予对方半点情绪上的反应,不肯给看八卦的人一丝一毫的谈资。   今天顾香莲也有表演,但就算是人气非常高的她,在面对今天有林文筑的表演时,依然被压了一头,从表演开始时,就已经有人在场人士给予林文筑的打赏了,这是凤舞天的一个特色,对上台表演的舞女歌女有一个打赏的榜单,但凡上榜的,无一不是凤舞天的台柱,一月之内上榜单的人,会在月末最后一天有一个专场表演,上月的林文筑就是榜单第一位。   随着那不停被叫喊的打赏数额,大家看林文筑的眼神就不同了,都被三少带走了,怎么还回来和大家抢地位?更不可思议的是那群所谓的爱慕者,竟然还对林文筑如此念念不忘,竟然还要把她送上这个月的榜首。   林文筑今天要表演的是一支比较欢快的曲子,她轻皱眉,不懂金姐这般安排什么意思?是想让她证明她不需要一直走古风,还是想让她从神坛上走下来?多说无益,她也只得接受。   在她上台时,林雾同她擦身而过时丢下一句“恭喜了”,林文筑脚步一顿,不由得看了看林雾一眼。   恭喜什么?恭喜她还活着,还是恭喜她还能够获得如此多人的喜欢?   还是林雾在恭喜她,在完成任务了。   林文筑上台唱歌,刚一开口,很多人的确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唱这样的歌,有人当下就表现出不喜来,但大家都有身份地位,还是坐着静静的欣赏。   李川扬也是其中之一,虽然说包厢显示一定的地位,但因为舞台的原因,坐在包厢里的人反而会离舞台远一些,因此他今日特地选择坐在了舞台的下面。一开始他也愣住了,没有想到她今日会选择这样的歌曲,但也得说,她的唱腔很独特,即使是唱这般欢快的歌,也有她自己的特色。   林文筑这人有种埋在骨子里的清冷,如果真要形容,大概就是古时候文人的气节,宁折不屈,这种清冷里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大概就是如此,才会吸引了一片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慕者。   林文筑见他们似乎没有过分排斥,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有多于的心思看向贵宾包厢。   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在那间包厢里,三少似乎还是坐在那里,偶尔向这个方向看过来一眼。   衣服一模一样,身形也差不多,甚至坐姿都是一样,但那就是同一个人吗?   林文筑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贵宾包厢的视线都是针对舞台而言,换言之,其余地方是无法看进里面,即使能看到,也无法看清楚包厢里面的具体情境,而在舞台上的人,忙着唱歌和表演,又有几个人会认真打量思索包厢里的人是否是真的叶三少?   是的,她看明白了,坐在贵宾包厢里的人,不再是真正的叶三少,当然,对于其他人来说,叶三少就是在那里。   叶三少是个霸道的人,一旦他来凤舞天,所有的贵宾包厢就不再招待其他人。究竟是叶三少这人太过霸道,还是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些什么进而有所怀疑,霸道之名,想来他自己也不惧。   所以,今天是叶三少想来和谁见面,而她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叶三少的霸道之名可不是从今天才开始,那这一招他也不是第一天就用了,之前担任这项工作的人是顾香莲,如今担任这项工作的人是她自己了?   林文筑心生忐忑,随后又笑颜如花,继续表演完她这一支曲目。   谁能够想到呢!叶倾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了这一出偷梁换柱。 ☆、第十二章   在林文筑的表演之后,还有另外一些表演,以往是应景的一些曲目,今天则不同,是推出新人,其效果则是相当的失败,三新人走古风的表演,不但没有获得大家的喜爱,反而让人愤怒,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让林文筑换风格,让他人替代之?这些顾客纷纷不买账,大声喊着林文筑的名字,打赏更是络绎不绝,仿佛在为他们的女神叫屈。   李川扬没有参与其中,他看得明白,凤舞天如此安排,未必就是在下林文筑的脸,也可能是趁她在人气高的时候就开始展露别的特质,否则一种风格的表演,即使是表演得出神入化,照样免不了没有新鲜感,这就是为何新人总有出头的机会,只能说这个时机选择得非常好,林文筑的人气定能够如此延续下去。   林文筑走向后台,还未进化妆室,林雾就已经迎了上来。   “妹妹的表演非常成功,姐姐在这里说一声恭喜了,还请妹妹看在姐妹之情的份上,拉拔拉拔姐姐。”林雾故意凑上来,讨好奉承得很明显。   路过的朱颜冷冷一笑,鄙视的看了林雾一眼。   林文筑淡漠的看着林雾一眼,不出声。   “妹妹这是嫌弃姐姐的意思?连一句话都不肯说?”   林文筑这才哀愁的叹一口气:“你该清楚,现在的我如同风中飘摇的树叶,自身难保,哪里有资格拉拔你?”   林雾正了脸色:“我可没意见,但别人可不一定。”   林雾见有人又来了,不得不多加了一句:“你当初喂养过的几只鸽子,它们现在可想你了。”   想她,所以会来找她,飞鸽传书么?   林文筑看向林雾,林雾却变了脸色,暴躁又不甘心的模样:“不愿意就不愿意,不就是攀上了三少的高枝,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哪天就掉落了下来。”   柳如玉拿着干净的帕子捂着嘴轻笑:“可惜有些人连掉落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林雾狠狠瞪了柳如玉一眼,柳如玉干脆的放下帕子,也跟着瞪回去,毫不认输,林雾是气急败坏的离开的。   柳如玉看了林文筑一眼,淡漠的笑笑,随后走了。   林文筑看着柳如玉若有所思,然后才进化妆室,她的妆一向很淡,因此用不着多加处理,倒是衣服得换了。   一切处理妥当后,林文筑这才又走向贵宾包厢,一路走过去,她并没有碰到什么人,走进包厢里,也只有叶三少一人,她之前的推论更像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罢了,他一直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   “饿了吧,过来用餐。”叶倾凌看了她一眼。   林文筑款款走过去。   “坐近一点。”叶倾凌再次出声。   “怕三少等得及,未能沐浴更衣,怕惹了三少的烦。”   叶倾凌笑出了声,随后郑重的看着她:“我连你的呕吐物都不曾介意,还怕你身上有什么异味?”   林文筑身体一僵,没再和他唱反调,坐到了他身边去,他那话再次提醒着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物。   林文筑拿起筷子,夹着热气仍在饭菜,想来这是新换上的饭菜了。   叶倾凌再次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脖子处深深的嗅了嗅:“你说的怕有异味,是诓我的吧,我怎么就没有闻到?”   “我说的是怕,不是一定有啊,是三少自己误会了。”   叶倾凌低低的笑声就这么传入了她耳朵里。   叶倾凌带着林文筑准备离开凤舞天时,恰好遇到要取车的李川扬。   “三少。”李川扬站定,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林文筑一眼,她已经脱下了舞台上的表演衣服,穿着一身紫色旗袍,显得整个人更加清冷矜贵,相比服饰的精致,她的发丝却有点凌乱的意味。   叶倾凌挑了下眉:“真巧,李少也喜欢来看表演?”   “偶尔来找点乐子罢了。”   “像李少这般纯粹听歌看舞的人已经不多了。”叶倾凌的话里略有深意。   “是吗?这我倒是不知道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叶倾凌看着身边的林文筑,“来,和李少打一声招呼,否则知道你的了解这是你内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懂事。”   “李少好。”林文筑上前一步。   李川扬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烈直跳:“林小姐今天的表演很生动有趣。”   “李少不嫌弃就是小筑的荣幸。”   “林小姐实在是谦虚。”李川扬看了眼皱眉的叶倾凌,“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叶倾凌淡漠的“嗯”了一声。   林文筑和叶倾凌上车,林文筑歪在叶倾凌怀里:“李少似乎很喜欢我今天的表演,三少你呢,你觉得如何?”   “小筑的表演自然是最好的。”   “那好在哪里?”   叶倾凌眯着眼睛看怀里的人:“好在你现在还对我很重要,于是你什么都好。”   哪一天不重要了,也就什么都不好了,这算是警告了。   林文筑只好勉强的笑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文筑又被送到凤舞天两次,每一次她的出场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她唱什么样的歌,表演什么风格,也成为大家好奇的地方。因为大家的不满和诸多意见,凤舞天干脆为她设置了一个投票,当然不是免费投票,而是花钱进行投票,票数最多的,就是下一场林文筑会表演的风格和曲目等等,换言之只要你花钱就能决定她表演什么,因此她在凤舞天再次炙手可热。   这两次都不是由叶倾凌送她过去,而她也连叶倾凌的面都没有见到。   她一如既往的安静,连兰翠也习惯了她这般的安静。   熄灯之后,万物寂静,林文筑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之后,从床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她静静的走在黑暗里,甚至能够保证自己不露出任何动静,然后打开她白天时就做了准备的窗户,窗户关上时用布夹着,打开时也没有声音,她如此从窗户逃了出去,在黑暗之中离开了斜雨轩。   她一直记得兰翠指明不要靠近的地方,想了想就向其中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借着月色,林文筑才看清楚了那“桃然轩”三个字。   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住着谁,为何不准人靠近?   林文筑心里疑惑满满,她手里拿着电筒,正思索着自己是否要打开电筒进去里面瞧瞧,就看到桃然轩里竟然走出了一个身影,她心里大惊,几乎都要叫出声,却是硬生生的控制住自己,蹲下身,躲在某棵树后,远远看着只是一抹黑影罢了。   心都快跳了出去,那个身影在黑暗中走动,借着月色,林文筑似乎看清楚了那个身影。   三少吗?   只有他敢在这种时候大摇大摆的走动了,他身边并未带人,她犹豫了片刻,选择跟上了他。   他走了好一会儿,在她闻到那股儿熟悉的臭味时,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害怕,虽然脸色仍旧变了变,幸好这次的臭味并不浓烈。   他走的方向是青山这边,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林文筑从未想过,他走这边来,竟然只是离开府内而已……林文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记住刚才自己走过来的路线,她很怀疑这是叶倾凌给他自己留的一道后门,其中有无数陷阱,至于那隐约的臭味就是有人栽在这些陷阱里了,他大大方方留着那些尸体,一点也不处理,就是震慑别人了……是继续跟上去,还是退回去?   但他一个人又是去做什么?这个机会很难得,她当下就做了决定,选择继续跟着他……青山这里走出去,差不多就是郊外了,林文筑又跟了一段路,发现那是一片墓林。   她借着月色,选择从墓林背后的方向走去,一是这般不容易被发现,二则是这样才能够更加靠近那片墓林。   黑暗中草木森森,冷风习习,好在叶倾凌打开了电筒,于是她能够通过那点光源,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终于,她一步一步靠近了……   “谁在那里?”叶倾凌看了过来,电筒的光也移动过来。 ☆、第十三章   “是我。”石岩提着两瓶酒,走到叶倾凌身边,随后看了眼前的墓碑一眼,“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就猜到你会来这里,守株待兔,你果然来了。”   叶倾凌轻轻嗤了一声,指着那个墓问道:“哦,那他是谁,你怎么就不敢说他的名字?”   石岩愣了一下,把酒放在地上,人也坐在了地上:“他是叶倾庭,也是你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哥哥。”   “这话你说起来也不觉得可笑?”叶倾凌轻摇头,走到那个墓跟前,电筒指着那个墓碑前的杂草,“叶家二少爷,多么可悲的身份,死后墓前杂草横生,墓碑青苔纵横。”   “三少。”石岩低低的喊了一声。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叶倾凌似乎冷静下来,声音传达出浓烈的生人勿进,宣告出他只需要一个人,谁都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他。   “是。”石岩起身退后,却是走到另一端守着,既不会打扰,也不会在有意外时无法第一时间赶过去。   对于石岩的这番行事,叶倾凌没有反感的意思,放任了。   叶倾凌站在墓碑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一会儿后,他才拿着电筒上前,埋头将碑前的杂草□□扔掉,把碑上的青苔认真的抹掉。   “一年一次的忌日,是否只有我还记得?”叶倾凌的话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原本你不需要死后这般凄凉,都是我的错。”   他退后,恭敬的在墓前磕了三个头,这才退后,随意的坐在地上,将地上的两瓶酒都打开,一瓶倒在墓碑前,一瓶自己喝。   “说来可笑,你活着的时候,我既羡慕你又嫉妒你,当你死了之后,我竟然只能同你说说心里话。”他喝了一大口酒,“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但那又如何?或许我本来就是狼心狗肺之人吧,如果你还活着,会不会后悔那么对我?”   “应该不会吧!毕竟你和我不一样。”   叶倾凌再次向墓碑前倒酒……   ……   林文筑不敢有丝毫动弹,她心里隐隐明白,如果自己被他们所发现,那她真的就会成为青山下面的一具尸体。   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出来竟然只是来看叶家二少爷?难道石副官不会允许他一个人前来?如此算起来也说得通,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出行,身边必定跟随着一大群人,如此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有人对他不利,或许真的发生过刺杀也不一定。   因为了解叶倾凌,所以石副官才赶了过来守着。   林文筑冷汗淋漓,连呼吸都不敢过重,整个人被危机笼罩,她还是不够小心行事。如果石副官不是一人前来,而是带领了一群人守卫在各个地方,那她今日会是什么结果?是被当成暗杀者,还是叛徒?否则她干嘛要跟在叶倾凌身后?   她认真思索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脑海里又拼凑着在凤舞天时听到的关于叶家的只言片语。   叶家三兄弟,并非是同一个母亲,大少叶倾墨是由叶军的第一任夫人所生,其病故后,叶军又娶了任雨晴,传闻中叶司令对这第二任夫人才是真爱,曾在某公共场所为讨任雨晴欢心,公开承认对其第一任夫人只有亲情和尊敬,没有丝毫爱情,结婚也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叶倾庭与叶倾凌这对双胞胎就是由任雨晴所生。   只是最让人纳闷的就是叶司令对叶倾庭以及叶倾凌的态度了,按理来说,同是任雨晴所生,不该有区别才是,事实上却是叶司令对叶三少宠爱有加,不管他闯出多大的祸,都会为他收拾烂摊子,对叶家二少爷叶倾庭则是不闻不问,否则叶倾庭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去。   至于叶倾庭的死亡,就又是一桩悬案了,有人则传言是叶大少所害,也有传言是叶三少亲手端了□□毒死了叶家二少爷,至于真相如何,旁观者只能够瞎猜而已。   如果让林文筑来判断,不管是叶倾墨还是叶倾凌都没有理由去害叶倾庭,原因很简单,都知道叶司令不喜这第二个儿子,这就等同于叶家最后的权利财富不会落到叶倾庭手中,对于一个没有威胁力的人,为何要花费时间去对付他?   除非其中有什么隐情,比如说叶司令是知道自己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有极深的野心,为了保护叶倾庭,于是故意冷落他,以保其平安,但叶倾庭死后,叶司令的无动于衷就证明了完全没有所谓的隐情。   所以如果叶倾庭的死亡真有叶倾墨叶倾凌的插手,只有一个可能,叶倾墨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叶倾凌,而非叶倾庭,但在阴差阳错之下,中招的人是叶倾庭,这般就能够理解为何叶倾凌对于叶倾庭的死亡如此耿耿于怀了,更甚至会在叶倾庭忌日这天如此失态。   林文筑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自己挖掘出来了什么真相。   如果她猜测不假,叶倾墨叶倾凌之间的不死不休就能够理解了,毕竟里面有着叶倾庭一条命。   林文筑一直半蹲着,她不敢有所动作,身体完全僵硬麻木,终于叶倾凌起身准备离开了,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叶倾凌离开,石副官跟随在叶倾凌身后,林文筑柔柔自己酸麻的腿,好不容易站起身,腿传来的刺刺木木几乎让她尖叫出声,她都忍住了,确定了叶倾凌今天没有带人,石副官也是只身到此,终于才走了出来。   她不敢打手电筒,只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叶倾庭的坟墓,鬼神神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叶倾凌为何会说羡慕叶倾庭?他们虽为双胞胎,得宠受重视的那个都是叶倾凌,真说羡慕,也该叶倾庭羡慕叶倾凌,怎么反过来了?   难不成是叶倾凌讨厌被管束,觉得叶倾庭那般无人问津的生活才最自由?自己没有得到的才最珍贵,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一次林文筑离那对主仆的距离很远。   他们竟然没有选择回青山官邸。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立即回去,趁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时,老老实实回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是她还是跟上了他们,想知道这个时间,他们又是去哪里……依旧是郊外的方向。   林文筑看到他们走进了一家农户,她等了几秒,看到有火光亮起,知道他们就是进入了那里,这样的住宅,根本没有电灯,只能点煤油灯。   她虽不知道他们为何到这个地方来,却清楚自己今天知道的信息已经够多了,于是转身回去。   她回到青山脚下,回忆着之前出来的路线一步一步走着,她之所以冒险一直跟着他们,也是怕失去了这次机会后,自己再没有机会了。因为她无法保证,叶倾凌是否因为他自己的离开才关闭了某些陷阱,如果不是跟上他,或许下一次,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又有那若有似无的臭味,混杂在空气里,笼罩着她。   她捂着嘴,不敢去思考这些臭味代表着什么,只能够精神高度集中的回想着路线。   当她回到自己房间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她甚至来不及整理今天所发生的事,就躺到床上休息。   在林文筑吃过早餐后,就如同以往那般开始看书,她发现兰翠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是她昨天的离开被人发现了?   兰翠看了低眉顺眼的林文筑几秒,转身走出斜雨轩,直接向天行居靠近。   兰翠在和天行居守卫说了什么后,立即就进了里面,停在书房门口,有专人向里面的人通知,很快,兰翠就被放行进入里面。   坐在办公桌后的叶倾凌脸上看不出任何昨夜有过的失态,他淡漠的语气响起:“什么事?”   “林小姐昨晚似乎出去过。”   叶倾凌和石岩同时看向兰翠。   兰翠低垂着头,神色倒是一点不慌张:“我发现林小姐房间的窗户外有脚印,虽然被处理过,只有一点点痕迹,可还是能够察觉到。”   叶倾凌没有说话,身子靠在背椅上,神色莫名,倒是石岩的脸色沉了沉。   兰翠沉默的跪在地上:“都是我的错,竟然没有发现林小姐曾外出过。”   叶倾凌拿着一支笔转了转,随后嘴角隐隐露出笑意来:“以后不用跟着她。”   兰翠抬头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倾凌眯着眼睛,心底却在深深叹气,又是一个自己想找死的……“不用跟着她,让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石岩不知道为何,听到叶倾凌这话后,感到安心了不少。不给一个人机会作死,怎么能够让她犯错后给予惩罚?   石岩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林文筑不能留。 ☆、第十四章   秋天的叶子开始落下,片片如同飞舞着的蝴蝶,在空中盘旋降落然后与泥土融为一体。这是秋的味道,也是萧条的落寞。   林文筑的手略微有些冰凉,叶倾凌握着她的手:“这样畏寒,还是少出门的好。”   林文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他这是警告吗?   这样提点她,让她少出门。是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吧!摆明了警告她不要耍任何的小动作,她在他眼里只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怎么都玩不出什么花招的。   “那凤舞天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去了?”林文筑轻笑。   “你那绝色身姿我怎可独享?”他吻吻她的额头,“ 我送你过去。”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她的房间,他毫不避讳的看她换衣服。她的皮肤比一般的女子更要白,但这样的白却显得有几分的病态和娇弱,很瘦,只一眼便能清晰的看到她的锁骨。他牵她的手的时候便可看清她那呈青色的血管,特别的清楚。其实,她给人感觉就像一颗水晶,很是美好,但只需轻轻一摔,便四分五裂。   林文筑站在舞台上,但凡她演出的时候,这里必定会是高朋满座。她眼里没有高傲,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高傲的资格,但她亦不卑微,该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刻意去讨好谁,也不会去得罪谁。所以,她在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也没有什么敌人,况且现在她的身上贴着三少的标签,因此也不会有谁真敢来得罪她。   她穿着一身白衣,旁人总是将她打扮得白衣飘飘,如同轻水拨仙。今天的这一身装扮,也是因为顾客们投票出来的第一名是古风的风格,这种投票选择表演曲目的方式引起了越来越多人关注,很多人都觉得有趣,也加入其中。   她眉眼一抬,就发现贵宾包厢里的叶倾凌又不在那里,准确来说是那里的确有人,可那个人不是叶三少。   在顾香莲和叶三少打得火热时,是不是同样有这样的戏码发生?   都说叶倾凌在她出现之前对顾香莲很是宠爱,但她更觉得顾香莲和叶倾凌的关系不止于此。因为她有一次不小心看见顾香莲乔装打扮去了青山官邸,如果他们只是顾客和舞女的关系,顾香莲何须如此麻烦。就算是为了顾及邓清芸和叶倾凌暗度陈仓也说不过去,这叶倾凌如果真那么在乎邓清芸就不会将自己带回府内住下,想必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林文筑一曲弹完,匆匆下台时,一个舞女碰了她的肩膀。她随即快速的拿过对方递过来的纸条,这才装做无意的去换衣服。也只能趁这点时间来看那个纸团,她想的不错,叶倾墨在催促她了。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叶倾凌已经等在那里了,还真不给她一点的空余时间。   金姐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拉过她:“怎么这么慢,三少都等这么久了。”   林文筑微微一笑,却不以为然,她已经换得够快了。   “等多久也是要等的。”叶倾凌一点也没生气,拉过林文筑就旁若无人的将她抱在怀中。   这时从前台进来的顾香莲见到这一幕,似乎很是哀怨的看了林文筑一眼。   金姐匆匆拉过顾香莲,“快去换装,等会儿就轮到你上台了。”   林文筑不着痕迹的打量顾香莲和金姐,她们虽然看起来是主仆关系,但金妈却似乎看了一眼顾香怜的脸色,这不该是如此。   叶倾凌将林文筑一扯,将她的视线拉回来:“小筑这是在吃醋?”   她撒娇一般推了他胸口一下:“我吃不得酸的。”   “那你还那么喜欢糖醋排骨。”   “那是因为我喜欢吃甜的。”   他摸摸她的脸:“等会儿就去让厨师做。”   他们刚走出后台,就遇到了李川扬,他的样子像是偶遇,但却多了几分刻意,于是目的变得明显,就为了等待着叶倾凌出来。   “三少。”   叶倾凌对他点点头。   李川扬随即一笑:“在下前不久遇到一位名厨,很会做洛城菜,得知叶小姐是洛城人士,所以特邀三少与叶小姐一同去品尝品尝。顺便也鉴赏一下这位名厨是否名不虚传,否则在下可真是心疼那请名厨的票子。”   李川扬说得很是轻松,表面上是在讨好林文筑。外界都传言三少对林文筑那是百般疼爱,为博美人一笑那是愿意付出一切的。而这李川扬讨好了林文筑,不等于就是讨好叶倾凌吗。   叶倾凌看向李川扬的目光里多了一层欣赏,虽然他明明知道,李川扬这样做,不过只是为了见佳人罢了。   但李川扬却可以借机请他们一同吃饭,又可以欲盖弥彰的将自己的目的掩去,这才是聪明的人。   叶倾凌看向林文筑:“是回家吃糖醋排骨还是吃洛城菜?”   竟然将这个难题推给她。   林文筑在心底叹气,对于李川扬她也是有几分熟悉的,他从不像别人那般送来大篮大篮的花,他只会送上一些新鲜的花朵,不多,却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心意。而且他看她的目光里,从无霸占欲或者轻蔑等世俗的目光,他的眼中只是淡淡的欣赏和怜惜。   她不忍拒绝,于是笑着看向叶倾凌:“糖醋排骨可以随时吃,这洛城菜可不能随时吃。离开家乡这么久,还真是想得紧。不如我们一起去尝尝,顺带的你也有口福了。”   叶倾凌有手捏她的鼻子:“我还是沾了你的光。”   他故意叹着气,却似乎更为表现得他们二人的琴瑟得宜。   李川扬目光坦然,眼波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叶倾凌眸子一暗,这人深藏不露,不知日后是敌是友,如若成为敌人那必是个大麻烦。但他也不动声色,拉起林文筑就上车,向李川扬的宅子所开去。   李川扬这次是下足了功夫,每一道菜都是精美绝伦。   他站起来,似乎很是荣幸般开口:“三少肯赏光来此,川扬无比的荣幸。在此敬三少一杯。”   叶倾凌笑笑,还是喝下了。   一道道菜上桌,李川扬充分展现了他这个主人的地主之谊:“这道菜名为‘东坡戏水’,是将鸭子用慢火清炖,只放少数许的调料,但这火候得掌握得极好,否则这鸭子多一分太老,少一分太嫩。林姑娘请品尝,顺便指点一二。”   林文筑用筷子夹起鸭肉,肉质鲜嫩美味,有着最原始的清香,但她放下筷子也只淡淡的吐出一句:“味道很好。”   她没有了下文,这让李川扬有些悻悻。   “这一道菜名叫‘荷瑟迷离’,是用藕带与鲜嫩的竹笋清炒而成,藕香笋嫩,清脆爽口。”   林文筑拿起筷子:“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这菜名倒很有诗意。”   李川扬的脸色好了一些:“荷被称为花中君子,竹被称为绿中君子。君子搭配君子自当合意。荷穷千里目,竹自静安然,大抵就是这般意境。”   叶倾凌拍了拍手:“李少对诗词倒很有研究。”   “只是略懂一二。家父虽然是草莽粗人,但希望川扬能海纳百川之贤,扬中华之德。”   林文筑低低的笑:“想不到李少的名字还有这等出处。”   “不过是家父的一点念想,说来惭愧。”他笑笑,又倒了几杯酒。   虽然林文筑没有说什么,但李川扬也能明白,她对这些菜其实并没有多喜欢,随意的夹菜不过是为了应景罢了,于是更觉失望,自己今日的主动要求是否唐突了她?   而叶倾凌倒不说什么,只是和李川扬寒暄着,不太客套,但也不怎么疏离。   一顿饭很快吃下,林文筑也吃得七分饱,便和叶倾凌一同向李川扬告辞。只是李川扬的眸子却有些黯淡了。   叶倾凌自知是怎么回事,上了车便拉着她的手问:“这菜不合你胃口?”   她摇头。   “味道不正宗?”   她还是摇头。   “你不喜在陌生人家吃饭?”   她摇摇头,思绪有些凌乱。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只好开口:“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些菜如何。”   他眉眼一挑,李川扬既然亲自来请,那菜色自是上品了。   她知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只得解释:“虽然我从洛城来到这里,但洛城并非我的故乡。何况我在洛城时,身份卑微,管得了温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品尝过这些上等佳肴。”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还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这李川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   她接着开口:“我印象最深的是外婆煮的绿豆粥,味道很美。即使过了那么久也依然能回想起那样的味道。”   “那回去就让厨师做。”他顺口接下,虽然他很清楚,根本就煮不出她想要的味道。   她并非是喜欢吃那绿豆粥,而是亲人做的粥,是粥里带着的爱。所以,旁人是无法煮出来的。   但他还是应下了,可有可无似的,又或者仅仅只是不以为意罢了。   叶倾凌眯着眼睛看她:“既然洛城不是你的家乡,那你的家乡是哪里?又怎么会去到洛城?”   “我的家乡是川阳。”林文筑静静的看着他,仿佛眼中释放出了黯然深远的情绪,“三少应该听过这个地方吧?”   自然是听过,被战火波及最深的城市之一,敌军是突袭那个城市,在烧杀抢掠之后,军队才匆忙赶了过去,某些地方已经成为了废墟,无数无辜百姓被屠杀。   林文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家人都在那一场掠杀中去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来我被一家人所收留,但战火继续蔓延,我的养父养母身体羸弱,没有多久就去世了,而我跟着逃亡的人辗转去了洛城,并在那里安定了下来。”   叶倾凌摸摸她的头:“美人的身世多半坎坷,所言非虚也。”   “那莲姐姐的身世也很坎坷?”   叶倾凌敲了敲她的额头:“不是说不喜欢吃酸的?”   “三少就爱取笑我,我就随便一问而已,三少就能够联想那么多东西出来。”   “我联想了什么?”叶倾凌暧昧的看她。   “三少……”   叶倾凌低低的笑了起来,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仿佛心情很好的模样。 ☆、第十五章   林文筑很敏感的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没有那么约束了,最明显的就是兰翠不再随时随地都跟在她身边,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故意在府内到处走动,结果真的发现她的行动非常自由……这让她有点不解,不过很快兰翠就给她解惑了。   在她再一次想走出斜雨轩时,兰翠犹豫了一下,走到她身边:“林小姐,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去做,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吗?”   林文筑挑挑眉,兰翠的这个反应显然不再她的预料当中,她还以为兰翠一定会跟着自己,就算她有事,也会找另外的人跟着自己,把自己当成犯人一般看管起来,也不算看管,至少她还能够随意走动。   兰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是怕林小姐不熟悉府内的环境,怕林小姐会走错路,又或者去到不该去的地方,所以才跟在你身边,如今林小姐应该熟悉府内情况了,所以也就不需要跟着你了。”   原来如此。   林文筑给了兰翠一个善意的微笑:“我现在大概了解府内的格局了,一个人走走肯定没事,你有事需要处理就去吧!我一定会牢记你以前的嘱咐,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去。”   兰翠点点头。   林文筑眼睛闪了闪,选择走出斜雨轩,不管兰翠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打算走出这个院子看看。   兰翠看着林文筑的背影,整个人变得萧肃起来。   林文筑一个人走在府内,的确如兰翠所言,她非常自由,即使是在路上遇到丫鬟或者守卫,他们顶多看她几眼,随后就目不斜视的走开,没有人干涉着她的行为。   她走了好一会儿,走的时间太长,脚变得酸软起来,她不得不找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第一个走到她面前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很熟悉的孩子。林文筑打量着叶志恒,他戴着一顶亚麻色帽子,身穿同色小西装和小皮鞋,高贵洋气,连看她的眼神都透露出几分高高在上。   叶志恒对林文筑很有敌意:“你怎么还没有消失?”   “我为什么要消失?”林文筑微微抬了抬下巴。   “你是抢我爹爹的坏女人,坏女人就应该消失。”   坏女人就应该消失?林文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以前有漂亮的姐姐消失过?”   叶志恒没有回答,而是愤怒的看着她,随后突然狠狠推了她一把:“你是讨人厌的坏女人。”   林文筑没有注意,也没想到小孩子发起火来力气会这么大,竟然真的被他给推到了地上。   她诧异的看着叶志恒,叶志恒自己也愣了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将她推到在地上了。   娟子小跑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却是跑过来护住叶志恒:“少爷,你没事吧?”   林文筑从地上爬起来,深深的看了眼这对主仆。   娟子护住叶志恒:“林小姐,少爷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就算他做了什么,也请你多担待,不要和他计较……要知道如果少爷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叶志恒就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   “做错事的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应该懂得道歉。”林文筑没有看娟子,而是看向叶志恒。   叶志恒也听懂了,恶声恶气的开口:“你这个坏女人,我才不要和你道歉。”   娟子也瞪了林文筑一眼,竟然和一个小孩子认真,真以为能够在青山官邸兴风作浪,那就错了,青山官邸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女主人,她的名字是邓清芸。   娟子抱着叶志恒快速离开,只是还是忍不住问小少爷刚才和林文筑说了什么,如果那位林小姐出言不逊的话,她一定会向自家小姐告状。   “少爷,刚才你和那位林小姐说了什么?”   “那个坏女人怎么还不消失?”   娟子脸色立即变了:“少爷,以后这话不要胡说。”   “可是……以前那些坏女人就消失了的啊?”   ……   林文筑一个人吃晚餐的时候,就有些清楚,今天叶倾凌是不会到斜雨轩来了,不是她有眼线耳目,仅仅是叶倾凌为数不多几次来斜雨轩时,都陪她一起吃了晚餐。   因此在这天夜里,她再次故技重施,从窗户翻了出去,偷偷走出了斜雨轩。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是上次去过的桃然轩。   她在门口看了几眼,如果曾经有人住在这里,那么住在这里的主人一定非常喜欢桃花,不仅院子名字中带一个桃字,院子外面还种植着一小片桃花。   住在这里的会是一个女子?那么这个女子和叶倾凌又是什么关系?可惜关于叶三少的八卦中,除了邓清芸外,提到最多的也仅仅只有顾香莲一人,至于其他人,连一个名字都不曾留下,更何况那些风花雪月的传奇故事了。   她推开了桃然轩的大门,里面静悄悄的,这种安静并非来自于深夜,而是长久无人居住。   她打开了手电筒。   院子里很静,也很干净,空气里传来一种绝对的安静,这让她心里有点发毛。一座无人居住的院子,为何要将它打扫得如此干净?   是主人已去,有人在此思念,还是有人在等待着主人归来?   她挨着打开几个屋子,只有一个屋子有过住人的痕迹,痕迹也了了,只有一把女性的梳子和用过的胭脂水粉能证明曾经有一个女子曾居住在这里。   这个女子和三少是什么关系呢?   这里居住的痕迹实在有限,仿佛那个人只是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开,于是身影模糊。   那天晚上,叶倾凌来此,是在思念那个女子吗?   林文筑幽幽的叹一口气,就算叶倾凌是在思念那个女子,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在桃然轩里一无所获,她只得失望的离开,目光看向另外一个地方,那是当初兰翠让不要靠近的另外一个地方。   在那个地方,能否发现某些东西?   她眼神一凝,脚步坚定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因为白天的无数次探查,她很快就绕了过去,并且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   这一个院子外面光秃秃的,枝叶与泥杂糅在一起,空气里有淡淡的腐烂气息,这种气息并不让人厌恶,它来自于大自然,而非人为,于是不用进这个院子,就能够了然,这个院子和桃然轩一定有所不同。   林文筑看着院子前的三个字——碧落轩。   碧落原本指天上,然而在用语时,它常与黄泉相连,因此久而久之,也被视为某种不详了。   上一刻在碧落,下一刻在黄泉,可不就是不详?   林文筑还是推开了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空气里传来的潮湿味道和霉味,都宣告着这里已经久无人居住,不同于桃然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这里并无人打扫,是真正的无人问津。   这里居住的人是谁?   碧落轩的格局显然和桃然轩不一样,这里比桃然轩大很多,也比兰亭轩和斜雨轩大很多,这里是……她深呼吸一口气,竟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这里会是正院,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三少夫人居住的地方吗?   她的脚步显而易见的快了起来,用电筒一扫,很快就判断出主屋,然后推门进去。   她深呼吸两口气,用电筒照着这个屋子,屋子久无人居住,无人打扫,恍然之间,仿佛将日子从某一天保持至今天,再没有人去翻开。   床上还摆放着粉色的被子和床纱,梳妆台上放着好几把精致漂亮的梳子,还有一些首饰,仿佛可以看到一个明媚的女子,坐于梳妆台前,认真的打扮自己。   林文筑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梳妆台前,她伸出手指,手指落在梳妆台上,手指染灰,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她几乎颤抖着身体,缓缓的拉开了梳妆台下面的抽屉,抽屉里放着几本日记。   那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事物,让她恍然回到了多年以前似的,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颤抖着拿出那几本记事本,随意的翻了翻,终于,眼泪掉落了下来……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把放在最下面的那一本记事本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   竟然只有一句话——子非凌,凌非子;豪门深似海,愿化归庭去。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现在的叶倾凌已经不是以前的叶倾凌了,豪门如此之深,看不到幸福的可能,愿意就此离去?   还是说罗秀芸在嫁过来初期,原本对这桩婚姻满是期待,却在婚后不尽如人意,叶倾凌不仅同邓清芸生有一子,更甚至在外拥有如顾香莲一般的红颜知己,因此感到绝望。   更甚者,是罗秀芸在嫁过来之后,无意之中发现了叶倾凌的某些秘密,这让她觉得叶倾凌变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叶倾凌,因此而感到绝望。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没有办法问那个善良生动的女子了。   正在她准备翻开记事本,想看一看罗秀芸在写这一句话以前记录下来了什么时,咿呀的一声清响,仿佛要将安静的夜色撕裂,她转过头,就看到房间的门竟然在缓缓的一点一点动着……她浑身紧绷,只得呆呆的看着那门。 ☆、第十六章   林文筑紧张到嗓子眼上,一颗心似乎都快要跳出来似的,一双眼睛紧盯着那门,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身体抵在梳妆台上,双手撑在上面,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站稳。   终于,那扇门被打开,像一个黑黑的巨大窟窿,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让人产生一丝庆幸,或许只是风将门吹开?   然而下一刻传来的脚步声,如同敲击在心脏上,一声一声,猛烈击打,直叫人崩溃。   叶倾凌就这样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走进,像恶魔一般,迈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猎物靠近,直到走到她的面前。   他低下头,和她亲昵的咬着耳朵:“怎么一个人偷偷摸摸到这个地方来了?”   林文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选择远离他,一步一步退后,向着床的方向退去。   他明明就笑着的,但她却在这一刻突然感到冬月里的雪下在了心上,让人感受到来自心底的冷,真正的透彻骨的寒冷。   他这次没有再靠近她了,玩味似的看了看她的头顶,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很明显的不怀好意,可惜这时候的她完全无法察觉到。   “兰翠没有告诉你不要接近这个地方?”   她这时似乎才有点反应过来,稍微的从那种绝对的恐惧里脱离:“她说过的……”   “嗯?”既然说过,那么为何不听,明知故犯?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就因为她说过,所以更好奇,为何不能靠近这里……”   叶倾凌似乎被她的话堵了一下,拿过桌子上的那个记事本,很随意的看了一眼,神色没有任何不妥,然后他动作随意的又将几个记事本放回了抽屉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你就不怕这里是什么禁地,一旦有人进来,就会犯了我的忌讳,然后成为青山脚下的一具尸体?”他就连说这种话时,眼中都带着细微的笑意。   “不会。”   他有点兴趣。   “如果是那样,就该像天行居那般,有无数人守在这座院子外。”   “如果只是没有那么多人手而已呢?”   “没有人手,那只能证明不重要。重要的地方永远不缺人手守卫。”   叶倾凌挑挑眉:“你说得没有错,逗你玩呢,这里的确不是什么禁地。但你想知道,为何没有人靠近这里,兰翠也不让你靠近?”   “为什么?”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那种恐惧中走出来,只能本能的随着他开口询问。   他笑得不怀好意:“因为这里闹鬼……有人曾在这间屋子里自杀,从那之后这里就开始闹鬼了,很多人言之凿凿看过她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大概是不甘心吧!你知道她是怎么自杀的吗?悬梁自尽,就是你站的那个位置,放上凳子,踩在上面,将凳子踢开挂在了绳子上……她被发现后,尸体抱下来就放在你身后的床上。”   林文筑的一张脸惨白如鬼,身体几乎痉挛。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扇门竟然又咿咿呀呀的响了起来。   叶倾凌走过去挽着她的腰:“别怕,风而已。跟着我,自然就很安全。”   林文筑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他:“那个人是罗秀芸?”   叶倾凌沉默低头看她,目光释放出无形的压力。   而她并未察觉到,或者是无暇顾及,她伸出手来,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那个人是你的妻子三少夫人罗秀芸吗?”   她听到他说:“我的夫人是因病而逝,你没有听说过?看来你不够关心我,连这种人尽皆知的事都不清楚。”   “那……”   “逗你而已,竟然当真了。我只是觉得我的夫人既然已经离开人世,她生前喜欢安静,那我们活着的人就不要打扰她的安宁了,你觉得呢?”   林文筑木木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就连如何离开的这碧落轩都不清楚。   永宁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林文筑也因此而大病了一场,叶倾凌找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亲自来问诊。他原本可以将她送往医院的,但这叶倾凌的脾气很怪,他讨厌那些西洋玩意,在上一次让她看西洋大夫后,这一次就让她看中医了,于是她每天都得喝那些苦涩不已的药。   林文筑感到头晕晕的,她看着那白色的床帘,不由得心口闷闷的。   她叹了叹,是她害了罗秀芸,如果不是她,罗秀芸应该不会死吧!   造化弄人,果真不假。   林文筑离开川阳到达洛城后,被一同逃亡到洛城的人准备卖到舞厅当小姐。如果没有遇见罗秀芸,她现在不过是被人践踏的命运,是罗秀芸见她可怜,花下了重金将她买下作为了她的丫鬟。   在这个年头,也只有那些名门贵族还时兴着用丫鬟。罗家是洛城的大户,自然用得起丫鬟,甚至还能送其子女出国留学,罗秀芸就留过洋的,身上的气质也非凡,她的头发是卷曲的,总是穿着小洋装,总是走在时髦的最前线。凭借着她本人的青春美丽,加上她良好的家世,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罗秀芸对林文筑很好,从未将她当成自己的丫鬟,而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对待,遇到什么事,有了喜欢的物品,都喜欢和她分享。   林文筑也是真心的喜欢罗秀芸,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罗秀芸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名叫罗秀玟,是大夫人所生,也就是所谓的嫡女。虽然这个年代嫡庶已经没有那么分明,但一些讲究点的家庭还是非常介意这些,只是罗秀芸与罗秀玟的感情不错,常常一起逛街说笑。   林文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卑微的,有一天罗秀芸带着她出去,一位富豪的公子对她十分的感兴趣。林文筑对那位公子是没有半点好印象,因此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但林文筑永远记得对方说过的话:还真是骄傲,不就是有一副好皮囊吗?再漂亮又如何,还不只是个丫鬟,注定这辈子低贱。   身份决定地位,现实从来就这么的残酷。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能被罗秀芸如此对待,她更感到无以为报。   罗秀芸留过学,很擅长画画。她总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完没了的画画,她享受那种将一切用画画的方式展现出来的成就感。   有一次被林文筑撞见了,罗秀芸就拉起她一起看,告诉她:“这叫素描。”   “画得真好。”林文筑笑着,虽然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画,但这不妨碍她会欣赏啊!   罗秀芸的脸不由得红了:“他是和我一起留学的同学,他叫叶倾凌。”   林文筑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没有想到过了几个月她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那是老爷兴高采烈的宣告罗家会和永宁城的叶家联姻,大小姐罗秀玟将会嫁到永宁城,成为叶司令小儿子叶倾凌的妻子。   罗秀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为此伤心了很久。   那时候罗秀芸最常在她耳边说的就是“我该怎么办”还有“姐姐其实有她的心上人”。   林文筑在听了多次后,开口问她:“你是真心喜欢叶倾凌吗?”   “是。”罗秀芸坚定的点头。   “那就要为自己的幸福而争取。”   于是林文筑向罗秀芸提了一个主意,让她代替罗秀玟出嫁,也许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在特定的时候表现出来,罗秀芸只犹豫了片刻,立即就同意了。   那时候林文筑同罗秀芸相处已久,对彼此的性格已经知之甚深,林文筑心里清楚,这本来就是罗秀玟心中所想之事,只是罗秀芸不愿意主动的成为那个出谋划策抢走自己姐姐未婚夫的恶人,于是林文筑来当那个恶人,她也不介意自己当这个恶人。   罗秀芸和罗秀玟都是很惧怕她们的父亲,那个一向只有严厉没有仁慈的父亲对她们非常严厉,不允许犯下一丁点错,所以,即使罗秀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也不敢说出口来顶撞父亲。   罗秀芸将罗秀玟约出来,她们把酒言谈。罗秀芸和林文筑半点不提与叶倾凌相识,只是劝罗秀玟要把握自己的爱情,不能将一辈子都给赔上。罗秀玟也是接受的现代教育,对老一派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身就很反感,又听罗秀芸这样一说,也着实很生气。   “那我该怎么办?”罗秀玟很是苦恼。   罗秀芸看看林文筑,林文筑对她点点头,罗秀芸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不如姐姐就和峰哥来个生米做成熟饭,这样爹肯定不会逼你嫁人了。”   罗秀玟一愣:“这样我倒是无所谓,最坏也不过被关进黑屋子,总不会被打死。但我们罗家怎么办?这门亲爹可应下了的,无法给叶家交代,那我们罗家就完了。”   罗秀芸也似乎很忧伤:“为了姐姐的幸福,小妹愿意替姐姐嫁过去。”   罗秀玟心里一震:“我怎么能这样毁掉你的幸福来成全自己,不可不可。”   “姐姐。你还记得你的愿望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你千万不能放弃。而小妹现在并无所爱之人,嫁了也是嫁了。而且到了以后,爹也不过会安排同样的亲事,那也是一样的。”   罗秀玟一言不发,只是拉着罗秀芸流泪。   没有过多久,罗秀玟果然怀孕了,这将罗老爷子气得不轻。只好临时换掉要嫁过去的罗秀玟,让罗秀芸嫁到叶家。   哪怕在罗秀玟出嫁之日,罗秀玟也是满脸的愧疚,罗秀芸嫁得了如意郎,也得到了姐姐的愧疚。   人在有些时候,就应该自私一些。   但在这一刻,林文筑却有些后悔了。如果她当初没有提那建议,以罗秀芸的性格,或许就真的只是在心里想想那种可能不会付诸行动,如果罗秀芸没有嫁到这里来,也许她就不会死了,最多会黯然伤心一段时间,然后嫁给别人,也许运气好她也会爱上对方。   可是当罗秀玟出嫁后,罗秀芸也离开洛城,林文筑才从罗秀玟那里知道了一件事,原来就算她们不提出替嫁的事,罗秀玟也打算如此劝说自己的妹妹,只是被她们先提出来了罢了。   罗秀玟问她:“我妹妹是不是喜欢那个姓叶的啊?”   林文筑点点头。   罗秀玟如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这样就好,我也不用一直愧疚下去了。”   有些事,或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逃不掉。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毕竟罗秀芸已经不在了。   她的房间里除了她自己没有别人,她匆匆的下床。   她还记得叶倾凌的话,跟着我,自然就很安全。那就好像是在暗示着她,只有做了他叶倾凌的人才会安全。   她避过了一些人,再次来到了碧落轩。   这里和昨天相比,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充满了荒凉的气息,尘埃满地,仿佛将一切通通都封印起来。   就连屋子里的装饰都一如既往,只是当她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时,发现抽屉里笔记本已经不在了。这只能说明,在她和叶倾凌出去后,有人进来收拾过了,奇怪的是除了那几个记事本,别的东西都还在原地摆放着。   只是她似乎也不能确定,这些物品原本就真的摆放在这个位置,还是也曾被翻找过一通,她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个笔记本,是叶倾凌派人收拾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她发现了这个笔记本?   本来她还很是怀疑,到底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可能。如今却能够肯定了,罗秀芸的死一定和叶倾凌有关系。因为她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她必死不可。又或者她爱他,所以愿意为他死。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和叶倾凌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她越想就越心凉,只好快速匆匆的离开。 ☆、第十七章   在林文筑的病好之后,叶倾凌就开始带着她到处去转悠。   这庄家在永临城也算是富贵之家,庄少爷请叶倾凌去听戏。叶倾凌接到帖子笑了一下便推到了一边,这些人平时都私底下嘲笑他叶三少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但这出了事的时候,还是得眼巴巴的来请他这“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   叶倾凌歪着头看林文筑,她正在缝着一条帕子。现在不少的布庄都买进了洋人的机器生产,他虽然不喜,但也得承认洋人的东西还真是不错。所以像她这样一针一线的缝纫看着倒挺新奇的。   他一把扯过她缝着的布:“喜不喜欢听戏?”   她立即凝神看他,他虽然是在问她,但她哪里有真正回答的权利:“喜欢。”   “那快换上衣服一起去。”   叶倾凌自行转身出去,将房间留给她。   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听着外边的声响。   大概是叶志恒过来了,所以叶倾凌的心情格外的好,抱着叶志恒说笑着。   林文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叶倾凌抱着叶志恒的腰转着圈,而叶志恒则开心的大笑着。孩子的笑总归是单纯美好的,开心了就笑,舒服了就笑,愉悦了也笑。   叶倾凌见林文筑出来,就停下来将叶志恒放到一边。   叶志恒睁大眼睛定定的看了林文筑好几眼,那眸子里却有着敌意。就连小小的孩子都知道,他的父亲要跟着这个不是母亲的女子一起出去了。叶志恒看了叶倾凌一眼,见他走向了林文筑,于是闷闷的走到了娟子身边。   林文筑看了一眼叶志恒,不知为何,她从心里就不喜欢这个孩子。   但她并不表现出半分,含笑看着叶倾凌,看着他拦腰抱着自己,也就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汽车很快便开到庄府。   叶倾凌很是绅士为她取下外衣,林文筑心里一动,扭头看他,他的睫毛很长很长,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这些天她的笑意似乎多了起来,叶倾凌的心情也不错:“看什么,难道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有了变化?”   “看看你也不损失什么!”她撇撇嘴笑着。   “你又知道?”他挽着她的腰旁若无人的走过去。   庄默军立即出来迎:“盼了这么久,终于将三少给盼来了。”   叶倾凌笑着摇头,一脸的无奈:“庄少也知道,女人就是麻烦,换个衣服打扮打扮,就要花许久时间。真不好意思,让庄少等久了。”   庄默军脸上笑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再麻烦你三少不也是乖乖的等了。他不觉痕迹的看了林文筑一眼,料想这个女子还真是被三少给放在了心上,连忙赔笑:“三少说哪里话,三少能来寒舍,是我等的荣幸。”   叶倾凌那是表面客气,他的行动可一点不客气,坐下时坐的主位。   庄默军也清楚了林文筑的在叶倾凌心里的位置,对林文筑也是极尽的奉承,唯恐哪里伺候不周到。   林文筑却是心底发寒,她终于明白了叶倾凌为何总是将她放于人前,他这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今宠她爱她。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只不过,她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有点虚情假意比什么都没有得好。   她也只是陪着叶倾凌,也不多说话。   这庄默军既然专门设宴请叶倾凌,那必是有事相求。   原来这庄默军的父亲庄允怀是叶军的一名部下,这次亦随着叶军兴兵作战,但由于庄允怀带兵三万与敌军作战竟被敌军设计,三万兵马竟所剩不到一半。这事气得叶军不轻,当即就罢了庄允怀的副将之位,当成一般的小将对待。叶军气的是庄允怀身为将领,竟然自己安然无恙将士死伤无数。   而这庄允怀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当时是被情报误导从而中了对方设了埋伏,只是叶军是出了名的别讲什么原因,凡事就是要做对。   庄默军这请叶倾凌过来自然是希望叶倾凌能在其父面前美言几句,传言中叶军虽然总是和叶倾凌闹矛盾什么的,但叶军还是比较偏爱这个小儿子,有了什么好东西最先想到的便是叶倾凌了,有这样微妙的关系,庄默军自然就找上他了。   叶倾凌喝着林文筑倒上的酒,漫不经心的听着庄默军的陈述。   叶倾凌皱皱眉:“庄少也知道,前不久我才被父亲给发配回来,他现在听到我的名字就是气,我哪里敢去和他说话。”   庄默军赔着笑:“父子间哪里会有隔夜仇,叶司令有广阔的胸襟,自然不会真生三少的气。”   叶倾凌低低的笑:“庄少太抬举在下了,不过是借着父亲的身份才在城中有那么点声威,但要谈到实事,还真比不上我大哥。如果你能联系到他,那这事定没有任何问题。”   果然,庄默军脸色大变。   在军中的时候,庄允怀和叶倾墨曾因战略实施而争执过,虽然表面没有说什么,但私下的关系那是势同水火。在这种情况下,叶倾墨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敢劳他大驾。   而叶倾凌却想着另外的事,如果庄默军真敢联系上叶倾墨,那这庄默军也算得上人才。因为在此刻,若庄家真求上门找叶倾墨。他敢保证,叶倾墨一定会愿意帮忙。对叶倾墨好处太多了,不仅能在军中少了一个敌人,更是得了一个帮手。   他笑笑,就看看庄默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三少说笑了,我常年待在永临城,难得见到大公子一面,哪里敢去求这个人情。”庄默军摇摇头,一脸的苦笑。   叶倾凌愣了片刻,这才笑道:“也对,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庄默军见叶倾凌还未表态,吩咐下人赶紧上戏。   叶倾凌平时也不怎么好这口,不过是应应场子。但今天他却十分感兴趣,因为林文筑正十分感兴趣的盯着那戏台上的戏子。   叶倾凌见她平时也没有多少爱好,对什么也没有兴趣的样子,但今天她的脸上洋溢着活力,连眼眸也生动了不少。他耐着性子,一句一句为她解释唱的什么。   其实,她能听懂,但见他这么的积极,也就随着他翻译。   是众人皆知的《白娘子》,修行千年的蛇妖白素贞为了报答许仙的恩情所以来到人间经历的一系列悲欢离合。   庄默军见林文筑十分感兴趣,暗想这出戏安排妥当了事成后定给这个戏班子加钱。   这出戏正演到高潮处,白素贞去雷峰塔索人未果,大闹金山寺,导致水漫金山。   叶倾凌还在一句一句的解释,这个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因为他发现她竟然眼睛微红,似乎因台上的这出戏彻底动容。   他拉过她,用手抚着她的脸,再轻轻的按了按她的眼睛。   庄默军只好作陪,他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只能等着这出戏结束。   叶倾凌看一眼庄默军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也等着他先开口。   “三少,我父亲的事……”   叶倾凌皱皱眉,却问了与此无关的事:“庄少知道哪里有玉卖吗?”   庄默军一愣,不明其意。   叶倾凌有些感叹,又有些无奈:“小筑最喜欢玉了,今天她伤心成这样,当然得投其所好哄哄了。”   林文筑身子一僵,她哪里喜欢什么玉了?但她此刻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怀里,根本不敢拆他的台。   庄默军嘴角抽了一下:“这哪里还用去买,今天叶小姐在这里伤心,自然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三少给庄某一个机会赔罪,说着也真有缘,前不久去广陵的时候,得到了一块碧玉,颜色清透,保存完整,也该称得上好玉了。只希望三少和叶小姐不要嫌弃的好。”   “怎么敢劳庄少破费。”   “这哪里是破费,是在下的荣幸才对。”   庄默军说着便让下人去将玉取来。这可让他心疼了许久,这玉可是他千辛万苦找来的,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就这样被叶倾凌一句话给拿走了。看来这林文筑还真是个狐媚子,将三少迷成这般。   叶倾凌毫不客气的拿过玉,然后放在林文筑的手中,并用手捏捏她的鼻子:“可不许再哭鼻子了。”   “我哪里哭鼻子了?”林文筑皱皱小眉头。   “好好好,没有没有,是我看错了。”   叶倾凌这般的迁就,似乎更加证实了别人的猜测,他真对她上了心。   庄默军也是懂几分的,叶倾凌既然接下了这玉,那便是答应了他所求了,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又寒暄了几句,叶倾凌便挽着林文筑离开。   外面的风比较大,叶倾凌为她披上大衣:“怎么,不喜欢?”   林文筑对着凉凉的风笑:“怎么会,我很喜欢。”   她的手摸着那块玉,她还真是喜欢。她很是用力,但玉有些滑,这样受力很是均匀,似乎就不会有一点伤害。 ☆、第十八章   林文筑不知道叶倾凌如此对自己的目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宠爱”,以此来取代顾香莲的地位?哪怕就是她这个当事人,也能够无意间听到顾香莲已经失宠,她成功上位之类的话,可想而知,大家在私底下传得有多厉害,如果这是叶倾凌的目的,她想他应该已经成功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三少对她是利用,或者说现在还是考察期?大少那边已经很不耐烦了,如果她再没有回馈有价值的信息,也不知道大少那边会如何对她。   她的生活,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团糟,想要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却又总是陷入另一个漩涡,无法抽身而出。   林文筑心烦意乱的想着自己境况,她在斜雨轩内,除了能和兰翠说几句话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至于时常在斜雨轩内整理花草打扫房屋的花匠婆子更是如同哑巴一样很少发出声响,她自然不会选择和兰翠聊天,首先她不了解兰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次兰翠明显就是看着她罢了。   她只能够坐在屋内的,手里拿着书认真的看着,大概心情不好,连书也无法看下去,于是乎她连唯一打发时间的活动都失去了。   她把书放下,慢悠悠的喝茶,通过这种缓慢的动作行为平复内心世界,放下茶杯,她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林小姐。”兰翠立即迎上来,对着林文筑福了福身,脸上没有谄媚和讨好,反而有点不卑不亢的意味。   林文筑皱了皱眉,对着这种明显的疏离不喜,连一个被大众认为身份卑微的丫鬟都能够看低她,这也让她认识到自己身份的低微,真算起来,也可以理解,像兰翠这样的人,工作了得工资,而她自己不仅得去凤舞天唱歌表演,连身体都支付出去,难怪别人看低自己了。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之前那些被三少带回来的女子下场都非常惨烈,她拒绝去思考。   “我想出去走走。”林文筑淡淡的出声。   “是。”   “我想一个人走走。”   兰翠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想起了三少说过的话,不需要跟着她,于是收住了脚:“是。”   林文筑走出斜雨轩,兰翠盯着她的背影:有些人就是要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   走出斜雨轩后,林文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实在不怪她,斜雨轩就仿佛是要困住她的牢笼,如今是走出牢笼放风的时间,她能不开心吗?而且这个放风还没有人跟随,于是这样的自由更加让人舒坦。   林文筑就真的随意走走,欣赏府内的花花草草,顺便再感慨叶司令对这个儿子的宠爱,不说府邸的辽阔,光是这些花草就不知道值多少钱,更别提有些院子前特意建造的桃林等等。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大少和三少之间不死不休的缘由了,光是这个府邸就让人嫉妒得眼红,大少焉能没有任何想法?而让叶司令如此对待的三少,会不会有更多偏心的事发生,毕竟三少的母亲任女士是叶司令亲口承认的真爱。   真爱这两个字,被很多人当做笑话一样存在,毕竟在出事和落魄时,那些真爱被男人弃如敝履,可偏偏也是真爱,回顾历史,也有让国破家亡的存在,在如此多铁血例证之下,谁能知道叶司令会为了任雨晴做什么?既然大少和三少都是他的儿子,他要将叶家交给三少自然也情有可原了。   虽然这样一来,叶司令的一世英名会毁于一旦。   大少这些年在众人眼里拥有多好的名声,三少就拥有多坏的名声,叶家最终由叶大少接班,这才是人心所向。   林文筑默默的思索,等她发现前面有所阻挡她前行的叶志恒时,已经对上叶志恒愤怒的小眼神了。   林文筑轻吐出一口气,不管叶志恒性格如何,凭着他是叶倾凌唯一的儿子,这身份就足以尊贵到她只能退步,她侧开身体,把路留出来。   叶志恒却没有走,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爹爹是娘亲的。”   林文筑微微一笑,随后摇摇头。   叶志恒一字一顿:“爹爹是娘亲的。”   林文筑闻言,再次叹一口气,检讨自己对孩子太苛刻了,他有爹爹有娘亲,自然厌恶那些围绕在他爹爹面前的女人,而她恰好就是那些女人之一,她蹲下来,平视着叶志恒:“你错了。”   叶志恒瞪着她:“爹爹就是娘亲的。”   “你爹爹不是任何人的。”林文筑勾唇一笑,“如果他真要属于某个人,那个人一定是未来的三少夫人。”   叶志恒气鼓鼓,瞪着她,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三少夫人?林文筑也开始思索,如果叶倾凌再娶妻,还会不会住进碧落轩?她兀自摇头,如果叶倾凌真有要娶妻的想法,如今府内早就有了女主人,不需要等到现在,至于叶倾凌为何没有娶妻,叶司令竟然没有强迫,是不是为了保护邓清芸叶志恒母子,谁都不知道。   是保护他们,还是以此为借口拒绝娶妻,谁都不知道叶三少的真实想法。   林文筑站起身,再看向叶志恒时,发现他的眼神变了,脸上多了点笃定的东西。   “我证明给你看。”叶志恒一字一顿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不等林文筑反应过来,叶志恒已经抓起她的衣服,向一个方向迅速走去。   静湖便是叶三少花了众多人力物力人工挖掘出来的湖,湖边水草繁茂,大片蒲苇围绕静湖而生,浅水区则种植了荷花,此时受季节影响,水草寂寥,蒲苇萧瑟,荷花更是花落叶衰,只剩下干枯嶙峋的褐色干立在湖中,然而这萧瑟寂寥的秋色涩意图却被湖中小舟打扰,漾起圈圈水波,仿若撕碎了秋衣凋零,竟是让人仿佛看到了蒲苇嫩绿,荷花绽放荷叶随风而动,游鱼在荷中穿梭。   叶倾凌和邓清芸游舟湖上,惊艳了一池秋水,淡漠了一份秋意,温柔了现实美好。   佳人如斯,君子如水;秋水一色,其心未泯。   昭昭佳人,窈窕如斯;灼灼君子,堪堪其华。   愿为一心人,把酒共长天;思兮怜兮,不若君之心兮。   叶倾凌穿着一袭白长衫,如同古代豪门公子,坐于舟上小桌前,端上茶轻抿。邓清芸则穿着一袭绿色长裙,颇有春意,她坐在叶倾凌对面,正和他说笑什么。此刻小舟在湖中央,他们不必再划动船桨,而是让小舟随风而动,这份惬意更增加了几分恬静。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小孩,他正用一种骄傲也可以称之为傲娇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他赢了。   他要证明。证明他的爹爹是属于他娘亲的,眼前美好的画卷就是证明,证明着他的父亲和母亲是如此恩爱,而他是他们相爱的结晶。   林文筑神色淡漠,终归没有说出让人扎心的话,如果眼前的一切是在证明着叶倾凌邓清芸如何恩爱,那她的存在,不就是证明着这般恩爱的画面不过只是表面功夫?否则叶倾凌何必带她回府内,又何必同她做那些亲密的事?   叶志恒倔强的仰起头:“爹爹是娘亲的。”   林文筑笑了笑,伸出手想摸摸叶志恒的头,却被他躲开,她也不介意:“如果你真那么认为,为什么要向我证明?”   “不准抢我爹爹。”   “你爹谁也抢不走。”   叶志恒看了她好一会儿:“那你消失好不好?就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消失……”   像以前那些人一样消失?那些消失的人全被扔在了青山脚下,风吹雨打,尸体腐臭,烂在淤泥中,作为竹林的营养,林文筑不觉打了个战栗,看着叶志恒竟然生出了害怕……她很快扫去心底害怕,他怎么可能知道消失背后的深意,不过是希望她离开罢了。   “我没有权力消失。”他也没有权力要求。   叶志恒的眼神又变得阴戾起来。   就在这时候,静湖中央飘来了箫声,林文筑本能的看向湖中心,邓清芸站在舟上,手拿箫,裙摆飞扬仿佛在动作轻微的小弧度跳舞,叶倾凌则坐于桌前欣赏着美人吹箫。   她看不到邓清芸此刻的神色,却觉得她现在一定微笑到最完美的弧度,而叶倾凌眼中大概则是万般欣赏。   这就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 ☆、第十九章   叶志恒一脸得逞的看着她。   林文筑看着叶志恒身上厚实且颜色鲜亮的衣服,突然觉得真好,活在华府美食中的富贵孩子,除了学学功课外,什么都不用担心,还能无聊的为母亲出气,管管父亲的艳事。她像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和哥哥姐姐一起去山上捡蘑菇挖野菜,只希望母亲每日的叹息能够少一点,只希望家里能有银钱把房屋修缮一遍,冬日就不需要担心冷风灌进来,夏天就不必担心雨水让屋内变成河流……她的两个妹妹,一个是被冻死,一个是生下来活活被饿死的……而她的家人,是被砍死……   林文筑勾了勾唇,有两种家庭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计较,一种是生活贫困孩子众多,兄弟姐妹都是争夺口粮的对手,另一种则是豪门子女,从小就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青山官邸,一共就只有叶志恒一个孩子而已,叶志恒怎么就被教育成这样?如果真是邓清芸的缘故,叶倾凌就不知道管管,还是叶倾凌只是让他吃好穿好,其余的都不需要过问?   林文筑没有同叶志恒多言,她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确不应该。   她转身离开,说句实话,如果没有叶志恒领路,她还真不可能跑到这些地方来,青云官邸实在是大,有时候不过一条小路罢了,走出去后就是别有洞天,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静湖,离开时还有点不舍,明年荷花绽放时,她能否有那机会欣赏到如斯美景?   明年明月花开依旧,明月明年人复还在?   她自嘲的抿抿唇,就连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还去想明年明月,她果真是太无聊了。   一路行走,一路欣赏假山流水。   流水潺潺,水不断声不绝,她听着流水声,竟听到隐隐约约的咕咕声,那熟悉的频率让她头发发麻,一步步向着声源处走去,当然没有忘记四处张望有无人跟随。青云官邸土地辽阔,佣人繁多,却也不是随处就能看到人,她松了一口气,这才一步步接近那声源。   继续向前走就是一片树林,林间树叶铺地,底层腐烂成淤泥,上层则覆盖,空气里有草木的腐蚀气息,这味道让她安心,这说明这地方不止没有佣人打扫,也没什么人会特意来此。   咕咕声就更大了,她笑着伸出手,一只鸽子就飞到了她的手上。   “别叫了哦!”如果引来了旁人,小心小命不保。   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鸽子背后,羽毛光滑感觉,小东西被养得很好。这一只鸽子是她被人培养时无聊时所养,因为朝夕相对的关系,她很喜欢这小东西,后来她进入凤舞天,小东西自然不能跟着她。   “我身上没有吃的,你会不会嫌弃我?”林文筑真有点担心,这么久没有见过面了,难为小东西还记得自己。   鸽子飞了起来,却没有飞多远的距离,扑腾扑腾翅膀,不知道是在表达不满还是开心。   林文筑叹了一口气,这只鸽子是大少那边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工具?   林雾说她养的鸽子想她了,小东西就果然来了。   青云官邸被叶倾凌的人守得固如金汤,否则叶倾墨怎么可能从凤舞天这种明显有所意图的地方送人,这般防守之下,小东西又是如何进来的?她希望把事从好的方向去想,人无法被送进来,毕竟青云官邸里的佣人为了防止是别有用心的人派来,连买卖人都是从一些小地方主动挑选,可是对于这种小动物,应该没有那么严格吧,何况小东西长得灰扑扑的也不吸人眼球。   她招招手,小东西再次落到她的手上,并啄了她的手。   她笑了笑,这才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条,卷成小小的一卷,用绳子牢牢的捆在小东西的腿上。   她抱着小东西,用力的向上一扔:“去吧!”   她一直盯着小东西,直到小东西展翅而飞,她脸上的笑意刚浮出,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小东西咕咕两声,翅膀狠狠的扑腾了几下,几片羽毛掉落,小东西直直的砸在地上。   她的脑子懵了一下,立即向小东西跑过去,捡起小东西,子弹直接穿过了身体,小东西直接死透,她的手上是温热的尸体和血。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拿着枪的石岩。   石岩作为叶三少的副官,一向同叶倾凌形影不离,替叶倾凌处置身边的各种大小事务。   石岩收起了枪,看着林文筑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三少说得没错,只有放任才能够抓到对方的小辫子,这才过了多久,不就露出了马脚?官邸内从不养任何鸟类动物,现在更是任何动物都不再养了,哪怕是小公子哭着嚷着想养猫狗,也依然没有得到允许。   一只飞进来的鸽子,好像只是一个小目标而已,可对于稍有蛛丝马迹就如惊弓之鸟的守卫们,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目标。   “林小姐。”石岩伸出手。   林文筑退后一步:“石副官是许久没有沾荤,想拿这鸽子填饱肚子?我同这只鸽子有缘,不如把它交给我,我想亲自掩埋她。”   “林小姐,我记得你是唱歌的,不是戏子。”所以就不需要继续演下去了。   “我听不懂石副官在说什么。”   “很快林小姐就懂了。”   石副官退后两步,树林里多了脚步声,叶倾凌抱着叶志恒一步步走过来。   叶倾凌看了看石副官又看了看林文筑:“这是怎么了?”   在叶倾凌怀里的叶志恒一双大眼睛圆滚滚的转了转,颇为机灵,他笑了笑:“爹爹我知道了,石叔叔一定是知道了这位姐姐欺负了我,所以这是在为我报仇。”   叶倾凌皱了皱眉:“哦?”   叶志恒赶紧告状:“爹爹,这个姐姐一点不温柔,看到我就问我娟子姐姐在不在,我说了不在以后,她就想打我,幸好我跑得快……”   “是吗?”叶倾凌看了叶志恒一眼,“既然有仇就得自己报才对,怎么能找你石叔叔?”   “我是小孩子,没有办法对付大人,所以只能找你们大人帮忙了。”叶志恒靠在叶倾凌的怀里,“爹爹,我不喜欢这个姐姐,让她消失好不好?”   叶倾凌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把叶志恒放在地上:“作为男子汉,自己的仇自己报,别想用年龄小的借口偷懒。”   叶志恒愣了一下,小跑到林文筑面前,笑得意味深长:“姐姐,虽然我年龄还小,只能被你欺负,但等我长大后,我就不受你欺负了,今天我不会让爹爹帮我报仇,我先放过你,以后再找你报仇。”   叶志恒说完话就又小跑到叶倾凌身边。   叶倾凌这才拍了拍叶志恒的头,一副父慈子孝的温和场景。   林文筑只觉得身体僵硬发麻,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叶倾凌冲着石岩点点头,石岩这才走过来把叶志恒抱起来,走出这片树林。   叶倾凌悠闲的走到林文筑面前,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似乎觉得好笑:“你一个成年人,怎么能欺负个孩子?石副官就是替恒儿给你一个教训而已,就这样就被吓到了?胆子这么小可不好。”   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叶倾凌也不介意她不回话,伸手就从她手里拿过鸽子上绑着的纸条:“这个是什么?飞鸽传书?你想传给谁,难道是金姐?”   他并不打开纸条,仿佛已经明晰一切,偏偏欣赏她事情败露后的表情,以此获取那可恶的快感。   林文筑看他几秒:“我只是看到这一只鸽子,想到可以飞鸽传书,于是觉得好玩,于是试试看。”   “试什么?”   “试一下这是不是别人用来飞鸽传书的鸽子。”   到现在也嘴硬的布诚实,叶倾凌眼神立即凌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打开了手上的纸条。   除了沾染上的一点血迹,纸条是空的,没有一个字。   叶倾凌这才看着她轻轻一笑,难怪有恃无恐,因为她根本没有打算透露什么信息,她如此小心,大概就预料到了,于是试探着府内的戒备情况,如果真的能够送出消息,下次再送也不妨,一只鸽子哪有小命重要。   “可惜了。”叶倾凌淡淡出声。   可惜什么?可惜这次没有抓到她留下的蛛丝马迹,没能让她成为青山脚下的一句尸体?   林文筑沉默的看着他:“三少是怀疑我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三少可以怀疑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不需要怀疑我。” ☆、第二十章   一阵风吹来,枯枝衰叶哗哗落下,再次重叠在厚实的叶毯之上,林文筑就这么镇定看着对面的人,脸色沉着,不是下定了决心,而是对某些信念坚定的守候,至于他是否怀疑她,早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叶倾凌沉沉的看着对面的女人,手伸在半空之中,抓到一片枯叶,他把枯叶一点点捏碎,碎叶随风散尽,他这才走到她面前。   林文筑还是执着的看着他。   就是这双看人时目光如同有实质的眼睛。   叶倾凌莫名的心生起一股儿愤怒,还未有所思索,身体已经给出了本能的行动,他的手直接从她脖子上伸进去,拉扯出那条早已经失色的红线,包括那一块吊坠,他拿在手上,狠狠的扯动,哪怕她因为疼痛脸色扭曲也未放手:“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现在就给我滚。”   林文筑慌乱的看他,似乎不懂。   叶倾凌狠扯红绳,红绳却未断,反而让她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   “我不走。”林文筑想抱着他,手里拿着的鸽子让她只是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离开这里我根本活不下去。”   叶倾凌沉重的呼吸一口气:“我可以给你安排家人。”   她抬头看他,身体微微颤抖:“什么意思?”   “让你嫁人生子。”   林文筑闭了闭眼睛,嘴角隐隐升起一股儿苦笑:“为什么呢?三少你突然让我离开,还要给我安排丈夫,我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了吗?我在凤舞天工作,每天面对的除了一起工作的同事,就是宾客了,我这样的人哪里可能去相夫教子,还是不要去害了老实可靠的好男人的好。”   叶倾凌放开了手上的吊坠,他竟然会因为这个吊坠和她的眼睛心生了那么点怜惜,竟然希望她能够远离这趟浑水,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应该检讨自己了,叶倾墨培养的人如果真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也就不是叶倾墨了,他竟然会因为叶倾墨的人情绪失常。   不过一块吊坠而已,谁规定了拥有这块吊坠的人就是吊坠原本的主人,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块吊坠换了银钱食物都有可能,甚至是对方的故事也可以套在自己身上。   叶倾凌摸摸她的脸:“试探你会不会离开我而已,怎么,吓到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嗯,下次三少别用这么吓人的方式试探了。”   “既然你和这只鸽子有缘,那就自己厚葬了它吧!”   “是。”   叶倾凌转身,踩在树叶上大步走开。   林文筑抿着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她双手捧着鸽子,继续走向树林深处,蹲在地上,把鸽子放在地上,把树叶刨开,用手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小坑,把鸽子放进去。   “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她看着这个小坟包,“不知道我死的那天,有没有人愿意掩埋我……”   “但我不后悔,原本就是孤身一人,我宁愿做点有意思的事,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叶倾凌回到天行居,石岩已经把叶志恒送回到邓清芸身边赶回来,叶倾凌神色不明,石岩打量了叶倾凌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三少,这位林小姐处处充斥着古怪,偏偏又抓不到她的把柄,我认为继续留她在你身边很危险。”   叶倾凌用手指扣了扣桌子:“嗯?”   “今天的事摆明了就是她的试探,明明我们都不再派人紧盯她,她做事还是能够如此谨慎,这样的人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够判断出一些事来,如果把某些事传递出去,对我们来说就是巨大的损失了。”石岩脸色沉了沉,“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为何大少会派她来了。”   叶倾凌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她是有三头六臂吗?为何你们一个个对她都有如此高的评价?”   “三少……”   叶倾凌嘴角勾了勾:“从我把她带回来那一刻开始……不对,从我从她屋子里走出来开始,你们就战战兢兢,我是男人,遇到个合眼缘的女人而已罢了,你们的反应太大了些。”   石岩脸色暗了暗,叶倾凌把话说得如此明显,他还能够说什么?叶倾凌从凤舞天或者其它地方带回来的女人是不少,可是真收人的真没有几个,能让他有兴趣的女人不多。   叶倾凌有些自嘲:“你们不就是怕她会是下一个烟雨柔罢了……”   石岩垂下头,那个名字被叶倾凌亲口提及,即使他的语气再轻,也无法将那些沉重的过往一同轻描淡写的扫过。叶倾凌把邓清芸叶志恒母子保护得彻底,邓清芸也懂事的极少出门,如果说叶倾凌还曾把心思放在谁身上,也就是那位烟雨柔了,她的真名是什么没人知道,大家清楚的只是叶倾凌为她画了一幅画,题名为烟雨柔,从此以后她便以这个名字自称。   烟雨柔这个名字不仅仅代表着这幅画那么简单,还包括她的人生由叶倾凌书写。   但也是因为她,叶倾凌当年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伤。   一段被算计的相遇和唯美爱情,他明知道对方目的不纯,还是亲自赶去,身受重伤。   二段   书房内一时寂静冷清,谁都没有说话,仿佛一同被扯进了回忆的漩涡之中,未能够脱身而出。   直到从洛城赶回来的姜越进书房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叶倾凌还是很了解自己的手下,姜越通常情况下没有多少情绪,至少在这书房重地是如此,能让姜越神色激动,想必这次去洛城收获不小。   姜越一进书房立即感觉到不对劲,疑惑的看了一眼石岩,偏偏对方没有回馈自己任何信息,只有硬着头皮看叶倾凌了,叶倾凌挑眉的看着自己……“三少。”姜越吞吞口水。   叶倾凌没为难他:“说吧,有什么格外的收获。”   这下轮到姜越诧异了:“您怎么知道我有格外的收获?”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打听出来了什么?”   “我到了洛城后,为了不引人注意猜测我的意图,就先去罗家拜访,向他们说了前去的目的,虽然他们的表现看不出不妥,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哪怕罗家顾忌着三少您的身份,有怨言不敢发,但又不是你本人到场,他们何必对我如此热情?于是我就多留心观察,然后就发现罗夫人在看到那些遗物时,并没有哀伤的神色,反而是罗府里的一个姨娘神色哀痛……”   叶倾凌听到这里,眼睛眯了眯:“我父亲为我娶妻时,要求的可是罗府嫡小姐。”   姜越也扬起了嘴角,知道三少已经猜出了其中的隐情:“三夫人乃是那名姨太太所生,当年罗府真正的嫡小姐罗秀玟心有所属,更不惜未婚怀孕来躲避这桩婚事,罗家自然不肯放过这样一桩婚姻,于是将罗家二小姐罗云秀以嫡小姐的名义嫁了过来。”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罗秀芸已经去世,但罗家做下了这件事,就等同于给了叶倾凌一个把柄,以后以此让罗家给予方便,相信罗家不会拒绝。   姜越继续道:“这件事是罗家的忌讳,没人敢提起,他们还妄图打听我去洛城的目的,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找他们算账……”   叶倾凌笑了笑:“看来是庄家那件事把他们吓到了。”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庄允怀害死了那么多人,这就是犯下了天大的过错,卸职都是轻的,然而在叶三少亲自发电报去求情后,叶司令不仅没有让庄允怀卸职,反而继续用他,当然了,没有过去那般重用,从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叶司令对这个儿子的重视。   叶司令如此重视这位叶三少,假如他真要计较当年的欺骗,罗家又是否承受得住叶司令的愤怒?   姜越也跟着笑起来:“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以此为目的,当我把这事摊开后,他们也终于说了实话……”   “做得不错。想必他们也听过我的名声,知晓听话的人我很喜欢,不听话的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为不听话而后悔。”   “罗家的长辈们很识时务,就是罗家大少爷有点麻烦,恰好现在罗家由这位大少爷当家。”   “看来得去会会这位罗家大少爷,看看他究竟多麻烦了。”叶倾凌明显的不以为意。 ☆、第二十一章   叶倾凌淡淡的看着姜越,他对当年是哪位罗家小姐嫁进叶家来并不在意,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会占据着那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位置,要娶罗秀芸,原本就是他同他那位司令父亲的一桩交易。   他当年带兵前去将被押着成亲的邓清芸强抢回来,这件事闹得太大,对他那位司令父亲来说,也太出格。如果不是邓清芸已有身孕,他也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但如果不是邓清芸怀有身孕,他父亲也不可能成全他。   保全邓清芸,另建官邸,条件就是答应娶一个由叶军选中的三少夫人。   叶倾凌答应了父亲的条件,这才有了叶家和罗家的联姻,因此叶家究竟是哪个女儿嫁过来,他真不怎么在意,再加上罗秀芸已经过世,再去计较那些往事没什么意思,只是心里的不介意和表面上的不介意,那是两回事。   罗家大小姐竟然为了不嫁给他,主动献身给别的男人,作为任性不羁我行我素的叶三少,哪怕是为了面子,也该很愤怒才是,否则这还是三少吗?   叶倾凌眯着眼睛,显然是要将这件事发挥到最大的价值,让他获得最大的利益,如此想来,姜越的这一趟跑得十分有价值。   姜越和石岩都是常待在叶倾凌身边的人,自然对他的性格了解几分,这番的表态也就意味着罗家让庶出二小姐代替嫡出大小姐嫁到叶家的事告一段落了,不是没有后文,而是之后怎么做,叶倾凌自有打算。   于是姜越恭敬道:“打探林小姐的事也没有费什么功夫,因为她在洛城还算有名。”   叶倾凌挑挑眉,很感兴趣,怎么个有名法?   姜越原本以为要打听林文筑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哪怕他对于这样的事已经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但如何找到着手点却很麻烦,又是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如果一贯不出门的话,怎么找到入手点?幸好姜越想到林文筑不是毫无特征的无知妇孺,她既然拥有着那样一张脸,或许会引出一些风花雪月之事。   姜越想得还真是不错,林文筑在洛城还真与这些事扯上关系。   洛城有名的两位富家公子都曾与林文筑传出一些绯闻,吴家大公子是想强迫她成为其姨太太,被林文筑当众拒绝,吴大公子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幸好罗秀芸保全了她;至于萧公子爱慕罗家二小姐的丫鬟之事,就闹得更大了,萧公子不愿意佳人受委屈,愿以正妻之名娶她过门,不提林文筑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萧家自然不肯接受这样一个女人,在萧公子闹得太过分后,直接连夜将萧公子送上船出国了。   这是林文筑在洛城闹得最大的两件绯闻,至于别的艳事,不是没有,而是都被这两件事压下,但她也因此出名,大家都传罗家有一个天仙似的丫鬟,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   姜越咳嗽了一声,没有提当年那些人把林文筑传得有多过分。在那些人看来,罗家二小姐罗秀芸怎么会愿意如此保护一个丫鬟,还是一个长得比她自己还出众的丫鬟,这其中一定有所隐情,何况罗秀芸不过一介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势力。于是乎林文筑是罗家少爷老爷的禁脔之传言流传得很广,因此她是罗家少爷老爷共同的玩物,罗家才愿意保护她。   真相如何,姜越也不太清楚,但林文筑和罗家那些少爷老爷确实没有关系,罗家的老人都可以作证,当年林文筑日日跟随着罗秀芸,跟随罗秀芸出门的次数也不多,尤其是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林文筑更是不出门了。   在罗家那些老人眼里,罗家的家风真心不错,虽然老爷少爷也有姨太太,都是光明正大娶回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甚至对于孩子的培养也是尽心尽力,因此子女之间的关系都不错。罗秀芸在大家眼中都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名门淑女,林文筑就是被罗秀芸救回来,甚至为了保全林文筑不知道处理了多少麻烦,换一个人来,大概就把林文筑送出去换好处去了。   姜越说完在洛城的际遇之后,叶倾凌沉默不语。   石岩却是沉着脸皱眉:“如此看来,罗……三少夫人就是林小姐的救命恩人了,她们二人的感情不错吧?”   姜越点头:“不像主仆,更像无话不说的朋友。”   “当年三少夫人过世,外面一直有一些不好的传言,罗家虽然没有因为这样的传言而上门指责,但是否信了那些传言,谁也不清楚。”石岩顿了顿,看着姜越,“林小姐到达永宁城是在三少夫人过世后吧?”   姜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林小姐来永宁城是因为听到三少夫人去世的消息,并因为那些传言,来到永宁城……”   姜越和石岩同时看向叶倾凌。   一个弱女子,拥有着无双的容颜,在罗秀芸嫁到永宁城后便主动离开了罗家,之后听闻了罗秀芸的事,便只身前来永宁城,她能利用的便是她的美貌了,叶倾墨找上了她,还是她故意让叶倾墨发现她?以此为契机来到叶倾凌身边。   当年的传言可是叶倾凌放任邓清芸把罗秀芸逼死,邓清芸是害死罗秀芸的凶手,那叶倾凌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两名凶手都过得如此好,作为罗秀芸好朋友的林文筑怎么甘心?   叶倾凌看着自己的左右手:“有点意思。”   石岩抿着唇,姜越没有听见叶倾凌有别的吩咐,于是沉默不语。 ☆、第二十二章   兰亭轩内,邓清芸正同叶志恒享用着晚餐。   邓清芸替儿子夹了不少菜,盯着他乖乖吃完,自己才开始用餐。她默默的看着叶志恒,尤其是他的小脸,和叶倾凌有五六分相似,其它的地方比如说最明显的眼睛却是像自己。   如果他完完全全的像叶倾凌,那该多好。   “恒儿,以后不准把娟子甩开自己去玩了。”邓清芸严肃着脸教训儿子,青山官邸自然很安全,但万一呢,如果恒儿出事,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恒儿就是她的命。   叶志恒冲自己娘亲笑着眨眨眼睛:“娘,我没有去玩。”   “那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找那个讨厌的姐姐了。”   叶志恒纠结着眉头,他很想喊那个姐姐是丑八怪,但他心里清楚,那个姐姐和丑完全联系不上,真说是丑八怪,只能够说明他眼神不好,用“讨厌”这个词却是恰到好处。   邓清芸愣了半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恒儿说的人是林文筑。她心里不舒服,青山官邸不是没有旁的女人前来,只是她们很快就会消失,至于顾香莲,说句实话,她和顾香莲的见面次数少得可怜,远不像外界传言那般两人在斗法,顾香莲即使在青山官邸住下,也不过一两天,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叶倾凌根本没有进她的屋子,可是这个林文筑显然不是那些消失的女子,也不是如同顾香莲一样的存在。   “你去找她做什么?”邓清芸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儿子。   在娟子想要说什么时,邓清芸瞪了娟子一眼,娟子立即保持缄默了。   “我要让她看到爹爹和娘在一起有多开心多幸福,我们才是一家人,她是多多余的,她不该缠着爹爹……娘,你今天和爹爹游湖开心吗?”叶志恒眨眨眼睛。   要知道今天爹爹和娘亲能够一起游湖,他功不可没呢!是他缠着要泛舟,爹爹才同意,只是他要上船时,又害怕水,就此放弃,他可以不上船,但爹爹和娘亲可以啊。   邓清芸蹙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教训自己儿子还是应该夸赞他盯事了。   邓清芸看着恒儿不断思索着,叶倾凌要走的必然是一条不寻常的道路,不管未来如何,恒儿有所算计有所谋划,都比傻白甜的大少爷好,何况如果叶倾凌有良心,恒儿就该是他唯一的儿子,那恒儿就该肩负起重任,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对待。   “娘亲今天很开心。”   叶志恒一脸的骄傲:“那个讨厌的姐姐就不开心了。”   邓清芸想了想:“恒儿,以后离那个姐姐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她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我没有办法决定,你也没有办法。决定权只在你爹爹身上,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既然徒劳,为什么还要浪费力气去做呢?”   叶志恒摇头:“娘,不是徒劳呢!她就要消失了。”   “怎么这么说?”   “今天我看到她犯错了,石叔叔手里还拿着枪……”   邓清芸一脸的思索,听得模糊不解,只得问清楚细节,叶志恒也兴奋的讲述今天所发生的事。   只是很快,阿兰就给邓清芸传话:“小姐,三少去了斜雨轩,正陪着林小姐吃晚餐。”   邓清芸胸口堵得慌,半响才憋出一个笑:“你什么时候和兰翠交好了。”   阿兰愣了一下,她并没有和兰翠交好,但这种事如果不是由兰翠那里传出,又有谁能够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达出来?   幸好邓清芸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林文筑正享用着晚餐,叶倾凌就来了。   叶倾凌穿着一身灰色长衫,不了解的人大概都会以为他是个翩翩君子,或者还得加上温润如玉,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呢,把这些自以为是的形容词反过来大概就是他真实的样子了。   他走到她身边,扫了眼餐桌上的菜色,再看一眼她面前的碗筷:“今天那只和你有缘的鸽子呢?”   林文筑抬眼看他:“三少不是让我厚葬?”   “一只鸽子而已,你还真去厚葬了?”   林文筑想了想,放下碗筷,目光迎上他打量的目光:“府内没有任何动物,似乎也没有任何鸟类,那一只鸽子能够飞到府内来,并且恰好被我发现,如此有缘的事,自然是证明它和我缘分不浅。我对它谈不上厚葬,不过将它简单埋葬罢了。”   叶倾凌坐到她身边:“那你说既然这里不养任何动物,那只鸽子为何偏偏飞进来了?”   “或许是有人故意让它飞进来的。”   “哦?”叶倾凌抬抬下巴,“如果是有人让它飞进来,它又恰好被你发现,你说它是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三少,我也是如此猜测的。”她没有退缩的对上他的视线,“所以我在做着实验,给它绑上纸条,想知道是不是谁想要找我……可惜了。”   可惜鸽子被石岩打下,无法继续做实验了。   叶倾凌偏偏头,嘴角斜斜的一勾:“如果说那只鸽子是别有用心的人放进来,想要让人传达一些消息出去,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林文筑身体僵硬了半响,随即拿起筷子和碗,重新开始吃饭,只是她心跳的声响,让她以为是有人拿着撞柱狠狠的撞击撞钟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声音缠绵不绝。   从叶倾凌出现时,兰翠就送上了干净的碗和筷子,叶倾凌拿起筷子,替她夹菜:“多吃点,吃饱了才能够好好的想问题。”   林文筑吃着这些饭菜,如同爵蜡。   叶倾凌眼里隐隐有笑,像一个完美的情人,对着她说出情话:“饭菜不合口味?这样的厨子留着也没用,不如干脆打发算了。”   “三少……”   “换个厨子换一份饭菜,人只有吃饱了,才会有心情思索其它,不是吗?”   林文筑这时候放下筷子:“我现在就吃饱了。”   “哦?”   “女孩子的胃口自然不能和你们男人相比了。”   叶倾凌又替她夹菜:“把碗里的饭菜吃完,毕竟你是女人,怎么能和女孩子相比?”   女人和女孩有什么区别?   林文筑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的确不是女孩了,不是年龄问题,而是经历男欢女爱后,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她乖乖的吃完饭,奇怪的是这一次心里没有刚才的沉闷感,也不再紧张得堵得慌。   叶倾凌摸摸她的头,仿佛在夸她真听话。   “三少,如果那只鸽子真是有人故意让它飞进来,我想有所图谋的人必然不会只养一只这样的鸽子,既然第一次失败了,那就会有第二次,毕竟鸽子驯养得再好,也不过是低级的动物,难免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应该会有第二只鸽子前来,这样他们才能够判断,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倾凌笑得真心实意:“我就说吃饱了才能思索其它,果然如此。第二只鸽子飞来了,又能如何?”   “不知道的时候才是算计,知道了就不再是算计了,甚至还能够借此加以利用。”   “那你说说看,应该如何利用?”   “既然这鸽子是用来传达消息出去,想要传出什么消息出去,自然由三少自己做主了。”   叶倾凌拍拍手:“这计划不错。”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在对上叶倾凌淡漠的眼神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炸开,她立即回味过来。   叶倾凌则给了她一个——就是如此的眼神。   如此简单的计谋,叶倾凌会想不明白?还会如此麻烦的来找她?   他只不过要她亲口说出这些话,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对叶倾墨的背叛,一个背叛者有什么下场呢?不需要让叶倾墨完全相信,只要让他有所怀疑就够了,因为他们这种人,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既然跟着叶倾墨会是死路一条,她还要勤勤恳恳的帮叶倾墨做事吗?   他这是在逼她做出选择。   可是,这样的逼迫原本就没有必要才是,但如果叶倾凌是那么容易相信他人的人,他早就死了千百次了,哪里可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她突然不想面对他:“三少,我想去沐浴更衣。”   “不急。先陪我吃饭,我还饿着呢!”他完全无视她的提议。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二十三章   林文筑同叶倾凌有了旖旎的一夜, 这一次他的动作异常温柔, 她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感受到了凤舞天里女子私下八卦中的“欲仙、欲死”,也似乎有些明白了, 男女之间有过鱼水之欢和没有鱼水之欢的关系为何有那么不同,当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相贴时,身体的某一部分镶嵌进对方, 会恍然有一种这个世界只有彼此的错觉,那是灵魂最接近对方的时刻。   感情的亲密退潮, 理性逐渐回归。   林文筑很怀疑,他的温柔就和打一棒再给一个枣差不多,只是这些完全都不必要, 但她也清楚,她说了也没用,他不会相信她。   她是叶倾墨送来的人, 就凭着这一点, 就够他对她无法信任了。   “在想什么?”叶倾凌略有喑哑的声音在床帐里响起。   “在想女孩和女人的区别。”   叶倾凌低低的笑了一下:“那想出来没有?”   “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自己,大概就是有没有遇到三少你的区别。”   叶倾凌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明明看不见,眼睛还是看着怀里的人:“那你是想遇到我, 还是不想?”   “女孩有女孩的好, 女人有女人的优势。”   女孩变成女人?叶倾凌自然不会不懂她的暗示, 想起姜越在洛城调查来的消息,她能够在那种环境下保持理智,没被繁华迷了眼睛, 保住了自身清白,除了罗秀芸的坚定维护,也有她自己的坚持。   如此坚定的坚持,却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他。   “哦?那说说看。”   林文筑靠在他的怀里:“对你们男人而言,女孩最吸引你们的地方,就是你们都想要把女孩变成女人,这就是女孩最吸引人的地方。”   叶倾凌磨砂着她的脸:“你这样有把男人当做禽兽的意味。”   “禽兽是鸟类和兽类的统称,也就是动物,人也是动物,不过是高级动物罢了。”   叶倾凌嘴角的揶揄掩盖在黑夜之中:“那你说说看,我被你吸引是否是因为想把你变成女人?”   “三少这话问得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   “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三少真有被我吸引。”   “你该对你自己有点信心。”   他们二人在夜□□落暧昧氤氲的床上聊天,自然不会知道有人因此彻夜难眠。   邓清芸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睡不好,阿兰也只好陪同。   邓清芸索性起身,披上衣服,去叶志恒的房间查看他是否睡得安好,叶志恒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邓清芸为儿子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离开,她就是太习惯了这种安然的环境,习惯被叶倾凌保护起来,以为他对那些女人都是敷衍的逢场作戏,却忘记了女人这种生物向来擅长抓住一切机会,一旦有机会就立即出手,从而得偿夙愿。   几年前的烟雨柔就是在给她敲响警钟。   这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让邓清芸除了有些不舒服外,竟然还有那么点激动和刺激,终于又来一个挑战她地位的女人了,在她平静的生活中砸下了一点水花,她甚至希望这水花能溅出不一样的水花,从而改变她一眼可以望到老的生活,彻底改变她和叶倾凌如今的状态。   林文筑么,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邓清芸走出叶志恒的房间,细心的关上门,这才看向忐忑不安的阿兰。从阿兰这闪烁不停的眼神中已经说明一些东西了,但邓清芸还是亲口问了:“倾凌他留在了斜雨轩?”   阿兰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许多勇气:“是。”   阿兰把头垂得很低,因为这个问题其实问过很多次了,只是问题的问法变了而已,之前问的是——三少还没有离开吗?   都这个时间了,所蕴含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邓清芸苦笑一声,看向窗外的夜色,嘴角不觉向上翘着。   “小姐,你在三少心中永远是最特别最重要的人,一个林小姐根本不会动摇你的位置,你不需理会这些事。”阿兰抬起头来,用这话安慰邓清芸,也说服自己。   “阿兰,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邓清芸收回眼神,看向跟着自己这么久以来的丫鬟。   阿兰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邓清芸的手指捏成一个拳头,她最想要的不是成为三少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也不是一辈子都被他保护,更不要那些关于真爱的虚名,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他心底的爱,是他们堂堂正正的相爱,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叶倾凌一大早就从斜雨轩离开,这消息瞒不了人,府内的人自然在心下计较,对待斜雨轩里的那位必定得客气几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能够住在府内,还让三少留在她屋子里,这就是本事了。正常的男女待在一个屋子里,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晓会发生什么事了,都私下狐疑着,这位林小姐真有本事。   叶倾凌自是不会理会这些人私底下的传言,他一路向天行居走去,小厨房里已经做好早餐,他坐在餐桌前,石岩和姜越陪同。   叶倾凌一人用餐,石岩和姜越都安静的站在一端,石岩有心想说什么,只是叶倾凌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昨晚歇在林文筑那里,已经说明他暂时不会动林文筑了。   石岩看了姜越一眼,姜越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会石岩的眼神交流。姜越比石岩小了很多,性格和石岩自是不同,对石岩那副老妈子什么都管的德行虽说不厌恶,却也不认可。   叶倾凌吃完早餐,自有人把餐桌快速的收拾好,他用水洗漱了口,这才从新坐好。   “想说什么?”叶倾凌看也不看石岩,但这话没人会误会他问的是谁。   “林小姐她……”   不等石岩说完,叶倾凌就径直打断他的话:“你对她的关注未免高了一些。”   姜越右手摸摸鼻子,闻言笑了起来:“林小姐乃是倾城容颜,别说老石头了,就连我也忍不住多关注几分。”   石岩瞪了姜越一眼。   叶倾凌瞥向姜越:“那你关注出什么来了?”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话也可以反着来,既然知道有人来虎穴,为何要把虎子给她。”   叶倾凌闻言有些感兴趣,示意姜越继续说下去。   姜越轻咳了一声,脸色变得正经起来:“不管林小姐有什么目的,她背后的人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既然对方是想让林小姐在我们这里获取消息,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就送给对方消息,真真假假的消息传出去,不愁不让对方烦恼。”   叶倾凌这才笑起来:“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   姜越愣了一下。   叶倾凌接着道:“等吧,既然对方能送进来一只鸽子,那就有第二只鸽子,到时候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明白了。”姜越阴测测的笑了起来,这种送上门来的算计,他很有兴趣,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让他们尝尝这滋味。   叶倾凌意味深长的看了石岩一眼:“下去吧!”   石岩这才同姜越一起走出去,石岩脸色不太好看,三少什么都没有说,石岩当然明白,三少是在指责他眼界太小,只能看到女人那丁点事,视野一旦被束缚,就难免得不偿失,因小失大。   姜越拍了拍石岩的肩膀:“你整天瞎担心什么,三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石岩抿紧着唇不说话。   姜越叹气:“我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林小姐是很可疑,但三少既然不想动她,自然有三少的原因,你瞎担心有用吗?”   “三少在那个女人身上还不是一意孤行……”   连名字都不肯提,可以想象他们对那个女人有多不满,不只是不满,还有愤怒和厌恶。   姜越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难不成你觉得林小姐会和那个女人一样?”   石岩没有回答,反而是反问他:“你相信直觉吗?”   姜越莞尔:“那不是女人才有的玩意儿?”   石岩“呵”了一声,懒得和姜越继续说下去,反正他们谁也没有办法理解并说服对方。   林文筑刚起身,兰翠就走了进来。   “林小姐,邓小姐来了。”   林文筑梳妆的动作一顿,侧过身看兰翠,兰翠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单纯的来通知她这一件事罢了。   “我知道了。”林文筑转过身,继续梳妆打扮,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扯了扯胸口上的衣服,向下拉,红痕突兀的出现在白皙的肌肤上。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走到屏风后面,换了另外一身略微低胸露出脖子的长裙。   等林文筑出去见人时,邓清芸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邓清芸一眼就看到林文筑胸前的痕迹,眼睛骤然瞪大,尽管有所猜想,然而猜想成为实际时,仍旧心如刀割,她好不容易才使得自己平静下来,并安抚自己——不过一个玩意而已。   青云官邸只有一个女主人,她的名字是邓清芸。   “不好意思,不知道邓小姐会来,起得迟了些,让你久等了。”林文筑坐到邓清芸的对面。   “也没等多久。我今儿个倒起得早,闲着无事就做了不少早餐,你也知道,府内人不多,早餐做多了没人吃就是浪费,所以我就给你送来了一些,希望林小姐不要嫌弃。”   “能吃到邓小姐亲手做的早餐,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   “林小姐这话就太客气了。”   林文筑笑笑:“是你太客气了才对。”   邓清芸站了起来:“林小姐慢慢享用就是了,我就回去陪恒儿了,不打扰你了。”   “邓小姐慢走。”   邓清芸笑笑,带着阿兰一同离去。   林文筑歪头看了看邓清芸,邓清芸这会儿过来,是想做什么,是想过来看叶倾凌还是证实什么?应该是后者,邓清芸在府内待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叶倾凌离去的消息。   林文筑嘴角翘了翘,邓清芸今天化的妆浓了一些,在掩盖什么?   叶倾凌在这里待了一夜而已,邓清芸就彻夜难眠,那以前又是如何过的?   兰翠看了看她:“这早餐需要端下去吗?”   林文筑默默的看着兰翠,自然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兰翠的意思是她不会愿意吃邓清芸做的早餐,所以早餐另外安排。   “放着吧,这毕竟是邓小姐的心意,我怎么能辜负。”   兰翠愣了一下,不再出声。   青山官邸内逐渐开始有了流言蜚语,都说这位新住进来的林小姐不简单,不仅勾住了三少,就连邓清芸都去为这位林小姐送早餐,似乎这位林小姐风头无两,就连邓清芸都不得不去讨好她,如此一来,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位林小姐感到好奇,毕竟是邓清芸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的人物。   流言越传越广,就连叶倾凌偶然之间也听了那么一耳朵。   叶倾凌眉心微折,抬步向兰亭轩走去,叶志恒去老师那里学习还未归来,兰亭轩内只有邓清芸在。   邓清芸坐在院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盘棋,正一边喝茶一边摆弄着棋子,自己和自己下棋,操控白子黑子互相残杀,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件十分痛快的事,每一颗棋子都更加深思熟虑,毕竟是两个自己在对战,偏偏自己又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于是这一盘棋下来简直其乐无穷。   邓清芸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叶倾凌,微微一愣,想要迎上去,终究停下了脚步。   在邓清芸犹豫之间,叶倾凌已经走了过来。   叶倾凌没有看她,而是看向石桌上的棋子,顺手就拿了一颗黑色棋子下了下一步,邓清芸默契的取白子继续下下去,几个回合之间,一局就结束。   邓清芸还未反应过来,认真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子:“你的棋艺又有所进益了。”   “有些时候少些计较或许会走出另外一条路。”他伸手在白子上捡起两颗,放在了另外的位置。   邓清芸看明白了,笑了起来:“看来我一个人下棋太久固步自封了,难怪这么久都没有进步。”   “既然你对下棋这么感兴趣,请一个老师来同你交流一番吧,你应该会有所得。”   邓清芸没有接这话,她真正想要的回应不是这个,难道他没有听懂吗,她是想要他来陪她下棋,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所进步。   “算了吧,我就是一个人折腾些有的没的而已,真的去学习就失去趣味了。”   “嗯。”叶倾凌直接在石桌前坐下。   邓清芸立即取出新茶,为他泡了一壶茶,煮茶倒茶泡茶的步骤都是经过学习,不只是要求泡出茶的清香,还要求姿势唯美好看,在经过一系列步骤后,一杯茶才完成,送到了叶倾凌面前。   邓清芸在他对面坐下:“对了,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让我纠结不已,你帮我做个决定吧!”   叶倾凌在喝茶的间隙瞥她一眼,轻点了点头。   “最近下人们私底下在传些有的没的,虽然那些话听着很无聊,但总归是因我而起,你说我要不要去和林小姐道歉?”邓清芸看起来似乎很忐忑不安,的确因这件事纠结不已。   “怎么回事?”   邓清芸把茶杯放下,叹了一口气:“原本只是件小事。我多做了份早餐,想着没人吃会浪费,就给林小姐端去了,哪里知道下人们会借此发挥,说什么林小姐性格霸道逼迫我做早餐给她吃……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怕林小姐那里会心生误会。”   “你都说了是小事,何必为此纠结?”   “可是林小姐那里……”   叶倾凌勾了勾唇:“那里又如何?”   邓清芸摇摇头:“是我想偏了,像林小姐那么善解人意又聪明伶俐的人,一定知晓这都是下人们的胡言乱语,不会当真。”   叶倾凌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反而是问起邓清芸的日常,以及叶志恒做的一些趣事,等叶志恒回来,父子二人一同说了会儿话后,叶倾凌这才离开。   斜雨轩内,林文筑没想到叶倾凌会在这会儿过来。   叶倾凌看到她的神色,立即意味深长的笑了,难道在她眼中自己只有在有那方面需求时才来同她一起吃晚饭,真回忆一下,好像还真是那样,所以她的误会就显得情有可原了。   林文筑眨眨眼睛,提醒他:“今天我要去凤舞天。”   她以为他这是要霸占她今晚了?   叶倾凌直接走到餐桌前坐下:“嗯。”   她看他一眼,不管他知不知晓,她已经通知了,既然他没有提今晚不让她去凤舞天,她就不用解释今天的表演有多重要了。凤舞天这个月的打赏榜单,她很荣幸的获得了第一,而且票数远远高于上个月的票数,让她自己都有点汗颜,上个月她可是兢兢业业,这个月光是请假都不知道多少次,下的功夫也远不如上一次,不知道为何她的那些所谓爱慕者跟疯了似的开始打赏。   金姐说这叫物以稀为贵,现在那些老顾客生怕她不再登台表演,用这种方式留住她呢!   排在打赏榜第一名的人,会在月底时有一天的独场表演,也就是今天。其实虽然说是独场,也只是多唱几首歌罢了,不可能真的全场都是她一人,所以还得其他台柱子来串场,让她有休息和换衣服准备的时间。   叶倾凌坐下没多久,兰翠就带人又送上来几道菜。   林文筑看着多出来的菜色,撇撇嘴,多了他待遇就不同了,表现得如此明显。   叶倾凌看到了她的脸色,伸手摸摸她的脸:“想吃什么吩咐下面的人就是了,要多少菜都行。”   “真那样说我恃宠而骄铺张浪费就不好了。”   “你还会在意这些?”   她看着他,笑得娇俏:“不在意,我只需要在意你让不让我恃宠而骄就行了。”   “那你说我让不让?”   “你让不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府内的下人们都以为你让来着。”她撇撇嘴,笑得不怀好意,“一顿早餐换来那么多流言蜚语,你说我吃那顿早餐亏不亏?”   “吃了一顿早餐后,说话都变得利索了,我看你不亏。”   林文筑叹一口气:“也对,毕竟那可是邓小姐亲手做的早餐。”   叶倾凌捏住她的下巴抬高,笑得暧昧极了:“这是吃醋了?”   她拿开了他的手:“不是吃醋,而是刚刚吃饭了。”   “看来你并没有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哼了一声:“别人故意传来的流言蜚语,我受影响就是如了对方的意,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做,三少在我心中就是真正的聪明人。”   话说到了这里,叶倾凌这才听明白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在担心些什么?”   “不是担心,就是想告诉您。兰亭轩那里,如非必要,我是绝对不会前往,毕竟人人都知道那里住着你的逆鳞,我何必自讨没趣?所以我断然不可能去欺负邓小姐……”   叶倾凌双手靠在椅子背后,懒懒的看向她。   林文筑也觉得继续说下去很没意思,这些流言蜚语为何突然引起,真要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不查,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   “三少会送我吗?”她聪明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把我当成司机了?”   林文筑摇摇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句。”   “我今晚有事。”   “我明白了。”   叶倾凌虽未亲自送林文筑去凤舞天,却是亲自把她送上车,嘱咐她早点回来,不许和别的男人接触。   林文筑都快上车了,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邓清芸的身影,于是也不忙着上车,反而是豪放的主动吻上叶倾凌,他躲了一下,于是她吻到了嘴角。   她得逞般的笑起来,掩盖了他躲开造成的尴尬,然后上车。   叶倾凌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天行居走去。   今晚是林文筑的专场表演,金姐不愧是做生意的,早早就宣传开了,噱头十足,林文筑的表演是看一次就少一次,众人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吗,说不定哪天林文筑腻味了这舞台或者说三少不愿意他的女人登台表演了,林文筑就不会再出现在这凤舞门了,所以能来这专场看表演,的确是赚翻了。   于是乎,今天的专场会收特定的专场票,并且这票被越炒越高,是平日的好几倍,即使是这般,照样一票难求。   来看林文筑表演的人,一半是她忠实的爱慕者,一小半是跟风者,另外一小半就是对她感到好奇以及因她与叶三少的关系而追捧了。   林文筑到达凤舞天后,就马不停蹄的跟随众人一起排练,她的时间不多,还好她也不需要跳舞,因此并不困难,至于她所演唱的曲目,她已经在私底下练习过多次,自然不会有问题了。   简单的排练之后,她便去了专门的更衣室,在更衣后,出来就看见了林雾守在这里。   林文筑立即反应过来,这小小的更衣室可是金姐给她开的后门,林雾自然不能突兀的进去,否则定然引人注目。   “你能夺得头名多亏了李少呢!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李少给迷住了。”林雾撇撇嘴,似乎不屑,更多的则是嫉妒,她走到林文筑面前,“别拒绝李少,大少想见你。”   林雾说完快速的退开,恨恨的看了林文筑,转身走了。   有人看到了这一幕,都在私底下笑林雾简直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林文筑是凤舞门风头最劲的人,虽然大家都很嫉妒,但也轮不到由林雾来嫉妒吧?没有看到就连顾香莲都退避三舍绝对不找林文筑的麻烦?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触林文筑的眉头,既然林文筑能夺得三少的宠爱,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了,没有看三少对她另眼相待,就连李少也对她痴迷不已?   就算想要看林文筑的热闹,也得等三少对她失去兴趣了再说。   林文筑没有理会林雾的话,走向另一边的化妆室,原本她可以在自己特有的更衣室化妆,但那样就真会引起朱颜们的不满了,到时候哪怕是金姐都没有办法安抚。   林文筑刚坐下,柳如玉就冲着她撇撇嘴:“别理那些事,有些事就是那么无聊,嫉妒都挂在脸上了。”   林文筑笑笑,点头。   朱颜往这边看了看,大声的呵呵了一声,这柳如玉也不过墙头草,过去讨好顾香莲,如今又讨好林文筑,什么东西,她倒要看看,柳如玉是不是能从她们身上拿到好处。 ☆、第二十四章   林文筑的专场表演, 离她出场还早时, 大厅里就人满为患了,只是来现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上层人士, 自然是不屑于欢欣鼓舞或者呐喊起哄,哪怕是他们打赏时,也是由专门的小厮喊着谁打赏了多少银钱。这就是凤舞天走的风格了, 要的就是这种高端路线,和隔壁家的云之上走的完全不是一个路线, 以至于原本旗鼓相当的歌舞会所,演变成了凤舞天首席,云之上其次。   舞台上音乐起, 一群舞女从后台鱼贯而出,轻快活泼的音乐流动,青春美好的妙龄女子翩翩起舞, 哪怕已是深秋, 仍旧如同大地回春,万花开放, 蝴蝶飞花,春风迎香。   一支多人的舞蹈, 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与此同时也画下了今日的基调。   舞女退场, 舞台上烟雾袅袅,舞台下面的人都不自觉的挺起背脊,眼睛直直的看着舞台, 似乎都明白,今天的女主角林文筑马上出场了。在缓慢的音乐回响中,只见一女子乘坐秋千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她的头发从左边编织到右边形成一条辫子,辫子上插着一朵朵蓝色小花朵,除此之外,头发上竟无任何发饰,身上则穿着裸色刺绣花朵,她浅笑着面对众人,明明舞台之上没有花草点缀,却让人联想到山间春草花开时节,少女游走于花间,那些音符仿佛都是少女明快的笑声。   有第一次到凤舞天的宾客,看到林文筑出场时,眼睛都瞪直了,随即暗叹这钱花得值,虽说在凤舞天云之上的舞女歌女都被视为玩意罢了,这凤舞天的女子也就稍微有脾气一些,但这林文筑身上有的空灵之气,却完全不像是出现在这种场所的女子,也难怪她会受到如此多的人追捧了。   林文筑的美比起她精致美丽的五官,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纯净不染俗世的气质,舞台上的她从秋千上走下来,缓缓上前,开始轻声吟唱,她的歌声就如同她的气质那般,不显圆滑世俗,也不生涩,浅浅的吟唱如同在念一首诗,在阅读一篇散文。   在她唱歌时,会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沉下心去欣赏她的歌声,随着这首歌进入她的世界里,仿佛这样,就真的离她更近了一点,再近了一点。   一首歌演唱完毕,舞台上的林文筑对着众人浅浅一笑,微微躬身,随即转身走入后台。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林文筑的换装时间了,也是她人表演的环节,奇怪的是在这时候,大厅里的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在这时喝水或者同身边的人低语。   林文筑的第二个节目,非歌非舞,舞台上有很多人,在表演着一个故事,林文筑不是故事中的人,而是一个局外人,她仅仅是那个讲述故事的人,用她波澜不惊的声音述说着一个发生在远古时期一个悲情的故事,她仿佛在同众人分享着她心底里的一个故事,让人不约而同的认真倾听着。   舞台上的人演技精湛,一看便知晓排练许久,按理来说林文筑相当的吃亏,容易被人喧宾夺主,但偏偏她处理得恰到好处,不管是她还是舞台上的表演者都融合在一起,连在一起,才是一个完美的故事,缺一不可。   表演结束,现场掌声雷动,接下来是朱颜的表演,以往的时候,朱颜出场也能造成轰动,但在今天,朱颜显然没有得到她应得的待遇,认真观看的人了了,似乎被大家默认成休息的时刻。   林文筑的第三个节目,是她引起轰动的古风风格,她的声音灵动纯美,恍若能洗涤人心灵一般。   ……   不得不说,林文筑的每一支曲目都取得了成功,不需要邀请专业人士评价,只需要看大厅里宾客们的反应就知道了,那些男人眼里明明有蠢蠢欲动的掠夺,偏偏又一副害怕亵渎了她的模样,这画风的确让人觉得好笑,与此同时也让人对林文筑心生忌惮。   顾香莲点着一支烟,站在凤舞天三楼的走廊上,熟悉凤舞天的人都知晓,这里只有两层楼,二楼就是著名的贵宾包厢所在,但其实是有三楼的,只是三楼在贵宾包厢之上,基于某些原因,三楼被彻底封起来不用,于是很多人都以为只有二楼而已。   这三楼的确鸡肋,至少在顾香莲看来是如此,连舞台都看不清楚,被废弃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但顾香莲还是专注的看着舞台,看着那个人影,因为她也很想知道,林文筑究竟有何种魅力,如果自己是男人,是不是也想将这样的女人占为己有?   林文筑的表演,很有她的个人风格,不管是古风还是轻松明快的乐器,都具有她自己的特色,贴上她独一无二的符号。   顾香莲悠悠的抽着烟,在又看完一场林文筑的表演后,这才转身走到北封闭了的三楼里,这时候是今天专场搞的一些活动,不过是增加气氛罢了,毕竟能够来这里的人,会差那点钱?有意思的是今天活动最大的奖励是为林文筑打赏最多的那一位宾客可以向林文筑提出一个要求,这就将气氛推向最高潮了。   顾香莲冷冷的想着,这李川扬竟然在这里做文章,他想要干什么?不过只要他不是愚笨之人,就该知道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顾香莲走向三楼里,这时候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毕竟大家都去关注舞台那边了,而一些所谓的台柱子,在今天也只有串场的份。   在三楼里,早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顾香莲了。   ……   林文筑的专场表演非常成功,李川扬作为将林文筑推上打赏榜榜首的打赏最多的一人,向林文筑提出了他的要求,他要请林文筑吃宵夜。   说句实话,李川扬的要求说出来,众人反应不一。有人感觉失望,原本还想看一场风月之事,哪里知道李川扬竟然只是提出这么个无关紧要的要求,花费那么多钱,只为请林文筑吃一顿夜宵,这林文筑的身价未免太高;有人却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林文筑如今可是叶三少的人,提出这般要求不算过分,如果他真有别的想法,至少也得等三少对林文筑失去兴趣了才是,只是如今这行为算是预定?   众人如何作想,都不影响李川扬和林文筑。   林文筑回到后台,换了衣服,因为她即使在舞台上的妆也不浓重,因此就没有再卸妆,至于发型,她自己还挺喜欢,因此也没有散开头发。她走出更衣室后,想了想向金姐走过去:“金姐。”   金姐摸摸林文筑的头,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这林文筑就是个摇钱树啊,稍微动一下脑筋,钱财就源源不断。   林文筑叹气:“金姐,李少请吃夜宵的事……”   金姐板着脸:“李少给你打赏了多少钱,你陪他吃一顿夜宵怎么了?”   “可是我怕三少会不高兴。”   金姐笑了起来:“对男人不能太顺从,得让他知道,你非常有市场,这样他才会更在意你。再说了,这么多人捧着你,李少就像是他们的代表,你一点好处都不给人,这不是让人寒心?”   “我知道了。”   金姐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金姐以前说的是男人就是贱骨头,越得不到越想要,越显得你珍贵。   金姐今天这般反应,只能说明金姐希望她能陪李川扬吃这顿夜宵,其实早在有这个活动时,就有预兆了,能允许这样的活动,金姐自然和李川扬通过气。   林文筑没有再反驳什么,何况林雾之前说过的话,只是让她很意外罢了,大少的势力竟然牵扯到如此多人,牵涉得如此之广。   林文筑从后台走出,李川扬已经站立在那里等着她。   其实李川扬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子,只是他行事低调,性格沉稳,于是名声不显罢了,但只要提起他的父亲李仁,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可是跟随叶司令一起打拼过的老人,可以说是有过命的交情,作为李仁唯一的儿子,李川扬的身价不言而喻。   “李少。”林文筑走到他面前,对他礼貌的笑笑。   此刻的林文筑发型真的很随意,中分头发,从中分处开始从两边编织头发,一直到脑后,最终编成一条辫子,偏偏辫子被刻意的弄得蓬松,上面插上两三朵花朵和蝴蝶夹子,这下子真的像花仙子了。   “林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这下是真的不得不吃夜宵了。   林文筑眨眨眼睛:“我想吃馄饨,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林文筑笑笑,她还以为他会嫌弃自己竟然只选择吃馄饨,这完全不符合他高贵的身份,但他没有一点意外,甚至连皱眉和勉强都没有。   这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她莫名的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两人一同走出凤舞天,李川扬颇为照顾她,通常而言,男人走路的速度都快于女人,他非常照顾她走路的节奏。   “林小姐对去哪里吃馄饨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林文筑摇摇头。   李川扬笑起来:“那就由在下带林小姐去一个好地方。”   “那我就期待啰!”   李川扬带林文筑去的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馄饨店,店主是一个老人,和李川扬显然相熟,看到李川扬带了一名女子后,打量了林文筑好几眼,不过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快速的煮馄饨,打调料。   很快,两碗馄饨就出炉了。   馄饨细薄,汤汁清清淡淡,上面只洒了一点小葱,但就是这汤汁,用勺子喝一口,只觉得鲜到了骨子里,真正的美味是无法用语言评价,只有味觉才能够享受到这般滋味。   “好吃吗?”李川扬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看到她满足的眯起眼睛时,就知晓了她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够同她多说几句话。   林文筑点点头:“很好吃。谢谢你能带我来这里来。”   “如果有机会,我们下次还可以一起来这里吃馄饨。”   林文筑笑笑,没有接这话。   李川扬则假装不懂她没有接话背后的含义。   她如今跟着叶三少,不管是何种身份,只要是叶三少,就不容他人染指,今日他能够邀请她出来吃这馄饨已属难得,哪里还有可能会有下一个机会?   老手艺做出来的馄饨果然非同一般,从皮到馅到汤到佐料,全都恰到好处的美味,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会差了那么点什么,就如同一个精致娇俏的美人,完美得如同一个艺术品,在李川扬心里,林文筑比这馄饨更具有吸引力。   但她是三少的女人。   李川扬眼神微微黯了黯,右手食指和拇指在不停的揉搓着,随即一顿,做出了某种决定。   林文筑对这馄饨相当的喜爱,她的胃口并不大,平日里吃得很少,只是她吃饭速度特别慢,时间长了就看不出时间少了,可这馄饨她竟然一个一个吃着,眼看就要见底了,这还是在她拿着勺子不时喝汤的前提下。   李川扬看了一眼她的碗,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温柔的笑容:“三少今日怎未陪你一同来凤舞天?”   林文筑这才仰头看了他一眼,她今日跟他出来一起吃饭,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是李川扬故意挖三少的墙角,但李川扬会那么笨吗,真对她有心思,也该藏着掖着才对,叶三少是什么人谁不知道?而李川扬也不傻的,不会不知道在凤舞天公开把林文筑带走有什么后果。如此一来,就很好猜了,李川扬找上林文筑,必定是因为三少的关系,或许是有事相求,没办法直接去到叶三少的身边,于是就找上了三少的枕边人。   这林文筑如今有多得宠呢?   单单让叶三少将她带回青山官邸住下,这就很了不得了,除了一个邓清芸,谁还有这么大的脸面?要知道邓清芸能获得这独一无二的资格,还是因为她生下了三少唯一的孩子叶志恒,林文筑可除了会唱歌跳舞外什么都不懂。于是乎就有传言,邓清芸或许已经没有那么受宠了,男人们,喜新厌旧是本能,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   如今林文筑更是让三少彻底将顾香莲给舍弃了,三少如今来凤舞天,可都是看林文筑表演。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是喜欢看林文筑唱歌跳舞,在青山官邸也能行啊,但三少就是要让林文筑回到舞台,大概是因为舞台上的林文筑更有魅力,与此同时也有男人的劣根性,舞台上的林文筑谁都想要,只有叶三少能够拥有,这多让人满足?   在林文筑出现后,虽然未完全打破关于邓清芸的传言,也是将顾香莲完完全全的打败了。所以就有传言,这叶三少的感情崩塌了,如今是最好的入手点,多的是女人想要借这个机会成为叶三少的枕边人。   至于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除了一个林文筑,三少没看上别的女人,如此一来,大家都明白了,问题不在三少身上,而在林文筑太特别了。   想想也能理解,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三少若真是一个看脸的人,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只出现邓清芸和顾香莲两个传说了,所以说三少看中的应该是林文筑那独一无二的气质。   这林文筑如此受宠,如此受三少的看重,有事通过她传到三少那里,应该事半功倍吧?   枕头风的厉害,大家都清楚。   于是李川扬找上林文筑的事,立即变得很能理解了。   林文筑也是如此想的,甚至因为这样的想法,心情没那么复杂和沉重了。当然了,她还是免不了有一丝无奈,如果连李川扬都想走她这一条路,那叶倾凌之前做的戏不得不说成功了。   她还以为叶倾凌带她去庄家,是他兴致之举,如今想来,靠着那边的表现,和庄默军后来的传说,她俨然成为了三少心尖上的人。   “三少有事。”   李川扬笑着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日的牌局,三少胆识过人,牌艺惊人,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是那日三少似乎提过要我们一个承诺,不知道三少是否提过这事。”   这是试探?   “三少日常忙碌,我见他的时间不多,没听他提起过。”   李川扬有点失望。   林文筑默默的看他,眼带疑惑,他就是因为这点小事才找上她?   李川扬也不知道有没有读懂她的眼神,勉强的笑了笑:“那日之后,我们再未遇上三少,也不知三少有什么吩咐,心里压着这事,只觉得沉甸甸的,这才冒昧来打扰你。”   林文筑很歉意的看着他:“让您失望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李川扬摇摇头:“怎么会失望?你邀请你吃饭,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能夺得这个机会,是我之荣幸。”   “那就谢谢李少带我来这里了,我很喜欢。”   “我的荣幸。”   话说到这里,一顿饭也差不多到了尾声,谈话也到了尾声。   李川扬主动付了银子,同林文筑一同走出,外面就停着青山官邸的车,司机已经等待多时。车是稀罕物,停在这么一家馄饨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来观望,甚至还有小孩子围绕着这车打转,恨不得趴在窗户上一看究竟,被司机斥责离开。   在林文筑上车前,李川扬站在车前,轻声对林文筑开口:“我听说三少很喜欢骑马,我正好有一个马场,想请三少一起去马场玩玩,顺便也学学三少骑马的技术。林小姐能替我向三少传达一二么?”   林文筑脚步一顿:“李少请放心,这话我一定传达,只是三少他是否同意……”   “三少日理万机,如果有事忙碌,我自然不能耽搁三少的正事。”   林文筑点头:“李少保重。”   林文筑上车,李川扬站在原地见这车开远,这才准备离开。   林文筑揉揉自己额头,说实话,她不太理解为何李川扬会找到自己身上,似乎理由都说得通,但她仍旧觉得,这样的事,李川扬应该找上叶倾凌才对,凭借着李川扬的身份,想要打听到叶倾凌的去向,不说轻而易举,也非什么难事。   但李川扬为何要让她向叶倾凌带话?   林文筑想不通透,干脆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今日是她的专场表演,费时费力,如今紧绷的神经和身体都轻松下来,有一种疲惫后的倦怠,她迷迷糊糊间,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黒甜的梦,一半黑一半甜,一半噩梦一半美梦,以至于每一次回想这个梦,都深深的愧疚于家人,与此同时又有那么点期待和向往,她在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中挣扎逃离,最终无处可逃,将自己彻底锁在了那个梦里。   梦里的景象并非幸福,多口之家的家庭,贫困潦倒,有了上顿没下顿,每个人都又黑又瘦,夸张一些的如同没有皮肉的骨架子,但就算这样,灾难也不曾绕过他们,一群人冲进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村如同人间地狱。   她在颤抖,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哀求痛哭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不要。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随即是害怕。   结果她还是害怕的出了声,不知道为何,她反应得很快,从柜子里跳出来,从窗子逃出去,她跑,他们在后面追。他们在肆无忌惮的用语言侮辱她,在淫笑,她只能跑,她的清白和生命在此刻只是一场游戏。   脚步声近了,越来越近了。   似乎这个梦已经做过无数次,让她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至于她身体不再颤抖,嘴角隐隐约约生出一点点笑,劫后余生,虚惊一场,或者单纯的只是期待变成了现实,真的有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   有人来了,是马蹄声。   追赶她的两个人原本还有所顾忌,一看马上的只是一个少年,立即呵斥他滚蛋,否则连他也不放过。   少年只是孤身一人。   她扑倒在地,抬头看到的是少年冷漠的眼神,于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不过是个少年,如何救她?虽然追她的只是两个人,但后面却有无数个人,他如果不尽快离开,一样会很有危险。   生死不由这个少年决定。   她认命的低下头,想着这样也好,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然后呢!   少年拉着马缰,一副立刻逃离这里的样子,在马儿要转回头时,他突然向后仰倒,把她一把扯上了马,然后迅速离开。   后面的人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追,还大喊着什么。   马儿跑得不快,和身后的人离得不远,甚至有数十人追上来了。   她只呆了一小会儿:“把我丢下去吧!”   没有她,马儿负重没有那么大,而那些人也会因此捕捉她,给他时间逃走。   “抓紧我。”这是他唯一对她说的一句话。   然后脚步声更近了,似乎马上就要赶上来了,她闭着眼睛,认命的等待着灾难到来的那一刻,身体麻木得早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只剩下空洞,连绝望的感觉都一同消逝。   他没有让马儿一路前行,而是突然改换方向,同追赶他们的人迎面而向,然后他拿出腰间的枪,动作迅速的一枪一个人,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十颗子弹,他一颗都没有浪费,然后有十一个人。   那个人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他下了马,拿着枪走近那个人,毫不犹豫的用枪狠砸在那个人脑袋上,一脚踢在地上,脚踩在那个人脖子上,将他活活踩死了。   杀人应该是一件很恶劣的事,然而在那一刻,林文筑却觉得那是自己最喜欢看到的画面,哪怕她并未看清楚,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   ……   车开进了青山官邸,司机自然知道她睡着了,却不可能做些什么,好在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因为三少就站在车外。   车门打开,叶倾凌冷眼盯着车里睡得正香的人,伸出冰凉的人,搁在她脸上,她感觉到这个温度,眉心动了一下,当他把手放在她脖子上时,她直接一个颤抖,醒了过来。   林文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对上叶倾凌几分揶揄的眼神。   “看来和李少的夜宵吃得不错。”叶倾凌低低笑了笑。   林文筑眉目清明了起来,这么快就有人通知他了:“那家店的馄饨真不错,三少以后也可以去试试。”   “你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很不错了。”叶倾凌亲自将她从车上抱下来,“是馄饨不错,还是人不错?”   林文筑挑了一下眉:“三少这话说得……让人都以为三少小气的在吃醋。”   叶倾凌笑意增大:“不这样,怎么对得起那些千方百计给我透露消息的人?你说是不是?”   不是他要查她行踪,而是别人来通知他,这就是李川扬自己得罪了人,有人希望通过叶倾凌的手对付他。   一个女人而已,换成别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林文筑可是叶三少现阶段的“真爱”,不是一般女人,再加上叶倾凌性格本就狂妄,动了他的女人,他做出任何事都不让人感到意外。   林文筑摇摇头:“那那些人注定要失望了,三少显然不会如他们所想,而且能够吃到如此美味的馄饨,可是凭着您的面子。”   叶倾凌挑挑眉。   她同叶倾凌一起向斜雨轩缓缓走去:“李少邀请我吃夜宵,是想邀请三少去他的马场玩玩。”   “哦?”   林文筑想了想:“他似乎很想知道三少让他们给出的承诺是要求他们做什么事。”   因为这个理由邀请他去马场?   叶倾凌不置可否:“李少不是如此胆小之人。”   林文筑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李川扬小不小气的问题,而是叶倾凌的问题,叶倾凌在永宁城就是横着走的人物,有什么事他不能做?有什么事又是叶倾凌做不到的事?如果连叶倾凌自己都无法做到,却要求李川扬等人去做的事,那会有多麻烦?李川扬他们大概就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想来试探一二。   大概也不是试探,而是告诉叶倾凌,他们不可能真的按照叶倾凌要求的去做,得有那么些原则和底线。   叶倾凌看到她的眼神,笑了:“哦,我错了,李少怎么可能胆小呢!”   如果李川扬胆小,就不会邀请林文筑去吃夜宵,这可算是某种程度的挖墙脚。   林文筑笑笑:“李少胆不胆小我不知道,三少一定不会胆小。”   “那你呢?是胆大还是胆小?”   “小筑是胆大还是胆小,都由三少您决定。”   “那你觉得我是否应该接受李少的邀请?”   “三少心中自有定论。”   夜色中二人并肩而行,在路灯下留下亲密交叠的身影。   邓清芸站立在斑驳树影之间,静静的看着那两个人,她的脸色越平静,内心的波澜就越壮阔。   林文筑,林文筑,真的就是另外一个烟雨柔?   愤怒和战意同时在她体内升起。   独一无二的美名,都是踩在另一些女人身上,以前是罗秀芸,现在可以轮到林文筑了,这样别人才会知道,青云官邸真正的女主人是谁。   回到斜雨轩,林文筑扫了他两眼,沉默的去沐浴更衣,出来时他竟未离开,她便自己烘干头发。   头发干时,林文筑坐到叶倾凌对面:“夜色已晚,三少不早点休息?”   叶倾凌淡淡的看她,她这般问,自然不是邀请,而是赶人。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我今天不太方便。”   叶倾凌捏捏她的下巴:“这是在为了和你有缘分的那一只鸽子在生气?”   “小筑不敢。”   叶倾凌收回手:“我觉得你敢。”   林文筑不再出声了,沉默的低着头。   叶倾凌笑笑:“李少邀请我去马场,你想去吗?”   林文筑这才抬头看他。   叶倾凌眼睛眯了眯:“他如此讨好于你,如果我拒绝,这不是让你没面子?你觉得呢?”   “三少不需要如此。”   “那意思是拒绝?”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三少,我正好没有去过马场,希望马上能借这个机会带我去见识一二。”   叶倾凌笑了:“那你现在方便了?” ☆、第二十五章   这一夜, 叶倾凌自是没有离开。   林文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叶倾凌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摸摸她的脸, 手指轻轻的拨动她长长的睫毛,手指传来微妙的触感:“在想什么?”   “你想让李少他们做什么?”   叶倾凌低低的哼笑了一声:“怕我为难他们?那一顿馄饨真值得。”   “只是好奇。和李少他们一样好奇。”   夜色中,叶倾凌眯了眯眼睛。这理由倒是能够说得通, 在永宁城还有他无法做到,去要求别人做的事?   “太好奇了不好。”叶倾凌摸摸她的头发, “睡吧!”   夜深人静时分,邓清芸还站在离斜雨轩不远的地方,她站的位置不仅能够看到斜雨轩, 还能够看到斜雨轩到天行居的必经之路,那条路上没有出现她想要见到的身影,他真的没有从斜雨轩里走出来。   听别人的传话和亲眼所见, 是两种心情, 亲眼所见,无法再找理由来说服自己, 心口仿若被挖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冷风呼呼往里灌, 她竟然没有想要堵住这缺口的想法, 只能靠这寒冷麻木心口的疼痛。   叶倾凌, 叶三少。   她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被家人逼迫嫁给别人的时候,那时她已怀上恒儿, 满心只有绝望,她向青云官邸里送了那么多的消息,那边无一回应,她只能嫁给家人安排的人。   留学海外,学成归来,以为可以大展身手,然而这段经历不过是父母给她的镀金经历,可以挑选一个条件不错的夫婿,她的意见反对毫无意义,被关在房间里。纵使她能够逃脱,又能如何?大环境不稳定,她一个女人还怀着孩子,如何赚钱,如何安定?   只有认命。   但她永远记得,当她穿上嫁衣认命站在婚礼现场时,那个人带着军队威风凛凛的样子,她坠落到谷底,他披荆斩棘前来救她来了。如果她身处漆黑不见日光的绝谷之地,他就是那个撕破黑暗,将光明带给她的人。   从此以后,青山官邸便是她的居所,是个幸福的牢笼,她甘心永居于此,成为这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青山官邸里,她邓清芸才是那个女主人。   邓清芸闭了闭眼睛,她还有恒儿,有恒儿。   她才不会输。   邓清芸揉揉麻木腿,一步步回兰亭轩。   那地方不能待,因为一闭眼睛就会去想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想象的画面如同锋利的刀子,在她心里狠狠的扎。   邓清芸几乎是逃跑一般的回到叶志恒的房间,看到他乖乖的睡着,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容。   第二天。   叶倾凌没有立刻走人,林文筑难得的和他一同吃了一顿早餐,吃过早餐后,叶倾凌也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是拉着她一同在府内散步消食。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林文筑总觉得这场景很诡异,不自然的打量了她好几次。   叶倾凌笑笑:“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又不会笑你。”   “三少的心情不错。”   “能拥有你这样的美人,让多少人只得不甘嫉妒,甚至只能够以我之名邀请你出门,你说我心情该如何?”   林文筑皱皱眉头:“三少思量太多了。”   叶倾凌不置可否的看她。   答案究竟是什么,他们也都心知肚明,李川扬真会因为那么点事找上林文筑,从而约叶倾凌出门?   林文筑是不忍拒绝李川扬的相邀,至于叶倾凌,也是自有打算。   沉默了一会儿,前方就走来了人,邓清芸带着叶志恒。邓清芸似乎有些意外,愣了半响,这才带着叶志恒走了过来。   叶志恒不高兴的看了林文筑一眼,又兴致勃勃的走到叶倾凌面前,伸出小手想让叶倾凌抱他,并炫耀自己又背了多少古诗,老师教给了他什么知识,都一点点讲给叶倾凌听。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气氛融洽且亲密。   邓清芸走到林文筑面前,认真的打量了林文筑的神色,见她既不嫉妒也不羡慕,不觉心里咯噔了一下,林文筑似乎和过去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是不是因为林文筑的这点特别,导致叶倾凌也对她特别起来?   “林小姐,一直想上门同你道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我怕去斜雨轩找你,又会传出些流言蜚语。”邓清芸叹一口气,似乎对于上次去斜雨轩送早餐的事很愧疚。   “邓小姐不必如此,能吃到邓小姐的早餐是我的荣幸。更何况流言蜚语的作用无非是让在意的人受伤,我却属于并不在意的那类人。”   邓清芸挑了下眉:“但事情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   林文筑笑笑。   邓清芸并未停留多久,把不愿从叶倾凌怀里离开的叶志恒抱下来,送叶志恒去老师那里。   邓清芸满腹疑问,林文筑那话是偶然之意,还是嘲讽自己做的事对她毫无影响?如果是后者,林文筑也是冲自己来的吗?   想要当叶三少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林文筑默默的注视着邓清芸和叶志恒。   “看什么?”   “我在想,小公子究竟是像邓小姐多一点还是像三少多一点。”   “想出来了吗?”   林文筑摇摇头:“三少希望小公子像你吗?”   “我记得你以前说他很像我。”   “嗯,今天看着又觉得没那么像了。”   邓清芸满腹疑问,林文筑也是满腹疑问。   叶志恒作为叶倾凌唯一的儿子,按理来说叶倾凌应该非常重视才对。当然了,叶倾凌对叶志恒也非常好,但他们的相处,总让林文筑感到奇怪,她不相信叶倾凌没有察觉到叶志恒作为一个小孩子的不对,可他为何吧理会?   是觉得无关紧要还是无暇过问?又或者他同邓清芸有过约定,关于叶志恒的教育他不会插手?   想不明白,于是不再去想。   林文筑坐上车,和叶倾凌一起去马场,她表现得很乖巧,对叶倾凌陪了她一个上午,不仅一同吃早餐还一同吃午餐,没有提出异议。   马场在一处郊外,同青山官邸恰好处于两个方向,因此在路上花费的时间有点多,他们的车在中间,前后各一辆车,里面乘坐着护卫,一旦出现意外,这些人就会保护叶倾凌的安全。   林文筑从车窗看出去,在街道上,过往行人纷纷避让,神色中除了担心受伤外,更多的是对乘坐这车的人的敬畏。   能开洋车的人,必定非富即贵,如果耽搁了他们,说不定有性命之忧。至于去警察局,嗯,那是保护富人的地方,普通人进去了,不死也得脱成皮。   对于有些人,人命如同蝼蚁。   林文筑回过神来:“三少去过川阳吗?”   “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我去做什么?”叶倾凌不屑的出声。   是了,川阳很穷,居住的人也是很繁杂,是不是因为这样,当年流寇横行烧杀抢掠时,才无人过问,导致当地居民死伤无数,一些村落无一生还。   “哦,那三少会用枪吗?”   叶倾凌笑了:“你今天问题有点多。”   “我只是想,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三少能不能保护我。”   “既然这么好奇,哪天带你玩玩。”   林文筑点头。   没去过川阳,但是会用枪。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当年那个少年,为何一人骑着马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呢?想着想着,她都怀疑那画面是自己的臆想,根本不曾出现过那个少年,那只是她在最绝望时幻想的骑士,将她带离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   终于到了马场。   他们下车时,李川扬等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叶倾凌走向他们:“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也刚到而已。”李川扬笑着回答。   李川扬沈蒙之韩文元都带着一个女子,看起来不像风尘之地的女子,而是大家闺秀。   叶倾凌有一句没一句的同他们寒暄,走进马场,便由李川扬介绍马场里的一切。   马场的环境非常好,地势辽阔,一面靠山,一面靠林,很有点在山野之间骑马纵横之感。   林文筑默默的站在叶倾凌身边,在感到另外几个女子对自己打量时,微笑的看过去。   几个女子也微笑的同她点头。   男人骨子里都有一颗好斗的心,在沈蒙之提出要和李川扬按照老规矩比赛时,也让韩文元和叶倾凌加入,叶倾凌倒是没有拒绝。   四个男人换上骑马装,跨上他们各自的马,威风凛凛,英挺不凡,视觉效果相当震撼。有胆大的女人,这会儿已经尖叫了起来。   看戏的人不少,不止男人,还有女人,只是不知晓是李川扬邀请的还是无意来此,毕竟这马场并非完全封闭。李川扬和叶倾凌不同,叶倾凌可以为了一时兴趣劳民伤财仅供自己玩乐,李川扬却是会考虑收益。   林文筑站在离叶倾凌不远的地方:“三少加油!”   叶倾凌瞥她一眼:“我只求李少高抬贵手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三少未免太过谦虚了。”李川扬看了过来。   韩文元和沈蒙之这会儿也插科打诨的表示叶倾凌太谦虚。   叶倾凌笑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李少的马技可是连我父亲都称赞的。”   李川扬没有看叶倾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指的谁,谁又不承认了?   韩文元笑:“我承认,我马技不怎么样,一定给你们垫底,你们可不许笑我。”   沈蒙之接过话:“那可得看我们心情。”   大家哈哈笑起来。   比赛开始,四人一同出发。   李川扬外表文质彬彬,一上马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像一把拉满弓的箭,飞窜而出,气势如虹。   紧随其后的是叶倾凌沈蒙之和韩文元。   林文筑默默的看着他们,看看李川扬,又看看叶倾凌。   毫无疑问,李川扬获得了第一名。   沈蒙之迅速向叶倾凌看过去,见他没有不高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叶倾凌感慨道:“上过战场的果然不一样。”   这话没人接,叶倾凌自己也上过战场的,但到底有多水,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李川扬,的确上过战场,但他亲哥哥在战场火中牺牲,李家只剩下他一个继承人,李仁自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受到伤害,叶军也能理解,因此李川扬回到永宁城过上安宁的生活。   李川扬能够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未必没有依靠,李家长子在战场牺牲,李仁又是叶军手下的一员猛将,凭借着这身份,李川扬对叶倾凌的态度自是和别人不同。   “三少谬赞了,我也只有这个稍微拿得出手了。”   韩文元瞪着李川扬:“这意思是我们连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沈蒙之大笑。   叶倾凌扯扯嘴角:“幸好没有赌注,否则我们今天全都输了。”   李川扬恍然大悟一般:“三少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失策失策。”   三言两语之下,几人的关系似乎就融洽亲密起来。   比过一场后,男人们便选择陪伴女人了。   马场上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说笑声,大多是男人嫌弃女人笨,女人尖叫着害怕撒娇。   叶倾凌走到林文筑身边:“你的见识一二就是躲在一边看?”   林文筑的眼睛亮了亮:“三少愿意教我?”   “去换衣服。”   林文筑欣喜的去换了骑马装,这副服装也没让她多几分英姿飒爽,依旧是气质温润的美人,身材瘦弱,极具美感,像艺术品,而不是一个大美人。   叶倾凌亲自教林文筑骑马,她学得不算快,当然也不算慢。   “三少,我一个人骑马怕,你能先带我跑一圈吗?”林文筑怯怯的提出要求。   叶倾凌探究的看着她,实在是她话里的内容和此刻的表情,完全不像平时的她,很别扭,但从她脸上又看不出这个。   所以真的只是第一次接触感到害怕?   叶倾凌没有拒绝。   林文筑又提出要求:“我坐后面。”   叶倾凌扫她一眼,仿佛在笑她要求多。   总归叶倾凌上了马,并伸出手,直接把她拉上了马。   林文筑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女子上马,大多都是踩在凳子上,至少别人是如此做的,他直接拉她上马,是本能吗?   “坐稳了。”叶倾凌嘱咐她,然后扯着马缰,飞奔而去。   林文筑双手紧抱着他。   是这种感觉吗?   林文筑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是这样的吗?   不等林文筑多想,一圈已经跑完,叶倾凌径直下马,也把她从马上抱下来:“现在得靠你自己了。”   林文筑本能的点点头。   叶倾凌教了她半天,林文筑也没能自己独立骑马,叶倾凌失去了兴致:“好徒弟还是得依靠好老师才行。”   叶倾凌让李川扬亲自来教,李川扬推脱后,叶倾凌以之前的承诺为筹码,让李川扬把林文筑给教出来。   韩文元和沈蒙之都愣了一下,一个承诺,叶倾凌竟然如此轻易的使用了?是叶倾凌太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还是真的那么宠林文筑。   叶倾凌叹气:“李少可得把她给教出来,我是教不出这么笨的人。”   “三少对林小姐的要求可能有点高,我尽量不辜负你的期待。”   李川扬说这话也没错,毕竟别的女子,都是别人牵着马骑马……至于韩文元和沈蒙之,在他们试探之后,叶倾凌也干脆利落,既然他们也想尽快把那承诺给使用了,那就替林文筑打赏一二,让她成为下月打赏榜的榜首,连续三月的榜首,在凤舞天前无古人。   沈蒙之更是纳罕于叶倾凌对林文筑的重视。   韩文元则是想着要和自己老婆解释解释这事了。   叶倾凌坐在一边悠闲的喝着茶,看向李川扬和林文筑的方向,随后目光看向一边的山,一边的树林。   这种地方最好藏人,山和树林。   石岩站在叶倾凌面前,冲他摇摇头。   这地方是别人的,他们不好大张旗鼓的查探。   叶倾凌点点头,又继续喝着杯子中的茶,看着李川扬和林文筑。李川扬大概真的是一个好老师,竟然亲自替她牵绳子,让她适应了在马上的感觉,这才自己骑着一匹马,速度缓慢的带着她骑马,预防她骑在马上有所不测……终于,林文筑能够自己一个人独立骑马了。   然后,李川扬和林文筑一起骑着马进了林中……叶倾凌捏着茶杯,嘴角冷笑。 ☆、第二十六章   马蹄翻腾, 残叶翻飞。   树林里随处可见新叶与旧叶交叠, 却不似青山官邸内的那片树林无人迹,这片树林一看便是众人骑马奔驰享受速度与刺激的地方, 树林里的地面并非平整,反而很多地方凹凸不平,甚至越前行, 人迹越少。   林文筑骑马的速度并不快,在林中骑行与在马场上骑行, 感觉完全不同,这会儿竟让她有一种冲动,想拉着马缰甩着缰绳, 飞奔而去,享受那极致的刺激。   李川扬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林小姐,这片树林是练习骑马的好地方, 我虽是你暂时的老师, 一直跟着你,也是对你的束缚。不如你独自骑行, 我远远跟着,既让你自由自在的享受, 也能感受下在树林里美景。”   林文筑瞥他一眼, 心紧了紧:“李少说得有理。”   林文筑拉着马缰独自前行, 李川扬骑着马没有跟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身影,很快就绕过一片斜坡, 因着视角,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   他从马上下来,走了几步,坐在地上眺望远方,手随意拿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用力很轻,吹出来的乐曲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林文筑一路前行,四周安静,风行于林,树叶翩翩。   在看到一人一马时,林文筑拉着马缰,让马停下来,这匹马脾性相当温和听话,此刻乖巧的站立,直到林文筑从马上跳下来。   她走到那人面前,深呼吸一口气:“大少。”   叶倾墨转过身来,看着低眉顺眼的她,眼中有审视和玩味,把她送到叶倾凌身边,不过是无聊之举,又或者是给叶倾凌找点不快,顺便提醒一下他当年发生的事,根本没有想过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男人在权利和身份的包装下,既把女人当做工具利用,同时又瞧不起这工具,当这把工具真的做出点功绩来时,才会正眼看两眼。   叶倾墨还真想知道,这个女人有何特殊,竟然真的能够让叶倾凌为她破例,想到外界的那些传言,叶倾墨眉心蹙起来,这时连他也不知道叶倾凌在玩些什么了。   叶倾墨不出声,林文筑这才微微仰头,无理的抬头:“大少,你不该在这时出现。”   “哦?”叶倾墨挑眉。   “我跟随叶倾凌的时间虽不长,却也能够察觉,他绝对非一般人,再加上他日常所待的天行居把守严密,更像是在做一些机密的事。我虽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独独留在他身边,这不是我特殊,而是他想要利用我。”   叶倾墨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开口。   林文筑就知道,他能够接受这些话。也对,叶倾墨和叶倾凌双方交锋的时间绝对不短,虽未抓住对方把柄,也知晓对方是什么人。如果她这会儿告诉叶倾墨,叶倾凌不过只是一个纨绔之徒,叶倾墨只会冷笑而已。   叶倾凌绝非肆意妄行之人,那必定就是心机了得之人了。   “叶倾凌对我,时常警告,日常敷衍,但却会带我到凤舞天和一些权贵家做客。我怀疑他这是故意的,凤舞天客流量无比大,我们在那里出现,不需要刻意宣传,自然就有人传他对我宠爱之言。而那些权贵人士,也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只需要在聚会时偶尔提之,必然也在那个圈子里传广。只有这样的传言一出,大少早晚就会知晓。我一旦属于特殊了,身价倍增……”林文筑不再说下去,反而着急的看向叶倾墨。   叶倾墨当上位者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听不出她的含义:“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把你推出来,让我以为你在他身边有价值,于是主动来找你,他就可以借这个机会……”   叶倾墨的身体竟然一僵,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是可能性很大。如今他该待在军队,独自回到此处,如果出了意外,也只能怪他自己,而且叶倾凌还能够干净利落的把事推干净,毕竟谁能知道他会突然归来?   “大少。”林文筑低低的喊他。   叶倾墨很快回过神来:“这里暂时很安全。”   “大少有何吩咐?”   “不管我那好弟弟有何打算,对你如何利用,你都住进了青山官邸,是离他很近的人,想要打听一些机密可能不行,却可以察言观色猜测一二。”叶倾墨眯着眼睛思索了一番。   林文筑点头。   叶倾墨随即想起了什么:“你飞鸽传书回去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已经成为我那好弟弟的人了。”   林文筑心神一凝,随即明白过来,真的有第二只鸽子飞来,叶倾凌一方的人以她的名义传回去了一些消息。   林文筑咬咬唇:“大少,叶倾凌非常小心,青山官邸竟然看不到一只动物和鸟类,从这就可以看出他是小心至极的人,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突然在青山官邸出现鸽子,他会不怀疑吗?如果被他发现,我只有死路一条。他如今留着我,一是我还有价值,二则是我没有让他拿到把柄。”   叶倾墨暂时接受了她的解释:“我那好弟弟心有多狠,你大概还不了解,曾经有一个女子,去到他身边,都肯为他牺牲自己了,但就因为那是我的人,他一样选择了放弃,这还是在他们情根深种的情况下。”   人家有感情的都直接放弃,你这个没感情的叶倾凌会如何对你?   这话竟然让林文筑找到了那么点熟悉感来,叶倾凌也曾如此警告过她,如果叶倾墨知晓她的“背叛”,她一定死无全尸。叶倾墨也同样在警告她,只要她是叶倾墨的人,叶倾凌就不会真心对她。   林文筑有一丝好奇:“那个女子后来怎么样了?”   “双重背叛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就不吓着你了。”   那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一个女人,哪怕是尸体,想要侮辱也很简单。   林文筑再次低眉顺眼。   叶倾墨有点满意,他那好弟弟容颜如何,他心知肚明,女人很多时候都有幻想,去到叶倾凌身边,对叶倾凌有点想法也属于正常,但想成为叶倾凌的人,彻底脱离这身份,那就是异想天开。   必须得让她知道背叛的下场。   叶倾墨勾起一个古怪的笑:“那女人很美,死后也很美,依然能够让人心动。”   林文筑脸色白了白:“背叛的人就该有这个下场。”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倾墨温和的笑起来,就如同他本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你在青山官邸住了那么久,就没有怀疑的地方?”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比刚才更为卑微:“叶倾凌一直带我去凤舞天,且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奇怪,再加上顾香莲也是凤舞天的人。我怀疑三少是凤舞天真正的主人。”   凤舞天真正的主人?   叶倾墨摇摇头:“我那好弟弟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他都把凤舞天当成大本营了,如此正大光明的惹人怀疑,他不会做这种事。”   “是我想当然了。”   叶倾墨嘴角勾了勾,凤舞天的确和叶倾凌没有关系,否则的话,叶倾墨完全可以把这当成把柄。凤舞天每天的走账是多少,如果这些钱都进了叶倾凌口袋,叶倾凌拿这么多钱去做了什么?   叶倾墨当然查过,凤舞天的金姐和韩家如今的当家人暧昧不清,凤舞天自然也和韩家脱不了干系,只是韩家老爷子曾对叶司令有恩,凭着这一层关系,叶倾墨也不能把他们如何。   “所以你在青山官邸就一事无成?”叶倾墨微微冷笑,对她显然极为不满。   “叶倾凌相当的狡猾,且时常防着我……”   “我不想听借口。”   林文筑胆战心惊:“青山官邸靠山,山脚下一直有臭味传来,我怀疑那里有……有一些动物尸体。”   叶倾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青山官邸不是不养动物?”   “是啊,府内不养动物。”   叶倾墨想了想,这才满意的点头:“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林文筑笑着吐出一口气,似乎也很满意自己提供了有用的信息。   “既然在府内无法传信息,我会安排人去找你。”   “我明白的。”   ……   李川扬感觉了一会儿时间,骑上马,回到马场,他径直来到叶倾凌面前。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李川扬满脸焦急:“三少,林小姐想独自骑行,我见她已上手,便同意了,但现在我却没找到她……”   “山林里有猛虎?”叶倾凌挑眉问。   李川扬摇头。   “她就喜欢玩而已,既然没什么危险,想必也没什么。不过既然李少来通知了,还是去找找吧,顺便也感受一下在山林骑行的痛快。”叶倾凌起身,对石岩点点头,很快就有人牵来一匹马。   李川扬没有跟上去,他默默的看着叶倾凌的身影,对叶倾凌来说,找林文筑显然没有在林间骑马重要。   沈蒙之急急的走过来,大概是愤怒和对好友的不满:“李川扬,你在做什么?”   不管叶倾凌对林文筑如何,林文筑都是叶倾凌的女人,李川扬把林文筑带进树林,这让叶倾凌如何去想?这行为摆明了就是得罪叶倾凌。   韩文元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看脸色也是一脸的布认同。   李川扬没有出声。   沈蒙之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对林小姐很欣赏,但即使是我们这样的人,也不是事事如意。”   “我明白,今天只是意外。”李川扬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   沈蒙之很无奈:“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吧!”   ……   叶倾凌骑马进林,石岩等人自然跟随。这进山林会遇到什么,大家不可不防,甚至都有让叶倾凌打道回府的想法,但叶倾凌不让。   的确是个好地方,骑马时非常痛快。   一路骑行,并没有看到林文筑的身影。   叶倾凌想了想,又看向地面,地上有很多马蹄的痕迹,无法从地面判断刚才林文筑从哪个方向进去了。   “分开吧!”   “三少。”   叶倾凌没有收回自己的话,带着石岩前行,直到听到了微弱的低吟声。叶倾凌从马上跳下来,去到声源处,果然是林文筑。   她满身狼狈,头发和身上都沾上了树叶泥土,似乎在这个斜坡上滚了好几圈。叶倾凌看了她半响,低低的笑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手在地上抓了点泥沙,在她脸上画了画:“还舍不得起来了?”   林文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脚站不起来。”   “嗯?”   “刚才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学会骑马了,就想试试快跑的感觉,结果从马上摔了下来,脚撞上石头很疼。我想自己爬上去的,结果没有踩稳,脚又疼,又摔了下来。”   “不知道喊人?”   林文筑愣愣的看他:“我忘了。”   叶倾凌更是笑了,似乎觉得有意思,似乎觉得她愣愣傻傻的样子好笑:“难怪李少找不到你。”   林文筑更不好意思了,如果李川扬进来找她了,她只要喊人,李川扬一定会带她出去。   叶倾凌捏捏她的下巴:“骑马还能把自己伤到,真是笨。”   “这是意外。”   叶倾凌似笑非笑的看她:“那就更笨了。不过更好笑的是总有人会把别人当成笨蛋,你觉得哪种人更笨?”   “我这种人吧!”   “嗯?”   “只能笨着。”   叶倾凌深深的看她一眼,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走上去,用手拍拍她头上身上的泥土:“你也可以有选择。”   林文筑沉静的看着他:“现在没有。”   叶倾墨不会放过她这颗被看上眼的棋子,而叶倾凌也不会为了她这颗无关紧要的棋子保护。   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叶倾凌将她抱上马,他自己也上马,一同钻出树林。   很快,就有人把林文筑骑过的马牵了回来。   在叶倾凌把林文筑带回后,李川扬一脸的歉意,叶倾凌不置可否的表示这事和他没关系。   林文筑受伤,叶倾凌带着林文筑回青山官邸。   上了车的叶倾凌瞥向林文筑,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林文筑沉默的闭上眼睛。 ☆、第二十七章   林文筑脚受伤, 一回到青山官邸, 叶倾凌便替她安排了大夫。   斜雨轩里,丫鬟仆人一堆, 叶倾凌也并未离开。大夫小心翼翼的检查,确诊后向叶倾凌汇报,她的脚伤看起来严重, 实际上表面只是皮外伤,真正严重一点的是崴伤了, 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大夫离开,叶倾凌招招手,所有人顺从的退出。   叶倾凌走近床边, 看着躺坐在床上的林文筑,她沉默的看着自己腿,从神色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没庆幸不过是小伤, 也没懊恼怎么就受伤了。   “如果是在古代,我这样脚被大夫看了还碰了, 是不是就是不洁,会被赶走?”她沉默半响, 竟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叶倾凌眯着眼睛看她, 哼了一声。   有些回答不言不语, 却能够读出里面真正的含义,中文向来博大精深,而聪明的人仅用一个语气词, 就能准确表达深意。   如果他真想赶一个人走,还需要找借口?答案是不需要,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我们还是来聊聊你是如何受伤的吧!”叶倾凌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是我太不小心了,学了一会儿骑马,就以为自己学会了,得意忘形,在树林里奔驰,被马甩了下来。”   “那你知不知道那匹马脾性很温和,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它绝对不会发怒。”   林文筑没看他,也没流露出别的情绪:“那是我运气不好。”   叶倾凌单手背在身后,看她半响,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不管是石岩还是姜越,都觉得她包藏祸心,连他自己都心知肚明,偏偏就是没人抓到她的把柄,想要威胁恐吓也只能在口头上,拿不到确切证据。   真有意思。   叶倾凌直接下了一剂猛药:“我大哥回来了。”   林文筑这才抬眼看他,目光疑惑,仿佛不懂他为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战事结束了吗?我们赢了吗?”   是了,叶倾墨跟随叶军随军作战,战事还未结束的话,叶倾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没结束,但他似乎回来了。”叶倾凌瞳孔骤然一缩,似乎想起了好玩的事,让他充满了兴趣,“不如你替我分析分析,战事还未结束,我大哥怎么就回来了。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年龄差了好几岁,血缘也差得远,关系如同陌生人,你不需要顾忌什么,可以随意猜测。”   “什么话都可以说?”   “什么话都可以说。”   不仅仅是表面含义,而是表达兄弟反目,可以毫无顾忌,兄弟情,血缘关系,通通都不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羁绊。   “在战事未结束之前回来,被发现的话后果严重吗?”   “严重。”叶倾墨身为将领,竟然放下军中事宜独自回永宁城,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知法犯法,再加上他又是叶军的儿子,叶军定然会严加处理。   叶倾墨和叶倾凌不一样,叶倾墨是从小就在军队里打转,叶军对他要求回很高。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是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吧!”   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叶倾凌暗自琢磨着,他真想知道的是叶倾墨究竟为何回来,以叶倾墨的小心谨慎,不会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回来危机四伏,如果这时候有人出手,叶倾墨必然危险,但叶倾墨明知如此,还是赶回来了。   “那你觉得什么算是非回不可的理由?”   林文筑深深的看他一眼,眼眸似有笑意:“不清楚。”   “你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二。”   林文筑摇摇头:“猜不出来。”   叶倾凌深深的看着她:“那你好好休息。”   她点头。   叶倾凌转身离开,林文筑看着他的背影苦笑,叶倾墨想让她在叶倾凌面前拿到有用的消息,叶倾凌也希望通过她了解叶倾墨的动机。   工具陷入泥沼,连主动逃离都没有资格,只能在这泥沼中起起伏伏。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叶倾凌也未再出现,林文筑在兰翠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坐到餐桌前就餐。   以往大多数时间里也是林文筑一个人吃早餐或者晚餐,大概是今天林文筑脚受伤的缘故,让伺候的兰翠看着有了几分萧瑟之感,竟生出了那么点怜惜之意。   “林小姐,三少今晚有事这才不能来陪伴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一个女人受伤了,但与她相伴的男人却不在,肯定不是滋味。   林文筑吃着晚餐,她吃饭一向慢,大概今日的慢在别人看来就是食不下咽了:“哦,什么事?”   兰翠脸上浮起一抹尴尬之色。   林文筑这才看向她,等待着兰翠回答。   “小公子有些发热,闹着要三少陪,所以三少去陪小公子了。”兰翠见林文筑神色无异,一时间情绪复杂,她这般是不在意还是伪装平静?   林文筑点点头,只是吃饭的速度更加慢了。   叶倾凌去陪叶志恒了,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一定会派人打探叶倾墨的下落,再借这个机会除掉叶倾墨,哪怕除不掉叶倾墨,也能给叶倾墨制造许多麻烦,结果叶倾凌竟然按兵不动?   是觉得叶倾墨既然敢回来,一定准备妥当留有后招?   林文筑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顿饭吃得漫不经心,直到饭菜都冷却了,她才下桌。   叶志恒年龄还小,身体一旦出现发热症状就不可轻视。发热导致的严重后果,大家都听说过,有人烧成了傻子,有人在病好过后身体畸形。   叶倾凌待在兰亭轩,直到叶志恒高热褪去,温度恢复正常。   邓清芸也很担心,见到叶倾凌在这里,有了主心骨,没那么魂不守舍了,尤其是叶志恒高热退下,她也轻松下来,为叶倾凌倒了一杯热茶。   叶倾凌接过,却没有喝。   邓清芸有些后怕:“是我没照顾好恒儿。”   “孩子有点小病小痛都是难免的。”   邓清芸声音有些哽咽,看看床上的儿子,一颗心不再提着:“都是我没有照顾好恒儿,让你也跟着担惊受怕。”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叶倾凌略有深意的看着她,“我说过,我会一直照顾好你们。”   这句话让邓清芸僵了僵,如果这句话是关于爱情的承诺,她一定心花怒放,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不是,它仅仅只是一个承诺而已。   邓清芸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到做到。”   叶倾凌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叶志恒身体恢复后,叶倾凌离开兰亭轩,邓清芸默默的看着床上的叶志恒,神色复杂,儿子是她最大的筹码,也是她最大的阻隔。   过了好一会儿,阿兰站在门口看着邓清芸。   邓清芸吩咐娟子照顾好叶志恒,一有什么不对,立即来通知她,吩咐完毕后,这才走出叶志恒的房间,关上房门。   “小姐,三少回的是天行居,并未去斜雨轩。”阿兰语气里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这一次邓清芸没有斥责阿兰随意打探三少的消息,从她脸色看不出对此有什么别的想法和深意:“哦?”   “小姐,你想想看,那位林小姐脚都受伤了,三少也不过白天的时候在那里待一会儿,然后就没有去看望过了,她在三少心里也不过如此。”   邓清芸扯扯嘴角,没有露出半分庆幸,恒儿病了,他也只是在这里守着一会儿而已。   “小姐,我觉得你应该主动一些……”阿兰紧张的给出建议。   “你不懂。”   “小姐,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懂。三少和那些女子搅和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那些事,如果小姐主动一点,哪有她们的份,你……”   邓清芸深深的看着阿兰:“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小姐。”阿兰着急起来,“三少他是不是因为三夫人的事对你有想法,这才不愿意留宿,你和三少把误会说清楚就可以了。”   邓清芸嗤笑一声。   在她们看来,是因为她与罗秀芸的死有关,这才让叶倾凌心生隔阂,不愿意再同她亲密。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一些别的事,比如说三少那么看重三夫人,三夫人的死真与邓清芸有关,三少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邓清芸,由此可见邓清芸在三少心中的地位。   活人无法和死人竞争,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死人永远也没有办法赢过活人,只能够在记忆里永存。   “你不懂,下去吧!”   叶倾凌回到天行居。   姜越的脸色难得的变得很难看,直接单脚跪在叶倾凌面前,这是他对自己犯下严重过失的愧疚:“三少,大少他已经离开了永宁城回军队了。”   叶倾墨既然敢回来,必然就做下了万全准备,当他们觉察到他踪迹时,他就已经离开。甚至叶倾凌都怀疑叶倾墨是故意留下痕迹,知道叶倾墨回来了,却没办法对付他,奈他不何,这种感觉该多憋屈?   “起来吧,和你没关系。谁能够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回来?”   姜越脸上尽是羞愧,这种事他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做好准备,结果等叶倾墨回去了才知道,这是他的失职。   石岩沉默的思索了半响:“大少他回来是同林小姐见面?”   叶倾凌笑了。   石岩也知晓自己闹了个笑话,叶倾墨为了一个棋子冒险回来,这不是笑话吗?当然了,叶倾墨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想同林文筑见面,也是看重她的表现,只能说为了什么事而回来,顺便同林文筑见面。   石岩脸上尽是担忧:“三少,林小姐既然能够在大少那里全身而退,她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叶倾凌知道石岩的意思:“所以留着她更好。”   石岩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似乎不懂叶倾凌在林文筑身上的偏执,怎么就非得把她给留下。   姜越能够感觉出一二:“林小姐如果是一颗棋子,既然她能是大少的棋子,当然也可以是三少的棋子。”   石岩狠狠皱眉,显然不置可否,对这样的人没有半分信任。   叶倾凌也不和他们多解释什么:“有没有查到我那好大哥回来和谁接触过?”   姜越摇头。   石岩:“会不会是大少同李川扬等人联系上,互相有合作?”   叶倾凌摇头:“李仁是父亲的心腹大将,我那好大哥用尽办法想拉拢他都没有成功,作为李将军如今唯一的儿子,李川扬不会违背李将军的意思。叶倾墨拜托李川扬帮忙一二,这个信得来,但有合作,我不信。”   更重要的在于叶倾墨做事如此的小心,绝对不留下痕迹,但在李川扬这事上,留下的痕迹有点多了,这只能说明李川扬不是他的人,于是他毫无顾忌,反正被发现了也不会如何。   至于李川扬为何愿意答应,叶倾凌想到李川扬看向林文筑的眼神,真没有想到李川扬会是这么一个人。   叶倾凌吩咐下去:“继续查,能查出多少算多少。”   叶倾墨这番回来,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是。”   叶倾墨看了姜越半响:“你不需要自责,就算叶倾墨还未离开,又有多少把握能对付他?永宁城说是我的大本营,别忘了,他也住在这里,谁能说这不是他的大本营?”   姜越一阵失落,主要是被叶倾墨暗杀坑了太多次,一心想要回敬一次。   林文筑醒来时,就被兰翠告知,邓清芸又来了。   林文筑挑挑眉,她并未忘记上次送粥事件所导致的后果,邓清芸这番到来,又会带来什么结果?   林文筑躺在床上并未起身。   邓清芸跟着兰翠进来,见到不染脂粉的林文筑,身体一顿,这般纯净无暇的女子,是个男人都想留在自己身边吧?   邓清芸收敛心里的复杂,笑着迎了上来:“昨日就听闻林小姐受了伤,想过来看望,但恒儿有点发热,所以未能过来,还请林小姐见谅,不过我今早为你炖了汤,喝了对脚伤有好处。”   “邓小姐太客气了。”   邓清芸反而不太好意思:“因为恒儿生病,倾凌担心恒儿,因此无暇顾及你,希望你别胡思乱想,倾凌还是念着你的。”   如果真念着,还需要邓清芸过来说?   林文筑只觉得这一幕有些荒唐和可笑,于是点点头。   邓清芸便主动和林文筑说笑,聊着昨日叶志恒的病情,聊着叶倾凌的担忧,说叶倾凌真的是一个好父亲。   那般温馨的一家三口,被邓清芸描绘得更加温暖,让林文筑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插、入他们一家三口的人是一个罪人。 ☆、第二十八章   林文筑脚受伤, 也因此暂时无法前去凤舞天表演, 在她受伤后,叶倾凌除了当天看过她外, 也再没出现在斜雨轩,她对于叶倾凌而言意味着什么,在这时候似乎众人皆知, 一旦她身体出现状况无法满足叶倾凌欲、望时,他连敷衍的关心都收了回去。   叶倾凌不出现, 林文筑就在斜雨轩里看书或者练字,日子虽无聊,她也没有被这无聊的日子给打败, 偶尔的时候凤舞天那边还会安排新的歌舞让她熟悉。   林文筑自认为自己过得还不错,就是兰翠总向她投来怜悯的目光,让她不置可否, 她也从兰翠那里知道, 叶倾凌如今似乎很忙碌,只有叶志恒才能够有幸得到他的几分关注, 别人都没有那个待遇。   林文筑也不知道兰翠这是故意向自己透露叶倾凌的消息,还是在通过事实告诉她, 别对叶倾凌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又是一个深夜。   林文筑从床上坐起来, 她已经适应了黑暗, 能够大概看清楚夜色中的轮廓。她的脚的确受伤了,却没有那么严重,大概是她不出门, 导致别人都以为很严重,事实上只是一开始很疼痛,走路有点影响,在经过几天的休息后,如今已然无恙。   当然,这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这能让她在黑暗中降低被发现的可能,她再次从窗口偷偷钻出去。如今她表现懒散,兰翠不再时刻盯着她,再加上如今叶倾凌也忙碌着别的事,她相信现在府内不会有人关注她的动静,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悄悄的走出了斜雨轩,默默的思索着如今叶倾凌的动作。大少出现的痕迹必然已被他们发现,大少既然敢回来,必定把一切安排妥当,叶倾凌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叶倾凌现在在忙碌什么?大少回来的目的?大少在见她之前,想必已经将私事处理好了,当叶倾凌知道他的踪迹时,他已然离开。   所以这段时间,叶倾凌都在调查大少回来做什么,见过了什么人。   想必叶倾凌没有抓到任何痕迹,否则不会忙碌这么久,又因为一无所了解,于是心中忐忑,叶倾墨计划着什么呢?   林文筑也猜不到。   她一路思索,很快就走到了今日的目的地,碧落轩。   碧落轩的大门紧闭,没上锁,碧落轩在官邸内属于一个很特殊的场所,一般人不会想要进入这里,平时仆人们路过也宁愿绕远路,仿佛这碧落轩有什么东西让大家忌讳。   林文筑走到门外,这时才拿出火烛,把灯笼里的灯芯点燃,轻轻的推开了大门。   碧落轩里竟然有微微火光,火光前一人正跪着烧纸,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手捂着嘴差点大叫,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林文筑拿着灯笼,默默的走向前。   一大堆的钱纸,两根插在萝卜上的红烛,还有一些羹饭。   林文筑默默的看着这些东西,随后把目光落在跪着的女子身上,看她的打扮便知道,应该是府内的丫鬟,地位不高。这些东西摆放在这里,自然是来祭拜罗秀芸了,这也说明这个丫鬟和罗秀芸有些关系,否则不会在罗秀芸死去那么多年后,还能记住罗秀芸的生日。   “祭拜三夫人?”林文筑缓缓的开口。   女子这才怯怯的抬头看她,看到她的脸,似乎也明白了她是谁。府内早就有传言,三少带回一个绝顶漂亮的美人,府内的主子不多,就一个邓清芸,而她敢大大方方的来这里,还敢如此出声,一定就是那个深受三少宠爱的舞女了。   碧柔看着林文筑,直接给林文筑磕头:“林小姐,求求你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求求你了……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文筑淡漠的笑着,不置可否。   碧柔越发的忐忑不安:“林小姐,这地方在府内很特殊,不只是我们这样的下人不被允许到这里来,别人一样不可以……”   “你在威胁我吗?”林文筑把灯笼放在地上。   如果林文筑告诉了别人在这里发现了碧柔,那么也就证明了林文筑也来了这里,否则她怎么可能发现?   “我……我不敢,我没做坏事,就只是……只是给三夫人烧点纸而已,我真的没干坏事。”   “既然你没干坏事,为什么这么害怕被人发现?”   碧柔眼神忐忑,脸色惨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林文筑不再看她,而是绕着碧柔转了一圈,目光在院子里打量了一般,随后站定在碧柔的面前:“我听闻这碧落轩里闹鬼,我从小都对这种鬼神之类的传闻感兴趣,所以对这地方对我来说很有意思,上次偷偷来的时候,被三少发现了。他怕我一个人来这地方有危险,不准我来,这地方能有什么危险,他就是怕我被吓着罢了……可是他越不让我来,我就越想来,今天偷偷来这里,不就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了吗?”   碧柔眼神木木的,这位林小姐根本不害怕被三少发现。   “林小姐,你……你应该听三少的。”   “难道这里真的闹鬼?”林文筑一脸害怕又好奇的模样。   碧柔点头。   “如果闹鬼,你怎么还会来这里?”   “今天是三少夫人的生辰,三少夫人没出事前,曾经救过我的家人。那时候我服父亲生了重病,家里没钱,哥哥为了能有钱给父亲治病,竟然去偷抢,被抓了……是三少夫人救了我的家人,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我一辈子都感激她。后来她出事了,我也怕这地方,但三少夫人对我有恩。所以我会在每年三少夫人生辰的时候来这里祭拜她,然后告诉那些鬼神,我只在每年这一天过来,让他们不要吓我,三少夫人真的是一个好女人……”   “你倒是知恩图报。你叫什么名字?”   “碧柔。”   “平时做些什么?”   “我在厨房里帮忙。”   在厨房帮忙,厨房必定需要采购,能买到这些东西就理所当然了。   林文筑沉思片刻:“这里真的闹鬼?你亲眼看到了?”   “我没有看见,但别人看见了。三少夫人出事以后,这里就没人居住了,可是有人看到这里出现了亮光,有时候还有人在唱歌……”碧柔又开始发抖了,似乎想到了那让人恐惧的画面。   纸钱烧尽,只有红烛和灯笼微弱的亮光,还有地上两个浅淡的影子,无声的诉说此刻的静默和荒凉。   “一个人看见还是很多人?”   “很多人。”   林文筑笑了:“这么多人看见了,三少就没有听说过?”   “三少派人来碧落轩,把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但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大家都认为是鬼神作祟,是……是……”   “是什么?”   “是三少夫人的鬼魂还留在这里,从那以后,这里就不准人进入了。大家都知道这里闹鬼的事,平时也没人来这里。”   林文筑打量着跪着碧柔:“那你这么怕被人发现在这里,是怕什么?”   “我……我就一小丫鬟,被人知道来这里,一定会被赶出府的。”   “你不说你究竟怕什么,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赶出府内。”   “林小姐,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别人……没了这份工作,我会活不下去的。”碧柔又开始在不停的磕头了。   “我喜欢听这种鬼神之类的故事,也喜欢寻根问底,你老实回答我问题,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心情一好,就不为难你了。”   “只要林小姐不告诉别人,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听说一个人死后变成冤魂或者厉鬼,那一定是因为她死前遭受了不公或者冤屈,三少夫人死后鬼魂怎么会留在这里?而你们还信誓旦旦,她死前经历过什么?”   碧柔使劲的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林文筑扯扯嘴角:“三少最近很忙,几天都没有来我的斜雨轩了,我觉得我明天可以主动找他,你觉得呢?正好还有一个现成的理由。”   “林小姐,我说,我说……我没有亲自伺候过三少夫人,很多事都不了解,只是大家都说,三少夫人出事和邓小姐有关系。”   “大家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因为三少夫人自杀前,邓小姐曾来碧落轩找三少夫人说过话,然后三少夫人就自杀了,大家都觉得一定是邓小姐对三少夫人说了什么。”   “三少夫人真的是自杀的?”   “大家都这么说。”   林文筑沉默半响,碧柔听到她剧烈的心跳,诧异的看向她。   林文筑抿抿唇:“三少夫人和三少之间的关系如何呢?”   碧柔认真的想了想:“关系一般。”   “嗯?”   “三少很少留在碧落轩过夜,应该是顾忌邓小姐吧!但三少会时常派人给三少夫人送东西,只要邓小姐有的,三少夫人定然都有,不管是稀奇玩意还是吃食。”   “也就是说三少并没有因为邓小姐而冷落三少夫人?”   “他们是这么说的。”   “哦,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怕什么呢!”   “他们都说三少夫人的死和邓小姐有关系,如果被邓小姐知道,我每年都来这里祭拜三少夫人,邓小姐一定不会高兴。如果说邓小姐知道了,我一个小丫鬟,一定会被发落出去,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你知道的消息都是听人说的,三少夫人身边的事你并不清楚?”   “是……是这样。”   林文筑蹲下、身,把碧柔准备的还没有燃烧的另外一堆钱纸取出来,撕开,用红烛点燃,看着它燃烧:“那你是听谁说的呢?”   碧柔低垂着头:“大家都那么传的。”   “你一个在厨房帮忙的小丫鬟,是如何接触到三少夫人,并让她帮你的呢?”   “我……我躲在一个地方哭,恰好被三少夫人撞见,就问我为什么哭,我说了原因后,三少夫人就帮了我。三少夫人真的是一个好人……”   “既然三少夫人是个好人,如果是她的鬼魂留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碧柔纠结的捏着自己的手:“人活着和死后变成鬼是不一样的。”   林文筑站起身打量了碧柔片刻,不再问了,再问下去,碧柔也不会说实话。碧柔简直前后矛盾,真那么感激罗秀芸,罗秀芸的鬼魂真在这里,碧柔不该是这样的态度,还每年只来一次。   “你继续吧!不过这地方如果真闹鬼,我也想见识一下。”   “林小姐……你真的不要来这里,真的闹鬼,不是闹着玩的。”   “我就是想见识一下鬼啊!”   林文筑提着灯笼离开,没有看到碧柔脸上的复杂。   第二天夜里,林文筑又去了碧落轩,只是这一次,她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开口:“不是闹鬼吗?怎么什么都没有,明天再来看看。”   第三天夜里,林文筑又来了碧落轩。   这一次,她刚推开大门,就看到一簇簇幽蓝的火光,火光一闪而逝,让人怀疑那都是错觉。   林文筑神色一凝,站了几秒。   这时候有幽怨的歌声传出,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只是气音。   “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林文筑拿着灯笼,一间一间把门推开,然后进门,四处查找,一间找完,找第二间,把每一扇门都推开了翻找。   所有的房间都被她一一翻找,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站在院子里:“难不成真的是闹鬼?”   古怪的火,古怪的亮光,还有古怪的歌声。 ☆、第二十九章   夜凉如水, 在深沉的夜色中, 碧落轩如同笼罩在淡淡的阴森中,仿若被时光抛弃的一个院子, 主人惨淡离去,只余下无尽尘埃,然后是一个一个关于这个院子的可怕传言。   林文筑拿着灯笼, 静静的注视着这些屋子,每一扇门都被她打开了, 每一扇门都如同一个阴森可怖的黑洞,又像巨兽的嘴,张牙舞爪, 伺机而动,等待无知的食物入嘴。   每一个屋子都检查过了,没有人。   她提着灯笼, 再次走过去, 站在门口冲着屋子里看了两眼,连屋顶都没有放过, 再将门一扇一扇关闭。   关门时发出的咯吱声很附和此刻的气场,她甚至不合时宜的想到第一次来这里时叶倾凌刻意营造的气氛, 他当时警告了她, 并不希望她在这里逗留, 那他对这里闹鬼的事,究竟是不介意还是放任?   她皱皱眉头。   抬眼一看,心紧了紧, 忍不住再次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是罗秀芸常住的那一间,她深呼吸一口气,心跳在过分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是罗秀芸住的地方,也是罗秀芸留下最多足迹的地方,保留了罗秀芸很多事物,当然很多东西也失去了,大概后来又被叶倾凌派人来收拾过了。   她抬头,看向房梁,罗秀芸就在这里自杀的。   罗秀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很善良,同时也很胆小,胆小到会怕死。在林文筑看来,罗秀芸不是一个有勇气自杀的人,哪怕叶倾凌爱的是别人,以罗秀芸的性格,也只会默默忍受,等待他回心转意。   说来可笑,一个邓清芸,一个罗秀芸,同是留学归来思想进步的女性,所作所为一点也不符合大家对这类女子的定义,敢爱敢恨,不以男人为依靠,她们一个都没有做到。   哒哒哒……   林文筑心口被揪起,本能的看向门外,有脚步声,但没有人,还有轻微的笑声,如同喉咙被堵住的老人,在艰难的嘲笑。   这一次和那次不一样,那次推门而进的是叶倾凌。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出门外,依然没人。   前院和屋内都检查过了,如今只剩下后院,她提着灯笼走向后院,后院原来种了一些花卉,此刻早就凋零,主人离去,枝枯花败。   除了一些长得很茂盛的杂草外,竟是别无他物。   没人,依然没人。   这里闹鬼,除了灯影和哭声,似乎也包含了各种奇怪的声响?找不到人,没有踪迹,于是闹鬼的传言越传越烈,最后没人再敢来这里了。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碧落轩。   脚受伤有脚受伤的好处,能够享受到病人的待遇,就连兰翠对她的态度都无比温和,虽然这态度可能是在对她表示同情?   林文筑的“脚伤”未好,被兰翠扶着去斜雨轩外走走,在假山流水附近停下,她让兰翠离去,她自己在这儿坐一坐,等会儿再来找她。兰翠没拒绝,她也不是傻子,林文筑从未同她说过知心话,这就说明林文筑知道自己是三少的人,林文筑怎么可能犯傻?所以在林文筑身边,只是碍眼睛罢了。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她已经好几天不曾去凤舞天了,没和林雾搭上线,于是并不清楚大少那边的反应。她将青山脚下的秘密告诉了叶倾墨,可这么久了,叶倾墨一点出手的痕迹都没有,这算得上叶倾凌的一个把柄,她不信一直想要抓住叶倾凌小辫子的叶倾墨会放过这个把柄,但叶倾墨却一直放任。   叶倾墨是暂时无暇利用这件事,还是要找最佳的时机?   她看向青山下的那片树林,叶倾凌既然敢滥杀无辜,犯下这样的罪行,只要他不笨,就该想好了退路。她第一天来青山官邸,他就带她去了那地方,是震慑,是警告,同时也还有别的东西吧,否则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让她知晓这件事?叶倾凌不怕人知道这件事,甚至需要有人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还有谁比她这个大少的人当传话筒更好?   把柄这东西利用好了,那就是绝妙的工具。   她轻轻的揉着额头,有些不大懂了,这同父异母的兄弟,怎么就闹到了这副田地,不死不休,千方百计对付对付,没有任何和谈的可能。   如果有一天,他们二人的冲突放在了明面上,真正的不死不休,这永宁城的平静被打破,到时候多少人会因为他们无辜受罪?   但乱世出英雄,也在这乱世之中才有问鼎的可能。   她幽幽的想着,直到一片阴影落在她身上,抬眼一看,是个熟悉的小人。她拧着眉头看叶志恒,有点不懂了,这个小孩既然这么讨厌自己,怎么又这么喜欢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事?”   “我爹爹只喜欢我娘亲。”   林文筑沉默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这话他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   叶志恒气呼呼的看着她:“你有没有听见,我爹爹是我娘亲一个人的。”   林文筑摇摇头:“你爹爹被人称为三少,所以他应该是三少夫人的。”   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没人在叶志恒面前嚼舌根不等同于他一点也没有听见过别人的八卦,他知道自己娘亲不是爹爹的正牌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这让他不安没有安全感,害怕哪天爹爹喜欢上别人,和别人生孩子,到时候他娘亲什么都不是了,他也什么都不是了。   林文筑让他本能的讨厌。   叶志恒忍不住又伸手去推她,这一次林文筑早有准备,哪里可能被他推到,不仅如此,直接用手捉住了他的手。   就在这个瞬间,在不远处躲着的娟子跑了出来,一脸愤怒:“林小姐你连一个孩子都……”   娟子的话没说完,因此叶倾凌出现了。   娟子眼睛睁大了几分,随即一脸委屈:“三少,林小姐也太过分了,小少爷还这么小,她见没人就欺负小少爷,幸好我就在附近……”   林文筑放开叶志恒的手,略有深意的盯着娟子:“你是小少爷的贴身丫鬟吧?既然是贴身丫鬟,小少爷都走到我身边了,你去哪里了?”   “我……”   林文筑笑笑:“我脚受伤了,一走路就疼,连走来这里都得靠兰翠,回去还得兰翠来接,我可没本事主动欺负小少爷。再说了,小少爷还这么小,能懂什么呢,一直在我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林文筑对娟子笑笑,娟子脸色惨白,甚至不敢看叶倾凌,跪在叶倾凌面前:“三少,我没有,我只是比小少爷走得慢了一些,我没有……”   叶志恒是小孩子,娟子是成年人,叶志恒做得不对的事,说过不该说的话,当然是由娟子挑唆,不是也得是,总不可能对叶志恒惩治吧?   叶倾凌淡淡的看着叶志恒:“道歉。”   “爹爹,我……”叶志恒害怕的看看娟子,想要拉她起来,却又不敢。   “我让你道歉。”   “我不要,我不喜欢她,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叶志恒的眼睛通红。   叶倾凌沉默的看着叶志恒。   林文筑也沉默的看了会儿叶志恒和娟子这对主仆:“三少,算了吧,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叶倾凌点点头:“下去吧!”   叶倾凌就这么轻拿轻放,娟子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三少那么疼恒儿,不会做什么,这林小姐大概也清楚,于是故意说了这话让自己下台阶。   娟子拉着叶志恒匆匆离去,林文筑歪着头看他。   “不认识了?”叶倾凌挑眉。   “要是三少再不出现,或许就真的不认识了。”   叶倾凌扯扯嘴角:“这不是出现了?”   “所以认识的呀!”她笑得眯起了眼睛。   叶倾凌伸手把她给拉了起来,她半靠在他身上,两个人姿态非常的亲密。   “三少,你有时间可以多陪陪小少爷。”林文筑言不由衷的建议。   “哦?我还以为你会很不喜欢他。”   “我可不敢不喜欢小少爷。”   “我可没有看出你不敢。”刚才那动作那神色,就知道她并不害怕,连一点忐忑的眼神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你会给我撑腰啊!”   “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躲在屋子里咬着被角哭。”   叶倾凌忍不住笑了,这时候是真心的大笑:“虽然美人流泪也是一道风景,但我还是不愿欣赏。恒儿还是一个孩子,你别计较他的言行。”   林文筑挑挑眉:“正因为是个孩子,有些言行如果不妥,还有纠正的可能。”   叶倾凌竟然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也是。”   林文筑皱着眉头,他没有传言中那么关心叶志恒,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也不该是这态度。在罗家的时候,罗老爷是如何教育子女她还是见过,因为子女得继承家族,因此要学的很多,同叶倾凌对叶志恒的态度很不同。   林文筑自是不知道,娟子将叶志恒带回兰亭轩之后,叶志恒一直哭哭啼啼委屈落泪,娟子也在一边添油加醋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邓清芸。   邓清芸看着眼睛发红的儿子,心如刀割,恨不得直接冲到林文筑面前,扇她几个耳光。   邓清芸终归忍住了,斥责娟子:“以后见着她就躲远些。”   “小姐……”娟子咬咬唇,自从林文筑住进青山官邸后,一开始下人们对林文筑是不屑,随着林文筑稳稳的住了进来,林文筑受尽宠爱的说法越来越多,邓清芸的地位似乎也没那么稳固了。   邓清芸的真爱身份一直在,但真爱也是无名无分,永远都比不上名正言顺的三少夫人的称呼。   邓清芸压下自己的怒火:“滚出去跪着。”   邓清芸安抚着儿子,问清楚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叶志恒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叶倾凌竟然没有帮他,而是帮了林文筑,甚至还让他给林文筑道歉,这让叶志恒委屈极了。   邓清芸的心被揪起来,抱着儿子也忍不住想要落泪了。   叶倾凌怎么能这样,难道他忘记了对自己的承诺?不,不会的,叶倾凌只是被林文筑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欺骗了而已,才会如此对恒儿。   邓清芸将叶志恒安抚好,这才开始想接下来的安排。   在林文筑吃晚饭前,邓清芸便同阿兰端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这行为不止林文筑莫名,连兰翠也很惊讶。   邓清芸当着叶倾凌的面替叶志恒道歉,做这一顿饭来也是希望林文筑不要计较,与此同时也让林文筑尝尝一些家常小菜。   叶倾凌不做声。   林文筑有点无奈:“邓小姐你也太客气了,三少说了,小少爷还小,他什么都不懂,我能和他计较吗?”   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不计较,是没有资格计较。   “不管怎么说,会发生今天的事,是我没有把恒儿管好。”   “小少爷也不是邓小姐一个人的责任,三少也该多陪陪小少爷才对。我看小少爷是故意捉弄我,以此吸引三少的注意,这是想要三少的陪伴呢!”   邓清芸诧异的看了林文筑一眼。   叶倾凌勾了勾嘴角:“你什么时候对小孩子也有研究?”   林文筑瞥了他一眼:“多了解一点关于孩子的事啊,毕竟我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也会当母亲,得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好,不能让他乱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邓清芸心里不快,面上倒是不显。想要孩子,想要三少的孩子,林文筑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邓清芸深呼吸一口气:“倾凌,我有话想和你说,我们谈谈吧!”   叶倾凌没有拒绝邓清芸,如果当着林文筑的面拒绝邓清芸,后果可想而知,或许等不到第二天,邓清芸在青山官邸的名声就会直线下降,然后林文筑登位的消息也会疯了一样传出,当然没有发生这如果的事。   邓清芸想和叶倾凌谈谈,叶倾凌也有话想和邓清芸说说。   “倾凌,你是不是想把娟子赶走?”邓清芸琢磨了一番,他这么轻拿轻放,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便猜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觉得娟子还适合待在恒儿身边?”   果然猜对了。   邓清芸深呼吸一口气:“我试探过了,恒儿对娟子感情很深,不肯让娟子离开他身边,而我也教训娟子了,她不会再犯错,否则我自己会直接让她离开。”   叶志恒不置可否。   “恒儿他,他只是希望你多陪陪他,他希望得到你的重视,因此才会针对林小姐。”   这意思是原因在于他,而不是林文筑身上。   “多花点时间在恒儿身上,而不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上。”叶倾凌淡淡的出声,算是警告。   邓清芸浑身一僵,他同意了,不让娟子离开,同时也警告了她。   邓清芸一时间心情极为的复杂。   不管邓清芸的心情如何,青山官邸是热闹了一番,邓清芸直接把叶倾凌给带走了,这就充分证明了邓清芸的地位,虽然叶倾凌又回来了,但不是回来过夜,而是让林文筑去凤舞天,林小姐不是还受伤的吗,竟然这种时候也让她去凤舞天,大家恍惚知道叶倾凌对她是什么态度了,一个可以带出去充面子的女人。   别人如此传言,林文筑也是如此想的。   她的“脚伤”未好,叶倾凌却在这时候还让她去凤舞天,理由非常的可笑,如果她不出现的话,她的那些爱慕者可能就真的把她给忘记了,就真没有上月榜榜首的可能。   连续三月能上凤舞天的月榜榜首,那是非常高的荣誉,证明她无可比拟的魅力。   坐在车上,林文筑好奇的看着叶倾凌:“三少,怎么想着今天让我去?”   “因为我想念你的歌舞了。”   林文筑看看自己的脚:“只有歌没有舞。”   “有没有都一样。”   “嗯?”   “大家只想看你的脸。”   林文筑痴痴的笑着,心里却很冰凉,那个男人会让自己女人抛头露面给别的男人看?不重视,才不计较。   到了凤舞天,叶倾凌一如既往的去到他专属的贵宾包厢,林文筑则被人扶着去后台做准备,她有独立的换衣间,把人退下,她自己换衣化妆,如今她很少待在凤舞天,再加上三少的名声,她就算不去公共的化妆室,也没人敢说三道四,这就是身份地位的不同。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林文筑有些不快:“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林雾撇撇嘴:“有本事了,气势也变得不同了。”   林文筑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林雾却已经被大少那边传达过消息,林文筑暂时值得几分信任,可以好好利用这颗棋子。   林文筑自己画了妆,淡淡扫向林雾:“没有话要传达?”   “你这么有本事的人,还需要别人传达?”林雾笑得玩味。   林文筑便懂得了,随机应变,真让她调查具体的事,也做不到,毕竟那么隐秘的事,叶倾凌会让她参与吗?她要真拿到那些隐秘的消息,叶倾墨就要怀疑了那些消息似乎可靠了,真那么容易,叶倾墨以前派出去的人算什么?   “所以你是想和我一起聊聊天?”   “我是怕你走错路,来给你提醒两句。”   “洗耳恭听。”   林雾深呼吸一口气:“三少长得很不错吧?”   林文筑挑眉。   “也觉得他很有魅力,对不对?”   林文筑这会儿才认真的看向林雾,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雾自顾自的开口:“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还用荒诞不羁的生活掩盖他熊熊野心,这样的男人对很多女人而言都是毒药,一旦陷入,就是害人害己。能够待在叶三少身边的女人,都有本事,但下场可不好……希望你下场不会那么惨。”   “下场是什么?”   “你还真想知道?”   “吓吓自己啊!”   林雾笑了,似乎才发现她是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文筑点点头:“我是没有资格享受这待遇了。”   “嗯?”   “我和叶倾凌有仇,和邓清芸也有仇。”林文筑正了脸色。   林雾好奇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曾辗转到过洛城,是罗秀芸也就是三少夫人救了我,后来三少夫人被邓清芸和叶倾凌一起害死,你说我要不要为曾经的救命恩人报仇?”林文筑脸色变得阴沉严肃,“我想去叶倾凌身边,除了大少的原因,还有三少夫人,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生了重病这理由我一点也不信。”   林雾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有些诧异,同时也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有了这样的事,就不需要担心林文筑的背叛了,至于林文筑说的事,稍微调查一番就可以了。   “三少夫人的确很无辜。”   “我会为她报仇。”林文筑很坚定。   林雾没有在林文筑单独的化妆间待多久,毕竟林雾待在这里也有任务,凤舞天并不养闲人。   林文筑借口脚还有点疼,同柳如玉换了表演的顺序,柳如玉和和气气倒没说什么,朱颜却很不满,脾气火爆的指桑骂槐,让林文筑原本想坐在这大化妆间休息的心思歇了,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回她自己的化妆间。   两个地方并非是挨着的。   林文筑不让人打扰自己,就没人敢留下,大家都知道她才被朱颜讽刺了一通,应该心情不好,因为她被朱颜骂得无法还口,可能现在憋得不行,尤其是朱颜太坏了,还讽刺她要不要和三少告状,这么一来,稍微有点心性的人都不会真去告状。   这朱颜也不是真的没脑子,但林文筑却是真的不懂得骂人。   林文筑换上轻便的衣服,探查了外面并没有人,这才偷偷走出化妆间,她已经知道了凤舞天的格局,原本她就有怀疑,那个不用的三楼是用来做什么的?更重要的是她曾见过顾香莲去过三楼,虽然只有那么一次,而且只看到一个浅淡的影子,这也让她琢磨出更多的东西了。   叶倾凌让人装成他的样子留在包厢里,二楼更是被人看守起来,有没有可能这二楼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谈话的地方其实在三楼?   今天她被叶倾凌拉到凤舞天来,是因为他有不得不见的客人。   那客人自然由顾香莲安排,如今凤舞天的目光多半由林文筑吸去了,顾香莲不只是少了关注,同时还收获了许多同情,一些过去爱慕顾香莲因着叶倾凌关系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如今都陆续有了动作。   要去三楼,自然不能从一般的通道进去,幸好林文筑的脚伤已经好了,否则定会受到影响。   她的时间并不多,到了三楼更是动作放轻,不敢露出任何马脚。   有声音传来。   “我记得我们之前已经谈好了。”这是叶倾凌的声音,平静无波,不怒而威,显示出他淡淡的不满。   “那是那是……”   “那你如今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你要清楚,运送这东西得多麻烦,现在检查又严格,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尤其是你要那么大一批,不如你数量要少一点?”   “我再加一层价,有办法吗?”   “我想如果没有意外货应该很快会送来。”   ……   林文筑没有多待,在离开三楼的时候,她注意着四周,并未发现可疑人等,但这也让她冷汗涔涔,她听到如此机密的话如此轻易和简单,如果别人也有了怀疑开始查探,是不是也会轻而易举?   林文筑回到化妆间,很快收拾好自己,只等着最后上台。   歌词她早就熟记于心,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叶倾凌要的货是什么,能够让他看重,并还得用这样的态度对对方,那货必然不是寻常物品。   检查严格,连叶三少都得求人,价格昂贵。   一个词进入她的脑海——军火。   是了,这样的东西,才会让叶倾凌低下他那高贵的头。   林文筑的脸色微微惨白,来喊她的金姐瞧她这样子,忍不住埋怨:“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病成这个样子还跑过来……”   这是金姐不敢说叶倾凌的坏话,只能埋怨她了。   林文筑笑笑:“因为我想你们了啊,我也怕我的宾客们都跑了。”   “跑不了,一听说你会来,大家都积极赶过来了。”   ……   林文筑脚有伤,是坐在秋千上进入舞台,坐在秋千上唱歌。   她的宾客的确长情,很多都是老宾客些,一个个打赏得不亦乐乎,似乎怕失去了这个机会就没有打赏的机会了。   金姐也是人精,故意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言,说就是他们这些打赏的宾客太给力了,让林文筑不忍心辜负他们,否则早就离开凤舞天专心到三少的女人了,因为这些事三少还有些不满了。   林文筑竟然为了他们违背三少的意思,他们能不表示一下吗?   朱颜听着接连起伏的打赏声音,脸色难看得不行。原本打赏的叫喊是在唱歌时,这样表演的人也会因此对打赏的人给个笑脸或者招个手意思意思表示感激,林文筑这样肯定不行,否则一首歌就毁了,于是一首歌结束,再开始喊谁打赏了多少,跟比赛似的,银子如水一般进入凤舞天。   林文筑抬头看向叶倾凌的包厢方向,他已经坐在那里了,看样子谈得还不错。   表演结束,林文筑没有多待,直接就被叶倾凌带走,又在凤舞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说林文筑太受宠了,叶倾凌亲自接送,这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啊,于是大家真的相信金姐的话了,得用打赏把他们的仙子给留住。   “你上次不说有一家馄饨很好吃吗,我们一起去尝尝。”   林文筑愣了一下,点头。   由司机开车过去,很快就到了。   还不等他们进去,已经有人将客人全都赶走,只让店家伺候他们,那些被赶走的食客原本还很愤怒,一看来人,知道是惹不起的主儿,只得愤愤离开。   老板也是个人精,什么都不说,只单纯的煮着馄饨。   一顿馄饨,林文筑很满意,叶倾凌也夸了几句。   吃完馄饨后,他们才又上车,直接回青山官邸。   “三少,你一个人坐在包厢里会不会觉得无聊?”   “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看别人表演就是无聊?”   林文筑咯咯笑了两声:“三少就知道故意歪曲我的意思。”   “那说说看你的真正意思。想替我找美人相陪?”   “是三少想找美人相陪吧?”林文筑嗔他两眼,“不过说来也怪,我都没怎么见过莲姐姐了,上一次看到,还是看到了一个影子,就是不知道她去三楼做什么……”   叶倾凌嘴角的笑凝固起来,不着痕迹的看她:“你觉得她去做什么?”   “说了你不准笑。”   “我保证不笑。”   “我还以为莲姐姐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想不开去三楼……”   “这样的猜测的确可笑。好,我不笑你。”   林文筑想了想:“也不知道那个三楼是做什么用的,我很好奇啊,和我一样好奇心的人虽不多,大概也不会少。”   叶倾凌沉默的看她。   林文筑对上他的眼睛:“三少以后还是别那么霸道占用整个二楼。”   “为什么?”   “因为能上二楼的人都是身份了不得的人物,他们因为你的关系只能待在普通包厢里,一定心生不满,如果他们胆大妄为,想要给你一个教训,利用一下三楼,三少安全会受到威胁。”   “你想得有点多。”   “我也是关心你嘛,凤舞天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叶倾凌摸摸她的脸,一双眼睛紧盯着她的眼睛。 ☆、第三十章   林文筑这一次回青云官邸后, “脚伤”终于好了, 在她脚伤好了后,又开始在府内转悠, 如今这些下人要么忐忑敬畏的远远看她,要么就热情的讨好她,她觉得颇为有趣, 更喜欢出来走走了。   而兰翠在跟着林文筑出来几次后,对林文筑的感觉越来越复杂, 而林文筑似乎并不在意兰翠的想法。   青云官邸作为叶倾凌日后的居所,虽然当年是为了所谓的“金屋藏娇”而建,叶军发了好大的火, 但绝对也是在私底下鼎力相助,否则凭借叶倾凌的财力物力不足以将整个官邸修建得如此精致秀丽。   林文筑默默的看着。   那时候的叶三少才开始崭露头角,方式别具一格, 带军队抢婚, 再加上这官邸的修建,可以说花费了叶倾凌全部, 然后是叶军的愤怒,所以那时候的叶倾凌只是一个空架子。   林文筑以前就在想, 叶倾墨如此忌讳这个弟弟, 以叶倾墨的小心, 就该在一开始的时候遏制,而不是让叶倾凌发展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看来叶倾墨也被当时的叶倾凌所蒙蔽了。叶倾凌表现得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不惜犯下叶军大忌,最终还将钱财花空,这样一个人,谁会去盯着他,谁会想到他另有所图?   至于这官邸,反正都会花那么多钱,当然无所不用其极的从叶军手里拿钱了,叶军不掏钱也行啊,大不了去借,以叶三少的身份去借,还不起大家一起丢脸,叶军会让叶倾凌在外面如此丢人吗?不会,不愿意就掏钱吧!   这官邸得花费如此多的银钱,具体数额谁都不知晓,只凭着叶倾凌狮子大开口。再加上叶军还得哄着叶倾凌取罗家小姐,那么这笔钱不只不菲,叶军掏得还没那么勉强。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是自己把叶倾凌想得太过恐怖了还是他本就是那样一个人?所有人他都可以利用,然而又无法去指责他什么,因为他只是把某些事发挥出最大利益而已。   林文筑走着走着,又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   “前面是哪里?”林文筑好奇的看向前方。   兰翠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莫名,官邸虽大,主人却很少,能私下开火的也只有兰亭轩和天行居,就连林文筑的吃食也是来这大厨房端的,前方屋子上空冒着浓浓烟气,别说离得这么近了,哪怕远远看着也该猜到这就是厨房。   “前面是府内的厨房,林小姐你的吃食就在这里所做,如果您对食物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厨子,让他们按照您的喜好做。”   林文筑点点头,面上似乎并不感兴趣,转身就想走。   兰翠也未多想,反而理解了,大概刚才她根本没有看什么,一个劲的发呆,这才连厨房也没分辨出来。   林文筑又停下了脚步:“既然走到这里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兰翠只以为她无聊,没说什么,跟着林文筑走上去。   厨房里正忙碌着,府内主人不多,下人却多,还有一些身份高贵的人,因此厨房里的活特别多,还得时刻警惕着,只要传来特殊的菜式,就得打起精神想办法做出来,精神压力也特别大。   林文筑进门后,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知道该做什么,又称呼她为什么。   “你们继续忙吧!”林文筑无意打扰他们,更不是上门来指责他们哪里没做好,反而因为他们的诚惶诚恐觉得自己的行为过分了。   那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兰翠,兰翠对他们点点头,大家才各司其职的继续忙碌。   忙碌的人之中,有一个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林文筑直接走上前,用好奇的语气问:“这是在做什么?”   “新鲜的木耳不能直接使用,得先用滚烫的热水浸泡清洗……”碧柔的声音小小的。   “我很可怕吗,你怎么一直把头低着。”   旁边的一个管事生怕碧柔不会说话把贵人得罪了:“她就这个性格,胆战心惊的,性格内向,不爱说话。”   林文筑笑笑:“是吗?”   管事:“就是就是,所以别和她计较,她真就这么一个人,不是故意的……”   林文筑歪歪头,似乎回忆着什么:“我有一个姐姐,性格也是这样,看着她突然觉得她长得也挺像我的姐姐,真让我怀念。”   管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碧柔更是不敢出声,在林文筑进来时,她就祈祷着对方不是来找自己的,结果林文筑真的是来找自己的。她就不懂了,林文筑为何就不肯放过自己?联想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喜欢抓到别人把柄,再通过这个把柄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事,碧柔脸色更加苍白了。   林文筑笑笑:“走吧!”   兰翠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文筑一眼。   离开大厨房后,林文筑略略笑了笑:“你知道刚才那丫头的事吗?”   兰翠摇头。   “打听一下吧!”   兰翠沉静的看着林文筑,大概是林文筑很少要求她做事,如今一要求就是要求打探一个人,让兰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林文筑淡淡笑了笑,并不解释缘由。   有柱子向丫鬟解释理由的吗?所以不需要。   “是。”   林文筑这么提出来了,哪怕她没有要求,兰翠也会打探一番,不懂得这么一个厨房丫头怎么就入了林文筑的眼了。   不过林文筑能如此坦荡的提出来,兰翠就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大概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才会把一件小事都想得复杂化。   叶倾凌又是几天未归,这些天里,凤舞天那边也没有来消息让她回去,于是她继续无聊的在府内转悠,也遇见过叶志恒小朋友好几次,但没有正面冲突,叶志恒愤怒的瞪她,娟子则把叶志恒连哄带骗的带回兰亭轩。   娟子是多虑了,叶志恒又不傻,在邓清芸告诉他如果和林文筑起争执会让父亲不喜欢自己甚至连累母亲后,叶志恒就打定主意不轻易惹林文筑了,即使没有娟子的哄劝,叶志恒也不会故意惹林文筑了。   娟子把林文筑那优雅的表现当成是胜利者的嘲讽,每次回兰亭轩都会冲邓清芸汇报一下,一次两次,邓清芸自然把这份“情”给记挂起来。   当凤舞天那边再传来消息后,林文筑终于赶去了凤舞天。   林文筑可以算是临危受命,直接被推到舞台上,幸好她反应快,否则还真有可能把这次演出搞砸。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文筑发现了凤舞天内的变化,三楼俨然被处理成了休息娱乐的场所,而二楼也有了极大的变化,除了叶三少专属的那间包房外,别的包厢全都有人,底楼也是人满为患,但今天的氛围却很奇怪,哪怕是由林文筑开场,大家也没有多热情。   凤舞天一定发生过什么,联想到叶倾凌的几日未出现,她便猜到,或许同叶倾凌有关系。   一走下舞台,下一个出场的竟然是顾香莲,林文筑挑挑眉,走到大化妆间时,发现朱颜柳如玉等人纷纷准备好了,一时间更是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凤舞天的表演,通常都有规律可寻,那便是台柱子得带人,旧人带新人,很少会出现一场表演竟然由所有的台柱子顶上的事。   只有一种可能,在挽留宾客,在将失去的客源拉回来。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走进化妆间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别有深意,尤其是那几个才冒出头有点人气的新人,看向林文筑的眼神是赤、裸、裸的轻视和傲慢。   林文筑不解其意,默默的看了众人一圈,林雾冲着林文筑使了个眼神,林文筑便转身离去。   “她傲什么傲啊,看她那样子大概还不知道吧?真是笑死人了,还装成那圣洁的模样,都不知道外面那群人怎么就好她那一口。”   “哎,又不是她把我们这里搞得面目全非,你有本事去找那罪魁祸首啊。”   “罪魁祸首现在在云之上,我可不敢过去,让金姐知道了还以为我要投敌叛变呢!”   “行了,要落井下石也等她被赶出青山官邸再说。”柳如玉淡淡扫向那几个人。   在这一行也是要看资历的,比如说现在柳如玉要人气有人气,要地位有地位,这些人哪怕人气追上来了,仍旧得低了柳如玉一头。   朱颜不屑的翘着嘴角,她不喜欢林文筑,但更讨厌这些和自己抢人气的新人,林文筑可没有被叶倾凌厌倦,若真厌倦了,朱颜大概是第一个笑出来的人,但这会儿笑不出来了,林文筑若不得宠了,只会便宜云之上的人,只希望林文筑能够再撑一段时间。   林文筑走了,没人在意,反正人家有单独的化妆间,这也是让她们集体愤怒的一件事,凭什么啊!   林文筑在自己的化妆间坐了一会儿后,林雾就来了。   林文筑也不委婉,开门见山:“发生什么了?”   “你不知道?”   林文筑想了想:“叶倾凌好久都没有回过官邸了,我反正没见到他人。”   林雾并未怀疑林文筑的话,林文筑上次所言的“仇”,已经有人去打探过了,林文筑并没有说谎,她真的和叶倾凌的夫人罗秀芸关系很好,在那种家族里,罗秀芸不仅帮了林文筑,还将林文筑当做朋友对待,最难能可贵的是为了林文筑还得罪了几个家世不错的权贵之子。   林文筑和罗秀芸认识时,离叶家和罗家联姻还早,所以不可能是提前算计,如此一来,林文筑要为罗秀芸报仇的话,很值得相信。   既然林文筑是自家人,林雾当然不得隐瞒:“叶倾凌大概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说什么他在凤舞天内有贵重物品掉了,把凤舞天搅得个天翻地覆,连正常经营都不行,客人们怨声载道,很多人顾客都跑去了云之上,金姐没有办法,只得停业……”   林文筑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他究竟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林雾抿着嘴唇,显然没有表面那么轻松,“你放心,如果我出事了,一样有人会联系你。”   林文筑挑眉:“叶倾凌是发现了有大少的人所以借这个机会清理?”   “不知道,反正金姐愁得不行,整顿了一次又一次,结果他倒好,去了云之上。”   原来如此。   林文筑自嘲的笑了起来:“或许你们不用安排人联系上我了。”   既然叶倾凌去了云之上,自然有另外的女子入了他的眼。   “不用妄自菲薄,他不是没把人带回去?”   林文筑深沉的目光看过来,林雾反倒不好意思了,也是,男人的那点事,喜新厌旧,没理由得很,能想通才是好事。   但看到林文筑如此平静时,林雾很不是滋味,这说明林文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棋子,这样的人一定会得到重视,更会吸引到大少的注意。林雾摸摸自己的脸,如果自己有一张漂亮至极的脸,会不会被大少更加看重?   应该不会,谁能比得上那个女人在大少心中的地位?哪怕是那个拥有大少夫人的女子。   林文筑先下手为强,与其让别人追问自己那天离开凤舞天时发生了什么,不如先斥责别人:“我上次表演时,出了什么事?”   林雾认真回忆了一番:“我不是很清楚……但叶倾凌在这凤舞天肯定做了不少事,就看顾香莲会不会说了。”   “顾香莲是叶倾凌的人?”   林雾摇头:“应该不是。叶倾凌对待自己人是什么态度?看看邓清芸吧,藏着掖着,顾香莲却被大大方方推出来挡刀,可惜的是她顽固不化,不肯说实话。”   “那她即使说了,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倒也是。”林雾认同这点,“但如果叶倾凌过去一直利用顾香莲掩盖真实的目的,他在凤舞天内,肯定有秘密,而且秘密不少。”   林文筑挑挑眉:“打什么哑谜?”   “很简单啊,如果叶倾凌敢用你或者顾香莲为借口在这里谈事秘密商量什么事,那就一一调查来这里的顾客,一一分析好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林文筑点点头,知道这些事不归自己管,换了话题:“我情况特殊,所以愿意帮着大少,那你呢,你为什么愿意?”   林雾痴痴的笑着:“如果你同大少接触过,就不会问这种傻问题了,我只在他身上感受到君临天下的风范,我愿意为他俯首为臣。”   能够套住女人的除了孩子,还有爱情。   林文筑沉默了。   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林雾了,如果林雾够聪明,就会安排好退路,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果不聪明,势必会被叶倾凌的人抓起来严加审问。   她是被打下叶倾墨信号的人,和她联系上的人,只可能是大少叶倾墨的人。   “你走吧,现在马上走。”   林雾僵了一下:“嗯。” ☆、第三十一章   林文筑为自己细细的描着眉, 慢悠悠的换上衣服, 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发型,这才从化妆室里走出去。大化妆室里依然在忙碌着, 舞女们匆匆忙忙换衣服,一窝蜂的进某个换衣室,又互相修正彼此脸上的妆容, 至于台柱子几个,她们显然不满这种嘈杂的环境, 正坐在镜子前皱眉。   林文筑的到来,使得几个新人不停偷偷瞧过来,有打量有轻蔑。   林文筑径直坐下, 这里也有她的位置。   朱颜不爽的翻了个白眼:“今日三少怎么就没来给你撑场子呢?如果他也来的话,金姐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心思。”   这话一出,嗤嗤笑的人不少, 谁不知道三少去了云之上啊, 还是故意把凤舞天搅和得翻天覆地后去了云之上,都让人怀疑了, 三少究竟是不是故意的,打压了凤舞天, 再捧云之上的狐媚子, 要知道云之上的那几个都被凤舞天狠狠的压着, 没办法彻底冒出头来。   林文筑淡淡的看朱颜:“我坐在这里,朱姐姐怎么就知道关心三少,而不知道关心我?三少去了哪里, 哪里是我可以问的?”   朱姐姐?别人也没有喊错,却总觉得好笑,猪也是这个音啊,把猪和朱颜联系起来,哎呀,画面实在太美。   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笑了起来。   朱颜是有气不能出,狠狠的瞪了林文筑好几眼,还好这时轮到她上台了,否则还不知道得怎么折腾。   柳如玉瞥了林文筑一眼,有点无奈的摇摇头。   柳如玉骨子里也有点高傲,但却不像朱颜那般表现在明面上,再加上少与人为难,在凤舞天里属于比较好相处的那一类人,这种对谁都随和又把谁都不放在心里的性子,很让男人着迷,这也是她能够隐隐压朱颜一头的原因。   林文筑没有给柳如玉回应。   朱颜这个刺头走了,也没人理林文筑了,顶多偷偷看她一眼,仿佛她如此已经变成了弃妇,就等着叶三少把她赶出官邸,以让这个弃妇之名落实。她觉得隐隐有些好笑,就算她真被叶倾凌所抛弃,那也是叶倾凌三心二意花心,但没人会怪叶倾凌,只会觉得她魅力不行,身价降低,明明大家可以算是同事,该对彼此有怜悯心才是,偏偏这里的人对别人的遭遇只会是嘲讽和落井下石。   林文筑接下来还要表演一首歌,只是得等到最后了,今天由她开场和压轴,之前的开场算不上好,大概她这个三少新宠即将成为明日黄花了,许多以往的宾客都不再感受到她魅力。   林文筑坐了好一会儿,连顾香莲走了进来都没有注意。   看好戏的人可不少,尽管今天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金姐是希望今日能够绝地反击,不许出任何差错,大家都知道今天有多么重要,关乎着凤舞天能否回到昔日辉煌,能否仍旧把云之上狠狠压着,这心情一沉重,就需要放轻松了。   三少的前宠和现宠或者说即将成为前任宠爱的女子坐一起,会发生什么呢?是彻底的撕破脸,还是因为有着同样的待遇而惺惺相惜?   大家都期待着林文筑和顾香莲的对峙,这样的期待已经燃烧好久了,之前她们未能争锋相对,大概是林文筑要虚伪的保持她仙女之名,而顾香莲又不蠢,真和受宠的林文筑对上,叶三少会帮谁?现在就不一样了,林文筑似乎也快要失宠了。   顾香莲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云之上的玉潇潇美艳动人,三少难免被她给花了眼,你千万别因此伤感,毕竟男人嘛,都是这般,酒是陈的好,人是新的好。”   林文筑微微抬头:“这想必是莲姐姐的经验之谈,我会向您学习的。”   顾香莲被梗住。   一直注意着她们的人满足的笑起来,就该这么撕一撕才对得起观众啊!   林文筑最后压轴,今天的客人没有以往多,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大家兴致不高,连打赏都忘记了。一直到林文筑出场,以李川扬为首的沈蒙之韩文元等人开始打赏后,气氛才热闹起来。   沈蒙之隐隐有些避讳,传闻中是凤舞天把三少给得罪了,一些知道内情的都不敢来了,剩下一些一知半解的人,还有部分不知道被谁托了关系邀请来的人,虽然不是这些人在,凤舞天很可能一蹶不振。   李川扬没有在意沈蒙之的态度:“这可是三少要求的,我们自然得兑现当日承诺。”   沈蒙之挑挑眉,这的确是叶倾凌的要求,但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这会儿沈蒙之倒是明白了自家好友对这林文筑的态度了,就连她跟过叶倾凌也无所谓,这就是真的把她给放在心里了。如果这次叶倾凌真的对林文筑失去了兴趣,倒是一个好机会,只是她不能再留在凤舞天了,也不能出现在叶倾凌面前。   李川扬没理会好友的猜测,只是默默的盯着台上的人,他就是没办法把她当成一个卑微的舞女,哪怕她明明跟了叶倾凌,说他们是单纯的他自己也不信,可那一份纯真到现在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心生颤动。   韩文元却是神色复杂的看了自己两位好友,最后神色坚定,因为他不只是韩文元,还是韩家长孙,得承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这凤舞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很明白。   就如同此刻的林文筑,当她看到凤舞天内又进来了人,二楼那间标志着绝对地位的包厢被人使用,叶倾凌的身影出现时,她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叶倾凌为何要对凤舞天出手?   铲除一些叶倾墨的耳目,这自然是至关重要的事,另外就是想要彻查以往消息是否已走漏。   更重要的是凤舞天背后的主人,叶倾墨肯定查到了什么,这才否认了凤舞天的主人是叶倾凌。而叶倾凌的这一做法,更是加重了叶倾墨的信任,如果叶倾凌真和凤舞天有关系,还会如此折腾凤舞天吗?毕竟一旦出事,凤舞天这个销金窝可就滞销了。   但如果凤舞天那个背后明着的主人凭借着他自己的人脉把凤舞天顶住呢?凤舞天虽然有影响,影响也不会特别大,然后叶倾凌再以为她捧场的姿态继续来凤舞天,既可以洗清楚他和凤舞天的关系,也能够将她自己的身价再次抬高。   恐怕从明天开始,林文筑受尽宠爱的消息会再次传阅。   在这一刻,林文筑几乎敢肯定,凤舞天就是叶倾凌的,不仅如此,愿意为叶倾凌当这个凤舞天主人的人,势必已和叶倾凌联合,如今是最佳合作伙伴,一荣俱荣。   林文筑今天出尽了风头,要离开凤舞天时,受到了上上下下一致的“关心”。   顾香莲默默的看着林文筑走远,看着林文筑走向叶倾凌身边,她的心里没有半点起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希望林文筑有怎样的结果,但在这一刻,有一点很微妙的情绪,仿佛这个人终究会不一样。   金姐轻轻拍拍顾香莲的肩膀:“你想好了没有?”   顾香莲摇摇头。   金姐叹气:“听石岩的话,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   这是最好的时机,大少和三少还没有撕开脸面,顾香莲又有一点人脉和关系,叶倾墨不会动她。再加上从表面上看,顾香莲和林文筑争宠失败,如今想看林文筑掉落凡尘,哪里知道人家魅力了得,三少根本不肯放手?这会儿选择离开,可以有最好的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丢人和心里不爽。   “我对三少而言是不是毫无价值了?”顾香莲愣愣的问。   金姐再次叹气:“三少这是为你着想,你付出太多了,该抽身了。”   “我明白的。当他选择林文筑时我就明白了,让林文筑接替我的位置,从此之后,我就彻底逃离这样的生活,可以远离他和大少之间那些是是非非。我曾经甚至渴望过今日,但但了今天,我却……这么的难受。”   金姐拍拍顾香莲的头。   “三少希望你离开。”   顾香莲一僵,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样啊!”   顾香莲愣着愣着,就掉了眼泪,她生日的时候,想尽办法,让三少为自己庆生。大概就是那天,让三少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吧,这才希望自己离开。   她知道这是对自己最好的路,但不能留在他身边,不能看着他,却是如此的心酸难过。   失了心的女人,大概就是这么痛苦吧,尤其是那个人明确的不会给自己回应。   金姐眼神闪了闪:“知道林雾的下场吗?”   “嗯?”顾香莲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死了。”   顾香莲睁大眼睛,反应过来时仍旧不敢相信。林雾死了,不可能是三少下的手,三少还想通过林雾的嘴审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那么要么就是林雾自杀,要么就是大少派人把林雾给解决了。   顾香莲明白金姐的意思,是大少做的。   林雾为大少做了那么多事,然而大少却是如此心狠手辣的把林雾给杀了。顾香莲也为三少做了那么多事,三少不希望她有那么惨烈的下场。   “我明白了。”   继续留下来,不仅自己性命有危,还可能连累三少。   三少和大少不同,如果是她遭受这样的危险,三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自己,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三少和大少不同的地方。   当年烟雨柔出事,大少下狠手逼三少出面,所有人都说三少对烟雨柔情根深种,哪怕以性命为代价,也要去救烟雨柔。顾香莲却觉得不是那样,烟雨柔最终会遭遇不测,也是因着三少的关系,他不会看着烟雨柔出事,同样哪怕是石岩和姜越出事,他也会这么做。   这才是顾香莲心里的那个三少,让人愿意不顾一切的跟随他。   但现在,她似乎真的不能留在他身边了。   “金姐,三少他对林文筑……”   “我不知道。”   顾香莲笑了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对烟雨柔不熟悉,不懂得三少和烟雨柔之间的爱恨情仇,却和林文筑接触过多,她能够感觉到三少对林文筑不同,这份不同让人很玩味。   三少和烟雨柔之间如同才子佳人的一见钟情,和林文筑却俗气得如同一场算计,但偏偏三少真的碰了林文筑,是三少这些年来性子有了变化,还是林文筑恰好就是三少心里最喜欢的类型?   没人知道真相。   但如果顾香莲认真回忆,就会明白,叶倾凌的态度变化,是从林文筑脖子上的吊坠露出来开始。   林文筑和叶倾凌一起离开。   两人一同上车,林文筑笑着看他:“你竟然会来捧场,我真的好意外。”   “嗯?”叶倾凌托着下巴看她。   林文筑看进他眼里,他眼下一片青黑,他这些天定然不好过,要做的事太多了,整顿凤舞天,确定以往消息是否透露出去了,有些确定好的东西还不能临时换路线,一定焦头烂额。   “我都做好失宠的准备了,结果三少你这么一出现,我又尝不到失宠的滋味了。”   叶倾凌忍不住笑了笑:“这么想体验?”   “才不想呢!”林文筑靠进他怀里:“云之上的玉潇潇很漂亮?”   叶倾凌捏捏她的脸:“是挺漂亮的。”   “有多漂亮啊?”   “不漂亮能让我把你给抛下?”   林文筑默默的看他。   叶倾凌依旧笑:“漂亮得有点腻味,不如你这样酸甜可口,看久了也不会腻味。”   “哦,我是开胃小菜。”   叶倾凌但笑不语。   汽车一路向青山官邸开去。   林文筑靠在叶倾凌胸前:“你常常需要出门,我一个人待在斜雨轩也闷得慌,我想找个人陪陪我。”   “有人选了?”叶倾凌似乎并不介意。   “嗯,厨房帮忙的碧柔,让她来陪陪我吧,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应该和我聊得来。”   叶倾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   碧柔的身家信息,早就被人传了过来,人生经历毫不出奇。叶倾凌故意让人从罗秀芸的方向查探,也不过才查到碧柔曾被罗秀芸帮助过,或许这就是她要碧柔的原因?   但碧柔又不是罗秀芸的丫鬟,她找上碧柔有什么用?   如果林文筑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当然有用了。 ☆、第三十二章   凤舞天里受到影响, 林文筑也被金姐叫去撑门面, 在金姐的用心经营和幕后老板的帮衬下,凤舞天终于恢复到往日繁荣, 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前些日子里叶三少把凤舞天折腾得不轻,当时人心惶惶,甚至有传言称三少是想借这个机会对付凤舞天的幕后之人。   叶三少会不会对付凤舞天的老板别人不知道, 但某些人却从一些途径里知晓了一些事,叶三少被叶司令打电话骂了一通, 大概内容就是他不务正业瞎折腾。于是乎,凤舞天真正的老板就再次引起众人的好奇,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能够让叶司令出马教训这个宠爱至极的儿子。   连叶三少都没有办法针对的老板,这让凤舞天多了一层神秘的雾纱,似乎凤舞天因此更具有价值, 因此哪怕叶三少如今更喜欢往云之上跑, 凤舞天依旧是大家心中的第一,不仅老顾客们跑回来了, 还吸引了一批新顾客。   凤舞天内一片欣欣向荣,二楼包厢里那个空着的贵宾包厢不再象征着高高在上的位置, 反而是一种讽刺, 大家都知道那是叶三少的位置, 但也成为了某种嘲讽,叶三少不怕天不怕地,凭借着他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 如今遇到硬茬了吧?简直大快人心。   林文筑在凤舞天里也是十分微妙,女人和女人之间仿佛天生就有仇,看不得对方的好,于是她没少被嘲讽。   在凤舞天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后,林文筑去那里就没那么勤了,毕竟物以稀为贵嘛,如果天天去,还是传言中那个难得一见的仙女?   林文筑独自坐在静湖前,她喜欢这个地方,碧绿的湖水在清风下生起淡淡涟漪,风不停湖不平,就像一颗心被涌起繁杂情绪,事不消心不静。   她坐在亭子里,淡淡的看一眼站在一边似乎十分乖巧的碧柔,前些日子她也忙着凤舞天里的事,并未将碧柔安排到自己面前,现在空闲了,自然是把碧柔放在自己身边。   “东西搬到斜雨轩了吗?”   “还没有。”   林文筑冲着碧柔挑挑眉。   碧柔抿抿嘴唇,一脸的纠结:“林……林小姐,我做惯了厨房的活儿,根本不会伺候人,您还是另外挑选人……”   “不会可以学嘛!”林文筑根本看也不看她,“我看你冰雪聪明,一定能够学会。”   “林小姐……”碧柔急了。   “其实我很好伺候的,就陪我走走说说话而已。我觉得厨房的事才难呢,得洗菜切菜,切菜也需要技术的啊……伺候我就是最简单的事了,如果你连这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留在府里也没什么意思。”   碧柔脸色白了白,没有继续开口了。   林文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当了我的身边人,就不要随便乱跑了,我喜欢听话的人。”   “是。”   ……   林文筑是一个很沉得住起的人,至少在碧柔眼里是这般,都不知道这湖水有什么好看的,她能够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如果是荷花绽放时,还有几分幽静美好的意蕴,如今只有萧瑟顾冷。   很快,碧柔就不敢胡思乱想了,有脚步传来,她抬眼一看,看到邓清芸带着阿兰缓缓走过来,不觉低垂下头。   轮面容绝色五官精致,邓清芸自然比不上林文筑,这不等同于邓清芸就真的比不上林文筑了,她身上有着一股儿妩媚感,也可以称之为不经意的风情,明明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多了这点风情,就形成了独一无二的特色,让她增色不少。   “林小姐,你也喜欢这里?”邓清芸走到林文筑面前。   “嗯,这里很安静,看着这片湖,能让人放下心里的一切杂绪。”   林文筑干脆起身,站在亭子的栏杆前,眺望着这片静湖,这份幽静仿佛雕刻进了骨子里,心里一片安宁。   邓清芸回头看了一眼阿兰和碧柔,对碧柔似乎有点陌生,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多问,只是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邓清芸见阿兰带着碧柔离开,才又继续:“这里适合安静的清理自己的情绪,不管是遇到多么难受的事,只要站在这里,都能够得到想要的宁静。”   “我也这么想。只是邓小姐也有烦心的事?”   “是人皆有烦心事。”   “那到是。”   邓清芸的目光落在林文筑脸上:“你……”   “嗯?”   邓清芸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应该是我多想了……”   “邓小姐,你有话可以直说,真不需要避讳。”林文筑盯着邓清芸的眼睛,但凡邓清芸不想说,就不会故意吞吞吐吐,这般吞吐,更多的是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   邓清芸叹了一口气:“就是刚才看着你突然觉得有点熟悉……也不是说你和谁长得像,就是这气质有些熟悉……”   “和谁熟悉?”   邓清芸摇摇头。   林文筑抿抿唇:“你真的不用害怕伤害我隐瞒什么……”   “那我就说实话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何倾凌会对你如何特别。你大概不清楚,虽然传言中他风流多情,但真是冤枉他了。他放在心里的人很少,那个女子就是其中之一……我原本很好奇你为何能留在他身边这么久,如今倒是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和她有些像?”   “嗯,气质很像,都这么清清淡淡,如同世外之人。”   “是吗?那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我知道,她一定住在倾凌心里。”   林文筑勾了勾唇:“邓小姐,你嫉妒吗?”   邓清芸呵呵笑了起来:“我干嘛嫉妒一个死人呢!”   林文筑意味深长的看着邓清芸,邓清芸迎上她的目光,淡淡笑了笑,转身离去,仿佛已经完成了任务。   林文筑咬着嘴唇,默默的看着邓清芸离开。   林文筑有些不懂,邓清芸这么急着来告诉自己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哪怕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想必就是桃然轩的主人,能让叶倾凌那般挂念着,那个女子的确非同一般,只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邓清芸还希望自己为此耿耿于怀?   先不说她是什么身份叶倾凌是什么身份,轮不轮得到她耿耿于怀,邓清芸这行为,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难道自己的存在已经让邓清芸无法安心了?   林文筑到现在是真好奇了,如果自己的存在都能让邓清芸如此不安,那么那个女子出现时,邓清芸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当叶倾凌娶回三少夫人时,邓清芸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碧柔在邓清芸离开后,才小心翼翼的再次回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打量林文筑的神色,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文筑看到碧柔满脸的愁绪,不觉好笑。   “林小姐,不管刚才邓小姐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她。”   “嗯?”   “她说的话一定不安好心。”   林文筑挑了下眉:“你似乎很了解她似的。”   “不……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三少夫人那么好的人,邓小姐却……反正邓小姐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没人有证据说三少夫人的死与邓小姐有关系,如果有证据,三少不会袖手旁观……”   “那是他们……”碧柔冲口而出的话停下来,一脸的不满在瞬间显露无遗,随后慢慢的收敛。   “他们怎么?”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邓小姐肯定不喜欢三少夫人,就算三少夫人的死真的与邓小姐有关系,三少也会帮着邓小姐,毕竟三少夫人已经没了,邓小姐却抚养着小少爷。”   林文筑沉默看她几秒,如果叶倾凌真那么喜欢邓清芸,如今邓清芸的身份不会那么尴尬,按照叶倾凌自己给他自己定下的性格,更加不会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但他没有这么做,甚至还让叶志恒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这像是真爱和真爱的儿子应有的待遇吗?   很多事就不该看表面。   “那就少听一些别人的闲言碎语。”   碧柔还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夜晚的时候,叶倾凌回来陪林文筑吃晚餐,吃饭的时候,林文筑刻意的夸奖了碧柔,有她在,林文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无聊了。   叶倾凌扫了碧柔一眼,什么都没有多说,在他看来林文筑要这么个人,只是不想被兰翠时刻看管罢了。   吃过饭,叶倾凌没有离开的打算,林文筑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今日夜色不错,不如我们去院里对月品酒?”林文筑扫了眼窗外。   叶倾凌耸耸眉头,没有拒绝。   冬日的月亮有一股儿冷清萧瑟感,月光也被融进了这清冷之中,只剩下淡淡的柔光,星子早融入夜色之中,只剩下一个淡黄的圆盘。   林文筑亲自为他煮酒,热气飞升,竟让人产生某种幻觉,自己也因此温暖了不少。   酒煮好之后,林文筑亲自为他倒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叶倾凌摸着手中的酒杯:“你今天心情不错。”   “月色美,心情就跟着美了。”   “这么简单?”   “人本来就很简单,只是人心复杂,于是映衬得别人也跟着复杂了。”   “是吗?”   林文筑抬眼看着天空,盯着那个圆盘似的月亮:“我曾听说月亮其实是不发光的,它的光都从太阳那里得来。你说如果有人像太阳一样,不仅自己发光,还给予别人光芒,让人都以为月亮会发光,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厉害?”   “我可没有听说过。月亮不会发光吗?”   林文筑诧异的看着他:“您真的没有听说过?”   “没有。”   林文筑有点失态,很快掩饰了过去:“我原本还想让三少证实一下这种说法对不对呢!”   “那得等我研究一番才能给你答案。”   清月如盘,美酒入喉,林文筑生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要把内心深藏的秘密告诉他,她不知不觉喝了三杯酒。   “你再喝下去就醉了。”   “不是有您在?”   “我可不会伺候你?”   “但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叶倾凌扯扯嘴角,盯着她的眼神不怀好意:“你可以试试看。”   林文筑又喝了一杯酒:“其实我酒量不错。三少这是激将法故意让我多喝,然后喝醉?”   “那就得自己猜了。”   林文筑叹气:“三少就知道为难我。”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叶倾凌也喝了一杯酒,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天边那一轮月,月亮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代表着某种隐秘的向往,思乡思情思人。   “三少在想什么?”   “你又在想什么?”叶倾凌不答反问。   林文筑默默的把酒杯放下:“在想我的家人……”   家人?叶倾凌不自觉的也放下酒杯,神色肃穆,沉静的看着她。   她看看天边的月亮,神色先是神往,之后一片黯然:“我家一直很穷,我们那里的人好像都很穷,有了上顿没下顿,要么饿死要么冷死,每天都在经历各种极端天气,刮风下雪,有今天没明天。死亡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每天都有人死亡。但我没有想到,我的家人会是那样死去……”   那么多人突然跑来,不问理由的砍杀,把人当做牲口,一刀一个人,那是真正的屠杀。   林文筑仿佛再一次回到那一天,无数惨叫声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听到了哭声,听到了求饶声,那是人间地狱。   她不自觉的颤抖,她在跑,那些恶心恶劣的人正在她身后追她,她只要一听,就会被他们追到。   然后那个少年出现了。   她记得那天也很冷,少年替她报了仇,不仅仅是报了仇,还同她一起挖了坟,一起将她的家人埋下了。   她花了一整夜,才挖了一个坑,将家人埋进了里面。   当天快亮的时候,她以为他已经离去时,转眼却看见他正靠在一棵树上,静静的看她。   他一动不动,歪在那棵树上,如同和那棵树融为一体,她回过头看到他时,泪如雨柱,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她没有家了,没有家人了,那一刻他没有离开,她仿佛有了另外一种力量,可以支撑下去,可以选择活着。   应该怎么做呢?报仇吗,她没有那个本事。让他帮她报仇吗,她也说不出口,人家救了她,不能让他再去送死。因为那些人不是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甚至不是几百个……一个村一个村的被屠杀了。   她一步一步向着少年走去:“谢谢你。”   “嗯。”他点点头,“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嗯,安全的地方。”   “那些人……”   “无辜的百姓不会枉死,很快就有军队的人赶来。”   她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他真的带她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在一家还算富裕的人家住下,那家人没有孩子,夫妻两人恩爱,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孩子。在这种年代,没有孩子还能够互相依靠的夫妻,不需要多言,就知道他们遭受过多少流言蜚语和不善的目光,同意能够想象他们的人品。   她被留在那里,成为那对夫妻的女儿。   第二天,少年就要离开了。   她要送他离开,这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以后会去找你。”   “不需要。”   “但我想去见你,不管你是否需要我,只要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事,我都会全力以赴。”   “真的不需要……”   但她坚定的看着他:“我需要。我会去找你,如果我的出现会给你带去麻烦,我会主动消失,但如果我可以帮你什么,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似乎第一次笑了:“如果我根本不记得你是谁呢?”   “你可以给我一个信物,当我把信物给你看时,你就会知道,是我来找你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拿出一块玉佩丢给了她,如此轻易的动作,仿佛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他骑着马,绝尘而去。   ……   叶倾凌听着笑了:“你真的去找你的救命恩人了?”   “算是吧!有很偶然的因素。”   “那你找到了吗?”   “那还真是幸运。”   “三少,你去过川阳吗?”   叶倾凌径直喝了一杯酒:“没有去过,但我二哥和大哥去过,那些流寇应该就是我大哥带人去赶走的。”   林文筑身形一僵。   叶倾凌继续道:“你的确应该感激那个少年,多勇敢啊,如果是我,大概第一时间就得赶紧跑,哪里能先救人,再想办法把人引远一点杀了……” ☆、第三十三章   叶倾凌当晚没有留下, 不知道是有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还是被林文筑今日的所作所为败了兴致, 他离开后,林文筑又洗漱沐浴了一番, 如此才上床准备睡觉。   房间里不只有林文筑一个人,还有碧柔,这是林文筑自己的要求, 让碧柔也待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   夜深人静, 万物具静,一点微小的动静轻易的敲击着紧绷的神经。   碧柔轻轻的拉开被子,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准备下床。   “想去哪里?”林文筑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出现,然后带着几分笑意,“去茅房吗?”   “嗯, 是……”   “如今这么冷, 得赶紧回来,否则因为这种事生病吃药, 我一定会笑话你。”   黑暗中的碧柔满脸都是忐忑,鼓起勇气一般:“林小姐,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那我去喊兰翠给你叫大夫来瞧瞧。”   “不用不用, 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应该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守夜的事,所以有点紧张导致的。林小姐, 兰翠姐姐好像以前并没有守夜……”   “她是她,你是你。没别的事赶紧睡觉吧!”   碧柔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难受得厉害,甚至她都有些害怕这个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还关心的要请大夫,如今却直接让她睡觉,这是在怀疑她要出去是借口吗?   碧柔站了好一会儿,不确定林文筑是否睡下了,但她没敢做别的,只能乖乖的睡着。   一连三天,林文筑去哪里都把碧柔给带着,连叶倾凌也觉得好笑,她似乎是真喜欢上了这丫头,竟然哪里都舍不得丢下。   林文筑给叶倾凌提建议:“碧柔真的很不错,乖巧懂事,三少不如试试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叶倾凌不经意的看了碧柔一眼:“知道她是你现在的新宠,我可不敢要。”   不是不敢要,是不会要,就连出现在青山官邸的仆人都得经过万般挑选,更何况是会跟在叶倾凌身边的人,不仅仅是身家清白那么简单,还得有多年的□□和信任,所以能待在叶倾凌身边的人,绝对是受过无数的考验。   “什么新宠了,三少这是自己有新宠了所以习惯了这么说话。”   叶倾凌可不上她的当:“那你时时刻刻要别人守着,根本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林文筑淡淡瞧着碧柔:“跟着我你很委屈?”   碧柔诚惶诚恐:“没有,跟着林小姐是我的荣幸。”   林文筑满意了:“三少听到了吧,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叶倾凌笑着摇摇头,伸手摸摸她的脸,似乎觉得有趣的样子。林文筑如此反常的要碧柔这么个丫头,叶倾凌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如今却有那么点好奇了,主要是她做任何事,都会有目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闹出这动静。   叶倾凌现在不想花费心思去调查什么,只想看她揭开谜底。   “听到了,是她心甘情愿,不是你勉强的。”   林文筑笑得格外的欢。   碧柔低着头,嘴唇紧紧的抿着,听到他们说笑的声音,只觉得心酸无比,三少和林小姐如此说笑时,会想到他那位成为一把黄土了的三少夫人吗?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可曾把她当成妻子,可曾把她放在自己心上?   那是一个多么善良美好的女子,偏偏落到那样一个下场。   林文筑不经意的扫了碧柔一眼,继续和叶倾凌说笑:“我听闻莲姐姐离开了凤舞天,三少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你觉得我该知道?”   林文筑故意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叶倾凌但笑不语。   事实上如今顾香莲在哪里,叶倾凌还真不知道,但他知道姜越会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   至于顾香莲,叶倾凌眯着眼睛,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能够保她安全而已。   顾香莲离开了凤舞天,却没有按照计划那般躲到一个地方远离这些事,从此隐姓埋名,她竟然瞒着众人,有别的计划。   这时候的顾香莲,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在凤舞天的人气大不如前,叶倾凌早将她抛在脑后,还得时常看着林文筑和叶倾凌秀恩爱,与此同时还得受到后辈们的压力。   这时候的她是最容易疯狂的时候,她的一切荣光来自于叶倾凌,一切落魄也来自于叶倾凌,女人最喜欢钻牛角尖,这种时候她会不会恨上叶倾凌?   一般人会这样想,叶倾墨那方的人也会如此这样去想。   顾香莲就等着这样一个机会,诚然叶倾墨没那么好对付,但只要叶倾墨想通过她来算计叶倾凌,她就可以为叶倾凌做些什么,发挥她最后的价值。   顾香莲知道自己疯了,但她宁愿如此的疯狂,如果疯狂后,能够得到叶倾凌的铭记于心,那么一切都值得。   她宁愿像烟雨柔那般死去,成为三少心中的朱砂痣。   可惜的是顾香莲没有如愿以偿,被姜越直接去阻止了,硬生生的把顾香莲带走,安排到合适的地方。   姜越狠心的对顾香莲说了一句话:“三少让我告诉你,你就不要添乱了。”   顾香莲泪流满面。   林文筑见他不出声,只好自己打破这诡异的平静:“三少,有人说过你很狠心吗?”   “你不正在说?”   林文筑夸张的笑起来:“是啊,莲姐姐都被你如此无情的对待,不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   “你希望有什么下场?”   林文筑想了想:“顺其自然的生老病死。”   叶倾凌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对一般人来说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对她来说是有那么点难了。   “这希望很清新脱俗。”   “我也觉得。”   在林文筑身边的碧柔越来越焦躁了,好几次甚至想要直接同林文筑争吵起来,但又没那么胆子,如果真让林文筑不痛快了,碧柔就能直接走人,这是碧柔最不愿意看到的境况。   在碧柔最烦躁不安的时候,林文筑换了一身衣服,状似无意的问碧柔:“我好些日子没去碧落轩了,今晚去瞧瞧,或许能够找到点蛛丝马迹。”   “林小姐……那碧落轩真的很古怪,你还是别去了。”   “我就喜欢这种古怪的地方,而且如果能够找到古怪的缘由,不是很有意思?”   “但是……可是……”   “哦,你害怕?”林文筑如同反应过来了。   碧柔狠狠的点头。   “那今晚我就一个人去吧,你不用陪我。”   碧柔用力的点点头。   林文筑笑得漫不经心。   午夜时分,林文筑拿着灯笼却未点,走着夜路来到碧落轩,她推开大门,这才将灯笼点燃。   碧落轩里一片漆黑,所有的屋子全都紧闭,黑沉沉的房屋如同怪兽的巢穴,下一刻它们就会倾巢而出,扑上来撕咬闯进它们地盘的人。   林文筑一步步走过去,正要想以往那般打开一间屋子进去查看一番时,突然,最左边的屋子门突然打开,如同有人从里面狠狠的把门拉开。没有风,房门不可能自动打开。   林文筑脚步一顿,不自觉的看向那间诡异的屋子,她想了想,走了过去,打开房门的屋子里并没有走出什么来,虽然那动静让人忍不住怀疑,里面究竟有什么,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   她走到了门口,提着灯笼进门,里面空空如也。   狭小的屋子里,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窗子突然打开,她回过头,一个披着头发脸色惨白的鬼影从窗子边快速划过,与此同时还有诡异的笑声传来。   她呆滞了两秒,迅速走出这间屋子,走到窗户外面,这间屋子是最左边的那一间,窗户外面就是去到后院的通道。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最右边的屋子房门突然打开,她想也没想的直接跑了过去,这一次却不是进屋子,而是直接跑到最右边的屋子窗户外面去。   一个残影快速跑开了。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没人出声,另一边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仿佛一群小鬼在追逐打闹。   林文筑站在原地:“至少两个人吧,一个吸引人注意力,另一个声东击西。你们用的是录音机吧?”   整个碧落轩仿佛安静了下来,林文筑嗤笑一声:“我去把大门关上,守在门外,我就不信你们不出来。”   她兴致勃勃的走出大门,真的将大门给锁上了。   然后呢?真的就在大门口躲着?那自然不可能了。   林文筑吹灭了灯笼里的灯,轻轻的走到一围墙下,默默的站立着,不知道等了多久,墙下终于有了动静。原来这围墙早被打通了,有一个被荒草掩映的洞,平时可用稻草石头遮挡,要用时只需要将石头拿开就罢了。   有人从洞里钻了出来,还不只是一个人。   “碧柔,你不肯待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来这里装神弄鬼?”林文筑淡淡的看向她们,也不管她们此刻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的将灯笼重新点亮。   碧柔直接被吓傻了,而那另一个女子本能的想要逃跑,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这里是青山官邸,就算逃,能够逃到哪里?   “世上本无鬼,如果真的有鬼,那一定是装神弄鬼。”林文筑看向碧柔,“如果我告诉三少我在碧落轩里的发现,你们觉得三少会如何奖励我呢!好好一个碧落轩,被你们弄得个乌烟瘴气,还传出鬼神的消息。最关键的是三少说过了,三少夫人喜欢安静,你们这般不就是在打扰三少夫人?”   “不……不要告诉三少。”碧柔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抱着林文筑的腿,“求求你不要,不要告诉三少……”   另一个女子则呆呆的站在,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倒在地上。   林文筑没有理碧柔的请求:“她是谁?”   碧柔不吭声了。   林文筑也不管她们的态度:“碧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你在祭拜三少夫人,但地上明显有两对纸钱,一堆是你烧的,另外一堆是别人烧的……这碧落轩虽然从外表看起来和别的轩没什么不同,实际上却又些微的差别。碧落轩有单独的厨房,这从修建官邸时就设计好了的,因为这是一个主院。别的轩,哪怕是兰亭轩的厨房也是后来所修建,所以这碧落轩有一口水井,但其它轩却没有。你们尽可能的不动这里的一切,让这里看起来就像一直没人居住,但似乎忘记处理那口井了……那口井一直有人使用,这碧落轩怎么会没人居住?”   碧柔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   “如果我不知道,会主动让你来我身边,故意不让你离开?”林文筑看向一直不语的女子,“她不敢出去,吃穿都由你照顾,我不让你离开,你无法送她食物,自然会着急,一着急就会出错。”   碧柔恍然大悟,随即又有点害怕:“林小姐……我们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想吓着别人,就是……就是希望别人不要来这碧落轩而已,求求你了,能不能当做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我们保证以后不会装神弄鬼了。”   “她是谁?”林文筑只有这一个问题。   女子剧烈的呼吸了一口气:“碧柔,别求她了。”   既然林文筑明明猜到了,却没有当面揭穿,反而是等她们出动露出马脚,这就说明她没有打算直接通知叶三少,她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碧柔只能够默默落泪。   女子慢悠悠的爬起来,盯着林文筑:“我是三少夫人的丫鬟采画。” ☆、第三十四章   夜深人静, 采画穿着白色长裙, 头发凌乱披着,一张脸被画得惨白, 真像是某个冤魂,不需多言,便清楚林文筑看到的那个鬼影是谁。故意画成这个样子, 大概就是想这般将林文筑吓走,哪里知道她根本不信鬼神, 第一次来到这碧落轩就开始怀疑这一切了。   碧柔忐忑不安的看着林文筑,大脑一片空白,想让她高抬贵手饶过自己和采画, 又无从下口。   林文筑沉默的打量着采画,过一会儿后认真评价:“画得还不错。”   如果不是林文筑对罗秀芸的特殊感情,再加上想找出那个幕后之人, 莫名其妙的来到碧落轩, 根本不需要采画化成这个鬼样子,光凭着一些哭声, 一些莫名其妙的脚印,甚至是一些诡异的声响, 足以让她打道回府。   采画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你们装神弄鬼都是用的三少夫人的东西吧!真是好丫鬟好的被救助者。”   这般的讽刺, 更是让碧柔和采画不能言语。采画满眼的麻木, 碧柔眼中盛满了泪水,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苟延残喘?碧柔想过无数个办法, 希望能将采画送出青山官邸,但真的想要实施时才知道有多难,守门的人进出检查得格外严格。碧柔在青山官邸待了这么多年,才寻了个厨房的活,帮着出门买菜,也是这样,才真正打消了送走采画的心思。   以前不能出门时,总以为只要能出门,到时候让采画打扮成自己的样子蒙混出去,再借口自己根本没有出门诬陷守门的记错了。哪里知道,守门的人事先会被通知谁会出门,一旦和记录消息不符合,就会即刻扣押人,并且像采画这般的人不可能独自一人出去,必须被多年的管事带领出去,至于想要带个姐妹逛街什么的事想也别想。   青山官邸哪怕是管理丫鬟也格外的严格,每次回家都得经过各种审核,回来时也会有多种程序。   碧柔死了心,采画也跟着她一样死了心。   “还是进碧落轩里好好聊聊吧!”林文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除非你们是想让三少亲自来同你们聊聊。”   采画和碧柔对视了一眼,都无比的茫然。   林文筑脚步不停,笑了:“也是,你们不需要从大门进去。”   反正那里有一个洞,不是吗?   碧柔和采画咬着唇,跟上林文筑一同走进了碧落轩里。   林文筑提着灯笼,直接推开了罗秀芸过去居住的那间屋子,她走进去,随意的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选择坐下了。这时候,她又拿出蜡烛,让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碧柔看看她,很想提醒她不要这般,在夜里的光亮格外吸引人,但却又不敢,只能从最好的方向去思索,碧落轩长久闹鬼,许多人都不曾来这里了,就算有亮光,也不会有人发现。   典型的自欺欺人。   采画进门后,林文筑瞥她一眼:“出去把脸洗洗。”   采画一愣,木木的走出去,打水洗脸。   林文筑看向一脸忐忑不安的碧柔:“你不去为她找件厚衣服披上?”   碧柔呆了下,急急的出门,走过门槛时,差点摔倒。   林文筑默默的看向门外,从她的位置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是在给碧柔和采画时间,让她们有时间考虑接下来如何和自己谈谈,该说什么话。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采画时,她很失望。陪着罗秀芸远嫁到这永宁城的只有两个丫鬟,主要是罗家不可能陪嫁太多贵重物品,先不提罗秀芸的身份,光是罗家的兄弟都好几个,那时候的罗家和现在不可比拟,一份家业多人分,罗秀芸即使嫁到叶家来,那陪嫁也不可能多好看,哪怕罗家做面子,也依然不可能让叶家看上眼,既然如此,何必多费事?所以并没有管事跟着前来。   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插手自己事务,罗秀芸的母亲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些,让罗秀芸带来的两个丫鬟都大有用途。采芸在罗秀芸身边多年,是罗秀芸的知心人,一旦罗秀芸有什么心事,可以同采芸聊聊,不会让罗秀芸感觉太孤独。而采画这个人选,更是精心算计过,采画也曾被罗秀芸施恩,只是采画没有被安排在罗秀芸身边,反而去家里的工作帮忙,因此学会了一些技能,让她跟着罗秀芸,既能够保证她向着罗秀芸,也可以在罗秀芸的生活上帮衬一些。   林文筑和这采画没什么交流,但却和采芸有所来往。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见到采芸。   夜深人静,空气冷凝,蜡烛催泪,灯火摇晃。   碧柔和采画终于再次走了进来。   “说说吧,为什么要在碧落轩里装神弄鬼。”林文筑沉默的看向她们二人。   这时候碧柔沉静的对上林文筑的眼眸:“林小姐,你真的是对鬼神之类的事感兴趣,这才三番两次的往碧落轩走?”   林文筑笑了,她给她们时间思考,她们果然就有所思考了。现在这是在怀疑她有所目的了,如果林文筑并未向着叶三少的话,这就是林文筑身上的把柄,林文筑可以要挟她们,她们自然也可以把这个视为林文筑的把柄,并通过这个把柄,想办法让林文筑把采画送走。   林文筑很想给她们鼓鼓掌,但终究笑了:“你们装神弄鬼是事实,采画只敢躲在这里,说明你们有不能见人的原因。让我猜猜看吧,碧柔你在见到三少时一直不敢看他,看起来很怕他的样子……”   “三少他高高在上,我自然不能瞻仰他……”   “我还没有说完。”林文筑目光如注,仿佛将碧柔凝住,使她不能妄动,“但你对邓清芸的态度显然不是很好,背后说她坏话,当面却露出骇意。难道让你们选择躲在这里,不能见人,也不想别人靠近的正是三少和邓清芸?”   采画抬头看向林文筑,很意外,与此同时还有点别的情绪:“林小姐,不管你是什么人,想通过我们知道什么。我都想劝你一句,别打听了,因为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你偏向知道呢?”   “好奇心多的人,一向死得比较早。”   “我去算命了,算命的老先生说我会长命百岁。”林文筑笑了笑,“你们也别想威胁我什么,和我讨价还价,除非你们想我立即出去叫人。”   碧柔一口气都堵着,被林文筑发现了,一开始是生气这人一直盯着她们,然后想把她给吓走,如今则是慌乱,但与此同时,她们也把这当成了一个机会,却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强硬。   “还不肯说吗?”林文筑变了脸色。   采画比碧柔强硬得多,大概也是过惯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不想继续这么妥协下去:“林小姐,如果你听了会死,你还是会想听吗?”   “你们不就活得好好的?”   采画笑得悲哀:“是活得好好的,只能以三少夫人的名义装神弄鬼,让别人不敢轻易来这里,你和三少上次来这里,我都能被吓得心惊胆战,每日都得靠碧柔送的食物过日子,不敢多吃,不敢多睡……”   碧柔想到这些年来她和采画的生活,忍不住低低的哭着,谁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她们是装神弄鬼一直吓着别人,但更怕别人发现她们。   碧柔不敢多拿厨房的东西,一旦管事开始询问时,就心惊肉跳,只能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拿厨房里的剩菜剩饭,然后琢磨厨房里的规律,小心翼翼的不让别人发现自己,为了不让人注意到她来碧落轩,每次都带很多东西,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来碧落轩的次数。冬天还好,到了夏天,那些食物很容易变味,又不能在碧落轩里自己做吃食……采画的日子更加难过,一个人待在碧落轩里,一开始整日里哭,然后麻木了,最后有过无数次想死的冲动。   活着,活下来报仇,这是当年选择苟延残喘的理由,到如今,却已经清楚的明白了,这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们两个只可能成为鱼肉,哪里可能成为刀俎?   采画轻轻的拥抱住碧柔,这些年的苦与泪,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说吧,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文筑打断了她们的安慰。   采画擦擦眼泪,嘴角翘着:“见不得人?我们哪里可能有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害怕被杀人灭口。”   林文筑想了想:“三少夫人身上能有什么秘密?”   采画不觉疑惑的看着她。   林文筑轻叹一口气为她解惑:“你们如此害怕三少和邓清芸,再加上你又是三少夫人的丫鬟,如果你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自然与三少夫人有关系。难道是三少夫人的死与三少和邓清芸有关系?”   “就算不是他们动的手,也一定是他们逼的。”采画变得激动起来。   林文筑听明白了这潜台词:“所以说三少夫人的确是自杀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还是得说,三少是什么身份,他若真想对付一个女人,会想办法逼她自杀吗?不会,因为他哪怕直接动手,也没人会为三少夫人做主,他用不着如此麻烦。”   采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啊,三少没那意思,却不等同于邓清芸没有那样的心思。”   林文筑暗暗打量着采画的情绪变化,发现采画对三少有所不满,但没有到怨恨的地步,这说明了三少夫人和三少之间的相处至少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不和谐,这种事作为罗秀芸的身边人,采画和采芸最清楚。   “邓清芸和三少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邓清芸?那女人惯会做姿态,故意做些吃食来讨好三少夫人,还将小少爷也带来,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她的算计。明着摆低姿态,不争不抢,却是故意做给三少看,同时用小少爷给三少夫人添堵。”   “她们之间就没有发生过争吵?”   “没有,三少夫人性格温和,不可能主动与人为难,邓清芸惯会摆姿态,两个人怎么可能吵起来。一开始有所交流和来往,到后来就是清水不犯河水了。”   林文筑点点头:“那三少和三少夫人的相处呢?”   采画想了想:“三少偶尔会来坐坐,那是三少夫人最开心的时候……到后来……”   “后来怎么了?”   采画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三少夫人怪怪的,我还问过采芸,采芸也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三少夫人死之前的事?”   采画再次摇头:“不是……那一年左右三少夫人都表现得很怪。”   “怎么个怪法?”   “我虽然对三少很不满,但说句实话,他对三少夫人的确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三少夫人独自嫁到这里来,府内又住着一个邓清芸,但三少来这碧落轩的时间绝对比去兰亭轩的次数多得多,就是三少不怎么留宿,留宿也是和三少夫人分开睡的……三少夫人也为此纠结过,甚至还猜测是不是三少他那方面有问题……大概是想开了吧,三少夫人也不再纠结这些,和三少相敬如宾的生活着。三少对三少夫人也不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会拿来给三少夫人,都说邓清芸得宠,但也不过如此,反正三少是没有因为邓清芸苛责过三少夫人……但突然有一天,三少夫人看三少的目光就怪怪的了,以往她都很期待三少来,可从那以后,她就不怎么期待了,甚至长时间的发呆,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会什么的……”   林文筑的心也提了起来:“那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那之后,她打听过二少的事,不仅如此,还在自杀前将一幅画给烧了。”   “什么画?”   “画着三少的画……”   林文筑便知道了那副画是哪一幅了。只是连林文筑自己都不懂了,为何罗秀芸要把这幅画烧掉?那幅画可以说寄托了罗秀芸所有的爱慕之情,相思之情,是罗秀芸心心念念的证据,也是一种记录。   林文筑无法忘记罗秀芸看着画时的雀跃和期待,那是少女对于梦中人的向往和憧憬,那时候的罗秀芸如此迷人,因为爱恋一个人,她绽放了自己,眼中满满都是爱恋的甜美。   但罗秀芸选择把画烧了。 ☆、第三十五章   蜡烛涌泪, 在蜡壁上雕琢着各种景观, 林文筑伸出右手,用指甲将被烧软的蜡向蜡心靠, 形成一个小小的围墙,将蜡水围在其中不再涌出。她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指甲微微发烫, 仿佛被灼伤,这才收回手指, 选择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静夜里的轻扣声,桌上灰尘跳跃着,蜡烛旁她妖冶妩媚的影子, 都让这一切显得诡异极了。   采画忘记了呼吸一般,愣愣的瞧着她,碧柔则是一脸的狐疑和冲动。   林文筑只是在沉思着, 在思索着。说句实话, 哪怕到了此刻,林文筑依旧不肯相信罗秀芸会自杀, 只因为罗秀芸的那个性格,根本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 人怎么会选择结束掉自己性命?罗秀芸怎么都不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因为她母亲的关系, 罗秀芸对姨太太并不会特别反感,再加上几个哥哥都喜欢去歌舞厅的缘故,也知道男人们逢场作戏的事, 所以在女人方面,罗秀芸其实不是特别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或许也是罗秀芸为何能同邓清芸和睦相处的缘故。   但如果罗秀芸连她最希望的那幅画都烧掉了,这真的像罗秀芸对一切都没有念想了,准备自杀。   林文筑眉头高高的耸起来:“她为什么要打听二少的事?”   采画正准备张口,碧柔就冷不丁的出口问:“林小姐,你究竟是对鬼神之类的事好奇害死对三少夫人的事好奇?”   采画这才反应过来,林文筑似乎一直在询问与三少夫人相关的事,而不像她自己说那般,是对鬼神之类的事好奇,更何况所谓鬼神之类的事,一旦真相大白就没有那么玄乎了,林文筑明显的是以此要挟她们说一些她想知道的事。   “我对三少夫人的事好奇。”   采画眉心一挑,碧柔也觉得莫名。   林文筑看着采画,淡定道:“你同你父母弟弟一起逃亡到洛城来,到达洛城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落脚的地方,而是四处打听人贩子的消息,想将你卖一个高价。在你父母打听到有一个地方可以卖出高价后,明知道是做皮肉生意,依旧毫不犹豫的要将你卖掉,甚至很后悔,干嘛把你姐姐在途中卖掉,如果能到达洛城,一样能够卖出高价。你哭着求着让他们别卖掉你,你愿意做牛做马,但他们依旧拖着你去卖掉……在你哭闹的时候,罗小姐出现了,她花费了高价,将你从你父母手中买了下来。”   采画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文筑。   林文筑继续道:“罗府并不差佣人,罗小姐也不喜欢过多的佣人陪伴,于是让家人将你安排进厂里,并委婉的提醒你,不要再回那个家,让你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从那以后,你和罗小姐再无联系。后来罗小姐与叶家的婚事被提及,你被带到了罗家,让你协助嫁到永宁城的罗小姐,你为了报恩,同意了此事。”   其实采画的这个名额,应该是林文筑的,但林文筑这长相,谁能放心?天天待在罗秀芸身边,肯定同叶三少见面的机会多多,难保发生什么,哪怕林文筑自己不愿意,三少一旦强求呢,还不同意?   采画急促的呼吸着:“你……你究竟是谁?”   “我姓林名文筑,罗小姐喜欢喊我小筑,说这样更加亲切一些。”   采画回忆着往事,突然惊讶出声:“是你……”   在采画被送到罗府后,并没有直接同林文筑接触过,偏偏那么偶然的从别人口中听过关于林文筑的事。那些下人都十分感慨,这下罗秀芸一离开,再没有人会护着林文筑了,等罗秀芸一被送到永宁城,林文筑大概就会直接被罗家送人,不仅能把林文筑解决了,还能卖对方一个好。   “是我。”   采画嘴唇微微颤动,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唇,眼睛更是发红了。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我和你们一样,也曾受过罗小姐的恩惠,她活得幸福平安,我为她高兴祈祷,但如果她活得难受痛苦,也会想办法帮她一二。如今她死了,我想知道,她怎么死的,这其中有何隐情。”   碧柔看着采画的样子,眼中闪过怀疑和莫名。   林文筑淡淡的瞧着采画不放:“采芸呢,她去哪里了?”   听到采芸的名字,采画更是哭得无法站立,碧柔抱住采画,替林文筑解惑:“采芸姐姐应该凶多吉少了。”   “怎么回事?”林文筑也着急了起来。   碧柔也不再瞒着林文筑什么:“三少夫人出事的时候,她把采芸采画都赶走了,她们都以为三少夫人是想安静的休息,所以不敢打扰,谁知道,知道三少夫人她……采画听到邓清芸对叶倾凌说她应该也知道了,不能放她走……后来采芸就被他们抓到了。采画害怕,就从后院的这个洞逃走了,但又能够逃哪里去……等事情过了后,采画就独自在这里苟且偷生了。”   邓清芸口中的那个她,指的当然就是采芸。   因为那番话,采画和碧柔都相信三少夫人的死不简单,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三少夫人自杀,她们也不会相信这件事,只会以为自杀是假象,是被叶倾凌和邓清芸害死后伪装出来的模样。   但这么些年过去了,采画和碧柔也在想这件事。如果叶倾凌和邓清芸想要三少夫人的命,何必那么麻烦,一碗□□就解决了。更让她们无法解释的便是理由,如果说逼死三少夫人是为了给邓清芸让位,可三少也没有将邓清芸扶正的打算,依旧只担了一个真爱的名声,没有任何名分。   “所以秀芸是自杀的?”   采画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林文筑的心被揪得狠狠提起了,她无法想象,如果说罗秀芸的死真是叶倾凌的一手推动,她该如何面对他。   “采芸呢,你见到了她的尸体了吗?”林文筑再次问道。   采画摇头:“没有……”   林文筑吐出一口气:“所以她可能死了,也可能依然活着?”   采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那种时候采芸被带出去了,哪里还有活着的机会。虽然说罗秀芸对采画也不错,但同采芸明显更加的亲密,很多采画不知道的事,采芸知道,有时候罗秀芸和采芸聊的内容采画都听不懂,完全插不了嘴。   如果那时候罗秀芸是真遇上了什么事,采画不知道,但采芸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有可能还知道罗秀芸为何会选择自杀。   林文筑对上采画的眼眸:“你也很想知道秀芸她为何会选择自杀吧,那就把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我,剩下的事我会安排。”   “好。”   “秀芸和叶倾凌一开始相处得怎么样?”   采画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新婚之夜,叶倾凌没有和三少夫人……叶倾凌在椅子上睡了一夜。那时候我和采芸都很着急,夫人也很失落。只是后来叶倾凌一贯如此,去兰亭轩似乎也没有留宿,我们就猜测可能是三少那方面有问题,夫人也就不怎么纠结了,反而担心三少的身体,还很理解三少对邓清芸母子的关心。”   “这种相处,从什么时候有变化的?”   采画想了想:“好像是三少发现了夫人的那幅画开始,一开始聊着画聊着好好的,然后夫人脸色就不太对了……后来夫人就喜欢和三少聊一些在国外留学的事,好像说的是他们是同学,但三少对夫人没有什么印象。可是三少和邓清芸也是同学。大概是因为这些事,夫人心情不好吧!”   “然后呢?”   “然后夫人就开始打听一些二少的事了。但青山官邸的下人哪里知道二少的事,都以为夫人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怀疑二少的死与三少有关系……”   林文筑的脸色越听越沉:“秀芸自杀前,见过谁?”   “邓清芸。”   林文筑再次陷入了沉思。   秀芸的死,一定与邓清芸有关系,那邓清芸究竟说了什么,才导致秀芸决定自杀?邓清芸最大的筹码,也只是叶志恒或者叶倾凌的真爱,但这些东西,罗秀芸一早就接受了,并且相处得十分好,那邓清芸还能够说什么?   采画像是明白了什么:“是夫人她请邓清芸来的。她们关在屋子里,究竟说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林文筑眼眸清亮:“她并不想你和采芸知道?”   采画回忆了一下,似乎真的如此。   林文筑了解罗秀芸,就是个瞒不住事的,否则她想代替罗秀玟嫁给叶倾凌的事,怎么可能被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罗秀芸喜欢和别人分享,高兴的,难过的,都要同人说上半天,兴致来时,反反复复的说着那些内容。采芸和采画都是罗秀芸极为亲密的人了,但罗秀芸连她们都瞒着,只有一种可能,罗秀芸觉得这件事很危险,不能让她们知道,否则会连累了她们。   林文筑之前的猜测没错,罗秀芸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明白了,采芸就继续住在这里吧,碧柔你跟我走。”林文筑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林文筑知道,在青山官邸内,做什么都瞒不了叶倾凌的耳目,何况是她这么大的阵势,她甚至有些怀疑,叶倾凌对碧落轩闹鬼的事究竟知不知情。如果知情,为何叶倾凌选择放任,如果不知情,以叶倾凌的性格为何不查一个水落石出?   林文筑干脆的等了一天,然后发现,天行居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依然没有人去碧落轩。   别人没动静,林文筑就自己制造动静。   林文筑直接带着碧柔大大方方的去碧落轩,这般模样,让碧柔看着都腿软。   “林小姐。”碧柔是真怕林文筑这动静把采画害死了。   林文筑扯了扯嘴角:“我和你一样,没本事把采画送出去,一出门就有司机盯着,他是司机也是眼线,我根本做不了什么。”   所以?   林文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叶倾凌发现。”   “可是……”   林文筑摇摇头,不再多言。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叶倾凌不是一个真的喜欢滥杀无辜的人,尽管一开始她真的以为他变了,可她仍旧选择相信他,说她盲目也好,说她愚蠢也好,她固执的想赌一赌。   拿采画的命来赌,如果赌输了,她愿意一命偿一命。反正如果真的输了,她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林文筑带着碧柔,给采画送食物送水,陪着采画说话。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第四天,她们终于等来了人。   邓清芸和阿兰。   邓清芸一来,打量了一下碧落轩里面,眼神微微的不快,这碧落轩的主人才是青山官邸真正的女主人,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却是一个事实,从碧落轩的格局就能说明这一点,这规格显然不是一般轩可以比拟。   林文筑意外的看向邓清芸:“邓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一直往这地方跑,就忍不住过来看看。”邓清芸摇摇头,“如果是因为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会很内疚。”   “嗯?”   “实话告诉你吧,和你长得很像的那个女子,并非是三少夫人。”   “邓小姐,你恐怕误会了什么。我来这里,只是听说这里常常闹鬼,很多人都听到了脚步声和哭声,我恰好对这些特别感兴趣。夜晚不敢来这里,只能白天来瞧瞧看了。”   “是吗?那林小姐看出了什么?”   林文筑摇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邓清芸似乎有点无奈:“林小姐真是孩子心性,连这种瞎话也会信,这世间哪里来的鬼神,只是大家以讹传讹而已。”   林文筑走近邓清芸,神秘兮兮的:“邓小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打听过了,是三少夫人的鬼魂留在这里了,她死不瞑目,想要回来找害死她的人……”   邓清芸脸色变了又变,怎么看这碧落轩怎么不顺眼,她忍了忍:“三少夫人是生了病去世的,怎么可能有人敢害她?林小姐,你被人骗了。”   “是吗?可是那些听到哭声的人言之凿凿,说三少夫人哭着说是被逼死的,她不该相信那人的话……”   邓清芸瞳孔骤然放大,忍不住再打量了这碧落轩,一双眼睛是不可置信,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鬼神之说?   “林小姐,你听谁说的?这乱传谣言的人可不能留在府内妖言惑众。”   “忘记了。”林文筑笑笑,“我也觉得可能是假的,否则我在这里查看几天,什么也没有听到。而且啊,如果真有鬼,干嘛不直接去吓那个害了她的人,反而在这里吓一些无辜的人?”   “林小姐,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三少夫人安静了,三少不喜欢。”   林文筑低下头:“谢谢邓小姐提醒。”   邓清芸离开时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她还希望林文筑去介意那个和她像的女子,结果林文筑完全不在意。   邓清芸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当邓清芸模模糊糊明白过来时,嗤笑了一声。   如果林文筑真是为了罗秀芸而来,很好,当林文筑真的知道罗秀芸怎么死的时,也就是林文筑自己该死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这章的时候,写了一半文档闹毛病,冒出来一些格式,我想返回的,结果干脆来个不保存,竟然啥都没有了……那一瞬间,我才知道绝望的感觉……哎,这是我重新写的…… ☆、第三十六章   林文筑心里明白, 罗秀芸的死一定同邓清芸脱不了干系, 但她很想知道,叶倾凌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邓清芸的同谋,还是知情后选择站在邓清芸一边。更让她不解的在于是罗秀芸约的邓清芸,而不是邓清芸主动来找罗秀芸, 这两者之间差别很大,一种是罗秀芸知道了什么请邓清芸来对峙, 另一种则是邓清芸主动逼迫罗秀芸。   林文筑想不明白,就像她依旧认定罗秀芸会选择自杀是一件天方夜谭之事。   林文筑带着碧柔一同离开碧落轩,碧落轩外曾种植了一大片菊花, 秋季到来时,菊花绽放,各色菊花在威风淡阳里摇曳吐芳, 清雅素美, 就像罗秀芸的气质一般,灿若菊绽, 质如菊香,轻轻浅浅, 恬淡悠远, 然而此刻, 一片菊花早就枯败,只剩下点点痕迹提醒着它们存在过的痕迹,追随着罗秀芸的逝去一同消逝。   林文筑忍不住心中一叹。   罗秀芸是个好女人, 可惜在这个世间,好人多不长命。   “林小姐,采画她……”碧柔咬咬嘴唇,期待的看着林文筑,一双眼眸里满是希冀,林文筑是她和采画唯一的希望。   “很快就会结束。”   碧柔心里一喜:“林小姐有什么计划?我和采画需不需要提前做安排?”   林文筑淡淡的看了碧柔一眼,摇摇头,她们是不会想听她的计划和安排,既然如此,还是不知道的好。   回斜雨轩时,林文筑远远的瞧见了叶志恒小朋友,对方也看见了她,都停下来看对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文筑总觉得叶志恒似乎长高长大了一些,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够感觉到叶志恒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喜。   林文筑摇摇头,想必邓清芸教导过了叶志恒,不要来招惹自己。   转身走了两步时,林文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某个念头,脚步顿了顿:“小少爷现在多大了?”   碧柔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莫名的问起这个问题:“五岁了吧?”   五岁了?林文筑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三少有亲自教导他吗?”   “三少很忙,但三少很关心小少爷,经常过问他的功课,在生活上也是竭尽所能。邓清芸会常年受宠,和小少爷的存在脱不了干系。”   林文筑漫不经心的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为三少生一个孩子,就能在他身边长盛不衰?”   碧柔吞吞吐吐:“您……和我们不一样。”   林文筑扯扯嘴角:“在其位谋其政,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想让我笼络住三少和邓清芸对上,甚至将邓清芸打败,让她痛苦。你怎么就不想想,她能够在三少身边那么多年,并生下唯一的孩子,你觉得她是一个普通女人?今天我不过试探了她一下,但你信不信,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说不定利用此事来针对我?”   碧柔张张口,不知道能说什么。   林文筑冷了眼神:“到时候你和采画一起离开吧!”   “不……我不走。”碧柔态度强硬起来。   林文筑默默的看向碧柔,随即笑了:“你不走,留下来做什么?让我猜一猜,当采画离开后,你没有后顾之忧,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事了。比如说你在厨房工作过,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为邓清芸下毒,你家人都没了,你并不害怕连累谁,还能够为罗秀芸报仇,报答她对你的恩情。我先不说你能不能拿到让人瞬间就死的□□,兰亭轩有小厨房,你要以什么名义送菜过去?叶倾凌又常在天行居用膳,怎么都不可能派人从大厨房送菜过去吧?邓清芸又不傻,她凭什么会吃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送来的吃食?你做的事,除了赔上你自己,对邓清芸没有任何作用。”   碧柔脸色泛白,咬着嘴唇,却是跪在林文筑面前:“我不能走。”   林文筑沉默的看着她。   碧柔仰起头,笑得决绝:“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要看着她有什么下场。”   林文筑心里明白,邓清芸会有什么下场,不在于邓清芸做了什么,而是叶倾凌对邓清芸有何态度。   林文筑和邓清芸沉默的对峙,吸引了一些路过的佣人和守卫,她们仿佛都没任何知觉,依旧无声对峙。   直到叶倾凌带着石岩走了过来。   叶倾凌看眼跪在地上的碧柔,又看向林文筑:“这是怎么了?”   “她喜欢跪,我就想知道她能跪到什么时候。”   叶倾凌嗤笑一声:“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恃宠而骄嚣张跋扈?”   林文筑迎上叶倾凌目光:“前提是我得有宠才行。”   “呵”叶倾凌挑挑眉:“那你说你有没有?”   “三少先说我有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叶倾凌撇嘴:“我可不敢说。”   “三少还有不敢的事?”   “以前没有,现在不就有了?”   林文筑陪着叶倾凌说了一会儿话,就故意一般,让石岩将碧柔从地上拉起来,这可把石岩给得罪狠了,只是她当做没有看到石岩难看的脸色。   林文筑和叶倾凌一同回斜雨轩。   “最近做什么了?”叶倾凌漫不经心的问。   “无聊的打发时间,没有三少忙碌。”林文筑说得别有含义。   “无聊到日日去碧落轩?我记得我当时说过……”   “知道,碧落轩闹鬼骂,所以更想去看看,究竟是真的闹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说到这里,林文筑认真的瞧着面前的人,他这般漫不经心,仿佛所有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以前她觉得这样的人厉害,现在才知道,不是他厉害,而是这样的人高高在上,他根本不屑知道你怎么想,又如何会花费时间猜测你的想法,只要他掌控着你的命运,那么一切就在他的一念之间,谁会那么蠢的关注蝼蚁的念想,“碧落轩里闹鬼,三少就没有派人查探一二。”   “你这是有所发现?”   林文筑摇摇头:“三少都没有发现什么,我能发现?不过我却知道,但凡闹鬼的地方,一定是有人死得不甘心,生前受了委屈。”   叶倾凌目光微敛。   林文筑继续道:“如果有人的死别有隐情,三少会不会愿意去查清真相,给死者一个安慰?”   “那得看死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是否值得做这件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泥又会沾上谁。”   林文筑点点头:“我明白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那泥沾上了邓清芸,所以他放下了这件事。   也对,他也没什么错,毕竟罗秀芸是自杀,邓清芸虽在罗秀芸自杀前去了,却是被罗秀芸主动喊去的。   到了斜雨轩,叶倾凌没有进去,仿佛只是送林文筑归来。   他似乎想对她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开口。   “我等会儿会去凤舞天。”   叶倾凌点了点头。   林文筑来到凤舞天,照样享受着台柱子中的台柱子的待遇,凤舞天的生意照样红火起来,大家都忘记了凤舞天以前发生过的一些事,照样热闹喧嚣。   一曲唱罢,林文筑回到后台。化妆间人多嘈杂,同样也分区域,越到里面越安静,同样的也是几个台柱子的位置,简而言之,越红的位置越靠近里面。   林文筑没有去她自己的那间小更衣室,转而坐到里面,看到柳如玉新换的胭脂水粉后,有些感兴趣的和柳如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她们谈论的都是女性最喜欢聊的话题,谁都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朱颜起身,瞥了林文筑一眼,转身准备上台了。   林文筑这才撇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林雾怎么了?”   柳如玉抹唇的动作一顿,清晰的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僵硬和不可置信,随即眼眸微挑,笑了笑:“你怎么来问我?她和朱颜的关系更好。”   林文筑嘴角漫出笑,沉默的瞧着柳如玉。   柳如玉沉默半响后,败下阵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凤舞天里人虽多,能够上位的人却不多,那几个新人很明显不可能是林雾的领导,那么就在顾香莲同朱颜和你之间了。顾香莲不可能是,朱颜性格太外露了,不符合我们这种人的作风,否则随便一怀疑就能怀疑到她,她对三少的心思可是写在脸上了,所以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原来是这样。”柳如玉还以为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林雾怎么了。”   柳如玉涂着蜜膏:“死了。”   林文筑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早就猜到了,得知真相时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几天前活生生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是……三少?”   柳如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文筑的心被揪得紧了起来:“大少。”   是了,如果是三少,更希望的通过林雾获取某些消息,而大少的想法则相反,林雾死了,叶倾凌便不能通过她知道什么了。   柳如玉看清楚了林文筑的表情,眉头挑了下,嘴角翘着:“女人该为自己而活,你现在有这个条件,可以把握。”   林文筑眉眼一跳,随即懂得了柳如玉的心思:“大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我只是凤舞天的一个歌女而已。”柳如玉不再多说。   林文筑却觉得有几分不是滋味,林雾无疑是对大少忠心耿耿,偏偏这样的人落得如此下场,而柳如玉,显然和林雾不是同一类人。如果林雾把心思都收回来,而不是放在查探消息上,在凤舞天的地位也不会如此。就像柳如玉这般,做多少事无所谓,但不会做错事,与此同时努力发展自己,成为了凤舞天的头牌,认识了那么多权贵人士,哪怕大少想动她,也会掂量一下,甚至会将她送给那些权贵人士卖一个好,这属于柳如玉自己为自己创造出来的价值。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我想请你替我查邓清芸的事。”   “嗯?”   “我去三少身边,主要是想知道三少夫人的死因,我怀疑与邓清芸有关系,自然得查邓清芸。”   柳如玉看了她半响:“好。”   林文筑松了一口气。   柳如玉又提醒她:“凡事□□之过急,否则就是林雾的下场。”   “我明白。”   柳如玉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通过镜子打量林文筑,说来也奇怪,林文筑表现得普普通通,可她就是觉得不太一般,否则为何林文筑会在叶倾凌身边混得如此好?她不信林文筑像表现出来这般无趣。   林文筑很快就收到了关于邓清芸的消息。   只是这收到消息的过程啼笑皆非,是由云之上的玉潇潇送来,玉潇潇直接闯进凤舞天里,叫嚷着让林文筑不要缠着叶三少,在和林文筑说了几句话后,被脸色难看的金姐请人把玉潇潇给送回去,甚至要和云之上的老板喝一杯茶聊一聊此事。   这件事再次在凤舞天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玉潇潇的名字瞬间被众人所知,虽然她之前也在云之上非常有名,可这会儿却是无人不知了。   林文筑再次成为八卦女主角,大家都好奇,三少最终会选择哪一位美人,甚至不惜下赌注。   林文筑对这些传言感到无语,玉潇潇之所以来找她,一是为了给她送消息,二则是想来看看这位搬进青山官邸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不管如何,林文筑都得偿所愿,拿到了关于邓清芸的消息。   她大概的看了一下记录,内容不算多,大多围绕着邓清芸同叶倾凌之间的交往,邓家小门小户,自然不可能让叶司令看上眼,更重要的是叶司令对叶倾凌格外宠爱,于是对儿媳妇也是格外挑剔,邓清芸从未入叶司令的眼。叶司令棒打鸳鸯,反反复复挑选自己儿媳妇,不惜让邓家赶紧把邓清芸给嫁出去,哪里知道叶倾凌会做出如此震惊的事来,当众抢婚。   经过抢婚事件后,叶倾凌的身价刷刷下降,真正的大户人家,哪里可能把女儿嫁给他,这才有了同远在洛城的罗家联姻。   林文筑默默的看着这些信息,突然发现这些都是五年前的事,算算时间,邓清芸在结婚时就已经怀孕,是因为这样,才有叶倾凌抢婚的事?   林文筑有些遗憾,因为消息里并没有叶倾凌邓清芸出国期间的事。   当她收起记录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五年前,二少也是在五年前去世,但之后才嫁进来的罗秀芸根本就不认识二少,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来往,她为何会在死前打听二少的消息? ☆、第三十七章   傍晚时分, 阿兰匆匆从兰亭轩外走进来, 眼中闪耀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和自得,嘲笑的自然是林文筑的不自量力, 自得的自然是自家主子的与众不同,她走到邓清芸身边:“小姐,那林文筑此刻正站在天行居外守着三少呢!这没羞没躁的行为, 果然是凤舞天里出来的人。”   邓清芸挑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是吗?”   阿兰跟了邓清芸这么久, 在邓清芸没有再明言不许打探三少和林文筑的消息后,便清楚,这是一种默许, 主子也想知道府内发生了什么。阿兰常常待在邓清芸身边,又是邓清芸从进官邸之前就跟随的人,当然能够代表邓清芸了。别看林文筑被传得那么火热, 一副三少彻底被她给迷住的样子, 在这些下人眼里,依然比不上邓清芸, 别说邓清芸没有任何失宠的表象,光是凭着生下三少唯一的儿子这一点, 谁都比不上她, 于是阿兰一旦出现, 大家自然会给面子的知无不言。   邓清芸端起茶杯,嘴角却是扯了扯,大概也是觉得林文筑的真面目露出来了。以前她还以为林文筑也被三少迷住了, 如今却是明白了,林文筑从凤舞天那种环境下出来的人,自然是将三少当成了金主,这样的女人,她不信三少还会把她放在心上。   “三少看到她就有好戏看了。”   以往似乎发生过这种事,三少都是一言不发,而那些女子要么被送走,要么彻底消失,于是谁都清楚了,天行居是一个禁地。   当然了,也是相对而言,比如说邓清芸就是一个例外。   不得不说,当这种例外的感觉真心不错,尽管邓清芸是以叶志恒为借口,但她就是那个不仅没有让叶倾凌生气还成功把他带走的女人,这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滋味不要太好。   当然了,这种事做一两次就够了,做多了,就是算计和心机,小则是不懂事,大则是别有用心。   虽然邓清芸也知道叶倾凌不可能把林文筑当一回事,想到林文筑会被叶倾凌斥责,心里竟然憋着一股气,恨不得亲眼看到那场景。   “那你去吧!”   阿兰心里一喜,立即又走出了兰亭轩,并且激动的自言自语,要把等会儿看到的事,事无巨细的传达给小姐,让小姐也乐呵乐呵。   但当阿兰真的看到后,脸色难看的回到兰亭轩,面对邓清芸眼神的询问,又不得不说实话。   原来林文筑并没有被叶倾凌斥责,她同叶倾凌说了什么后,叶倾凌就跟着她一同离开了。   邓清芸脸色难看的将茶杯扔在地上,吓得阿兰身体抖了抖,害怕的看着邓清芸:“小姐……”   “那个……”贱人!   邓清芸心里火急火燎,一些难堪的语言就快要脱口而出了。   这番动静,自然也让叶志恒听见了,他赶紧小跑进来:“娘亲。”   邓清芸一把将叶志恒抱起来,抱得很紧很紧,并在心里做了决定,她不会让林文筑有好下场,她一定让林文筑输得一败涂地。   ……   林文筑早早的等在天行居外面,却未得到通行,她便一直在大门外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门的人才走了进屋内,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打开,叶倾凌才走了出来。   林文筑站在这里,心里却并不忐忑和无聊,思维不停的发散着。她来到这里,不管天行居的人有没有听说过她,按理来说,都该进去通报一声,但却没有,要么是叶倾凌正在处理什么紧急事,提前通传过不许任何人打扰,要么就是叶倾凌压根不在。   如果是后者,就证明天行居进出不止这一个门,还有别的隐秘进出的通道,这恐怕就是天行居的一个秘密了,不能为外人道,然后就是青山官邸进出的秘密。   最关键的是叶倾凌在这种时候秘密出行,究竟是为了什么?肯定是大事件,才会让他在青山官邸时,仍旧如此小心翼翼。   她轻吐出一口气,这会儿有些明白他为何如此拒绝大少派过来的人了,哪怕他再小心,碰上心思敏感的女子,哪怕他表现得再正常,都可以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猜测出有用的信息。比如说现在,如果大少知道他小心翼翼做的事,就可以派上大队人马查探一二,就算查不出来,也可以吓一吓叶倾凌,让他计划中断。   她在如此思索想象,时间竟然过得很快,直到叶倾凌走到她面前,她似乎才反应过来。   “三少。”   “有事?”叶倾凌的语气很轻松,但目光里的意味深长却不是那么轻松,仿佛在提醒她,最好是有事。   否则呢?打扰了他,他会对她怎么样。   林文筑更加的低眉顺眼:“三少还未吃过饭吧,我想让三少陪我一起吃晚饭。”   叶倾凌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林文筑又看他半响,又看着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的石岩,很莫名的反应过来,在这会儿他依旧很忙碌,大概还得回书房商量着什么,她的出现打扰了他,也打搅了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这么说,他真的出去处理某些事了?   她故意一般,靠近叶倾凌,低声细语:“三少,我发现了碧落轩闹鬼的真相,想报告给你。”   这样的亲密动作和亲昵眼神,林文筑承认是自己故意的,她早就看出了石岩不喜欢自己,那么就做点让对方懊恼郁闷的事好了,这感觉还算不错,尤其眼睁睁看着石岩脸黑得如同墨水一般。   叶倾凌挑眉,这是真的很意外了。   “三少没有兴趣吗?”   叶倾凌想了想,又看了她几秒:“行,依你。”   林文筑瞥了石岩一眼:“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好不好?”   叶倾凌嗤了一声,伸手示意,让石岩不用跟了上来。如果是要离开官邸,石岩自然有话说,可是在府内,石岩便找不到理由一定要跟在叶倾凌身边了。   林文筑心情甚好的走在前面,叶倾凌跟在她身后。   “石副官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林文筑故意叹气:“石副官跟在你身边的时间都比我待在你身边的时间长,我嫉妒他,所以他一旦不开心,我就特别开心。”   叶倾凌呵了一声,轻微的讽刺,对她的解释显然不信任。   叶倾凌跟在她身边,走到一半时,便明白了,这不是去斜雨轩的路,而是碧落轩。   “三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她并不是征询,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有一个女孩子,她失去了家人,被一个少年安排在一个普通家庭里。一开始她过得还不错,后来被战火波及,开始了逃亡之路,养父养母身体不好,在路上就去世了。她努力的活着,饥一顿饱一顿,跟着别人一起跑到了洛城。她运气不错,还活着,运气也不算好,和她一起逃亡的人之所以帮助她,是为了到洛城就将她卖掉……后来在卖她时,遇到了一个大富人家的小姐,那个小姐花钱解决了这事。从那以后,她便以丫鬟的身份陪在那个小姐身边,但那个小姐从未把她当成丫鬟,而是一个好朋友,什么好吃好穿的都和她一同分享,那是那个女孩过得最平静的生活,有一个人将她护着照顾着。”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碧落轩门口,叶倾凌站在大门边:“那个女孩是你,那个小姐呢?”   林文筑主动推开了碧落轩的大门:“这里曾经的女主人,你的妻子三少夫人。”   叶倾凌没露出意外的表情,跟着她走进去。   林文筑没有回头看他的面色:“三少,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   叶倾凌单手背在身后:“我只是在想,你的运气的确很不错,一次两次都遇上救命恩人,只是你的恩人那么多,你报得完那么多恩吗?”   林文筑这才转过身看着他,他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毫无变化,她不由得叹气:“能报多少就报多少吧!”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的夫人报恩呢?”叶倾凌讽刺的看着她,摸摸她的脸,“还是你准备当着我的面感激她,如果不是她,你就不可能待在我身边。”   林文筑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并不炽烈,并不会将他笼罩在这浓稠的目光下,这目光如雾如丝,轻轻浅浅,却就是这样的随意和漫不经心,反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进他心里,竟然让他有一丝动摇。   “三少夫人已经去世了,我想报恩也没有机会。”林文筑主动收回了目光。   “所以呢?”   林文筑咬咬唇,她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和防备。   她心里就明白了,不管她如何表现,他都不可能百分百的相信自己,怀疑一切警惕所有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她不是那个特殊的人。她甚至有些想知道,那个曾被他放在心里的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那个人的出现是否彻底改变了他,让他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她竟然只是觉得心疼。   活得多么的累,无法相信任何人,连睡觉大概都不会感到安心吧?   她不忍心再看他,害怕自己会完全对这个人投降,连仅有的坚持也做不到了。   “我待在三少夫人身边时,虽然她不将我当成一个丫鬟,但她身边也是有一个丫鬟照顾她的。后来她嫁到永宁城来,她的丫鬟采芸是跟着她一起来的。三少夫人虽然因病而逝,那采芸呢,她去了哪里?”   叶倾凌淡淡的看着这碧落轩:“你不是说发现了碧落轩闹鬼的秘密吗?”   “采芸她去了哪里呢,三少夫人过世了,她的丫鬟就由你亲自处理了……”   叶倾凌慢悠悠的看着她:“我们还是讨论闹鬼的事好了。”   林文筑沉默的看着这碧落轩,此刻他们站在前院,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间黑下来,像一大片黑光直接盖下来,那厚重的压力仿佛让她无法呼吸。她想起了这个轩的名字,碧落轩,黄泉碧落,和黄泉紧密相连的一个地方,此时此刻看这荒废的院子和早已无人居住的房屋,竟然觉得它们像一个巨大的墓地,在迎接着它下一个主人。   她微微笑着,笑容里有一种认命的苦涩。   “三少,三少夫人的陪嫁有两个丫鬟,一个采芸,一个采画,你应该知道吧!”   叶倾凌没有出声。   “采芸失踪了……但采画……她……”   她无法说出口,在犹豫,在算计。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做一个赌注,但凭什么拿别人的性命来做赌注?她没有办法替别人做决定。   叶倾凌在这会儿呵呵的笑了起来:“你既然认定我是心狠手辣之人,甚至怀疑我将采芸杀人灭口,又何必带我来这里?难不成是想送上门来让我继续灭口吗?”   林文筑的心在这时突然就安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猜对了。   采画在这里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她不相信他就没有感觉到,一个活人不见了,他不可能没有怀疑和想法,可他就这么放任了,虽然最大的可能是采画做的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他,可他的默认代表默许。   他放过了采画允许采画活着,那么采芸呢?   “不是。三少夫人去世后,采画思念她,便一个人躲在这里纪念她。大概是她在这里住着的关系,闹出了一些动静,被别人听见了,传出些是是非非,时间长了,采画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当她发现那些闹鬼的传言传出后,这里便没有人来往,干脆就不想解释了,至少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三少夫人了。”   “这就是闹鬼的秘密?”   “是啊!这就是碧落轩闹鬼的秘密。”   叶倾凌淡漠的看着她:“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三少,我觉得采画待在这里生活很不正常,她是三少夫人的丫鬟,我想帮她一把,想让她出去过正常的生活,可以吗?”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粗糙和难忍,仿佛压抑着,呼吸困难,“三少你曾说要送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把这个机会让给采画,可以吗?”   “然后呢?”   林文筑笑了笑,眼睛微红:“采画待在这里,长久没有和人接触过,一般人她不信任,出去后别人大概也不会多么关照她,毕竟无亲无故的谁会愿意这么照顾一个人。但如果采芸来接她的话,我想采芸一定会愿意跟她走,采芸也会把她照顾得很好。而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采芸了,也想和她叙叙旧。”   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想知道采芸是否还活着。   如果采芸死了,那就是他叶倾凌杀人灭口,是他心狠手辣。   她不愿意相信当年那个救自己的少年狠辣到这种地步,对生命没有半点敬畏。罗秀芸救过她,他也救过她,如果罗秀芸的死,真和他扯上关系,让她如何留在他身边?   那么赌一赌吧,赌赢了,这辈子她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输了,她愿赌服输。   叶倾凌伸出手,摸到她的脸,手指沾上一片湿润,她哭了。   他舔了下自己的食指,有苦涩的咸味。   他的脸贴近她,很近很近,真奇怪,在这样的暗色中,他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她的眼神,全是祈求,在祈求他能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采芸还活着,他如同她想象那般,变成这样只是环境所迫,他依旧是那个美好的少年。 ☆、第三十八章   叶倾凌沉寂的盯着眼前这个人, 她满是祈求的目光笼罩在他身上, 如同沉重的实质压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忽略。   采芸是否还活着, 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却决定着她的人生和未来。他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后悔, 最初那一场牌局时,他就不该将她带回来, 彼此的人生一旦有了交集,复杂牵绊,在混沌的沼泽中前进, 起起伏伏,谁也不知道在下一刻是否陷入再无法起身。   叶倾凌转身准备离去。   如果这就是碧落轩闹鬼的秘密,他并不感兴趣, 如果这是她最终的目的, 他没那么好的心情去成全她。   林文筑的心在他转身的瞬间空洞洞的,就如同身体全变得透明, 冷风直接从透明的地方穿透,让她仿佛都没有知觉。   他拒绝回答, 是因为不想回答, 还是无法回答?   采芸真的还在吗?   联想到采画所言, 她整个人几乎麻木,却凭着本能一般,伸手抓住了叶倾凌的手臂:“我没有朋友, 想和采芸见一见,可以吗?”   她的双手紧抓住他,大概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叶倾凌停下了脚步,淡漠的看她,其实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眼神,却能够想象。她此刻就如同一个身心疲惫的坚韧女子,凭着那份执拗在苦苦支撑,只需要轻轻一敲,她勉强支撑起来的姿态就会迅速瓦解。   叶倾凌扯扯嘴角,和女人不能谈情,也不能有身体上的纠葛,否则她有形无形的都会对自己影响几分。   比如现在,他就不想成为敲碎她希望的那一把锤子。   “分开多年,想见不如怀念,给彼此留一个美好的想象,不好吗?”叶倾凌轻轻抬头,无视她此刻的眼神。   林文筑抓紧他手臂的手一点一点的放了下来。   叶倾凌抽回自己手臂,一步步向着大门离去。   他一离开,林文筑整个人如同跨了一般,倒在地上。她身心麻木,早已感觉不到痛楚,眼泪刷刷流下,奇怪的是她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她赌输了吗?   有赌,必有输赢,愿赌服输。然而她却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他真的同邓清芸一起将采芸杀人灭口,无法相信罗秀芸的死真同他扯上关系,无法接受当初的那个少年真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时间地方已成身外之物,她在模糊的界限里茫茫然……在青山脚下的那段路口,碧柔陪着采芸,按照林文筑所要求那般,如果最终林文筑没有出现,她们就从这条小路偷偷离开,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们没有等来林文筑,却将叶倾凌等来了。   两丫头吓懵了,差点尖叫,不明白叶倾凌怎么就出现了,两人迅速逃离,连手中的路线图都丢失了。   直到她们跑远了,才明白过来,叶倾凌不是来捉她们。这一点早该想到,如果是因为她们而来,难道不该派人来,反而独自前来,怎么都说不通。但当时彻底被吓晕了,没反应过来。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就欣喜的知道了一件事,青山脚下的确有通向外面的道路,她们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叶倾凌独自离开,走到那间乡野小屋。   屋外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摆放着一些竹子做成的围栏,用来关小鸡小鸭的。围栏放的时间太久,竹片发白,稍微用力就会折断,这些东西早就没人使用了,毕竟女主人早已经不在了。   他在屋外站了一会儿,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事物,脑海里却呈现着任雪晴坐在院子里,手里端着一个篮子的场景。篮子里放着一些粮食,大多是玉米,她几颗几颗扔在地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地上的小鸡小鸭,偶尔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时候他不懂,为何连喂养鸡鸭她都那么认真那么满足。   现在却似乎懂了,在无望的日子里,能找出这么点闲事来做,是多么难得的事。   他走进一眼就几乎能望到底的屋子,拿出煤油灯,点燃,昏黄黯淡的光晕中,整个屋子萧条寂寞得紧。   他突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母亲死的那一刻嘴角露出的笑,不是讽刺,而是解脱,她终于彻底脱离这样昏暗见不到天日的日子了。   屋内有一种潮湿的霉气,他坐到一根凳子上,呆呆的坐着,这种绝对的静默,让人都怀疑大脑和心都随着它一同静默,什么都没有剩下。   “你有没有后悔?”叶倾凌皱紧了眉头,嘴角却讽刺的翘起,“你就不该生下我,一早选择流掉我,然后远离这是是非非,那该多好。”   那么一切的悲剧都可以结束,没有起源,谈何悲剧?   但真的是这样吗?   林文筑吹了一夜冷风,没伤风发热,连她自己都觉得神奇,大概是经历了昨日的一切,脑海里蠢蠢欲动的想要破罐子破摔,偏偏运气差,不能如愿以偿,连个毛病都没有,她只得拖着发木的腿走回斜雨轩。   结果回到斜雨轩,就看到邓清芸正笑盈盈的同兰翠在说话。   林文筑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诡异,仿佛自己走错了地方。   邓清芸却是含着笑看着她,邓清芸不着痕迹的打量林文筑,她刚才已经从兰翠那里知道了林文筑一夜未回斜雨轩的事。林文筑除了斜雨轩,又没去凤舞天,还能够在哪里休息?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天行居了。   天行居,那可是连烟雨柔都不曾有资格去居住的地方,以往邓清芸觉得自己最特别最特殊,谁都不能够凌驾于她之上,然而昨天发生的一切,却像是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她嫉妒得都快疯了,身体里那一团火几乎都将她自己燃烧殆尽。原本犹豫着的计划,在这个瞬间,立即得以确定。   邓清芸心里在不停的向林文筑扔刀子,面上却是笑盈盈的:“你这会儿才回来,吃过早餐没有?没吃的话赶紧过来吃,我亲手做的,现在还温着呢!”   林文筑身体发木,脑袋也发木。   兰翠瞧着林文筑,迎上前来,拉着她坐下:“邓小姐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就为了给你送早餐来……”   邓清芸皱皱眉头:“我这人下厨就喜欢胡乱用食材,总是会多做,又不想浪费,所以才给林小姐送来。”   林文筑摇摇头,她这会儿的确是饿了,却没什么食欲。   兰翠麻利的端上早餐摆上,林文筑竟有一种自己被逼着吃早餐的想法,这让她产生了反感:“我已经吃过了早餐。”   林文筑只是借口,听在邓清芸耳里却是示威,不需要自己做早餐,因为已经在天行居同叶倾凌一同吃过早餐了。   邓清芸笑笑:“是我想得不周到,既然吃过了,就不需勉强了。”   林文筑木着一张脸,沉默的看着邓清芸。   邓清芸只觉得满心的愤怒无处宣泄,林文筑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在天行居住了一夜后,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也对,那可是天行居。以往叶倾凌对林文筑的态度,可以理解成逢场作戏,可以理解成贪新鲜,但去了天行居,意义就大不同了。   邓清芸能够想象,如果府内的人知晓林文筑在天行居待了一夜,大家看林文筑会是什么眼神,看自己又是什么样的眼神。   邓清芸无法接受会发生的那一幕。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让它发生,现在大家还不知道,现在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林文筑没耐性应付邓清芸:“邓小姐,你还有别的事吗?”   潜台词是如果没有别的事,可以离开。   这么嚣张的态度让邓清芸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温柔:“林小姐,实不相瞒,我是想邀请你一起出去逛街,我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都快忘记了街上是什么样子。正好如今天冷了,可以去做几件冬衣。林小姐你也一起去吧,虽然你偶尔出门,但都是……去工作,想必也没有机会逛逛。”   逛街?林文筑挑眉,没想到邓清芸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兰翠含笑:“林小姐,我看着提议不错,你不说喜欢出门散步吗,出去走走也好。之前是觉得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也没有提议,如今邓小姐邀请你一同出门,派几个保镖一起,安全就不需要担心了。”   邓清芸看了兰翠一眼,这才同林文筑说话:“是我想出门,但没人陪觉得没意思,所以想请林小姐陪我一起去。”   林文筑摇摇头,本能的就想要拒绝。   “就当是陪陪我吧,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同你好好聊聊,毕竟我们之前有一些误会。”邓清芸拉着林文筑的手,“好妹妹,你就答应姐姐吧,难道你还因为之前恒儿的事对我心生芥蒂?”   林文筑奇怪的看着邓清芸,不懂得她是怎么了。   邓清芸叹气:“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是不舒服,就当给姐姐一个机会,让姐姐向你赔罪,今日也给你做几身衣服。”   “赔罪?”林文筑挑挑眉,“那可不可以换一种赔罪方式?”   “只要你愿意陪我一同出门,给姐姐一个解释的机会,自然是你想怎么都可以。”   林文筑却想到了别的,如果能通过邓清芸,那是不是就能够将采画碧柔送走?采画和邓清芸都多年不曾见面,邓清芸未必记得对方,到时候找个借口让她们陪着自己就是了,再让邓清芸打掩护。   只是她总觉得今天的邓清芸充满了怪异。 ☆、第三十九章   林文筑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邓清芸出门了, 她心里知道邓清芸这般对自己一定有所图谋, 却在经过昨天的事后心里一片死寂,反正再糟糕能够糟糕到哪里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能够怎么办了。   她是叶倾墨的人吗?是吧, 同叶倾墨放的眼线联系上了,给他们传递了不少信息,同样也凭借着他们打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她是叶倾凌的人吗?好像也可以称为是, 否则从叶倾凌身边判断出来的重要消息,她一次都不曾告知给叶倾墨那一方的人, 甚至顺着他的意,将某些他想要透露出去的消息传达出去了。   所以她究竟算什么呢?说好听一点是在叶倾墨与叶倾凌兄弟之间的夹缝中生存,难听一点不过苟且偷生, 有今天无明天。   她的心敞亮得所有风都往里面灌,凉悠悠的,冷冰冰的, 而她无力去堵住那个洞, 只能任由它继续放大,更多的风进来了, 偏偏她的大脑又迷糊成一团,胡思乱想着。叶倾凌和叶倾墨是兄弟, 如果这二人势如水火的局势改变, 成为兄弟情深, 她这个双重背叛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她竟然有点期待。   林文筑的表情有点不对劲,邓清芸在车上打量了她片刻,也有了猜测, 难道林文筑昨晚在叶倾凌身边也没有得了好?   紧接着邓清芸扯了扯嘴角,事到如今,早已经不可能后悔,干嘛找借口去放她一条生路?她昨日当着众人的面将叶倾凌带走,然后二人共渡一夜,这般打自己的脸,绝对不可以放任。   邓清芸现在无比后悔,就应该在林文筑进官邸的时候就出手,那时候林文筑脚跟不稳,是最好的时机,偏偏她对自己过分自信,以为林文筑也不过如此。毕竟以往进官邸的人,谁不是容貌过人的传奇女子?她该一早就警醒,能让恒儿如此讨厌的女人,林文筑是独一份。   昨天的时候,邓清芸第一次问恒儿,为何那么讨厌林文筑。   叶志恒只说了一句话,他觉得这个人会抢走他的爹爹。   瞧,还是孩子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林小姐,在想什么呢?”邓清芸轻轻浅浅的笑,温温柔柔的道,“从府内出来,你就一言不发,脸色也不是很好。”   林文筑揉揉自己晕晕乎乎的头:“没事,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   邓清芸心里呵了一声,这是故意的吧,心里更没了愧疚:“我觉得你就该多出来走走,府内虽然大,但风景都是一成不变,待久了也没多大意思,出来瞧瞧新鲜事物,和人聊聊天说说话,人才会更舒坦。”   林文筑配合的点点头。   邓清芸就又主动提起话题:“我们先去制作衣服吧,我选的那家店是老字号,做衣服的技艺是祖传的,和别家都不一样。你要是穿上他家的衣服,一定漂亮得你就不想把衣服脱下来。”   林文筑笑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一直都在他家制作衣服,只是以前不亲自上门,他们家的裁缝会主动来府里。”   林文筑就懂了,是因为自己才让邓清芸选择亲自上门。毕竟只要邓清芸的身材不发生巨大变化,制衣店里有邓清芸的数据,按照以往的数据就可以把衣服做好送到青山官邸。   “那我得试试看是不是像你说得那么好。”   “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林文筑瞥了邓清芸一眼,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道邓清芸真的是好心?她想着自己同邓清芸的距离,以及身后那辆坐了四个保镖的车,似乎邓清芸真的没有下手的意图。更何况邓清芸常年待在青山官邸内,能做的也不过是收买人心,那些人大多是青山官邸的仆人,连叶倾凌身边的人也无法买通,这些人能在府外做什么?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邓清芸又不傻,这般明目张胆的和自己作对也没好处,不如把自己笼络住。林文筑这般想了一通,又觉得有些可笑,不知道邓清芸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到了邓清芸说的那家店,两人下车,邓清芸对老板说了什么后,老板干脆的将别的顾客请了出去,并让人给林文筑量衣。   邓清芸则亲自为林文筑挑选布料和样式,这样亲力亲为的好,让林文筑升起了忐忑,难道邓清芸想通过自己做什么事?   邓清芸知道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心里激动万分,脸色却更一同往日。林文筑心里则是越发的古怪。   邓清芸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保镖,和林文筑说了几句话后,两人一同走出店门。   按照邓清芸的安排,她们在做了衣服后就去逛街,吃点小吃,买一些小玩意。   这边吸引了注意力,在一辆车开到她们身边时,几个人动作快速的将邓清芸和林文筑拖上了车。   林文筑最后看到的是邓清芸不可置信和愤怒的脸。   是因为突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愤怒和不可置信,还是因为这些人竟然连同她自己一起抓,林文筑也不知道。   ……   此时的叶倾凌并不在青山官邸,反而在他一直不怎么回的白云观邸里,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叶倾墨。兄弟二人坐于一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情深,喝茶互诉心事。   不久就是任雨晴的忌日了,每年的这个日子,都是叶家重大的日子,叶军除非军中走不开,否则无论多忙,都会赶回来祭拜任雨晴,并且阵势大,仿佛在宣告着,任雨晴无论走了多少年,依旧是叶军的真爱,依旧是叶家真正的女主人,谁都比不上她。   叶倾凌是个不管事的,谁都知道他任性妄为,对任雨晴也谈不上多尊重,在叶军骂他时,还能直接反驳,他都对自己母亲没什么印象,难不成要故意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   叶倾凌的反驳让叶军说不出话来,叶倾凌刚出生没多久,任雨晴就去世了,这让叶军更加难受,然后对叶倾凌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出格,都会为他摆平做的事。   叶倾凌不靠谱,于是叶军便将任雨晴忌日的准备工作全都让叶倾墨处理,叶倾墨则准备得妥妥当当,让叶军很满意。   叶倾凌喝着大少夫人亲自泡的茶,含笑看着叶倾墨:“大哥你做事父亲放心我也放心,根本无须和我商量,你做得如此好,让我都快怀疑,你其实和我一个母亲,也是我母亲的亲儿子。”   插刀插在人心口上。   谁不知道叶倾墨的母亲是叶军的糟糠之妻,诚然叶军没让她下堂,但对任雨晴的宠爱和真爱论,俨然就是在打对方的脸,并且还爱屋及乌的喜欢任雨晴生的这个惹是生非的儿子。   叶军让叶倾墨来安排任雨晴的忌日,这不是搞笑吗?每年都提醒叶倾墨一次,他母亲当年所受到的待遇,下人看他们母子的目光,俨然就是提升仇恨值,还每年都反复提醒。   “三弟,慎言。我们是亲兄弟,你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母亲。”笑话,如果叶倾墨能被叶倾凌一句话都激怒,还能够经营出如今的声势和地位吗,在军中,他是人人敬畏的将军,在永宁城,他也是大家心目中的优秀军人,别人喊叶倾凌一句三少是因为他的身份,喊叶倾墨大少那是一种尊敬和心甘情愿。   叶倾凌笑着点点:“大哥说得对,我的母亲是你的母亲,所以你的母亲也该是我的母亲才对。大哥你的母亲忌日是哪一天?你祭拜了我母亲这么多年,我也应该好生祭拜才是。”   叶倾凌笑得格外欠扁,叶倾墨沉默的盯着他,那表情和散发出来的压力,让人都怀疑叶倾墨会直接揍人。   叶倾墨母亲的忌日,除了他自己,谁还会记得?就连叶军大概也不记得了。更可笑的是,叶军哪怕记得也不会出现,因为他觉得如果去祭拜了,就是对任雨晴的亵渎,任雨晴会很不开心,因为任雨晴是个醋坛子。   叶倾墨当年在试探了自己父亲后,听到自己父亲说过的那番话,为自己母亲感到不值得,同时也发愤图强,叶倾凌可以依靠父亲的宠爱,他却不可以,因为他没有那东西,只能够靠自己。   “三弟如此想,我母亲应该会感到欣慰,她的忌日到了时,我会派人通知你。”   “如此甚好,就是大哥事务繁忙,可千万别忘记了。我对我母亲的忌日不怎么在意,是因为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她也没有抚养我,更何况记住她忌日的人太多,不差我这一个。但你的母亲就不同了,除了你,还有谁记得?如果连你都忘记了,那多可怜不是?”   叶倾墨的手捏成一个拳头。   叶倾凌眯着眼睛笑了笑,无所谓的继续道:“就这么说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多写一点的,但马上得去处理很重要的事,没有办法了,今天就这样。   嗯,明天应该会很精彩的…… ☆、第四十章   兄弟二人表面一团和气, 有商有量的提及任雨晴的忌日, 暗地里却是剑拔弩张。别人或许还不能理解叶大少和叶三少为何会闹成这个样子,总觉得是兄弟之间有所误会, 现在闹得厉害,说不定哪天就会上演兄弟情深,他们自己却清楚, 彼此之间的结果只会是不死不休。   毕竟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叶倾庭怎么死的, 别人不清楚,他们自己心知肚明,有那个一条人命放在那里, 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兄弟成为敌人。   叶倾墨眯着眼睛瞧着这个弟弟,叶倾凌从小就受宠, 这是叶倾凌天然的优势, 然而叶倾凌却没有把握住,否则现在大权在握的人还会是自己吗?一开始叶倾墨还会羡慕嫉妒, 不明白为何父亲如此喜欢三弟,后来他就学乖了, 既然他靠不了别人, 那就靠自己,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最顶峰俯视这些人。   更何况叶倾墨哪怕没有得到长子应有的看重和待遇,和叶倾庭一比,似乎这样的待遇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叶倾庭受到的是什么待遇呢?虽然住在白云观邸, 丫鬟奶妈怎么对他叶军都不会过问,哪怕是生病发烧,叶军也不得去看一眼,仿佛这个儿子是从路上被人给强塞的,否则叶倾庭的死原本充满了疑点,叶军还是不肯理会,干脆利落的一恶疾之名去世下葬。   啧啧,和那个二弟一比,叶倾墨立即觉得自己的生活也不算太难捱,于是他看着叶倾凌的生活,用叶倾凌来刺激自己,叶倾凌可以任性妄为,但自己不可以,因为叶倾凌什么都不用做叶军便会将一切捧到他面前,自己什么都不做那就是一无所有。   想到这些,叶倾墨嘴角漫出一缕若有似无的笑:“三弟这般心善,从你的母亲忌日联想到我母亲的忌日,就是不知道这么善良的你有没有在二弟忌日的时候去祭拜他。”   “大哥在外界一直有仁义之名,二哥的忌日,大哥怎么就没有回来?哦,你是日理万机,无法归来,才不是忘记了,才不是不敢去。”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敢去呢?”   叶倾凌笑笑,再喝了一口茶,一杯茶就见底了,他摸着失去温度的茶杯,心比这茶杯更没温度:“我也只是听说啊,人死之后,在忌日那天灵魂会回来,所以通常这种时候,那些害死他们的凶手,都会躲得远远的。”   叶倾墨直接将茶杯扔到叶倾凌脚下:“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应该被教训了。”   “大哥好大的威风,可惜我们叶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虽然你迫不及待的想当这个主人。”   叶倾墨冷笑:“就你,也好意思提二弟,果然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我怎么就不能提他了?毕竟又不是我在他食用的药里下了药,又不是我狼心狗肺连兄弟也不放过,更不是我虚伪无情的害死了对方还要主动为其办理丧事,哦,二哥就真没回来找你,你那段时间半夜可睡得安稳?”   “呵!”叶倾墨低低嗤笑,“论狼心狗肺,我可比不上你,人家原本活得就不容易,你还将他拖入浑水。二弟之所以会有那样的结局,都是因为你。”   “大哥这是在教育我如何心狠手辣吗?没有办法,我大概还是学不会的。”   “你一早就明白了,不需要学,就像你最终给二弟端了一碗药进去,亲手解决了他的命。”   叶倾凌收回眼神:“大哥太能说笑了。”   “你如果不端那碗药,二弟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大哥对二哥喝药的疗效知道得真清楚。”   叶倾墨深呼吸一口气:“和你比起来,我可差得远。二弟在府内是什么状况,你比我更清楚,被父亲无视,丫鬟仆人们冷待,我虽对他无多少兄弟之情,却也不会针对他一二,甚至愿意留他长命到老。而你连这个让他平安活着的机会都不肯,你对他好,我原本还以为是真心相待,原来不过只是为了将他拉入浑水里,狠狠利用他一把。比起狠心,谁能比得上你?那些药原本是该你吃的,但你都给了二弟,让他吃……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不就是想让二弟出事,让父亲彻查,以此把罪名推给我,真是可惜啊,父亲不在意他的生死,他怎么死的都无所谓,哈哈……你机关算尽,也只是把你兄长害死了。”   叶倾凌异常冷静的看着自己大哥:“所以你这是承认你原本要害的人是我,只是阴差阳错让二哥中招了?”   叶倾墨叹气:“你怎么就不明白了,二弟的死,是你的杰作,和我没有关系。”   叶倾凌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一个没关系,去二哥坟头看看,看看他认不认。”   叶倾凌冷眼看着叶倾墨,叶军不该如此冷落叶倾墨的,毕竟叶倾墨和叶军的性格多像啊,在意的疼到骨子里,不在意的如同瘟疫多看一眼都恶心,这才是真正的父子两啊!   叶倾凌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竟然能同叶倾墨待在一室,还说了这么多话。   就在这会儿,大少夫人走了进来,她瞧瞧自己丈夫,又看向叶倾凌:“三弟,姜副官有事求见,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急。”   叶倾凌眉头微微一挑,也没想明白这会儿会出什么事。   叶倾墨听到这话却笑了,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姜越都亲自来找叶倾凌,那就证明那件事成功了,真是有趣啊,过去千方百计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如今却能够轻易的做到。   老天也站在自己这一边。   叶倾墨站起身来:“三弟,似乎是府内出了什么事,你还是回去看看。”   说不定还有惊喜。   叶倾凌也知道事情肯定紧急,也不多说,转身就准备离开。   叶倾墨却又嘱咐了一句:“如果遇到了什么棘手事,可以来找我,毕竟我们是兄弟,该帮的还是会帮。”   “不劳大哥费心了,大哥既然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大嫂才是。你随军常年在外,大嫂无怨无悔的在府内替你抚育子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该多安慰才是。”   叶倾墨冷眼瞧着叶倾凌,叶倾凌则毫无畏惧的对上这没有半点温度的目光。   ……   叶倾凌从正厅里走出来,姜越立即迎上来,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了他,叶倾凌越听脸色就越沉。   “是邓清芸要去逛街?”叶倾凌抬步上车。   姜越点点头:“是。”   是邓清芸要出去逛街还是林文筑要出去逛街,这里面包含的含义就不同了,如果是林文筑提出来的要求,那么那些抓走她们的人很可能就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如果是邓清芸所提出的,那么那些人会出现就是一种偶然了。   姜越在询问兰翠时,看到兰翠明显犹豫了,兰翠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不同,但她为何会犹豫?姜越没有深想,却并不笨,兰翠和石岩一样,都觉得林文筑这人就是个□□,早早弄走最好,如果凭着这个机会把林文筑彻底解决,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兰翠最终没有说谎,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事情闹大了,迟早会查出真相来。最关键的是林文筑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既然如此,何必撒谎?   姜越隐去了这点。   邓清芸会如何,姜越不知道,但林文筑应该就是有去无回了。如果林文筑一直替着叶倾墨做事,那就会安然无恙,既然如此,她凭什么回来?如果林文筑帮着叶倾凌做了些事,叶倾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背叛者,林文筑也是有去无回。   叶倾凌坐进车里,声音很冷:“安排人去找了?”   姜越点头:“是。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叶倾凌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你觉得呢?”   姜越跟在叶倾凌身边这么久,当然明白叶倾凌问的是什么:“如果是临时起意,那些人在掳走邓小姐和林小姐后,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我们的人什么都没有追查到,明明拦下了车,但车里就是普通人,根本没有林小姐和邓小姐。我觉得这更像是提前埋伏,一早就做了准备。”   叶倾凌听了没有做声。   如果是提前做好的准备,那些人就怎么知道她们会出去逛街?哪怕是有眼线好了,也该是府外的人,从她们出门开始安排,能够做得如此密不透风。   “那你觉得对方是什么目的?”   “绑架的话,大概会要赎金。”   叶倾凌笑了,拍拍姜越的肩膀:“你也越来越了解我那好大哥的行事作风了。”   叶倾墨做事向来谨慎,算无遗漏,既然敢掳走邓清芸,必然有所要求,要别的东西来换,目的性太明确,但换成钱财,谁能够把这些同叶倾墨联系上,只能是叶倾凌得罪了人,也或许只是某些见财起意的凶残之徒做下的恶事。   任雨晴的忌日快到了,叶军这一次一定会回来。   听说叶军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叶倾墨当然会着急了,这会儿叶军应该会做些什么了,长子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也无法忽略了,必定会为心爱的小儿子留下一条后路,嘱咐一下那些同他一起打拼江山的人。   情谊很可贵,如果叶倾凌有那个能力,别人自然会想拉一把,但如果没有那个实力呢?   叶倾凌和邓清芸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谁不知道邓清芸是叶倾凌的女人?如此心爱的女人,却被人掳走了,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叶倾凌这个叶三少是如何的没用。   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上位者,谁敢支持他?   这件事不解决,叶倾凌在那些老人眼里,就会彻底失去信任。   叶倾凌收敛了笑:“让人继续去找,把永宁城翻了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叶倾凌回到青山官邸,没过多久,姜越就把送上门的纸条传了过来。   真的是绑匪,如今传信来了,让叶倾凌亲自带着赎金去领人,将他最心爱的女人给赎回来。   叶倾凌把纸条捏成一团,整个人坐倒在椅子上。   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招。   叶倾墨连一点后路都不肯给他。   过不了多久,永宁城内都会开始传这个消息吧,邓清芸被人给掳走了。叶倾凌带不回邓清芸,是他无能,如果带回了邓清芸,那就是为了个女人失去理智,那么多钱眼睛也不眨一下,如此爱美人的男人,谁还会信任他心有抱负?   叶倾墨的这个局,叶倾凌也得承认,的确是高,非同凡响。   如此一来,叶军就是再有心思,也不得不将一切都交给叶倾墨,继续让叶倾凌当一个闲散公子。   姜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亲自出去找人,一定要把邓小姐带回来。”   至于林文筑,这会儿就真是可有可无了。   就在此刻,邓清芸被人掳走的消息,如同发酵一般,在永宁城内被人谈起。   叶倾墨同自己妻子说了一会儿话,便独自在书房饮酒。   说句实话,叶倾墨并未将叶倾凌放在眼里,叶倾凌想装出一副不羁少爷的模样来,他就任由他装。叶倾凌想用这种方式做伪装,瞒过所有人,在背地里做文章,却不知道这种方式玩得太过就没有人心了。   如今军队那边,叶倾墨自然被叶倾凌有威信,在永宁城这边,依然如此,叶倾凌拿什么来和自己斗?   叶倾墨之所以把叶倾凌放在眼里,不是叶倾凌多厉害,手段多高超,仅仅是叶倾墨习惯了小心,如果不遏制,怕叶倾凌真的有翻盘的可能,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叶倾凌不是喜欢背地里做事吗?那就让他尝尝这滋味。   叶倾墨心情很好的喝了一杯酒。   叶倾凌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但一样都没有抓住,他要让那个嚣张的弟弟看看,什么叫不自量力,什么叫绝望。   叶倾墨喝光了一壶酒,正准备让人再拿酒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讨厌起这个弟弟来呢?在他的记忆里,其实这个小弟弟聪明可爱,说话温和,一直尊敬自己这个大哥,从不调皮捣蛋,而且很喜欢笑。   那时候叶倾墨甚至产生过很可笑的念头,弟弟如此可爱,难怪父亲会那么喜欢他,如果是自己,也会最疼这个小弟弟吧?   后来,叶倾凌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叶倾墨猛然反应过来,是从叶倾庭死了开始。   也是那个时候,叶倾墨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个他以为的好弟弟如此会伪装,过去的乖巧懂事全都是在蛊惑人,于是他也不再愧疚了,有什么愧疚的,他不安好心,那个好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在这一刻,酒意朦胧时分,叶倾墨突然在思索一个问题。   是因为自己下毒让叶倾庭阴差阳错死了,让叶倾凌变了,还是叶倾凌一早就是那种人?应该是后者吧,否则叶倾凌会那么小心,把自己送给他的东西都交给叶倾庭,分明是用叶倾庭试探自己。   “大少。”   “嗯?”   “邓清芸逃走了。”   叶倾墨睁开眼睛,立即从酒意中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一直恨着他》在更新了哦,大家可以收藏一下看看,另外的新文也可以收藏起来了,以后更新的时候就可以看啦!   大家明天见! ☆、第四十一章   邓清芸回来了。   最感到震惊和疑惑的不是叶倾墨, 而是派出众多手下追查她们下落的叶倾凌, 为了能够尽早将她们带回,不引起更大的影响, 叶倾凌甚至动用了一些暗渠道,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和时间,以为很艰难的一件事, 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叶倾凌先见了把邓清芸带回来的那队人, 那些人比叶倾凌还诧异,他们是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撞上了邓清芸,那时候邓清芸满身狼狈, 神色慌张,看到他们后差点转身就跑,幸好他们之中有人认识邓清芸, 否则还真可能就此错过。   叶倾凌听完了他们的说辞, 只问了一句:“就她一个人?”   所有人都可以给出答案,就只有邓清芸一个人。   大家都感到纳闷, 把邓清芸带回来了,简直就是撞上了大运, 可以称得上天上掉馅饼的事, 回来不说有赏赐, 至少三少应该感到开心吧,怎么三少还是一脸的低沉?哦,对了, 被抓走的不只是邓清芸,还有一位林小姐,传言中那位林小姐美若天仙,很得三少宠爱,三少这是因为那位美人没能一起回来才不开心?   叶倾凌挥挥手,让这些人下去。   邓清芸回来了,林文筑却没有回来,这其中定有隐情,但这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林文筑回不回来无所谓,而她背景本就复杂,要是落入了叶倾墨之手,正好算得上物归原主。   姜越和石岩都看着他,等待他做出决定,是继续找人还是停止一切动作,再找人就是做无用功了,叶倾墨没有那么蠢用林文筑来换什么,他们也不可能为了林文筑去做什么。   但凡事都有万一,如果叶倾凌真想把林文筑带回来呢?借口都是现成的,不管林文筑是什么人,只要现在算叶倾凌的女人,人被抓走了,损害的就是叶三少威严。石岩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叶倾凌真这么做,他一定跪求叶倾凌收回决定,绝对不能因为林文筑浪费那么多财力物力,如果那样,叶倾凌就是真的被女色所迷。   叶倾凌沉默着,手指在矮桌上轻轻敲动,一下又一下。   他很可笑的有点后悔,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他大概就不会做那件让她失望的事。告诉她采芸还活着,安排采芸亲自来接走采画,这样她就不会对自己失望难受痛苦。   她最擅长的就是捕捉蛛丝马迹,邓清芸会找她出门,她不可能没有猜测,但她却跟着邓清芸出去了,她这样做,是因为对自己感到绝望后破罐子破摔,还是因为对自己失望失去了判断力?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他不希望她对自己有希望,如今这般,大概算得上最好的结果了。   “把人都收回来。”叶倾凌终于下定决心。   石岩心里一喜,憋着的那一口气吐了出来,脸上的微笑更像是感到欣慰。姜越看到这般的石岩,忍不住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林文筑回不回来又如何,以三少的性格,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   叶倾凌起身,走出天行居,向兰亭轩走去。   他此刻竟然只有一个念头,林文筑如今大概会更对他感到失望了,回不来也好,青山官邸土地辽阔,不过也只是一个关人的大笼子而已。   邓清芸回来时满身狼狈,此刻刚沐浴更衣完毕,阿兰在替她绞干头发。邓清芸回到兰亭轩之后,紧张忐忑的情绪都弃除,知道叶倾凌会来见自己,于是在心底默默算计着。   阿兰眼眶红红的,邓清芸失踪后,阿兰就紧张不安,觉得邓清芸一定在外面受苦受累了,心疼得不行。   在叶倾凌出声前,邓清芸先开了口:“阿兰,你先下去。”   阿兰看看邓清芸,再看看叶倾凌,听话的退去。   叶倾凌沉静的盯着她,一双眼睛如同清明的镜子,可以照出她所想,这种诡异的想法让邓清芸抖了下,连做好准备的说辞都空白了起来。   叶倾凌坐到凳子上:“怎么回来的?”   既然别人算计抓到她,就不可能主动放人,至于逃出来,也不可能,因为她一定会被严加看守。   “是林小姐放了我回来。”邓清芸狠狠皱着眉头,“林小姐她似乎和那些人认识,甚至地位高于他们,能做一些主,她把那些人引走,帮助我逃走了。”   叶倾凌不看她,也不说话,空气冷得让人发颤,如同厚重乌云伴随电闪雷鸣,狂风即将来袭,暴雨即将肆虐。   邓清芸深呼吸一口气:“三少,我现在有些事想不通,想请三少帮我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叶倾凌这才抬眼看她。   “我和林小姐出门逛街,去了我常做衣服的那家店,出来时就被人拖上车,然后我就没有知觉了,醒来了后已经被关在一片树林里的房子里。我想不通的是林小姐的身份。林小姐能和那些人说上话,甚至地位不低,这就说明她和他们是同伙,是她联合他们一起把我抓来,这一点似乎可以确定。但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如此,她为何要将我放掉。另外一点,是我约林小姐出门,而不是她约我出门,所以她又怎么会提前安排好这一切?”   “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叶倾凌淡淡的问她,似乎收起了刚才的雷霆声势,变成和风细雨。   邓清芸为自己暗暗庆幸,这一关大概也很容易就过去了。   “我觉得林小姐的确是他们的人,但对于这件事她并不知情。她之所以会放掉我,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而是她想帮你,她虽然是对方的人,但在相处过程之中却爱上了你,所以才会这样。至于我们在街上的事,应该不是对方提前谋划,而是偶然罢了。”   这剧情多么熟悉?邓清芸在心里冷笑,林文筑顶多也只是一个烟雨柔罢了,当年的烟雨柔也是如此,在两方势力之中挣扎,选择帮了叶倾凌,最终被叶倾墨发现,要让烟雨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倾凌拼着受伤赶去,也不过只是给了烟雨柔一个全尸,没让她死后受到侮辱。   那烟雨柔也是一个贱人,知道叶倾凌不可能接受她的苦衷,不可能原谅她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故意选择接受命运,以死相逼,最终让叶倾凌走了那么一趟,死在叶倾凌面前,让他亲口说出对她的谅解。   林文筑呢,不过步了烟雨柔的后尘,烟雨柔能死在叶倾凌怀里,林文筑有这个机会吗?有了烟雨柔的前车之鉴,他身边的人绝对不允许他去,所以林文筑的下场会比烟雨柔更惨。   邓清芸的心刚松下来,叶倾凌就拿着茶杯,直接扔到了她的胸口上,那力度和狠劲,如同暗器一般,痛得让她无法出声,直愣愣的看着他。   “邓清芸,你琢磨了半天,就给我琢磨出来了这么个理由?”叶倾凌站起身,冷冷的瞧着她,“你这么有恃无恐,是觉得那个死人能给你一而再的当挡箭牌,他就是你这辈子的免死金牌了?”   “三少,我……我做错了什么?”邓清芸满脸不解和委屈。   “做错了什么。”叶倾凌冷笑着摇头,“为了针对林文筑,不惜和叶倾墨联手除掉她,甚至将兰翠等人拖下水来。我将青山官邸严防死防,却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突破点,让叶倾墨可以往这里塞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借由叶倾墨的手除掉林文筑,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你目的了。我看你是疯了,竟然会相信他的鬼话,结果被她反倒利用,他想抓的人不是林文筑而是你……不对,你此时此刻是觉得很庆幸,哪怕过程和你算计的不同,但结果还是一样,成全你的那个人还是林文筑。”   呵呵,原来他知道一切了,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笑话吧!   邓清芸毫无畏惧的看着他:“是啊,那是我的目的,结果被叶倾墨给耍了。但三少,你有没有想过,我做了这一切,兰翠她明知道不对劲,却还是放任我成全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叶倾凌的眼神冷若冰霜。   邓清芸站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因为他们都觉得林文筑不能在你面前,因为他们都觉得林文筑是一个祸害,因为他们都觉得你对她态度不同,甚至超过了烟雨柔。烟雨柔都没有算计你半分,也没有留下把柄,但林文筑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可是你还是把她留在你身边。烟雨柔让你受重伤,林文筑呢,继续留在你面前,是要你命了吧?哈哈,我会做成功这些事,不是因为我蠢被叶倾墨算计了,而是因为三少你,因为你身边的人都不相信你。”   “错的都是别人,你没有错,你最无辜。”叶倾凌笑看着她,用一壶冷水浇灌在她的头上,“我觉得我那好三弟死得早挺不错的,免得活着看到你这恶心的样子会恨不得弄瞎自己的眼睛。”   邓清芸愤怒的瞪着他:“叶倾庭……你别忘记了他怎么会死。”   “我当然记得,他哭着求我,跪着求我,让我给了他一个痛快。”叶倾凌面无表情,“叶倾墨在他吃食里下药,他还在外面染上鸦片,这些都是我那好大哥做的,而你正和我那好大哥一起合作。你好好休息,看看他会不会给你托梦。”   叶倾凌冷着脸转身而去。   那个真正的叶倾凌会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连吃毒染毒瘾的机会都没有,他一个在家如同隐形人的人,谁会在意他?只有那个真正的叶倾凌,受尽父亲宠爱,才会被叶倾墨给关注。   他拿走的只是身份,而不是命。   站在兰亭轩外,叶倾凌冷眼看着那个院子,他不懂,是邓清芸太厉害,还是自己那个单纯的弟弟看不穿,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   林文筑怀疑了吧?   他为何不亲自教养叶志恒?很简单,不是自己的儿子,为何要亲自教养?他对自己弟弟有感激,有兄弟之情,但不等同于愿意为他的妻子付出一切,他愿意护他们安宁,给予平静的生活,这就是极限了。   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再没有下次了。   邓清芸疯魔的看着叶倾凌出去的背影,疯狂的大笑,知道了又如何?她还是赢了啊,叶倾凌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林文筑也被自己给毁了。   她邓清芸,永远是青山官邸的女主人,谁都越她不过去。   她唯一的遗憾是恒儿为何不是他的儿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love同学太夸张了,几乎全是你的留言……支持下我的新文啊,好不好啊? ☆、第四十二章   林文筑突然失踪了, 叶倾凌把所有派出去的人叫回来了, 一切恢复平静,只是青山官邸里却暗流涌动。仆人们对兰亭轩更为敬畏, 三少做的这一系列动作还不够清楚吗,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人,当邓清芸回来后, 所有人都喊回来,这说明在三少心中真想找回来的人只有邓清芸, 一旦邓清芸归来,就不需要再浪费人力去找了,因为林文筑不值得。   如此说起来, 叶三少果然是传言中那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是旁人,看在那点风花雪月之上, 也该念点旧情, 继续让人去找,哪怕是意思意思一下, 但叶三少连那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只有邓清芸才是叶三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别人不过都是玩玩而已, 增加那么点生活情趣, 顾香莲如此, 林文筑如此,真比较起来,林文筑还不如顾香莲呢, 至少顾香莲自由了,选择离开凤舞天去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了,而林文筑却是生死不知。   青山官邸的传言,邓清芸通过那些讨好的人心知肚明,她坐在化妆镜前,眉眼妩媚,仿佛从眼睛到嘴角都透着浓浓的笑意,这是她心情极好的表现。   “小姐,恭喜你如愿以偿。”阿兰笑得比邓清芸更为开怀,之前在屋外听到小姐和三少的争执,还以为大难临头,结果是虚惊一场,也是,小姐是何许人也,只要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邓清芸勾弄着自己的头发,对“如愿以偿”四个字非常满意。   “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事,结果赢了,才是真的赢。”至于之前那些关于叶倾凌对林文筑特殊对待的传言,放在此时此刻,都是一个笑话。   不知道那些特殊待遇的话,是麻痹了旁人,还是麻痹了林文筑本身。   邓清芸勾着唇角,她应该感谢三少,若不是那样特别的待遇,所谓的情话,怎能将林文筑蛊惑,竟然选择将自己给放走了,如果不是这样,那自己才是得不偿失。   邓清芸站起身,她已经画好了妆,换好了衣服,于是该同叶倾凌一起出门了。   所以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呢?   叶倾凌丝毫不提林文筑半个字,让他身边的姜越和石岩都感到不解,这完全不像是他的性格,而且按照叶倾凌对林文筑的态度,她似乎也不该被他如此对待。连姜越都有点忐忑,难不成三少有大招要放?   大招么,没有,只有一点小招,并且还同林文筑无关。   叶倾凌先是将青山官邸的人肃清了一遍,再将兰翠处理了。处理兰翠时,就连姜越都忍不住为其求情,在叶倾凌身边的老人本就不多,兰翠是其中之一,兰翠还是叶倾凌义父所留下来的人,但叶倾凌毫不留情,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叶倾凌去到留刑室,以往这里关的人都是敌人,第一次关了自己人。   兰翠倔强的抬起头来:“三少,我不后悔。”   只有兰翠才知道,叶倾凌对林文筑是什么样的态度。林文筑到达青山官邸的第一天,他就带她去了青山脚下那片坟场,为什么呢,是想恫吓她吗?后来兰翠想明白了,不是,他是在害怕,他怕林文筑会犯错,犯错了他就得处理她,他不想,所以才要吓吓她,这样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将她一直留着,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不管是邓清芸还是顾香莲,都没有得到他半分情谊,只有烟雨柔才让他像正常恋爱那般经历了所谓的爱情。兰翠以为,林文筑不过只是一个烟雨柔,后来才知道,不是,他对林文筑的态度太奇怪了,不像爱情,没有那么多男欢女爱的亲昵,更不是仇敌,他在无形的保护她,那种复杂的感情有点像亲情,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绝对信任她。   这才是兰翠觉得林文筑绝对不能留下的原因。   叶倾凌信任林文筑,这种信任对叶倾凌来说就是灾难,只要林文筑有一丝一毫的背叛,他的忍耐筹划都将毁于一旦,他绝对不能毁于一个女人之手。   叶倾凌静静的看着她:“你准备去哪里?”   “三少……”兰翠跪在他面前,“别赶我走,你不想看到我,可以安排我去做别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但不要彻底赶我离开。”   “还是回你自己的家乡吧!”叶倾凌做了决定。   “不……我不走,三少,你看在你义父的面上再给我一个机会……”   叶倾凌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让石岩陪你一起去?”   “这是我的错,和他没有关系……”   “你们两个一起走吧!”   兰翠脸上流着两行眼泪,在他身边的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值得信任的人,但他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无法让他收回成命,这就是他们跟随的三少啊,让他们愿意用性命跟随的人。   “好,我走。”她走了,他才不会连石岩一同赶走。   叶倾凌点点头,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他知道他们的心思,他不该受人左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活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君王。这种念头仿佛就是一个笑话,皇帝可以爱很多女人,不能爱一个女人,因为情爱会左右一个人判断,从古至今,冷血无情的皇帝还少吗,有几个家业千秋百代了?不对,一个都没有,全都没了,国没了,家没了。人活着,如果连自己的情感都无法左右无法宣泄,那不是人,只是一个机器,一个机器何必这么苦逼的忍耐苦闷的活着?   他要做什么,从来都是他自己的事,别人认可就跟随,不认可就离开吧!   “三少,你要去救林文筑,是不是?”虽然是问句,但兰翠非常笃定,连烟雨柔他都亲自赶去了,林文筑呢?   叶倾凌摇摇头:“我不会去。”   兰翠这才笑了起来,他不去啊,真好,这才是她心中顶天立地的叶倾凌,一切以大局为重。   但她似乎忘记了,他说的是我不会去,而不是说的我不会救。   兰翠被送走了,石岩也不再在叶倾凌身边做事,新来顶替石岩的梁波被姜越嘱咐了一句话——我们可以揣测三少的心思和想法,却不能替他做主,无论是什么理由。   这句话也是姜越对石岩说过的话。   就此,青山官邸恢复平静。   如今对于外界来说不平静的大概就是叶倾凌带着邓清芸出门了,外界传言四起,纷纷扰扰,不可能去斥责或者阻止,那只会加剧流言的传播,如今叶倾凌带着邓清芸,这就是最好的反驳,人还在这里呢,那些说邓清芸被掳走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无聊的人传出来的。   叶倾凌当然不可能真的就为了反驳流言带着邓清芸出门,而是同邓清芸一同去摆放陈老,陈老是跟随叶军的老将,在战场上留下无数汗马功劳,是战场上冲向最前线的将军,身上无数伤疤,枪伤、倒上无数,叶军曾亲口夸赞,谁敢说这些伤疤丑,这些都是勋功章。   陈老还想在战场是证明自己,是被叶军亲自给押回来,嘱咐他好生休息,多活几年,到时候大家一同垂钓喝酒聊天。   因为陈老本身性格的缘故,退下来后,虽说没多少权利了,地位却是高高在上,他要是在叶军面前说一句话,比叶倾凌自己都还有作用。   叶倾凌这般带着邓清芸上门来,陈老不能拒绝,这可是叶军的宝贝儿子。   但叶倾凌背后的目的,陈老不可能不清楚了。   叶倾凌这是上门来诉苦了,邓清芸明明好好在家里,却被人乱传被人掳走了,那背后之人是何居心?   往小了说,不过闲言碎语,往大了说呢,那就不得了。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能力担当重任,谁还能够信服他?这就是在断叶倾凌的后路,还是用最小代价。   让陈老来说,那背后之人是个人才。   只是叶家这两兄弟的事,陈老自己是不愿意参合,可这叶倾凌都带人上门了,他到时候替他说两句话也行。   陈老不怎么出门,对叶倾凌了解不多,对叶大少却是了解很多,那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否则在军队时,不会在叶军没有帮衬之下爬得那么快,原本以为叶家以后就是叶倾墨的天下,如今看起来,似乎这个三少也不简单啊!   陈老幽幽的看着叶倾凌,真不知道叶军喜欢这个儿子是因为知晓他本性还是单纯的因为他是任雨晴的儿子,但叶家两兄弟的战争就快打响了,有热闹看了。   叶倾凌这边没有丝毫动静。   叶倾墨冷眼瞧了几天,越发觉得林文筑像一个笑话,给了叶倾凌那么大一个人情,以为叶倾凌就会领情了?叶倾凌此时此刻,大概还在笑话这个女人有多愚蠢吧!   经过了这件事,叶倾墨基本上可以确定,叶倾凌对林文筑没有丝毫的信任,再加上有烟雨柔的前车之鉴,之前那些传闻中叶倾凌对林文筑的宠爱,应该都是叶倾凌的设计,让自己以为林文筑非常有价值。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林文筑进入自己的视线,从而扰乱自己的方向。   比起狠辣,叶倾墨觉得自己也该向自己那个好弟弟学习,他不能小瞧那个人。   从小叶倾凌都会装乖,差点连自己都骗了,幸好他没有上当,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无毒不丈夫,他还为自己的狠心愧疚了那么点,结果叶倾凌比他更狠,明知道自己不安好心,竟然让叶倾庭为他承受了一切。   叶倾凌,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后悔不该和自己斗下去。   林文筑被关在屋子里,门外有人守着,她没有受到鞭打饥饿等折磨,甚至她知晓,叶倾墨根本没有来这里。   是不介意?   不可能。   叶倾墨是故意的,她放走了邓清芸,焉能有好下场?折磨一个人,最痛快的是直接送她上断头台,最好的折磨是让她知道她会上断头台,偏偏不告诉她时间,这种忐忑和害怕,才最能折磨一个人,让其生不如死。   这一天,她终于被带来出来。   屋外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她用手轻轻遮住眼睛,眨眨眼,好不容易才适应。   “还不赶紧走。”   她被踢了一脚。   林文筑踉跄向前,她知道,叶倾墨在等着自己。   快走到一个屋子前时,大家都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前面站了一个女子,女子相当的漂亮,穿着一身紫衣,华贵异常,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雍容华贵,哪怕她说她是公主,也没人会反驳,因为她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眼神,就让人清楚云泥之别,她是云,你是泥。   “她是谁?”女子盯着林文筑看了半响,“长得挺漂亮的啊!”   后面的两个人有些汗颜,这席姑娘又吃醋了。   “这是犯了错的奴婢,大少要见她。”   席明络嗤笑了一声:“见大少啊,我带她去吧!”   没人敢反驳,因为都清楚席明络在大少心中的地位,若是让他们选择听席明络或者大少夫人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听席明络的话。   席明络就这么轻易的将林文筑给带走了,反正也没有几步路。   快到屋子前时,席明络认真将林文筑打量了一番,低声道:“大少的酒味道还不错,你能喝是你的荣幸。”   林文筑极快的看了席明络一眼,席明络狠狠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到了屋内。   叶倾墨抬眼一看,忍不住摇头,席明络有多爱吃醋,没人比他清楚,也不再说什么。   席明络笑着看叶倾墨:“大少要见美人,我替你亲自送来,大少可得好好和美人聊一番,我就不打扰了。”   席明络非常“明事理”的将门关上。   叶倾墨摇摇头,没有立即去哄人,大概也是习惯了,同时也是对林文筑的轻蔑,当林文筑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时,明络自然不可能再怀疑什么。   叶倾凌看向林文筑的目光充满了讥诮:“有本事,我终日养鹰,也有被啄眼的时候。有本事有本事,为了获取我的信任,真是够用心,连为什么三少夫人报仇的借口都拿得出来,好计谋,好算计啊!”   “我从无欺骗大少之言,不过是传达出来的消息还是三少夫人对我的恩情。大少如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搜查。”   “三少夫人对你的恩情是仇吧?否则你不但不替她报仇,反而将邓清芸给放了。”叶倾墨的声音掷地有声,“你是想拿我当猴耍?”   叶倾墨看着林文筑的目光怨毒,只恨她运气太好,这些年他的手段一直不那么毒辣了,一是不想脏了明络的眼睛,二则是明络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耿耿于怀之下,竟然信佛,怨他手上沾的血太多了,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怀孕。   否则林文筑做下的这些事,能用一杯酒善了吗?   林文筑跪在叶倾墨面前:“我无依无靠,只身来到永宁城,若无大少的救济,早就命不保咦,大少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也想找机会回报给大少……”   “你的回报我看到了。”叶倾墨笑着端起酒壶,想直接将酒灌给她。   林文筑张张口,一脸认命。   叶倾墨提着酒壶,站到她面前,酒壶倾斜:“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最恨人背叛我了。”   “三少救过我的命,还替我全家报了仇。”林文筑闭上眼睛。   叶倾墨动作一顿,随即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叶倾凌救你,替你全家报仇?什么时候的事?”   叶倾墨皱起眉头,叶倾凌出过最远的地方当然是出国,回来以后出永宁城机会不多,去前线时也多是被叶军亲自看顾,怎么可能同林文筑有所交集。   林文筑这才睁开双眼,眼眸通红:“大少,我曾被三少夫人救过,拥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曾受过您的恩情,当得知可以去到三少身边时,我就一心想为你做点什么,与此同时也查找三少夫人的死因,并知道了三少夫人的死的确和邓清芸相关,甚至三少也清楚此事。当时我恨不得杀了他们。可就在前几天,我才知道,原来三少就是当年我的救命恩人……我是川阳人,当年无数流寇来袭,追杀我,我的家人……他们全死在那些恶人之下,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救了我,还替我报了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对我有恩,三少夫人也对我有恩,三少是你的仇人,也是三少夫人的仇人,但偏偏三少曾救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候,我和邓清芸被抓了。我选择放走了邓清芸,这样三少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就偿还了……至于大少你的恩情,我无力偿还,就让我以死谢罪,去陪三少夫人好了,这样我才谁都不曾亏欠了……”   “救命之恩?”叶倾墨哈哈大笑起来,“林文筑,叶倾凌从来都没有去过川阳。”   林文筑的脸色突然就变白了,她倒在地上:“不……不可能,就是他救的我,他身上的吊坠我看得很清楚。”   叶倾墨冷冷的笑了起来:“去川阳的不是叶倾凌,而是我的二弟叶倾庭,至于吊坠么,他们两个是双胞胎,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身上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吊坠。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叶倾庭就是被叶倾凌害死的,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被叶倾凌弄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字好冷啊……手手好冰,求抚摸! ☆、第四十三章   久远的记忆在叶倾墨脑海里翻阅, 当年叶倾庭主动提出要去川阳时, 叶倾墨也难以置信,主要是这个二弟在府内活得太隐形, 他不说话,没人发现他的存在,更不会主动出现在叶军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叶军不喜欢这个儿子, 连仆人婆子们都能够欺负,若不是叶倾凌假惺惺的去关心关心,说不定叶倾庭还真可能被那些恶毒的仆人们给欺负死。   由此可想而知, 叶倾庭在提出那个要求时,叶倾墨有多震惊。   那时候的叶倾墨早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少年,叶倾庭有了这般心思, 他就开始暗自揣测了, 难不成叶倾庭也突然转过弯来了,想要通过入军这条路改变未来的命运, 也来争一争叶家之主?   那段时间,也是叶倾墨将目光放在叶倾庭身上最多的时间。叶倾庭提出的要求没被叶军采纳, 当下叶倾凌就出马了, 他自己去川阳, 也被叶军拒绝了。   叶军拒绝叶倾凌的理由很简单,川阳的情况很复杂,对方不是什么上战场的战士, 而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流寇,这种人最擅长的不是迎面而战,而是背地里出阴招,叶倾凌这种几乎没有出过永宁城的人去川阳,面对的危险当然很大。   那也是叶倾墨觉得很讽刺的一件事,既然叶军觉得川阳很危险,不肯让叶倾凌一起去,那为何带自己去的时候就没丝毫犹豫?   更可笑的是叶倾凌推荐叶倾庭去,理由是让叶倾庭去感受一下,感受回来后告诉他外面是什么样子,而叶倾庭那是真正的几乎没有出过门,也想去川阳看看,有了叶军和叶倾墨在,叶倾庭的安全也有保证。   在叶倾凌的撒娇之下,叶军同意了。   当时叶倾墨站在门外,只觉得可笑,自己对于叶军来说,仿佛得来的便宜儿子,而叶倾庭则更像是给叶军戴了绿帽子后所生的儿子,他听到叶军对叶倾凌说,少和叶倾庭接触,离叶倾庭远一点。   当时叶倾凌用很不可思议的语气问叶军:“为什么?他是我二哥,我们是双胞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叶军仿佛气到了极点,气得不行,最后才平复下来,“你只要记得,你母亲就是他害死的,我每次看到他就想起你的母亲……”   叶倾凌不再多问,他一直都很纳闷,为何父亲那么不喜欢二哥,如今这个解释,似乎能够说明了。   叶倾墨也觉得奇怪,打探了一番,说法相当的统一,那就是叶倾庭出生时,太重了,任雨晴就是生他时身体受到损伤,再生叶倾凌,花费了所有力气,于是身体不好,早早的就去了。   这是真相吗?   当然不可能是,但既然叶军要隐瞒,叶倾墨就知道自己无法得知,干脆的不再继续查探,因为花费再多的经历也无法得知真相,那只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他从来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若被叶军发现,他这个原本就不得宠的儿子,有可能下场和叶倾庭一个样子了。   叶军喜欢叶倾凌不喜欢叶倾庭,这对叶倾墨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试想而知,叶倾庭叶倾凌原本就是双胞胎兄弟,感情本就不同,会互相关照彼此,叶军若两个儿子都喜欢,叶倾墨拿什么和他们比?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叶倾庭得不到重视,叶倾凌被养废,他拿回属于叶家长子的一切。   至于那一年在川阳发生的事,也很有意思。   叶倾墨在军队早已经有了一定根基,叶倾庭却没有,叶军也根本不管这个儿子,于是叶倾庭便骑着马四处闲逛,把得到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叶倾庭将消息汇总,然后拜见叶军,希望叶军能主动出击,对付那些流寇,结果被叶军当众斥责,说他什么都不懂,以为行兵作战是打架吗,说对付就对付,在没有好好谋划之前,那就是在不将自己的战士生命放在眼里。   叶倾墨便开始防着叶倾庭了,他觉得叶倾庭是故意的,想主动出战,从而一战成名,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叶倾庭想要走这条道路。   结果呢?叶军没有听叶倾庭的话,流寇疯了一般屠杀无辜村民,一个又一个村被屠,甚至一些城市被屠。   事实证明叶倾庭的建议没有错,但叶军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吗?不可能,甚至因此,叶倾庭更是被叶军咒骂,说他故意隐瞒消息,害得这么多无辜百姓死了,不知道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当天晚上,叶倾庭独自抱着酒坛喝酒。   叶倾墨走到他面前:“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那大哥来陪我吧!”   于是兄弟二人一同喝酒,那也是他们彼此离得最近的距离。叶倾庭喝得半醉半醒,说起了他自己的见闻,他后悔没有拉着叶倾墨一同去看那些无辜百姓的生活,如果叶倾墨一起去看了,一定会动容,会求着父亲主动出击,叶军骂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他也觉得自己有罪。   亲自收集了消息,却没有能落到实处,当然有错。   叶倾墨第一次开始反省怀疑自己,这个弟弟和自己想象中似乎不一样,不是将人命战争当做工具向上爬,而是真的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想要尽力去救他们,哪怕多救一个人。   这样的叶倾庭,会救下林文筑,当然能够说得通。   叶倾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林文筑,她脸上由自是不可思议,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叶倾墨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当年救下她的那个人,她一定无比感激,那是将她从死亡沼泽中拉出来的人,说是再生父母也没有错。她是知恩图报的人,否则不会因为罗秀芸,不会因为自己,就靠近叶倾凌,活得那般小心翼翼,但此刻,她放走了邓清芸是为了报叶倾凌的恩,甚至不惜以死谢罪要去见罗秀芸。   她放走的人是害死罗秀芸的凶手,她要报恩的叶倾凌是害死她真正救命恩人的凶手,恐怕她此时此刻,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当年也在川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年去川阳的是我二弟还是三弟。”叶倾墨叹了一口气,“我三弟会害死二弟,也是情有可原,当时我二弟染上了病,生不如死,我三弟应该是见我二弟太痛苦了,所以专门找了一种化学毒品,能够很快的死去,还没什么痛苦。”   林文筑咬紧牙关,嘴唇泛白,没有说话。   “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毒?我可以替你找来。”   林文筑不再折磨自己的嘴,大口呼吸了半响:“既然你能够找到证据,那二少他的死……”   “因为没人在乎。”叶倾墨眼神凌厉,“我父亲不喜欢他,可以说是厌恶,对他的死没有露出半分感伤,连花时间弄清楚他怎么死的都不愿意。”   林文筑落下眼泪。   叶倾墨却笑了笑:“不过我三弟是个诚实的人,主动去将他做下的事告诉了父亲,我父亲夸奖了他,说他为了二弟好,死得没有那么痛苦,还夸他兄弟情深……哈哈哈,你说讽不讽刺?”   林文筑抹了一把眼泪:“最讽刺的人,难道不是我?”   叶倾墨勾着唇角:“但你现在也不亏,至少知道我三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对了,我应该告诉你,当邓清芸回去后,我三弟就将所有人手收了回去,与此同时,还带着邓清芸一起出门游玩拜访几位长辈……”   林文筑慢慢笑了起来:“是啊,这一趟下来,真的不亏。”   叶倾墨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你一个弱女子,根本对付不了我那个狡猾的三弟,我放你离开吧,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送我回三少的身边吧!”   叶倾墨看了她一会儿:“好。”   叶倾墨要做的事已经达到了目的,这时候的她恨叶倾凌已经恨到将他粉身碎骨的地步,不需要叶倾墨要求,她就会主动对付叶倾凌。   当然,叶倾墨还会送上重礼,比如说叶倾凌害了叶倾庭的证据,顺便将那毒交给她;还会将她与邓清芸被抓的真相告诉她,是邓清芸与他合作,可是叶倾凌心知肚明,在叶倾凌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叶倾凌并没有惩罚邓清芸的打算,还带着邓清芸出门。   对林文筑来说,叶倾凌和邓清芸就是害死罗秀芸的那一对狗男女。   叶倾墨没有对林文筑做什么,林文筑完好的从那个屋子里走了出来。庄明络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林文筑,立即气冲冲的进屋找叶倾墨:“你这是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见她长得漂亮,舍不得了?”   叶倾墨最喜欢的便是她这双灵动的双眼,还有这肆无忌惮的性格。   庄明络可是真正的贵人,前提条件是王朝并未覆灭,但她依然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叶倾墨也这么由着她。   叶倾墨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怎么连这种醋都吃?”   “那行吧,你又发现她有用途了?”   叶倾墨笑着捏捏她的脸:“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哦?”   “她以为我那好三弟是她的救命恩人,因此帮着他让邓清芸逃走了,事实上我二弟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邓清芸和我三弟是害死罗秀芸的凶手,我三弟是害死二弟的凶手,我让她活着,自然是比让她死了有价值得多。”   庄明络恍然大悟:“你要让她回叶倾凌身边,她恨极了叶倾凌,会主动对付他,根本不需要你嘱咐什么。”   叶倾墨笑而不语。   庄明络眯了眯眼睛:“我觉得还是赏一壶酒给她吧?”   “嗯?”叶倾墨捏捏她身上的软肉。   “我看那位林小姐生得娇滴滴的,能做成什么事?叶倾凌要是真这么好对付,你又会花这么多心思。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吃醋,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可怜,反正也无法对付叶倾凌,那时候肯定被叶倾凌折磨得很惨,不如现在就送她一条死路。”   庄明络可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唯一反感的只是不要死得太惨了,最好不要见血腥。   叶倾凌摇摇头:“她有什么结局关我什么事?能给叶倾凌添点乱就成全她自己的价值了。”   庄明络张张口,又想起了什么,终究不再说什么。   林文筑回来了!   这对青山官邸的人来说,太过意外和不可思议,因为她是被叶倾墨亲自送了回来。   叶倾墨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发生的事,他偶然遇到了逃出来的林文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招摇撞骗的,还好身边有人认出了她,知道这是三少放在心尖尖上的美人,所以叶倾墨这个好大哥当然得将人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叶倾墨有些不解的看着叶倾凌:“三弟,我说你也真是的,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林小姐负气逃出去?她逃出去就罢了,你竟然也不派人找,我看林小姐心里不舒坦得很,你可得好好哄哄。”   “大哥你可真闲,连我的私事也来管。”   叶倾墨瞪他:“你以为我爱管?还不是听说这位林小姐是你放在心上的人,我就想着她离开了府内,你定是着急得不行……哪里想到你竟然毫不关心。”   “大哥既然这么空闲,不如帮帮我一件事吧,你看我最近烦得都无暇去关心离家出走的美人了。”   “哦,是什么事让你烦了?”   “最近城内总有些流言蜚语,说什么邓小姐和林小姐被人给掳走了,她们不是都好好的,谁那么狠毒放这种谣言,我查不到源头,不如大哥帮我查查看?”   “三弟难得求我一件事,我自当不会懈怠。只是三弟,我作为大哥还是得劝你一句,凡事留一线,得罪的人多了,下次就不只是谣言那么简单了。”   ……   叶倾墨没有多留,仿佛会来青山官邸,就真的只是将林文筑给叶倾凌送回来。   叶倾凌在叶倾墨离开后,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叶倾墨会亲自将林文筑送回来,更何况是别人了。   叶倾凌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事情发生了巨大改变,同他计划的完全不同。   姜越打量着他,越发不明白了,林小姐回来了,三少神色怎么如此复杂?至于梁波,就更不会有什么动作,石岩的前车之鉴可摆在那里。   叶倾凌沉默了半响,起身。   走了一段路后,姜越便挑挑眉,三少去的是斜雨轩的方向了。   是了,林小姐回来,会继续住在斜雨轩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觉得没多少内容可写的,想早早完结的……怎么感觉还有好多没有写,这是一个作者想要完结却没完结的怨念! ☆、第四十四章   林文筑回到斜雨轩, 兰翠不在, 来伺候她的是另外一个丫鬟,这个丫鬟怯怯的介绍自己叫明月, 一看同兰翠就是两种不同的人,心思浅,听话懂事, 没有别的算计。林文筑随口问明月兰翠去了哪里,明月摇摇头说不知道, 别人安排她来斜雨轩,她就来了。   林文筑不再多问,去浴室洗澡, 心里倒有些明了,兰翠应该是被处理了,这说明叶倾凌不是不知道邓清芸做下的蠢事, 兰翠被处理了, 那邓清芸呢?   她泡在热水里,趴在木桶边缘。   这一次真的是死里逃生。   她泡在水里有多久,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好像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还做下了美梦, 否则在清醒时不会如此怅然若失, 仿佛失去了什么,想要狠狠的遗憾一下,但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做梦。   从浴桶里出来, 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上衣服,用干毛巾绞着头发。   她走出浴室,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叶倾凌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毫无察觉,而明月竟也未来提醒她。她看向旁边,不见明月的身影,应该是被叶倾凌吩咐下去了,至于他在这里等了多久,大概就是她在浴室待了多久。   她看了他一会儿,他也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后,叶倾凌指了指旁边烘干头发的机器,这平静至极的动作,让她心底发笑。   而她也真的就随着他的指点,去烘干头发,机器发出的轰轰声音,充斥在屋内每一个角落,要无孔不入,覆盖掉他们之间奇怪的气场。   太平静,心跳规律的跳动,没有指责,没有不满,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没有指责他,为何不去救她,为何不对邓清芸做出任何惩罚,明明这一切都是邓清芸做下的蠢事。   而他没有询问她,明明放走了邓清芸,为何叶倾墨什么都没有做,偏偏还将她送回了青山官邸,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过分的平静,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林文筑梳理着发丝,幽幽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叶倾凌,他的身体斜靠在门檐上,手里拿着一支烟,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和孤寂,身形却更像是一幅画的剪影,充满了苍凉的美,想让人抱紧他,改变这点落寞,又害怕破坏了这绝美的画卷。   他手里虽然拿着烟,却并没有点燃。   林文筑从未看过他抽烟,一时间竟然有几分好奇起来。   她关掉机器,慢慢走到他身边,目光紧盯他手里的烟,而叶倾凌则专注灼热的盯着她的眼睛。   她拿出火柴,取出一根,划开,一簇火在手指夹着的木棒顶端,她将火放到他手上的烟上。   没人点烟,点的不是烟,是风情,是勾人的魅惑。   叶倾凌眼睛眯了眯,吸了两口烟,将烟气吐在她的脸上。她一愣,笑了笑,退后了两步。   “没话想说?”叶倾凌漫不经心的看她。   “只要活着,有很多机会说想说的话。”   他看她半响,直到一支烟燃烧殆尽,他将烟灰弹掉,将烟蒂放到烟灰缸里,才再次吩咐她:“披上衣服,走吧!”   走吧,这是去哪里?   林文筑没有多问,披上厚厚的大衣,跟在他的身后。叶倾凌一次都没有回头,倒是姜越,反复打量了林文筑,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女人简直邪门得很,将邓清芸放掉后,叶倾墨不但没有惩罚她,还将她亲自送了回来,回到青山官邸后,三少不但没有审问她,竟然对她一如既往。这让姜越产生了幻觉,邓清芸和林文筑被人抓走这事,真的和大少无关,林文筑也真的逃出来后被大少偶然撞见?   林文筑有所察觉,看了姜越几秒,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是没有看到石岩。   她只愣了一下,立即看向叶倾凌,仿佛明白了什么。   叶倾凌带她去的是靠近天行居的一个轩,有点像安排客人会面的一个地方。天行居是叶倾凌狠私人的场所,若不是重要客人和隐秘的重大事,叶倾凌都会在这里会见客人。   “三少。”林文筑喊住他,“今天有客人吗?”   “有。”叶倾凌停下脚步,“不过不是我的客人,而是你的客人。”   林文筑挑挑眉,有点好奇了,当她进了里面,立即明白了。   林文筑看到采芸的瞬间,有一股儿强烈的哭的冲动,有多想念采芸倒不至于,但一看到采芸,就回想起当年在罗府里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候以为已经经历了世间的丑恶,迎来了新生和幸福,活得自由和快乐,那可以算是她生命为数不多的平静生活。   采芸一看到她也红了眼睛,立即快步走过来,抓着她的双手:“小筑。”   林文筑笑笑:“真好,你还活着。”   采芸左看看右看看,三少已经走了,看样子是打算让她们单独见面,说一些私密的话。   采芸擦擦眼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少安排人来接我,说让我来接采画回去,采画怎么了,她当年失踪了,我还以为她遭遇不测……”   林文筑便将发生在采画身上的事告诉采芸。   采芸摇摇头:“这个傻丫头,她怎么就……怎么就做出这样的傻事,如果不这样,她就……”   “就会和你一样,被送走,过上平静的生活,根本不会像采画以为的那般被杀人灭口。”林文筑帮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采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采芸咬咬牙:“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林文筑摇摇头。   采芸笑了起来:“小姐她突然就变得很怪,真的就是突然之间,没有任何因素影响,对三少的态度也很怪,以前她很期待三少的到来,后来却不期待了。但她又矛盾,不期待三少去碧落轩,可她在外面走动时,又会悄悄的看向三少,眼中有我无法言明的眷念和复杂。出事的那天,她邀请了邓清芸,之后邓清芸离开,她不让我和采画陪,说她想静一静……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如果我陪着她,她就不会……”   采芸忍不住哭了出声,林文筑将她抱住,轻声安抚:“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采芸在林文筑怀里哭了好半响。   林文筑继续问她:“你觉得这件事有没有三少的手笔?”   采芸抬头看她,泪眼朦胧:“我觉得我应该恨三少,因为小姐会做出这种傻事,一定和三少有关系。但小筑,我恨不起来。我不知道三少对小姐是什么感情,但三少真的不曾苛待小姐半分,给她妻子足够的尊重和尊严,当小少爷对小姐不敬时,哪怕那是一个小孩子,三少也会教训。小姐出事后,邓清芸想要杀我,三少只单独问我,知不知道小姐为何会自杀,我摇头。我以为我死定了,但三少只是看了我一会儿,就派人送我离开了,将我安排在一个不错的地方,让我过上平静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秀芸的事和三少无关?”   采芸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三少不会滥杀无辜,他连我都不会随意伤害,又怎么会伤害小姐?你看,连你都不相信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放我离开了。”   林文筑不知道为何,听了采芸这话,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采芸继续道:“我觉得小姐当时是发现了什么,你知道的,她一向不喜欢把事放在心里,可是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是她知道那是不能说的秘密,怕我和采画知道后会遭受不测,于是干脆带着秘密……离开。”   林文筑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就在于邓清芸,是罗秀芸从邓清芸那里确定了某些事,才会让她选择走向这条路。   ……   林文筑和采芸之间的见面时间并不长,采芸来府内,只是接采画离开而已,不是真的来叙旧。   采芸犹豫的看向林文筑:“你现在跟了三少?”   林文筑点头。   采芸倒吸一口气,虽然已经猜到,毕竟林文筑的魅力,在洛城时已经清楚明了,若不是小姐的缘故,林文筑早成了别人的姨太太:“你是因为爱慕三少还是因为想要查找小姐选择自杀的原因才跟三少的?”   “有区别吗?”   “有。”采芸神色认真了几分,“如果你是因为爱慕三少,就记得把自己的心看紧,别丢了。如果你是因为小姐的缘故,那么一切的开始是因为那幅画,在小姐变得异常前,曾盯着那幅画很久很久,画已经被小姐烧掉了,但你见过那幅画的,仔细回忆,应该能够回忆起什么来。”   当时罗秀芸对林文筑和采芸的态度很不同,采芸是以丫鬟身份照顾罗秀芸,林文筑却是罗秀芸当做朋友陪伴。罗秀芸和林文筑讨论私事心里话的时间更多,也更亲密一些。   “我明白了。”   ……   采芸带着采画离开,林文筑亲自送了她们,采画看到采芸时热泪盈眶。   在林文筑的强硬姿态下,碧柔跟她们一同离开了。   ……   林文筑看着那辆车开远,她也有机会和她们一样远离这沼泽这漩涡,而不是身不由己命悬一线,有今天没有明天,心惊胆战,连一个好眠都不再有了。   叶倾凌站在她身后:“羡慕?”   林文筑嘴角扯了扯,转身看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眼睛死死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羡慕?”   如果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谁愿意过这朝不保夕的生活?   羡慕吗?   羡慕。   是谁在回答呢?   ……   林文筑再次回到青山官邸,府内陷入诡异的平静,仆人们小心翼翼,谁都不敢得罪。   只有兰亭轩内,邓清芸又摔坏了一套茶杯。   林文筑自然不知道邓清芸现在是什么心情,又做了什么,她只是带着明月在府内转悠。她倒喜欢明月,心性单纯,不用在说话时防着,说话可以随意,连同心情也变得简单起来了。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碧柔,如果碧柔没那么多复杂念头,她也会想碧柔留下,但比起碧柔来,明月显然可爱很多。   林文筑听到几道声音,挑着眉头:“我们过去看看。”   对林文筑的吩咐,明月从来都是顺从,至于适不适合,从来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只是明月有点担心:“小姐,听起来有点像枪声。”   “你害怕?”   明月摇摇头,又怯怯的点头。   林文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究竟是害怕还是不害怕啊?”   “假话是不怕,真话是怕。”   瞧,这多可爱啊!   林文筑叹气:“我就是想要看看明月害怕的样子。”   “小姐……”明月就差跺脚了,那可是枪啊,怎么小姐这么儿戏?   不是林文筑儿戏,而是在府内谁能用枪?只有青山官邸的主人才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用枪,别人敢吗?   林文筑带着明月向树林走去,果然看到一行人。   叶倾凌正对着靶子打枪,应该是在练习枪法。   林文筑走过去,看了好一会儿。叶倾凌没有发话,梁波自然不敢主动赶人,只能不时看向林文筑,大概也是对她感到好奇,天行居里的人虽然没人讨论她,对她的描述也是神秘极了。   叶倾凌又打了几枪,这才回头看她:“有兴趣吗?”   林文筑托着下巴想了想:“有,三少愿意教我?”   “我自己都不怎么样,收不了徒弟。”   林文筑看向那个靶子,没有说话。   就在这会儿,又有人来了,是听到了枪声的邓清芸,邓清芸还将叶志恒一同带来了。   “我对打枪没什么兴趣,但我对枪本身有兴趣。”林文筑去拿叶倾凌手里的枪,叶倾凌拿着枪不放手。   林文筑笑笑:“三少放心,我对你的兴趣远多于这把枪,你不需要吃一把枪的醋。”   叶倾凌松手,林文筑拿到了枪。   她拿着枪,在手里摸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她变了脸色,举着枪,正对着叶倾凌,一点点举高,对准他的额头。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梁波等人全都动了。   邓清芸看到这一幕,脑子懵了一下,竟然跑了上来,要推开叶倾凌,挡在他面前去。   而叶志恒则狠狠的踢着林文筑。   林文筑噗嗤了一声笑了起来,收起了手上的枪,讽刺的看着邓清芸:“连孩子都知道,应该来对付我,你挡在三少面前做什么。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对三少情深义重,要为他挡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装腔作势呢!”   “你……”邓清芸脸色白了白,“你究竟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知道啊,当然和三少……调情了啊!”林文筑捂着嘴笑,随后又埋怨叶倾凌,“三少真是不好玩,都拿枪指着你了,怎么就不作出害怕的样子来?”   “原来你是想看我害怕。我们的默契还不够,得多磨合磨合。”叶倾凌笑笑,拿过林文筑手上的枪,“没有子弹的枪,我当然不会害怕了。”   他重新装上子弹,再把枪递给她:“你现在试试看,我会不会害怕。”   林文筑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枪。   梁波等人则不敢有丝毫懈怠,有子弹的枪,如果在林文筑手里,那就是对三少巨大的威胁,虽然不知道三少为何会这么做,他们却时刻得保护三少,林文筑有异动,他们得在这之前解决。   林文筑并没有接过枪:“很多事玩第一次才有趣,你都有准备了,还有什么趣味?”   有准备了,是指梁波等人,还是单纯的是指叶倾凌知道她的想法后没有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一直恨着他》在更新,大家可以去瞧瞧看啊…… ☆、第四十五章   林文筑没在树林多待, 很快就带着明月离开, 叶倾凌不阻止,自然就没有人敢拦她。林文筑自娱自乐的算计着, 树林里那么多人,除了叶倾凌的态度不可置否外,邓清芸肯定讨厌她, 她做出那动作,新上位的梁波肯定也厌恶了她, 她还真是够不被欢迎,不惹人厌自己选择离开,瞧她自己多有眼色。   明月走出好远了都还在拍自己胸口:“小姐, 你怎么敢……”   竟然拿着枪指着三少,明月现在心都还在砰砰直跳,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真的发生过。   林文筑扫向明月, 恬淡的笑了笑:“你怕三少?”   明月眼睛瞪圆了, 当然怕啊,青山官邸的人谁不怕三少啊?平时再趾高气扬的管事, 看见了三少就跟鹌鹑似的,何况自己这种小虾米了。   林文筑摇摇头:“三少他长了三头六臂?”   明月摇头, 三少当然没有长得古怪畸形, 否则能够迷住那么多女子吗, 还传出那么多风流韵事,虽说和三少的身份有关系,可是更重要的是那张脸。话又说回来, 瞧着三少这张脸,就可以想象他母亲何等倾国倾城,如此美女,能让叶司令对其一见钟情,并情深似海,似乎都能够得到理解。   林文筑继续道:“三少滥杀无辜抓住点小错就严惩不贷?”   明月摇头,似乎也没有。   林文筑想了想:“三少他来者不拒,见到美女都不放过?”   明月直接瞪了眼睛,当然不可能了,美女直接往他身上扑,怎么可能主动出手。   林文筑摊手:“那你还那么怕他?”   明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对哦,三少既不是三头六臂的怪兽,也不是残忍至极的暴徒,更不是迷恋声色之人,可为什么自己会害怕?   就好像三少一个眼风扫过来,自己就会忍不住颤抖。   明月想了好久好久,觉得这大概会是一个未解之谜,因为即使想明白了,下一次三少看向自己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跪下来。   林文筑带着明月走了,邓清芸却是留在了原地。   “带恒儿回去。”叶倾凌似乎想对叶志恒说什么,终究算了,只得如此嘱咐邓清芸。   “我不走,我有话想和你说。”邓清芸直直的看着他,心口中的郁气无法排解,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太正常,可控制不了自己。   梁波有眼色的去抱叶志恒,想抱他回兰亭轩,却被叶志恒给推开了,梁波自己也愣了愣。   叶志恒瘪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倾凌:“我要石叔叔抱。”   梁波神色尴尬,站起身沉默不语。   叶倾凌沉了脸色:“自己回去,谁也不准抱他。”   叶志恒愣了愣:“爹爹……”   梁波看了叶倾凌一眼,沉默的去牵叶志恒的手,这一次,叶志恒不敢甩开,要哭不哭的看叶倾凌,走了好远都还在回头,而叶倾凌的不做声,让梁波知道自己的自作主张做对了。   邓清芸看着自己儿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阵心疼:“是不是因为恒儿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才对他如此冷漠?”   叶倾凌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你想和我说什么?”   “恒儿他……”   “他提了石岩,所以我得为了他将石岩带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倾凌转过身,不想纠结于此:“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邓清芸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他这是对自己不耐烦了,以往还会愿意对自己敷衍,保持平和态度,如今连点敷衍都不肯了,她突然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去计较太多。但以前哪怕是敷衍,她也是那独一无二的那个啊,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她只想成为他身边的唯一。   “你就真的要把林文筑留下来?”邓清芸万般的不解,“是,你以前说的没有错,是我和叶倾墨合作,所以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他抓走了。林文筑将我放了回来。叶倾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林文筑肯定凶多吉少,但她不仅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是被叶倾墨给带回来了,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叶倾凌这才回过头看她,几秒后笑了下:“你想的事太多了,有这个时间,把恒儿教育好就行了。”   邓清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究竟怎么了啊,林文筑是叶倾墨的人啊,你竟然无动于衷,我认识的那个杀伐果决的三少去了哪里了?难道你真的被林文筑迷得找不到北了,她做什么你都不计较,只要他留在你身边?”   “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他要当真那么迷恋林文筑,会在邓清芸回来后就对林文筑不管不顾了?   邓清芸稍稍恢复了点理智:“你是因为对她愧疚?她放走了我,你却没有救她的打算,所以觉得亏欠了她,于是万事都不计较。三少,不行,你不能这样,她是叶倾墨的人,她不能留。”   叶倾凌嗤笑一声,脸上是嘲讽之意,真算起来,她自己是不是也当过叶倾墨的人?甚至还因此被叶倾墨安插人进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邓清芸眼神执着:“林文筑她不能留。”   叶倾凌这下明白了什么:“理由。”   “她能够在叶倾墨手中逃脱,还能借由叶倾墨回到你身边,尤其是她还犯下了叶倾墨那么大的忌讳,能够让叶倾墨放过她还同她合作,只能有更大的阴谋。林文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将这消息告诉了叶倾墨。叶倾墨知道后,让林文筑将功赎罪,于是亲自将她送回来,在你身边继续打探消息。”   发现了什么,自然是发现三少非三少,李代桃僵。   叶倾凌摇摇头:“邓清芸,你把心思放在恒儿身上就那么难吗?一定要去想不该你想的事,做不该你做的事?”   邓清芸眼睛都气红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把林文筑弄走?你就不怕事发……”   “你为什么一直针对她呢?”   邓清芸咬咬唇:“我都是为了你。”   “那请你为了我,多关心恒儿。”   ……   邓清芸眼里一片无力,又心知肚明说服不了他,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想他开口留下自己,让他悬崖勒马,知道自己都是为了他好。   邓清芸注定得到的是失望。   叶倾凌翘起嘴角,不知道该夸邓清芸聪明还是该笑她傻,能够联想到这一层,她没少费心思,只想到这里,也未免笨了点。   如果真如邓清芸所言,林文筑和叶倾墨做了如此的交易,那么叶倾墨会怎么做?干嘛要让林文筑来找什么证据,这种事自然是借由别人的口,让叶军亲自来处理,亲自来调查。   叶军一旦有所怀疑,一定会动用所有力量来查看,自然会找到蛛丝马迹,从而让他这个三少掉落凡尘。这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目的,叶倾墨需要做的只是放出留言,如果消息是假,他也没有损失,如果消息为真,叶家自然就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所以不可能是这件事,除非叶倾墨的智商变得和邓清芸一样。   林文筑回来了,凤舞天那边不可能不做安排,再加上外面流言蜚语闹得厉害,林文筑的出现能够很好的解决那些流言蜚语,什么邓清芸和林文筑被抓,全都是无稽之谈。   林文筑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叶倾凌眨眨眼睛:“人家才回来多久,三少就又来奴役人家,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   叶倾凌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了片刻:“你的美,我当然不能独享,更何况你的那些爱慕者可是日日跟金姐打听,金姐都快急疯了,你就不为金姐想想?”   “三少就会说笑。不过继续去凤舞天也好,等哪天三少厌烦了我之后,我也有一个落脚处不是?”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林文筑笑看着他,不语,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对他没有信心。   叶倾凌只觉不知,上前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出斜雨轩,上车离开。他们没有直接去凤舞天,而是去本城一家非常著名的餐厅,这家餐厅著名的原因有三,一是价格昂贵,二是菜品卓绝,传言是为天上神仙所做,三则是进入的门槛非常高。当然了,这对于叶三少而言,从来都不是问题。   进了餐厅后,林文筑挑挑眉,本能的揶揄的笑。   叶倾凌说带她来这里吃饭是补偿她,结果呢,他是和人有约。   李行长早早的就到来了,对于这位三少,很难得不让人不殷勤,谁让叶司令对这个儿子的偏爱就差写在脸上了,犯下再大的错,叶司令也会处理,顶多稍加惩罚堵住悠悠之口,要动真格,那不可能。   如果叶司令能够严加管理,或许这叶三少还真不是这个性格。   叶倾凌同林文筑一起坐下,叶倾凌把菜单推到林文筑面前:“点菜吧!”   李行长后知后觉的发现叶倾凌带了女人,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林文筑?不是说她被掳走了嘛,怎么还在叶倾凌身边?传言果然就是传言。   和李行长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能来这里吃饭的人,那身价地位可想而知,不出多久,大家都会知道,林文筑好好的待在叶倾凌身边了,一如既往的得宠。之前传什么林文筑被掳走后,叶三少不闻不问的传言,就如同一个笑话了,那些传话的人是多讨厌林文筑啊,如此诋毁她,恨不得她立即失宠。   林文筑觉得叶倾凌就是故意的,所以她点菜的时候,点的都是招牌菜,贵得死人那种。当她放下菜单后,迎上叶倾凌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价格再高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叶三少是会主动付账的人?当然不可能了,因为他手头紧啊,手头不紧,会找李行长谈贷款的事?   李行长拿过菜单后,一张脸满是肉疼。   叶倾凌似笑非笑:“李行长是觉得小筑点的菜太少了?如果李行长不满意,可以再加几道菜,我家小筑就是喜欢勤俭节约,不喜欢浪费,所以点的菜刚刚合适。”   李行长立即关下菜单:“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林小姐真会点菜。”   林文筑抿唇笑,这是夸无可夸了吗?竟然夸自己会点菜。   这里上菜的速度非常快,林文筑在菜上桌后,就开始品味这美好的食物了,味道是一如既往的鲜美,她吃得津津有味,然后欣赏叶倾凌如何的欺负人。   不管李行长如何叫穷叫苦为难,叶倾凌就只有一句话——我没钱了,我要贷款。   至于走程序,理由,这些都不可能。   最不要脸的是叶倾凌还暗示李行长,希望私底下进行,如果别人知道他叶三少竟然没有钱用,这多没面子?最好是还将他父亲给瞒住。   李行长一脑门全是汗。   林文筑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倾凌如此的强权压人,行事毫无规矩,作风和流氓无异。   私下贷款,不走程序,谁知道钱被他拿走了还收不收回来?   林文筑深深的同情这位李行长,被欺负到这份上了,感觉下一秒就快哭了。   李行长终究没有哭出来,不是叶倾凌放过了他,而是叶倾凌遇到了熟人,要去和对方打一声招呼。   李行长松了一大口气,直接喝下一杯酒。   林文筑打量了李行长片刻:“三少是有点任性,您多包涵他一下。”   “哪里哪里……三少只是性格有些直。”   林文筑叹了一口气:“幸好三少遇到的是你这样好性子的人,如果遇到的是旁人,肯定又少不了被叶司令臭骂一顿了。”   李行长眼睛亮了亮,热情的看向林文筑,这会儿突然想起,她是三少身边最受宠的那个,肯定同三少一起出席过饭局,看到了三少和别人的交谈。   “旁人是怎么做的?不是……我的意思是竟然还有人敢针对三少,你告诉我,以后我见到那人,绝对要他好看。”   “也没什么,就是玩心计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当着三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同意,却私底下找了大少,你知道的啊,大少的性格比较那什么,就告诉了叶司令。叶司令当然就生气了,把三少骂得狗血淋头,三少就再也不敢去找他们了。”   李行长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林文筑则继续埋头苦吃,夸着这里的招牌菜味道不错,李行长见她喜欢,大方的又上了一盘,并配合她一起夸着这里的菜,你来我往之下,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三少这去打招呼的时间似乎长了一点。   叶倾凌当然不是真的去打招呼了,而是提前就同罗家大少约好了在此见面。   罗家大少,也就是罗秀芸的哥哥,如今早已经获得罗家的大权,成为罗家名副其实的当权人,承担罗家光耀门楣的重任。当然了,罗家大少出自大夫人的肚子,和罗秀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和罗秀芸这个庶妹之间有多少情谊,就不知道了。   罗秀芸对罗家来说,算是个不能避免的名字,如果没有罗秀芸的死亡,罗家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当年罗秀芸出事后,叶军直接做主,将洛城到永宁城的铁路路线经营权直接给了罗家,使得罗家飞黄腾达,早不是那个躲在洛城的本地富豪了。   叶军这般行事,罗家岂会不知道罗秀芸的死背后大有文章?别说叶家的势力了,光是给了那么大的好处,罗家就只会闭嘴,不管罗秀芸经历了什么,他们都不可能为她做主。   罗大少允许还会为这个妹妹叹息两声,他的父亲和祖父,只会欣喜这个女儿孙女带回来的好处。罗家的女儿,吃穿不愁,甚至被花费大价钱送出国,可不是真的心疼她们,而是稍微包装一下,未来说亲的时候,能获得不错的联姻。   子女的婚姻,也是一桩买卖,罗秀芸的这桩买卖,不就赚翻了?   罗秀芸出事后,罗大少并未同叶倾凌有过来往,如果罗秀芸的婚姻是交易,那就钱货两清,不需要格外的来往。   叶倾凌走进包厢内,笑看着脸色深沉的罗大少:“大舅子来得真早。”   这陌生的称呼让罗大少愣了片刻:“明人不说暗话,三少既然邀请我前来,一定有所要求,三少尽管吩咐,如果罗某能够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叶倾凌摇摇头:“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能叙叙旧?”   罗大少笑得很讽刺:“是啊一家人,几年不曾见的一家人。如果三少真的是为了叙旧,只得改日了,因为我真的很忙,有事在身。”   “大舅子接管了罗家的生意,自然是忙的,可以理解。所以我也想和你做一点小生意。”   罗大少已经猜到,没有感到意外:“什么生意?”   “让你给我带点小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只是这东西是从海上运来,那段路就得你打一声招呼了,当然了,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洛城有码头,在船上只要没有出事,再送到火车站,这段路虽说不近,也不是很远,凭着罗家在洛城的地位,平安送到永宁城来,的确不难。   罗大少刚准备应下,突然反应过来。   是什么东西必须走罗家的路子?甚至连码头到火车站的这点距离都得让人看着?从海外运来的物品……罗大少睁大了眼睛,随即摇头:“三少,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罗家如今很平静,经不起狂风暴雨。”   叶三少要做什么,罗家不会管,也管不起。   叶倾凌叹了一口气:“一家人也不帮帮忙?”   “我姓罗。”   叶倾凌眼神一凌:“既然你不把我当成一家人,我也只好不把你当成一家人。罗大少,你还记不记得你们这条铁路运输线是怎么来的?我父亲心善,觉得我夫人年少就去了,愧对罗家,于是给了你们。你说,如果他知道,我原本该娶的是罗家嫡女,结果被你们换成了一个庶女,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你觉得我父亲会是什么心情?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父亲最恨别人骗他了,当然了,他最疼的人也是我。”   罗大少脸色白了白。   叶司令当然最心疼的就是叶倾凌了,罗家嫡女也不配叶倾凌,何况是换成了一个姨娘生的女儿,叶司令一定会愤怒,愤怒罗家敢换亲,愤怒罗家的欺骗,愤怒自己儿子竟然娶了那么个女人。   再加上叶司令当年做出的补偿,那简直就是打脸。   叶司令会做什么?收回铁路线,交给别的家族,罗家没有这条运输线后,之前得罪的那些家族,一定会在这时候出手,一起踩在罗家身上。如果别人知晓罗家还遭受了叶司令的厌恶,那待遇可想而知。   罗大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如果罗家毁在自己手上,他就是那个千古罪人。   罗大少沉重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叶倾凌满意的点头:“我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以后我们可以多联络联络,说好了我们是一家人。”   ……   叶倾凌回到餐桌前时,林文筑依旧在慢条斯理的吃饭,她有点挑食,对其中一道菜爱得不行,那道菜盘子都快空了。   李行长见此,主动的又叫了一次那道菜。   叶倾凌这才将目光落在李行长身上。   李行长笑眯眯的:“三少,刚才是我想左了,也不懂得变通,能和三少合作是我的荣幸,哪里能感到为难呢?虽然不和规矩,也的确很麻烦,但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嘛,为了三少,我就豁出去了。”   这态度转变得这么的大,叶倾凌挑挑眉,看向林文筑。   她一脸无辜的吃着菜。   叶倾凌勾唇一笑,和李行长举杯庆祝,庆祝什么,当然是庆祝合作愉快了。   吃过饭,叶倾凌同林文筑在街上散了一会儿步,林文筑再将她送去凤舞天,他自己并未进入,只言到时候会来接她。   如此待遇,也只有一个林文筑而已。   林文筑的到来,让一众人脸色都好看,还以为她真的就失踪了,再也不回来了,竟然只是谣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是真还是假,大概只有柳如玉清楚了。   柳如玉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当做笑话一般讲述给林文筑听,原来当流言蜚语传出来后,大家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林雪莹是新火起来的台柱子,走的就是林文筑的路线,现在被称为小仙女,林文筑不来凤舞天,凤舞天也是热闹得不行,林雪莹和朱颜都打林文筑那更衣室的主意,三天两头都吵闹不休,让大家看了不少的热闹。   林文筑做出一脸遗憾的表情,没有看到她们的争斗,可不就是遗憾了?   柳如玉笑着摇摇头,以往她觉得林文筑凭着这一身气质使得三少对她不一般,如今才知道,她真的不简单,于是态度自然有了变化。   这是能在大少虎口下活着回来的人。   “我想见玉潇潇,你能够马上安排吗?”林文筑说了自己的要求。   柳如玉没问原因:“能。”   林文筑确定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转身去准备自己表演的节目去了。   林文筑的表演,照样是满堂彩,打赏不断,大家都叫嚷着要她将专场表演补起来,因为上月月底,她又是排行榜第一。   林文筑在舞台上,又看到了李川扬,于是对他笑笑,他似乎接到了来自于她的招呼,很快就给了回应。   林文筑表演结束,回到后台,柳如玉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林文筑就在凤舞天,见到了玉潇潇。   玉潇潇自然不可能打扮得艳光四射,穿着极为朴素的下人服,没了那些精致华丽的首饰,再漂亮的女人,也变得平凡起来。   “找我做什么?”玉潇潇满脸的不耐烦,任谁被这么突然喊来,还得换上这样的衣服都不会多高兴。   “三少在云之上吗?”   “哟,这是打探三少?”玉潇潇更加不满了。   林文筑神色淡淡的:“不是,是想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玉潇潇眼眸突然就亮了起来:“什么意思?”   “三少最近手头有点紧了,我就猜想着三少一定在干什么大事,并且那件事一定要花费无数银子。我现在就在想,这件大事一定不是如今才在做,之所以现在差银子,大概是到了收尾阶段,那么前期的投入也是一大笔钱。三少的那笔钱从哪里来?”   玉潇潇还是不太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文筑继续道:“我之前怀疑过凤舞天,因为三少时常出没于此,顾香莲又和三少有那样的关系。我向大少说了,大少似乎调查过,否决了我的猜测。然后我就想,除了凤舞天,不是还有云之上?三少不去云之上,是否是为了避嫌?故意来凤舞天,是不是故意将别人的视线吸引到凤舞天来?”   玉潇潇回忆着和叶三少的相处,那个人对自己的诱惑全然没有反应,在云之上也不多待,还真有可能。   因为和凤舞天没有关系,于是常常待在凤舞天,因为是云之上的主人,于是刻意避嫌,做出一副不喜欢云之上的样子来。   但要记得,上次三少故意针对凤舞天,还去了云之上,云之上因此更上一个台阶,抢走了凤舞天不知道多少客人。   玉潇潇激动异常:“你的猜想很有道理,我会通知大少。”   林文筑摇摇头:“你现在有证据吗?”   玉潇潇这才冷静下来。   林文筑则再提醒她:“你在云之上,这就是最好的途径,方便你调查,你如果真的能找到证据,又将这证据放到大少面前,那你就立了大功。”   玉潇潇想了想,点头。   林文筑犹豫了一下:“到时候你可别忘记了提醒大少,这件事我也有功劳。”   玉潇潇毫不犹豫的答应,离开凤舞天时,嘴角揶揄,想得倒美,凭什么自己调查后,还得把功劳分给你一份?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这种事难道自己会想不到?   林文筑结束的时候,叶倾凌果然亲自来接她来了。   林文筑沉沉的看他半响:“如果三少真忙得□□无术,可以不必来接我,我还是能够找到回青山官邸的路。”   “再忙也得陪你,这才能够体现出你的重要。”叶倾凌将她抱上车。   林文筑歪倒在他身上:“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男人为了自己所图,再忙再累都甘之如饴,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和后果。而女人却只渴求平平安安,求在乎的人一切安好。”   “你的意思是在祈求我一切安好?”   “三少当然能一切安好。”   “所以你不需要祈求。”   林文筑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人的脸,罗秀芸、顾香莲、柳如玉、玉潇潇,她是真的不解,男人把女人当成工具一样对待,为何女人不只不反抗,还想要当有用的工具,是女人自己不争气,还是这个世道不给女人活路?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有一个世道,可以让女人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依附男人而活。   她睁开眼睛,又觉得可笑,她觉得别人是工具,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工具,还是主动留下主动选择当的工具。 ☆、第四十六章   长夜漫漫, 林文筑靠在叶倾凌怀里, 任由他的手玩弄自己的头发,想着明日起来又可以看到明月纠结苦闷的小脸了。明月每次替她梳头时, 头发有打结的地方,都会让明月小心翼翼,唯恐动作大了会扯疼了她, 她都对明月说了没有关系,下一次明月还是会这么小心和纠结, 她索性也不说了,反而觉得有点有趣。   “我这段时间会很忙。”   能让他说出忙,那就是真的很忙了。   她微微抬起头, 如果现在是白日或者有灯光亮起,一定可以看到她眼中的诧异,如同黑暗中屋子里小小的烛火, 闪耀灼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告知她他接下来将要很忙, 算是通知?   “嗯。”她点了点头。   叶倾凌的手摸到她下巴,轻轻捏了一下:“是知道的意思还是早就知道的意思?”   “我可不敢揣测三少的心思。”   “那现在我允许你揣测。”   “知道的……意思吧!”   叶倾凌暗暗笑了笑。   林文筑解释道:“马上就是夫人的忌日了, 司令他也会回来,到时候三少就得去白云观邸报道, 三少自然会忙碌起来。”   去白云观邸报道?这形容让他乐了起来:“是得去报道。”   “嗯。”她点点头, 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叶倾凌是真忙, 反正是不可能陪着林文筑在府内瞎转悠,于是她就带着明月到处瞎转悠,似乎无意似的, 来到了碧落轩。   她站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多久邓清芸就带着阿兰一同到了这里。   邓清芸不解的看向林文筑:“这碧落轩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让林小姐如此喜欢往这地方跑,让我好奇不已。”   林文筑直接的道:“我在等你啊!”   邓清芸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林文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来找她,说这种话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不由得轻哼了一声:“既然是找我,那必然是有事相说吧!”   林文筑直接点头:“对,还是个秘密,就是不知道邓小姐敢不敢同我单独聊聊?”   林文筑主动让明月留在碧落轩外面,明月自然听话的行事,林文筑这番动作,邓清芸也只好让阿兰留在外面。邓清芸也想知道,林文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邓清芸想了想,先发制人:“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后悔放走了我,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林文筑的目光轻轻掠过邓清芸,仿佛邓清芸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   邓清芸可不会这般轻易的就被打败:“很意外,是不是?我回来了,三少明知道是我搞的鬼,依然对我一如既往,不曾惩罚我半分,甚至更加保护我,不让我和恒儿受半点伤。”   女人的心眼到底有多小呢,邓清芸不相信林文筑会不介意这件事。   林文筑冲邓清芸露出一个带恶意的笑:“最意外的难道不是我活着回来了?”   邓清芸果然神色一僵,她想过各种可能,无论哪种可能,林文筑都不该活着回来:“你是不是和大少合作了什么,要回来调查些什么?”   林文筑捂着嘴笑:“你这是在骂三少傻。”   她有这么明显的目的,三少还留在身边,那不就是三少愚不可及?   邓清芸闭嘴不言了,刚才太冲动了,既然林文筑说等着自己,那便一定有什么事想做。   林文筑在碧落轩的院子里游走了一圈:“碧落轩之前一直闹鬼,你就真的不害怕吗?”   “鬼神之类就是无稽之谈迷信之说。”   “那三少夫人出事前曾和你见了一面,那也是无稽之谈?”   邓清芸明白过来:“罗秀芸,你是为了罗秀芸……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所以想来同你分享一下罢了。”   “什么秘密?”   “你和三少的恋爱史啊,听说在国外留学时,郊游的时候,三少无意中掉进水里,是你跳下去救了他,还一直照顾他,在三少从医院醒了之后,你们就开始交往了。可我听说了一件事,原来当初救三少的另有其人,你只是在医院照顾他而已,并故意让三少误会是你救了他。”   “你……”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诚然当年那件事是邓清芸做得太过分,但也有罗秀芸自己的不作为,如果罗秀芸直接到叶倾凌面前说清楚这件事,就由不得邓清芸搬弄是非。   林文筑也问过罗秀芸,为何不说清楚呢!   罗秀芸笑得很无奈,她说,如果不说清楚,就可以安慰自己,是邓清芸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而不是那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说清楚以后,叶倾凌就会选择和罗秀芸在一起了吗?还是继续和邓清芸在一起,拿出钱财来报答罗秀芸的救命之恩?   没人知道说清楚后会如何,罗秀芸也不敢,因为她看到叶倾凌看邓清芸的眼神,那般的亲昵和宠溺,让她突然就失去了说出真相的勇气。   “那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做什么?”邓清芸怒从中来,“想用这件事威胁我,我可以明着告诉你,不可能。我上次做的事,能让倾凌不计较,这次的事,他依然会不计较,你不信可以去试试,看看他会不会在乎我当初有没有真的救他。”   “我当然不会拿这种小事去烦三少了,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对三少夫人说了什么。”   “林文筑,你难不成也相信那些鬼话,觉得是因为我说了什么导致罗秀芸自杀?你不妨多想想看,如果我没有说什么,这只是大家的谣言,你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如果我真的说了什么……三少会不知道,他知道,却不计较,所以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奈何?”   “你这是承认了,你对三少夫人说过一些话导致她自杀了?”   电光火石之间,邓清芸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年那一场救人事件,她和罗秀芸不是没有见过面,在她还忐忑不安时,罗秀芸竟然主动承诺,不会把这件事说不出去。当罗秀芸嫁到叶家来,对自己依然说过同样的话,过去发生的事,罗秀芸不会拿出来做文章。   所以,林文筑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你和罗秀芸是什么关系?你为何对她的事这么在意?”   “你告诉我你对她说了什么,我就告诉你答案。”   邓清芸突然就升起了算计之心,原来林文筑是为了罗秀芸的死而来,林文筑自己想要找死,那自己就成全她。   “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对罗秀芸说了什么。如果你想知道,三天后,静湖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只是你觉得你能承担起这真相吗?   任雨晴的忌日到来,叶倾凌当然得回到白云观邸,因为叶军赶回来了。   叶军一见到这个儿子就满腹不满,但还未失去理智,知道在人前给他面子,把所有人赶出去后,这才同叶倾凌好好说话。   叶军随手就将一方砚台扔到叶倾凌身上:“你究竟都在干什么,我一回来,脚都没有落地,就有人排队来向我告状。”   “都是哪些人,我保证……”   叶军又将茶杯扔了过去:“你反了你,还想让人就威胁别人?”   叶倾凌张张口,不服气的抿抿唇。   叶军剧烈呼吸了两口气,太不争气了,也太不成材了:“你说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正规渠道不走,去逼迫人家一个小行长,真是丢我们叶家的脸。你究竟都在干些什么,怎么会要那么大一笔钱?”   叶倾凌继续沉默。   “好好好,你不说是吧?那你青山脚下,尸体成山,这总该说了吧?”   叶倾凌眼睛微红,倔强的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我以为你只是小打小闹的胡来,竟然着我滥杀无辜,那是人命,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叶倾凌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全是镇定和毫无畏惧,“青山脚下的第一具尸体,是第一个来暗杀我的人,我当时害怕极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最后一刀是我自己亲自刺的。第二个是一个女人,要在我喝的茶里下药,所以我杀了他……后来有多少人,我记不清了,因为我亲自动手的次数太少,一些死士都是他们抓到的。当然了,青山脚下不只是有他们,还有一座座坟,那都是为了保护我惨遭杀害的人。我为什么要留着他们,是在提醒我自己,如果自己不变强,就会和他们一样成为一具尸体,如果我自己不变得有能力,我身边的人也会变成一座座坟墓。”   叶军奇怪的镇静下来,这些他这个当父亲的人竟然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儿子姓叶,没人敢给他难堪,他能在这个乱世里横着走,只要自己不倒,别人也只会敢怒不敢言,却忘记了,这个姓氏也给他带去了什么。   叶军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因为连这个最懵懂的儿子都懂事了,也学会保护自己了。   叶倾凌继续道:“我要钱,就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些保障……父亲,我买了一批枪支,走的是罗家那条线。”   叶军愣了愣,叹了一口气:“那行吧!”   叶倾凌松了一口气,言行继续无状:“爹,你别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小行长,其实权利大得很,我要的那点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就是不打算还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   “我没钱还。”叶倾凌摊手,非常无辜,钱都花光了啊!   叶军又是一口气提起来,想起刚才倾凌说的话,又罢了:“这些事你没放在心上,你母亲的忌日总该放在心上吧?”   “我也想放在心上,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她也没照顾我,我……好吧,我要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来?”   叶军这次是真怒了。   叶倾凌赶紧逃走。   叶军却是满是痛苦,是啊,阿雨走得那么早,连倾凌都不记得她的样貌,如果阿雨知道了,该多么伤心难过?阿雨为什么会死,没人比叶军更清楚,这再一次提醒了他,得对叶倾凌更好一点,否则阿雨一定会怪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儿子。   叶倾凌走出书房,头也没有回。   他就是要故意提醒叶军任雨晴的死,让叶军愧疚,这样他才会毫无原则的替自己打算,毫无原则的帮自己。   至于对任雨晴思念或者痛苦,那个女人配吗?   他心中突然燃烧起滚滚仇恨的火焰,如果有朝一日,他将所有的真相都摆在自己父亲面前,父亲会是什么样子?他真的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叶倾凌回这白云观邸,自然得到了诸多好处,不仅欠李行长的钱由叶军还了,还从叶军那里得到了一大笔钱。   他真的想欣赏自己大哥的脸色。   一些所谓把柄给别人看,未必就是真的把把柄交给别人,而是通过这把柄获取更多的利益,并且还是对手主动送到自己面前来的。   林文筑的专场表演自然得补上,否则大家都有意见,顾客虽不是上帝,却是大家的衣食父母,没人敢得罪。   林文筑在一场专场表演后,身心疲惫。   然后柳如玉就来找她了,给她的要求很简单,最近叶倾凌会出去见一些大人物,让她想尽办法尽力拿到名单,林文筑点头应下。   柳如玉看着林文筑如此轻易应下,脸上没露出任何迟疑和为难,不由得开口道:“女人不需要那么忠贞,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迟早鸡飞蛋打,想要脱离沼泽,就尽早给自己打算打算。”   林文筑悠悠看向柳如玉:“柳姐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柳如玉状似无意的开口:“李少今天又来了,你的表演他真的是场场都不落下,也幸好他没有娶妻,否则他妻子肯定会介意。”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意。”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林文筑倒理解柳如玉,看到了身边人的下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安排后路。   只是自己和柳如玉完全不同。   林文筑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准备离开,却未想到,竟然会碰到柳如玉刚才口中之人。通常来说,顾客不允许进后台,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规则总是对特权之外的人所设,只是李川扬是金姐放进来的还是柳如玉放进来的,林文筑就不知道了。   她走过去:“李少。”   李川扬看着她,觉得她瘦得厉害,忍不住一阵心疼,原本犹豫着的决定,突然就下定决心了:“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离开,自然是离开叶三少了。   林文筑突然就明白了,李川扬肯定是那知情者之一,知道她是如何被三少抛下,在邓清芸回来后,叶倾凌对她是不管不顾,全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林文筑摇摇头:“谢谢,但不需要。”   李川扬一把抓紧她:“为什么?难道是你怕我因此得罪三少……”   林文筑推开他的手:“不是,我喜欢站在顶端的男人,三少如今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人。”   李川扬木然的看着她,她走出了好远后,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V章节不好修改,抱歉…… ☆、第四十七章   任雨晴忌日这天, 叶倾凌终于露出了几分哀伤, 叶军心里感到两分安慰,叶倾墨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越来越会惺惺作态了, 那情绪跟变戏法似的,说变就变。   夜晚,叶倾凌从白云观邸离开, 他提着一壶酒,独自又来到那个简陋的屋子, 这一次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石岩,而是姜越。姜越看到叶倾凌看到自己时有两分恍然,不由得深思, 在这一刻,三少是否会想起石岩?不过这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事。   叶倾凌独自进了屋子,没有电灯, 他坐在有了灰的凳子上, 嘴角似笑非笑,举着酒瓶, 直接往自己嘴里灌酒。   “今天是那个女人的忌日,我那好父亲, 会不会记得也是另一个女人的忌日?”他说得格外的讽刺。   如果可以, 他真的希望自己母亲没有选择生下自己, 和她自己的爱人远走高飞,远离这俗世红尘,他也不需要过这种自我厌恶的生活, 一切回到正轨,管它什么叶家不叶家,他不过是那个多于的存在。   他忘不了,自己“死”的时候叶军那冷漠的姿态,在他提出自己二哥的死有问题时,他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就仿佛自己的“死”那么的无关紧要,这让他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叶军,如果你知道死的不是你讨厌的那个儿子,而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儿子,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只有仇恨,才能够督促着他继续前进,继续奋斗下去。   想来如此可悲,就算他未来成功了又能够如何,母亲死了,义父死了,他们谁都没有获得过幸福,他苦苦追寻的又是什么?   他不懂,也不想懂,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他才容许自己软弱,然后在第二天继续当那个杀伐果断的叶三少。   怎么能够忘记呢?当他小心翼翼的找来这里,想和母亲说说话聊聊天,那是他孤寂人生当中唯一的星光,唯一的温暖。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己母亲倒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看着门的方向,而她的脖子上,有青紫色的掐痕,她被活活的掐死了,被叶军亲手掐死了。他生命中的温暖,就这么熄灭了,多么可悲可恶的事实,他的父亲亲手掐死了母亲。   他是那个多于的人。   他才想起来,原来那天是任雨晴的忌日,于是父亲掐死了母亲,给任雨晴陪葬了,他不知道叶军是一时失手还是喝醉了愤怒之下的行为,母亲死了,刽子手是叶军就够,至于理由,他不需要知道。   那是一个多么老套多么艳俗的故事。   叶军被年轻貌美性格飞扬跋扈的任雨晴所吸引,大概是上了年纪男人的通病,喜欢这种漂亮会撒娇看起来又傻兮兮的姑娘,二人坠入爱河,一副真爱的模样,至于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否会伤害到叶军的原配妻子和儿子,谁在乎呢?   任雨晴的婚礼,声势浩大,她如愿以偿的让叶军用最宏大的方式娶她进门,可惜那是属于任雨晴的悲剧,任雨晴喜不自胜,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姑娘,不仅成为叶司令的心上人,还为她所迷恋,那份自傲,那份自信,那份快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知晓。   任雨晴的双胞胎妹妹任雪晴,自然也得参加他们的婚礼。   然后呢?叶军喝醉了酒,把任雪晴当做任雨晴奸、污了,堂堂叶司令,做出了这种事后,竟然在事后把责任推给人家小姑娘,说是任雪晴勾引了他这个姐夫,他喝醉酒了,阴差阳错之下做出了这种错事。   任雨晴疯了一般怪罪自己妹妹,她前一刻活在天堂,下一刻就活在地狱,她完美的爱情,完美的婚礼,有了恶心的瑕疵,更加恐怖的是她离不开走不了,又没有办法不去介意这件事。   偏执了的任雨晴突然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折磨叶军,折磨任雪晴,谁让他们都对不起自己呢?她在叶军面前作天作地,反正叶军理亏,什么都会顺着她,至于任雪晴,她善良的给了任雪晴一席之地,表面上照顾这个无辜的妹妹,实际上却是用这种方式破坏妹妹和其未婚夫,她自己的爱情被破坏了,别人怎么能够拥有美好的爱情?   等任雪晴被查出来怀孕后,任雨晴就更加疯了。   任雨晴最终变得精神失常,身体羸弱,她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还那么善良的让叶军好好照顾自己妹妹,毕竟妹妹的孩子也是叶军的,要和自己儿子一样抚养在他身边。   任雨晴当然知道叶军有多后悔做错那件事,她让叶倾庭养在叶军面前,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犯下的错,这样他才会对凌儿愧疚,会对凌儿另眼相待,只有叶倾庭会被怎么教养,关自己什么事?   那是任雨晴为自己儿子做下的最后一件事,她深知男人的情爱算不了什么,总会遇到更年轻漂亮的女子,可是她是在年轻漂亮时离开,就是叶军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叶军会永远愧疚她,然后把这一份愧疚换成爱,放在凌儿身上。   任雨晴的忌日,叶倾凌会为她哀伤吗?   真正的叶倾凌当然会,可是他不是真正的叶倾凌。   任雨晴的忌日后,叶军就私底下带叶倾凌去同他一些“老朋友”打交道,拿出一张老脸来,亲自拜托这些老朋友多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大家都是聪明人,很清楚叶军这是什么意思,叶军的态度从未改变,对这个儿子偏爱有加,唯一的改变是把这种态度放到了明面上。   众人可以想象,这一次回到军中,叶军一定会出手,叶倾墨手上的兵权,一定会被削弱,叶倾墨也会被逐步边缘化。   叶军也不傻,都是私底下单独带着叶倾凌,没有上门拜访,而是选择一些私人场所会面,秘密程度可以堪称最高级。   ……   夜半时分,林文筑坐在矮床上看书,前方是几个火炉子,她自己身上也抱着一个滚烫的汤婆子,硬是在这种冷飕飕的天气里感受到了温暖,心情也好了不少,这让她在心里没少夸奖明月不错。   叶倾凌进来是,带进了一室的冷风,林文筑皱皱眉头,歪着身子看他。   她这嫌弃的模样,让叶倾凌笑了笑,故意似的,用自己在冷风中穿过的脸贴在她脸上,她越是躲,他越是逼近。   “胆子越发大了啊,都敢躲了。”叶倾凌收敛了神色。   林文筑把书放下来,故意似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死过几次的人,就不把生死看得那么重要了,生死都不在乎,胆子自然也就大了。”   “我还以为经历生死的人会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   林文筑睨他:“那是三少没有死过。”   叶倾凌用冰冷的手去摸她的脸,这一次,她可是说错了,他还真就死过,死得连自己是谁都变了。   她总觉得他的目光有异,暗自打量了片刻:“三少,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三少出了什么事,三少早就出了事。   “这么晚了,睡吧!”他把手收了回来。   林文筑点点头,正准备把被子从自己身上扯下,就被连同被子一起被他抱了起来,她低低惊呼了一声,双手缠在他脖子上,一抬头看到他孤寂的眼眸,心瞬间就软得厉害,什么都忘记了。   男人女人,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在孤冷的夜里,除了被子能给予温暖,身体也可以,互相嵌入彼此时,仿佛有了依靠一般,一切的痛苦悲伤,都有另一个人分担,仿佛那些悲痛,真的就此减少了二分之一。   第二天,林文筑就早早去了凤舞天,理由是有新的歌舞需要练习,得早早赶去,实际上则是将消息交给柳如玉,至于柳如玉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传达给叶倾墨,就不关她的事了。   晚场时,林文筑表演结束,休息时,叶倾墨就坐在她小小的更衣室里。   林文筑面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心里却是心知肚明,她交出去的那两个名单,对叶倾墨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否则他不会亲自过来,而叶军带叶倾凌去见的那些人,也让叶倾墨有了巨大危机。   大概连叶倾墨也没有想到,叶军会做得那么绝,一丝一毫机会都不肯给自己,明明这些都是自己奋斗所来。   “大少。”林文筑表现得很恭敬。   叶倾墨的脸色很冷,心理素质不过硬的人很容易被他这气场压倒,颤抖面色发白,但林文筑没有。   “姓李姓陈的,这是什么意思?”叶倾墨紧盯着她不放。   实在是叶倾墨也不敢置信,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竟然会有别的心思,一定得亲自走这一趟,否则无法做出决断。   林文筑轻声开口:“这等重要的事,三少怎么可能同我说?但他的心情很好,喝了不少酒,于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说那姓陈的和姓李的那么厉害,直接拒绝了叶司令,那干脆就拒绝到底啊,私底下又来偷偷摸摸的主动联系他……三少说得很不屑和揶揄。我想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看了我几眼,怎么都不再提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叶倾墨的手捏成了拳头。   叶军带叶倾凌见的那些中,自然也有叶倾墨的人,不过他们都说得很清楚,叶司令邀请,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但也就是走走过场,叶倾墨自然懂这个道理。   至于那姓陈姓李的人,为了表达衷心,竟然是真的拒绝了叶军邀请,可是这时候明目张胆的拒绝,真的就是为了表达衷心?也或许是障眼法,否则这种表达衷心简直愚不可及,表面上如此,私底下另有打算。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起,到处都是可疑的地方。   如果林文筑真从叶倾凌那里打听到前因后果,叶倾墨或许还会怀疑是叶倾凌故意的,可是叶倾凌就说了那么一句话,那就是得意忘形的炫耀了,因为林文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叶倾墨的人,叶倾凌在她面前炫耀,自然就可以算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可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林文筑叹一口气:“自从我回到青山官邸,三少再未与我同食,我也找不到机会下药……对不起,大少……如果我能……”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他不防着你,那才是怪事。”   “但大少,我不太明白,既然如此,三少为何要留着我?”   叶倾墨摇摇头,心里却是知道,叶倾凌不过是向自己示威,有林文筑又如何,照样得不到什么。   但叶倾凌恐怕也小看了林文筑,这不是就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林文筑低眉顺眼,那两个人一定在叶倾墨那里担当重要的角色,如此忠心耿耿的人被怀疑,就不会寒了对方的心?一个寒了心,另一个呢,第三个呢……不得人心的人,有多少人会愿意一直追随下去。   三天的时间匆匆而逝,很快就到了邓清芸同林文筑约定的这一天。   邓清芸说会将所有一切都告诉自己,林文筑很怀疑邓清芸的话,但罗秀芸自杀的真相,似乎也只有邓清芸会知情了。   林文筑来到静湖,邓清芸已经早早的在此等候。   亭中一美人,一酒,颇有些诗情画意,林文筑无心欣赏。   “我来了,你可以告诉我,当时你对三少夫人说了什么了。”林文筑并不想同邓清芸多言,她要的只是真相。   “哎,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林文筑皱皱眉头,察觉到邓清芸的不怀好意:“你又打算做什么?”   “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既然如此,何必来赴约?你可以现在就转身离开,但我敢保证,除了我,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真相。”   林文筑紧紧的抿着唇。   邓清芸拿着手帕笑了,站起身走在前面:“别那么紧张,我可不会伤害你,难道你就那么怕我?”   林文筑嗤笑一声。   “其实我和罗秀芸感情挺不错的,相处也很好啊,没有争吵,也不会为了三少斗得你死我活,她真的很适合当三少夫人,不会计较丈夫有没有关心别的女人,也不会计较丈夫宠爱另一个女人生的儿子……你大概不知道,罗秀芸对恒儿很好呢,恒儿也挺喜欢她的。”   林文筑还是不回答。   邓清芸幽幽叹气:“哎,三少夫人在的时候,我也没有那么无聊,换了人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不是你如愿以偿的事?”   “林文筑,事到如今,你好觉得是我把罗秀芸害死的吧?”   邓清芸脸上的表情那么讽刺,她何等何能能害死三少夫人,林文筑如此怀疑,那是在害怕,不敢把罗秀芸的死怪罪在三少身上。   “我只要真相。”   邓清芸走到湖边,跳上小舟:“上来吧!”   “你究竟要搞什么鬼?”   “你不是要真相吗?你上来了,我就让你亲眼看到真相。”   林文筑狐疑了两秒,她自己会游泳,所以不用担心邓清芸在湖水中做文章,犹豫了两秒,还是上了小舟。   邓清芸笑得那般得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远处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邓清芸的表情都不再掩饰了,林文筑的死期到了。   邓清芸站在林文筑的面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并不会游泳。”   邓清芸不会游泳,所以自然不可能救不会游泳的三少了。   邓清芸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你要的真相我给你。”   自找死路,不可活。   在林文筑懵住的瞬间,邓清芸轻轻拉住她,她本能的退后并推了邓清芸一把,这点力气,根本不可能对邓清芸造成伤害,但邓清芸就那么倒进了湖水中。   邓清芸不会游泳,所以这是故意陷害自己?   当叶志恒在湖边哭着大叫时,叶倾凌跳入水中时,林文筑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   邓清芸不会游泳,所以不可能救三少,三少不会游泳,所以才会掉入水中被罗秀芸所救。   那么这个跳入水中救邓清芸的叶倾凌是谁?   叶三少啊,不会游泳,小时候呛水过,对水有阴影,所以一直不会游泳。   罗秀芸为什么会死呢?   因为她心心念念的想嫁给她爱慕着的那个男子,最终如愿以偿,然后在新婚之夜,鼓起勇气说了自己的心思,得到的不是丈夫的爱怜和感动,而是丈夫去了另一间屋子入睡,她虽然失望和难过,却在接受现状,并自欺欺人的过一天是一天。   直到她和三少聊起在国外的见闻,老师说了的啊,地球是圆的,从一个地方走直路,最后会回到原点,可是三少怎么就像不知道呢?   有越来越多的事,三少都不知道,是他上课的时候不专心听课吗?   直到她拿出了那张画,用怀念的心态去看,去思念,去怀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暗恋一个人时,是最用心的时刻,会关注到他多久换一次衣服,多久洗一次头,爱吃什么食物,爱喝什么水,细致入微观察仔细,于是连他耳朵后面的那颗痣都观察得如此清楚,并将它画在了画里。   这个三少,他耳朵背后有痣吗?   三少和二少是双胞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二少啊,死了,得病死了。   罗秀芸的心上人,很早就死了。 ☆、第四十八章   林文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崎岖的梦, 梦境中有高山, 有溪流,有残崖, 有断壁,她直直的向前走,以为只要努力, 管它什么高山火海,都能顺利通过, 顶多只是受点伤罢了,这会儿这个梦变了模样,让她看不到离自己最近的前方是什么, 是绝路还是什么。   邓清芸满是得逞的笑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她竟然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和罗秀芸一样,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邓清芸很快就被救了起来, 不过呛了两口水,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她紧紧拉住叶倾凌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却被他将手挥开。   林文筑站在舟上, 默默注视着他们。   她麻木的站立着, 直到有人跳下湖中,将舟拉到了岸边,叶倾凌等在这里。   她从舟上跳下来, 笑看着他:“三少连衣服都不去换,这是怕我逃走,堵着来杀人灭口?”   叶倾凌湿淋淋的,衣服还在不停的滴水,这副狼狈的模样,第一眼是诧异他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然后是替他冷,这样的水沾在身上,跟裹了一层冰也差不多了。   叶倾凌定定的看她两秒:“我没有做过。”   这是他唯一一次解释罗秀芸的事,他从未想过要杀人灭口,也从未想过要对罗秀芸做什么,至于罗秀芸和邓清芸的事,这让他如何评价和做决定,她们两个,一个是他弟弟心爱的人,在死前嘱咐他好好照顾的人,另一个是爱慕他弟弟的人。   “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三少……还是二少?”   他笑得比她更加讽刺,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脸:“别告诉我,你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你既然敢从叶倾墨手中把邓清芸放走,你又是用什么方式回来的?”   但猜测是一回事,这个猜测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外界无论如何传言他和邓清芸的关系,他从不在兰亭轩留宿那是事实,还有他对叶志恒的态度,叶志恒俨然被邓清芸养得不像话,他也没有多花什么心思,他有什么理由对邓清芸一而再的放任和妥协,受人之托,照顾对方,不会竭尽全力,却会尽力为之。   林文筑咬咬唇:“什么都瞒不过你。”   叶倾凌收回手:“那为什么要感到失望,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你早知道。”   “你明明可以救她。”   “她是自杀,没人能救一个想死的人。”   林文筑哑了口。   叶倾凌却笑得很讽刺:“因为邓清芸好好的活着,还抚养着孩子,而罗秀芸却早早去世,觉得不公平了?觉得我那个弟弟很傻很蠢,放着罗秀芸那么好的人不去喜欢,竟然会喜欢邓清芸这样的女人,所以不服气不甘心?”   林文筑咬着唇没有说话。   “人和人之间不是这样,好人就会被好好对待好好爱,坏人就该被人唾弃没人爱,你不去主动,再好都没有用,而主动的人,或许不能得偿所愿,但总归为自己争取了,你说呢?”   林文筑闭了闭眼:“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你故意把吊坠露出来不就是给我看的?”   然后是反复的试探,反复的怀疑。   林文筑点点头,独自向前走,叶倾凌没有追上去,或者说他应该被称呼为叶倾庭,叶家的二少爷,那个从未被重视的少爷,那个连死亡都不会有人做主的少爷,连下人都可以任意欺负。   林文筑呆呆的走着,竟然又来到了碧落轩。   那个人是叶倾凌还是叶倾庭,她都不在意,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他就是那个救了自己的人,至于他做了什么,是什么身份,还有什么关系?她放走邓清芸,也全是为了他,邓清芸失踪,后果太严重,她不想他陷入那么巨大的麻烦当中,而也从那件事中她确定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没有放弃自己,他也在想办法救自己,这就够了。   那样的想法和念头,总在闪过罗秀芸的脸时充满了内疚,如果他真的和罗秀芸的死有关系,自己又该如何?   她推开碧落轩的大门。   物是人非,活人无法活得长久,无法永远不变,死物却能够得以长久保存,不得不说是对人类深深的讽刺。   她走进去,走进罗秀芸的房间。   眼前仿佛出现了罗秀芸和邓清芸的见面的画面,罗秀芸在和叶倾庭对话交流中,隐隐感觉到不对,直到那一幅画提醒了她不同的地方,她才在心里开始怀疑,并想尽办法打听叶家二少的事,在心里确定了,这个三少,其实是二少,真正的三少埋在二少的墓里。   猜测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邓清芸口中,罗秀芸得到了最真实的答案。   罗秀芸一定会问邓清芸,为何明知道三少不再是三少,为何还会跟在他身边?   邓清芸会如何回答?   真正的叶倾凌性格善良温和,容易受人左右,这样的叶倾凌根本没有办法撑得起叶家,更没有办法和叶倾墨对峙,可是叶倾庭却不同,他受叶军冷待多年,早已经学会了如何生存。   在那样的叶倾凌衬托下,叶倾庭像一个会发光的星星,让人忍不住看向他,仰望他,倾慕他。   这是邓清芸为何会留在叶倾庭身边,诚然是为了得到庇护,同样也是因为那样的小心思,一开始她也没有发现叶倾庭的不同,但一个男人不再对自己亲近,性格和说话语气完全不同了,还发现不了吗?   邓清芸甚至会反问罗秀芸:“这些你不是深有体会吗?”   你喜欢的是叶倾凌的单纯美好,喜欢的是少年的青春飞扬,是否也会被隐忍和运筹帷幄吸引?在得知真相时,是愤怒,还是心疼他的遭遇,明明出生显赫,却连一般人都比不上,现在活着,也只能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连自己的姓名身份都得一同舍去。   邓清芸离开后,罗秀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会想些什么呢?   邓清芸或许会暗示她,既然知道了这个真相,那么叶倾庭就不会放过她。   罗秀芸性格胆小,却很怕死,她独自待在房间里,会不会回忆着那些少女怀春的心思,然后发现那竟然是久远的故事了,那时候的心情仿佛还能够体会,偏偏又觉得陌生。   她喜欢叶倾凌那么久,长得如同是一辈子,甚至不惜用代嫁的身份嫁给他,但她和叶倾庭究竟接触了多久?为何就会因为他来自己院子欣喜不已,会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会期待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会嫉妒他对邓清芸的好,也许一开始是因为他是自己暗恋的人,可后来呢,只因为是这个人而已。   要怎么去承认自己移情别恋?而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年,他那么美好,结果深爱的女人移情别恋了,自己也不再倾慕他,他连死了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样的罗秀芸,如何对得起曾经那段单纯的暗恋,那是她心中最美好的感情啊,怎么能够背叛呢?   但就是背叛了啊,不想承认,又不得不去承认,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背叛,不愿意相信唯一美好的感情是被自己舍弃。   活着做什么呢?   等着叶倾庭来杀自己吗?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也不愿意面对他,因为他提醒着自己的背叛。   死对她来说是真正的解脱,不用面对自己的背叛,也不需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担惊受怕。   ……   林文筑想象中罗秀芸当时的心情,也许这是真相,也许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叶倾庭说没人能够救一个想死的人。   他应该察觉了什么吧?如果是自己,有死的想法后,会做什么呢,大概会忍不住去问他,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样的人吧,他对自己是否有一点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叶倾庭又会如何回答?   邓清芸对他来说是弟弟喜欢的人,罗秀芸对他来说,大概也是弟弟的妻子,或许一开始他曾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但在新婚之夜,她向他表白后,他得知她的心思后,想法就变了。   那一场表白,注定了他不可能会对罗秀芸有什么感情。   ……   死亡对罗秀芸来说,是真正的解脱,从感情的沼泽中解脱,从这复杂的环境中解脱,所以没有报复,她自己离开,连采芸和采画都不知道她为何自杀,她死了,三少的秘密就永远成为秘密,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   林文筑呆呆的坐着,过了很久很久:“真好。”   她小家子气的觉得罗秀芸不再喜欢那个会把邓清芸当做心尖尖人的男人,真好,那个男人不配罗秀芸这么的喜欢,哪怕感情里从来没有配不配。   叶倾庭回到了天行居,换掉湿衣服。   “林小姐在碧落轩。”梁波恭敬道。   叶倾庭点了点头,这时候的她大概需要时间去思考,他知道她能够想清楚。   叶倾庭和叶倾凌长得一模一样,在不知道自己身世时,他嫉妒那个弟弟,他不明白为何他们是双胞胎,父亲却这么的差别待遇,直到义父让他知道了一切真相,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红了脸,母亲和义父大吵,怪他告诉自己真相,让义父滚。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的确责怪义父,却更希望让义父走,娶一个普通女人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做无用功了,他们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和叶军斗。很可笑吧,任雨晴死后,叶军偶尔也会去任雪晴这里,打的旗帜那么可笑,通过她怀念任雨晴,然后又责怪任雪晴太过木讷,没有任雨晴灵动,更加怀念任雨晴的美好,任雪晴默默忍受,只希望他能对儿子好一点。   叶军把任雪晴视为自己的女人,自然不可能让她跟别的男人离开。义父知道母亲的心事,总是躲得远远的,默默看着她。   直到母亲去世,叶倾庭心里充满了仇恨。   他知道叶倾凌的善良,可是叶倾凌究竟知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就越发衬托自己的悲哀,是在对自己施舍感情。   他们第一次交换身份时,他忐忑不安的走到叶军面前,很奇怪,叶军竟然没有认出来他。大概在叶军心里,能这般主动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定是最心疼的那个儿子了。   他心里突然就升起了很奇怪的念头,很激动很兴奋,叶军真的那么疼叶倾凌吗,也不过如此,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   从那以后,他和叶倾凌开始越来越多的交换身份,他扮演叶倾凌也越来越娴熟了,直到叶倾凌出国留学,他才又变成了叶倾庭,那个沉默寡言的二少爷。   后来叶倾凌出事,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担心着这个弟弟,虽然很不想承认。   叶倾凌出事后,拉着他的手:“二哥,我们最后一次交换身份吧,这样父亲就不会太难过,你也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   当他答应后,叶倾凌只向他提出,帮他照顾好邓清芸。   那是叶倾凌临终嘱咐,他自然要尽可能的办到。   邓清芸去见罗秀芸,罗秀芸出事,邓清芸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将罗秀芸的丫鬟找到,一同灭口。   那是叶倾庭第一次怀疑自己弟弟的眼光,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邓清芸说:“我都是为了你,罗秀芸发现了你的事,她有自知之明选择了自杀,但她身边伺候的人一定也发现了不对劲,你难道想这件事流传出去?”   叶倾庭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如果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该死,那你才是最该被杀的那个人。”   ……   往事历历在目。   林文筑第一次出现时,他自己都诧异了,那个女孩竟然真的会来找自己,而他竟然还记得她,记得她那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睛。   他给了她三次机会离开。   第一次在她借用那个鸽子试探时,他提出让她离开,远离这个复杂环境。   第二次在她要找采芸时,他想让她主动离开,却没想到发生后来的事。   第三次他安排了最佳的离开方式,她却用她的方式回来了。   听说如果一个人离开三次都离不开,那么永远都离不开了,他不愿意承认,就在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她离开了。   尔虞我诈的道路太漫长太艰辛,一颗心孤寂得太久,也想要追逐那点温暖。   林文筑这一次是真的病了。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叶倾凌。   他笑看着她:“真病得不是时候,否则你就可以去欣赏邓清芸现在的疯狂了。”   邓清芸算计了那么多,想让林文筑发现真相,让叶倾庭亲自出手,结果林文筑还是好好的活着。   林文筑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还活着,就是对邓清芸最大的报复。   她低低的咳嗽,抬起眼看他,真是个祸害,明明是那么不得宠的二少爷啊,怎么就夺走了这么多女人的心,偏偏他无情得厉害,谁都不曾住进他的心里。   “不喂我喝药吗?”   “是药三分毒,你只能靠你自己。”他顿了顿,“你怀孕了。” ☆、第四十九章   怀孕?她茫然的看着他, 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又好像只是她完全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叶倾庭就这么看着她,她没有开心没有惊喜, 如此的平静,仿若她从未想过她自己会怀孕,从未幻想过她自己会当母亲。   “好好休息。”他敛眉低声嘱咐。   “哦……”   他走的时候, 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她还是那么清清淡淡的, 没有因此有半分的情绪起伏。   叶倾庭一离开,明月就如同被关闭了的录音机,在叶倾庭走了之后, 录音机自动打开,叽叽喳喳的开始说话:“小姐,你好厉害啊, 我都听说了, 除了邓小姐外,再没有女人能够为三少怀孕, 看三少的样子,是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 你这一生就有依靠了。”   明月是真的开心, 别人如何传言她不懂, 但跟着林文筑这段时间,却有些了解,三少和邓小姐之间的关系, 似乎并不像大家传言的那么真爱,她觉得林小姐比邓小姐受宠多了。   好比这事吧,邓小姐言之凿凿说小姐把她推进了湖中,三少还亲自跳下湖将邓小姐给救起来,大家都以为小姐会受到惩罚,结果呢?这可不是孩子的功劳,明月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谁知道小姐怀孕了啊,是小姐生病了,去请大夫来,才发现小姐怀孕的事。   发现怀孕前没有任何惩罚,和发现怀孕后不惩罚,这可是两回事。   三少如今就只有叶志恒一个孩子,只要小姐能生下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那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就能够在青山官邸立足,甚至一辈子都平安稳妥,在这乱世当中能够有这样的保护,着实很难得了,作为林文筑的丫鬟,明月自己也能够因此过上平安稳妥的生活,她自然替小姐开心了。   “怀孕?”林文筑皱皱眉头。   “是啊,小姐怀孕了。”   林文筑眨眨眼睛,眼睛里生起无数酸涩,随即就有眼泪掉落出来。她怀孕了吗?她的手僵硬的举起来,又僵硬的放下来,连摸一摸自己的肚子都不敢。   她有孩子了吗,她将要成为母亲了吗?   “小姐,你可千万别哭,我母亲说了,女人怀孕的时候千万不能哭。”明月想说再激动再开心都别哭,但看林文筑的模样,似乎不太像过分开心的样子,只得把这话收了起来。   林文筑点了点头。   对林文筑而言,未来会如何,她已经茫然了,罗秀芸的死,她终于还是弄清楚了真相,也找到了当年救他的那个少年,这个少年有主意有行动,将要干一番大事业,她想要帮他,却发现自己能够帮他的地方很少很少,她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迷茫和不知所措。   孩子,在这种时候来了,她忍不住想,这是上天在给她找到新的方向吗?   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她就自己告诉自己,如果她有了小孩,一定不让他饿肚子,不让他穿不暖和,要让他生活在幸福温暖的环境。长大了,看到了大家族里的生活,她就告诉自己,她一定不会把自己孩子当成工具,要关心他,爱护他……“我真的怀孕了吗?”她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手放到小腹上,那里很平很平,摸不到任何,感觉不到任何。   可是知道那里有一个小生命的感觉完全不同,心都被装得满满的了。   “嗯,小姐你真的怀孕了,厨房里熬了粥,小姐喝点吗?”   她摇摇头,没什么胃口,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又点了点头。她自己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总得吃点。   林文筑的病起起伏伏,大夫也不敢用药,于是她只能躺在床上。叶倾庭偶尔会来看她,待的时间不长,总是坐一会儿就离开。   这对有了孩子的男女,相处起来一点也不像即将成为人父人母的状态,反而诡异得很,时常不说话,向看望关系不怎么样的老朋友。   这一天,叶倾庭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文筑叫住他:“你喜欢孩子吗?”   叶倾庭转过身,默默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有些失望:“不喜欢吗?”   “不知道。”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林文筑讷讷的看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叶倾庭想了想,坐到床边,轻声的开口:“我是叶军的第二个孩子,和真正的叶倾凌是双胞胎,这种话也想必也听说过,实际上我们不是双胞胎……”   林文筑这才反应过来,她只知道二少不受宠,二少用三少的身份活着,可为什么不受宠,为什么要这么做,却并不怎么清楚。   叶倾凌娓娓道来那些往事,那些足以让他愤怒甚至引以为仇恨的往事,却偏偏是用最平静的语气,最朴素的语言说出来,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悲情故事,而他恰好是那个悲情故事的主角之一。   他能不恨吗?自己母亲被自己父亲亲手掐死,母亲本可以拥有美好的爱情和生活,却被那对男女破坏掉了,哪怕是母亲生下了他,也可以选择离开,然而任雨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死了都要恶毒的对付他们。   能不恨吗?义父的一生都埋葬在了这里。   他恨他的亲生父亲,那是他想要报复的人。   还有叶倾墨,他虽然不想承认,但叶倾凌的死,怎么可能让他无动于衷?   仇不能报,恨不能消除。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一个好父亲。”叶倾庭想了想,“你看,恒儿我也没有教导好,也没有时间管理他,只得随他去了。”   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也不知道如何和孩子相处,很陌生。   林文筑想起了那一次跟踪他,去到的那个郊外的屋子,这时候才恍然大悟,那应该就是他母亲的住所吧?   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手:“不知道,那就学习,好不好?”   她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有没有感觉到,这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一句话,说得叶倾庭几乎想要落泪。   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的手轻轻颤抖着:“嗯。”   但他还是没有留下来,匆匆离开了。   林文筑病了一周的时间,身体才算好了起来,她如今怀孕,自然不可能再去凤舞天表演了,没事就在府内走走,因为她听说孕妇多运动,对生孩子有好处。   会碰上邓清芸,那简直是预料之中的事。   邓清芸远远的看着林文筑,手里的手绢都不知道被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林文筑竟然怀孕了,竟然会怀孕,这让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威胁。恒儿是她的保障,但恒儿和叶倾庭关系再密切,能密切得过亲生的儿子。   邓清芸这一刻的怨毒和疯狂,让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推林文筑,让林文筑肚子里的孩子消失。   邓清芸后悔了,当时为何要自己跳下湖,应该把林文筑推进水里,这样叶倾庭也会跳进水里,一样能够达到目的,林文筑落水,身体出问题,孩子就有可能掉了?   厨房那里能够插手吗?能让一些仆人去对付林文筑吗?就这么一会儿,邓清芸已经有了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能够要林文筑的命。   在这一刻,邓清芸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林文筑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叶倾庭什么都没有对林文筑做,全都是因为林文筑怀孕了,这个孩子就是林文筑的保命符,只要孩子还在,林文筑就会平安无事。   得想想看,如何把林文筑给解决了,一定有办法的。   邓清芸的认定,不是没有原因,叶倾庭的身份之谜,这是多大一个秘密,林文筑在知道这样大的秘密后,叶倾庭不可能不做措施,并且叶倾庭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一个女人。但林文筑怀孕了,一切都能够解释,让林文筑乖乖待在府内,既是让林文筑平安生下孩子,也是将林文筑看管起来,不和外人接触。   邓清芸盯着林文筑的肚子。   这个孩子一旦出生,恒儿就不再是青山官邸最珍贵的小少爷了,他会威胁恒儿的地位,威胁自己的地位。   邓清芸暂时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做,但林文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却是一定的事。   邓清芸带着阿兰离开了,明月有那么点失望:“怎么就走了呢!”   林文筑好奇了:“你还想做什么?”   “阿兰每次都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知道骄傲个什么,你现在怀孕了,阿兰可生气了,就想看到她生气又拿我们没有办法的样子。”   林文筑无奈。   回到斜雨轩,难得的是叶倾庭竟然过来了,他神色平静,眼眸深沉,看不出什么来,仿佛过来,只是陪她吃饭而已。   “胃口好吗?”叶倾庭声音放低,仿佛大声了会吓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挺好的。”   叶倾庭点点头:“他有没有动?”   “孩子还小呢!”   叶倾庭摸摸自己鼻子:“想吃什么就跟厨房说,别自己忍着,我听说孕妇想吃什么就一定得吃到,否则会情绪不佳。”   “我会的……不会亏待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   叶倾庭又把手放在她的肚子时,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被装满了似的,因为她知道,他对这个孩子有期待,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期待。   当她生下了孩子,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让他孝顺自己的父母,也要督促叶倾庭教育他,担当起父亲的责任。   叶倾庭离开的时候,林文筑送他出去:“三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这么忙,来看她似乎也是挤出来的时间。   “没事。”   “真的吗?”   叶倾庭想了想:“叶军走了,没有把我大哥带走。”   这意思是叶军是故意把叶倾墨留下来,然后趁这机会,在军中把叶倾墨的势力削去。   意思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   “你小心一点。”   叶倾庭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孩子,看文案啊……不多说了。 ☆、第五十章   青山官邸内很平静, 尤其是斜雨轩住着的林文筑, 因为她怀孕的关系,各种美食和新奇的玩意都通通向这院子内送来, 不知道的没有感觉,知道的却会觉得,这下子青山官邸内真的变天了, 瞧瞧这位林小姐,多有本事, 是三少第一个从外面带回来住下的女子,哪怕失踪三少根本不管,结果人家好好回来了, 一点不介意,继续当三少的红颜知己,这份心胸和抱负, 一般人哪里比得上。   不过现在邓清芸和林文筑井水不犯河水, 谁都瞧不上她们的热闹,只是这份诡异的平静, 总让人觉得这是暴风雨袭来的前兆,就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叶倾庭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府, 林文筑也有些担心了, 之前他再忙的时候, 都会挤出时间过来瞧瞧,这会儿却是人影子都没有出现。   在她快要胡思乱想的时候,叶倾庭终于回来了。   林文筑有心想问他现在的局势, 只是他这一次是白天过来,还陪她一起吃饭,怎么都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模样,当即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她故意让玉潇潇查云之上,按照玉潇潇的能力,现在也该查出些什么了。云之上和叶三少之间的关系,这一定会是叶倾墨感兴趣的事,那么叶倾墨就该分出几分精力在这件事上,从而转移部分实现,不再时刻盯着叶倾庭别的大事上,只希望这点抢来的时间能对他有些用处。   两人吃过饭,叶倾庭照常问她孩子的情况,林文筑不由得挑了挑眉。   叶倾庭察觉到了,抬头看她:“怎么?”   “你现在三句话不离孩子。”   “这样不好吗?”   “好吧,很好。”   叶倾庭笑笑,伸出手,原本想摸摸她的脸,终究还是将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轻轻碰了碰,根本触碰不到什么,但那一份期待和小心翼翼,却是无可比拟的:“我陪你出去走走。”   这下轮到林文筑微微愕然了,她还以为他会马上离开,继续处理那些大事。她没有劝他,因为知道他会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能陪她,就说明现在他的确有时间。   她点点头。   明月直接拿来外套给她披上,哪怕她不冷,这会儿也得多穿点,孕妇生病了很麻烦,很多药对胎儿都不好,因此才会有孕妇不吃药生生的把病熬好,受苦受累,还得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受影响,各种遭罪。   叶倾庭和林文筑走在府内,叶倾庭自然更为熟悉府内,走过一段距离,就来到一片梅林,黄色的小花挂在枝头,一阵阵香风袭来,竟让人忽略了这风的冷,只想沉醉在其香之中。   林文筑很惊喜:“有时候闻到一阵香味,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原来偷偷躲在这里。”   “是你没有用心找。”   “才不是。”她只是觉得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很有意思,看不见,闻得见,知道离得不会很远,偏偏就是瞧不见,很有乐趣。   叶倾庭摇摇头,越走近,腊梅的香气就越浓郁,清冷香浓,极致的香甜。   叶倾庭伸手,折断一支腊梅,然后转身,插在她的头发上。   林文筑眨眨眼睛:“好看吗?”   “你是问这腊梅?”他促狭的笑笑,“花当然好看。”   林文筑眼睛一瞪,伸手就拍了他一下。   花好看,那人呢,人怎么样?   “哦,不能夸花啊!”叶倾庭遗憾的叹气,“仔细看看,这花的确不是那么好看。”   林文筑忍不住翻翻眼睛,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叶倾庭看看她,又看看她头上的腊梅:“咦,这花仔细看看的确不怎么样,但为何就是觉得挺好看,是什么原因呢?我想想啊,应该是被你衬托的。”   林文筑这下子不乐意了,伸手掐他,结果肌肉紧实,只能捏到衣服罢了,郁闷的抿抿唇:“那是因你眼光不好,没有替我折到最好看的花。”   “你说哪朵花好看,我重新折过。”   她抬头看了看,伸手一指:“那一支不错。”   叶倾庭按照她所指,折了下来。   林文筑不乐意了:“哎呀,我说的是旁边那支啊!”   那继续?   “你故意的吧,是上面那一支。”   哦,再继续。   “仔细看看,好像也不是很好看啊,换一支吧。”   继续折。   林文筑叹气:“三少,你故意的吧,这支明显不好看啊!结果你竟然都不提醒我。”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当女人和小人结合了会成什么样,那就是恐惧的存在。   林文筑捏着手里的一把腊梅,香气扑鼻:“哎呀,算啦,我就将就接受这些花就行了。”   叶倾庭抢过她手中的花:“这么将就,还是不要难为你自己了,我替你扔了。”   “哎……”   叶倾庭不敢跑,他如果跑,她大概本能反应会追,只得把手上的花举高,看她在自己面前着急又无可奈何。   最后他还是把花给她了:“太节俭了,这种花也舍不得扔,肯定是勤俭节约的贤惠女子,我刚才是在试探你,你过关了。”   林文筑瞥他一眼,说得好听。   当天晚上,林文筑就把这把腊梅花一朵一朵摘下来,打算风干了做成香包。她盯着摘下来的花朵,自己也很纳闷,这只是普通的腊梅啊,为什么偏偏因为是他所摘,是他们共同的回忆,显得如此与众不同,甚至让她想要永远的保存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文筑再未见到叶倾庭,对比她的平静,明月反而显得有些焦急和担忧。   明月是真担忧,三少好多天都不出现了,虽然说林小姐肚子里有一个金蛋,似乎地位很稳固,可是三少依旧没有给林小姐名分啊。像三少这样的人,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现在哪怕宠爱林小姐,也不可靠,毕竟林小姐的出生差了点。瞧瞧邓清芸,也算是大家闺秀吧,照样入不了叶司令的眼,这么多年来,还是个没名没分,林小姐难道也会如此?   相处的时间长了,明月不由自主的开始为林文筑担心。   这一天,明月显得更为闷闷不乐。   “这是怎么了?”林文筑有点好奇,明月时不时的走出斜雨轩,虽然不知道明月在干嘛,但总是在背着自己做些事。   明月有点忐忑:“三少好像回来了。”   林文筑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明月这是怕自己多想,三少既然回来了,却没有来这斜雨轩,这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文筑眼神锐利了一点。   明月更是忐忑:“我……”   林文筑只是看着她。   明月深呼吸一口气:“我没兰亭轩那边的人脉,根本打听不到三少的消息,但我听说邓小姐亲自熬了汤,让阿兰给三少送去,只是阿兰被拦在了天行居外面,所以我就想三少应该回来了。”   林文筑这才真的明白了明月的想法,三少回来了没有来斜雨轩,这固然让人郁闷,可最郁闷的依旧是三少的消息兰亭轩那边轻易就能得到,她们这边却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在对峙中处于下风了,林文筑怀孕了也不能改变邓清芸女主人的地位,这才最让人生气。   “三少不是没见她们吗?”   明月这才有点小开心。   林文筑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实在是单纯有趣,只是她们也才相处多久,就这么为自己考虑了。   三少回来了,没有来斜雨轩……   林文筑皱皱眉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外面在下雨吗?”   “嗯,在下雨。”   林文筑心里不安,想了想起身来,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雨:“你想不想去打她们的脸?”   “啊?”   “我们去天行居。”   明月赶紧拉住她:“小姐,阿兰在天行居外面一直等着,结果根本都没有人进去通传……”   别人都不会通传,更何况见到三少了。   “我不一样,会通传。”   明月不解这话的由来,但放开了手,莫名的就相信林小姐说的就是事实,林小姐这么说了,就一定会是这样。   林文筑果然和明月一同去了天行居,阿兰前一刻刚去,林文筑就去,这不是打擂台,谁信?   只是林文筑的待遇依然没有多好,照样被天行居的人“请”走,照样不得进去通传,林文筑也不离开,直接把伞交给明月,让明月拿着伞回斜雨轩,明月傻了片刻,还是走了。   没有伞,林文筑就站在雨中等着。   天行居的守卫果然急了,这位可怀着孕,如果就此病了……守卫等了一会儿,确定她不会离开,咬咬牙,进门去通传了。   过了一会儿后,林文筑被请进了天行居……   叶倾庭不在书房,而在卧室,看起来似乎在休息,林文筑进去时,他也刚收拾好自己。   叶倾庭看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去把衣服换了。”   “雨很小,没淋多久,三少你狠心一点,让我多淋一会儿,那样才会让我迫不及待换上干净的衣服。”   叶倾庭瞪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你是笃定我不敢让你淋雨?”   林文筑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我的觉得虎毒不食子,三少不心疼我,也该心疼一下孩子。”   叶倾庭“呵”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林文筑顿顿的看他:“你说我来做什么?”   “回去吧!”   “你还没有猜我来做什么。”   “回去。”   林文筑转身,似乎想要离开,却又立即回过神来,去抓他的衣服,他本能的后退,身体靠在书桌上,闷哼了一声。   林文筑静静看着他:“身手慢了。在屋内,怎么穿一身黑衣服?”   叶倾庭冷眼看她。   林文筑靠近他:“我来看看我的孩子的父亲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她的手伸到他衣服上,他伸手阻拦,终究把手收了回去。   她解开他的衣服,倒吸一口气,里面的纱布裹着的地方,还在不停渗血。他受伤了,所以不是在书房忙碌,而是在休息,所以没有去斜雨轩。   林文筑沉默了两秒:“重新上药吧!”   “我自己来。”   “然后继续这么乱七八糟的渗血?”   “你不来,可能就不渗血了。”   林文筑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笑:“怎么知道的?”   “心有灵犀,一猜就知道了。”   “是吗?”   林文筑腿了他的衣服,替他重新包扎,枪伤,还不止一次,她咬咬牙,他没有出声,她却觉得疼了起来。   “我好好活着。”   “嗯,差点死了。”   叶倾庭笑了笑:“大难不死的人,能活得很长久。”   “应该是祸害活千年。”   “我是祸害吗?”   “是。”   “祸害你了。”   “嗯。”   一祸害,就祸害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追《一直恨着他》木有,有的话,通知一声,这文今天不更新…… ☆、第五十一章   林文筑想留在天行居照顾叶倾庭, 被叶倾庭态度强硬的“送”回了斜雨轩, 她除了能嘱咐他好好养伤多保重自己身体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离开天行居时, 她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为何他非要让自己离开,他又是如何受伤的, 偏偏他对这些只字不提。   在她凝眉思索时,没有发现, 阿兰一直紧盯着她,随后回到兰亭轩,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知了邓清芸。   邓清芸知道林文筑进入天行居后, 气得咬碎了牙,她就知道,林文筑一定是故意的, 她的人无法进入天行居, 林文筑却能够轻易进去,于是乎她们二人谁在三少心中更重要, 就非常清晰了。   这一定是故意的,是林文筑嫉妒府内的仆人都觉得她才是女主人, 所以林文筑才这般出手, 她们二人的战争到现在开始打响了。   不管邓清芸如今想要做什么, 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寻找机会,寻求一击制胜的办法。   邓清芸那边诡异的平静, 林文筑在斜雨轩这边也是很平静。   连绵的小雨终于停歇之后,林文筑终于在明月口中得知,三少回来了,也一如既往的没有来斜雨轩。事实上林文筑不只一次的去往天行居,守卫不再不理会她,直接坦言,三少不在,意思很明显,她在这里站多久都没有用,因为三少确实不在。   这会儿,他回来了?   那隐隐的不安让她几乎第一时间去了天行居,然而守卫神色复杂的告诉她,三少并不想见她,请她回去,如果她不顺从,他们有办法让她顺从,这就是威胁加逼迫了。   林文筑的不安,更加扩大,隐约间感觉肯定是出事了,一定出了什么事。   在她回到斜雨轩吃晚饭时,从明月这里听到了一个消息,邓清芸亲自去天行居找三少,三少让邓清芸进去了。   林文筑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有点恍然的看着明月。   “大概是邓小姐有什么要紧的事告诉三少,所以三少才会让她进去的。”明月只能这般安慰她,虽然这理由听起来实在是太虚假了,可是林文筑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哦!”林文筑点点头,继续拿着筷子吃饭。   林文筑觉得这场面有点熟悉,邓清芸的人没能见到叶倾庭,她却见到了他,如今颠倒了,她没有见到他,邓清芸顺利见到了他。   似乎有点不同,如果当时邓清芸是亲自去而不是派阿兰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她自然知道,没什么不同。   她胡思乱想了一通,早早睡下,第二天去到天行居时,刚好看到邓清芸从天行居里出来,邓清芸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看到林文筑时,邓清芸挑挑眉头,眼神中的得意并未隐藏的意思。怎么能够继续低调下去呢,如今三少的想法已经有了松动,不再和以前一样和她保持绝对的距离,她甚至觉得,假以时日,她就能为恒儿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到时候他们母子两的地位彻底稳固。   邓清芸也是在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不管叶倾庭对于叶倾凌又多复杂的感情,然后保护他们母子,她都会忐忑不安,只因为恒儿不是他的儿子,但没有关系,她可以生一个啊!   “三少现在在休息,就别让无关紧要的人去打扰他了。”邓清芸对着守卫淡漠开口。   林文筑也淡漠的看着她。   邓清芸走到林文筑面前,眼中既有得意也有嫉妒,随即有的就是轻蔑了:“林文筑,我给你一个机会离开府内。”   “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句话?二少的弟妹?”   邓清芸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起来,随即又想明白了过来:“既然你这么不识趣,就别怪我无情了。”   林文筑没有出声。   邓清芸离开,林文筑却真的被守卫拦住了,能够下这个命令的不可能是邓清芸,那么只能是叶倾庭。   邓清芸对叶倾庭说了什么,导致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   林文筑猜不到,只是那种微妙忐忑的感觉更深了一些,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叶倾庭。   林文筑神思不定,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明月见她这样,有些担忧,想了想,把自己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林文筑:“我听说了一个关于三少的消息。”   “嗯?”林文筑有那么点兴趣。   “好像是三少让姜副官去查一个女子,三少曾救过那个女子,不过姜副官查到的消息也很少,但却可以确定,那个女子早早就死了……”   林文筑浑身一僵。   难道是因此叶倾庭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   但她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查出消息她已经死了?是谁弄出来的这个消息,又是谁把证据摆在叶倾庭面前的?   吊坠,吊坠是证据,她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随即又反应过来了一般。   吊坠是死物,也可以从别人身上拿过来。   她的大脑快速思索,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叶倾庭为何不来找自己对峙,为何不来问自己一言半句,他这般表现,是直接给自己判刑了吗?但这是为什么,他为何就那么笃定的相信那些查来的证据呢?   林文筑再次去天行居,这一次依然被拦着,她站了好久,也没人理会,甚至一些人还故意围观似的看热闹,最后明月实在是看不下去,强制性的把她给拉走了。   她只是想向他解释,想问他理由,偏偏他却不肯给自己这个机会。   林文筑层层忧虑中,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明月更加担心了,这些天林文筑的情绪明显就不对劲,好不容易才说服林文筑出来走走。   明月叹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叶志恒跑了过来,他满脸笑意的站在林文筑面前:“你怀孕了?你肚子里会有我的弟弟了?”   叶志恒记得自己母亲的话,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自己就不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了,父亲会更喜欢这个孩子,从而忽略自己,然后父亲也会一再的偏心,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和母亲都会很可怜。   林文筑呆呆的看着叶志恒,似乎觉得叶志恒这般对自己微笑有点奇怪。   叶志恒却不理会,伸手就要去摸林文筑的肚子。   她反应过来,本能的退后两步,叶志恒却前进两步,恶意的将手捏成拳头,对准的就是林文筑的肚子。   林文筑大惊失色,本能反应,推了叶志恒一把,叶志恒立即倒在地上,伤心委屈的哭了起来。   在叶志恒哭声响起时,邓清芸快步跑了过来,拉起叶志恒,愤怒的瞪着林文筑。   过来的不只是邓清芸,还有叶倾庭。   林文筑迫不及待的看向叶倾庭的方向,心里的千言万语竟然全被他眼中的深沉和冷意切割成了碎片,无法开口,那样冷漠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他似乎很无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奇怪的,她竟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不是看在她怀孕的面上,他一定……一定什么?此刻她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大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活着的她又是谁,她拿走的那些消息,回馈回来的这些消息,又说明了什么?如今他谋划的事一定不顺,他是否会把这一切全都推在她身上?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就没有相信她,为什么就不给一个机会?   邓清芸站到林文筑眼前,挡开了她的眼神:“林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推恒儿,他不过一个小孩子。”   “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林文筑冷静的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只轻轻碰了一下恒儿,他能够倒下,还哭得这么惨?”   林文筑沉默,有些事不需要言明,就像以往那般,她相信他都明白。   叶倾庭看了看小声抽泣的叶志恒,眼神落到林文筑身上:“恒儿只是一个孩子。”   林文筑的心沉了沉。   明月赶紧上前:“三少,林小姐她不是故意的,是……是小少爷要打林小姐的肚子,林小姐才碰了小少爷一下。”   邓清芸冷笑:“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奴才,简直一丘之貉,是不是忘记了恒儿才五岁而已,他知道什么,欺负他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这时候叶志恒抽抽搭搭的开口了:“娘亲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我就想亲近他……”   明月脸色一白,直接跪在了叶倾庭面前:“三少,我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叶倾庭冷然的瞧着明月,直接一脚踢了上去:“有你说话的份吗?”   林文筑全身一麻,这一脚仿佛是踢的自己,她木木的开口:“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   叶倾庭冷冷一笑:“就算是轻轻碰了吧,那也是碰了,道歉。”   道歉?   这话好熟悉,似乎曾经何时发生过类似的事一般。   林文筑麻木的抿着唇,随即反应过来,还有明月,明月在这里,如果她有孩子作为护身符的话,那明月呢?   “对不起。”林文筑还是妥协了。   邓清芸却并不满意:“你该向我恒儿道歉。”   林文筑只得看向叶志恒:“对不起。”   叶志恒撇撇嘴,没有说话。   叶倾庭也在这时候收回了目光,随即同邓清芸叶志恒一起离开,没有看林文筑一眼。   明月这时已经泪流满面了:“小姐,为什么……三少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文筑僵硬的用手去擦明月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呢?   只是林文筑自己哭不出来。   当天夜里,林文筑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床边有一个身影,她醒来后,大声喊明月的名字,明月急急穿好衣服来陪她。   “这屋里有人。”林文筑捏着明月的手。   “小姐,你是不是做了噩梦了?”明月在灯下看了看,不可能有人的。   “真的有……我感觉到了。”   明月没有办法,只好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找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如此林文筑才肯罢休。   林文筑再次躺下,真的是做梦吗?为什么她感觉是叶倾庭坐在自己床前,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眼中有哀伤,还有无法言喻的沉重。   她甚至觉得他似乎落泪了,手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但可能吗?是幻觉吧,是想象的吧,那个冰冷看着自己的他,会做这样一件事?   林文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搅得翻天覆地,始终无法安宁 。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说了晚上更新的啊,看来大家的信息不是很及时…… ☆、第五十二章   叶倾庭没有主动来斜雨轩一次, 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这里还住着一个人似的, 这种状况在青山官邸很快就被大家看明白了,于是乎对待兰亭轩的那位更是恭敬敬畏, 原本还觉得林文筑能同邓清芸分庭抗议,哪怕比不上邓清芸,也能给邓清芸带去麻烦, 结果林文筑输得如此突然,不知道该怪她自己太没用, 还是邓清芸太过厉害。   林文筑怀着孩子都没有能够获得叶倾庭的另眼看待,反而是邓清芸,还能够在这种时候受到叶三少的青睐, 大家似乎可以预兆,三少夫人的名分最终会落在邓清芸身上。   和邓清芸的春风得意不同,林文筑越发的沉默了, 但她也不是就只呆在斜雨轩内, 她想找一个机会,和叶倾庭好好谈一谈, 不管是误会还是受到他人挑拨,都通通把话说清楚。   哪怕是, 他其实有什么隐情, 也可以完全告诉她, 如果需要,她也可以完全配合。   但叶倾庭似乎并没有给她这么个机会,直接就宣判了死刑, 没有回旋的余地。   明月现在也纠结了,林文筑待在斜雨轩吧,她总觉得会闷坏,林文筑出门散散心吧,她又觉得林文筑还是个闷闷不乐,甚至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使得心情更坏,偏偏又不能对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说什么,只能忍着。   “你回去吧!”林文筑叹一口气。   明月摇头,哪里肯。   “我想一个人走走。”   明月愣了一下。   林文筑接着道:“没人敢对我做什么。”   明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现在林文筑怀着孩子呢,别管三少现在是什么态度,谁知道未来会如何,毕竟三少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再加上林文筑不是没有失宠过,现在只是暂时性失利而已。   林文筑看了明月几秒,独自走着,明月皱着眉头,终究没有跟上去,既然林文筑想要一个人散心,那自己就不要去打扰了。   林文筑的想法却很简单,就算别人要对她做什么,明月能够拦住吗,就像上次那般,只要叶倾庭不选择站在她这边,不管真相如何,没人在意,她自己都保不住,还能够将明月保住吗?   林文筑咬咬牙,现在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那她就站出来,给他们算计的机会,至少能够试探些什么出来。   果然,没有走多久,叶志恒就再一次出现了。   林文筑心底叹气,为何每次都是这个孩子,为何每次都让他来出手。如果是自己,一定舍不得算计自己孩子半分,更何况是如此小的孩子,本该拥有单纯美好的童年,而不是成年人的勾心斗角。   叶志恒冲着林文筑甜甜的笑着。   “我上次是真的想摸摸你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叶志恒真挚的眼睛盯着她。   这一次她没有后退,只是感到一阵可怕,偏偏这种可怕不是来自于这个孩子本身,而是这种事背后的含义。   林文筑不动,叶志恒就真的伸手摸了摸,然后收回了手。   林文筑皱皱眉头。   “我的小球掉在那边了,你可以帮我捡吗?”   “你不是很不喜欢我吗?”   叶志恒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不喜欢你,可是现在你没有和娘亲抢爹爹了啊,爹爹是娘亲一个人的了。”   叶志恒张着一双清澈的眼眸。   这张脸,和叶倾庭很相似,准确来说其实是和另一个人相似,和那个人又恰好和叶倾庭很像,世事就是这么奇怪又如此简单。   可是这一张脸,偏偏就让林文筑心咯噔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肚子,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长这个样子?叶志恒是叶倾凌的孩子,那么就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哥哥,哪怕不是亲哥哥,却有着血脉亲情。   林文筑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球掉哪里去了?”   “那边。”叶志恒指了指。   叶志恒的小手,拉住了林文筑,一起走了过去。   然后呢?那边是假山溪流,假山上的小水流会流进一个不大的池子,叶志恒掉进了水池当中。   于是全青山官邸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林文筑把小少爷推进了水池当中,这是一招很好的算计啊,水池不算很大,叶志恒掉进去后,林文筑可以说自己是无意的,毕竟这里真不太好淹死人,但偏偏对一个小时候又足够,如果叶志恒真在这里没了,三少会惩罚林文筑吗,别忘记了,她可怀着孕,更别忘记了,叶志恒没了,林文筑肚子里就是唯一的孩子。   这是一个很好的算计,至少大家都是如此想的。   叶三少的确没有对林文筑做什么,只是软禁在斜雨轩内。   至于叶三少人呢,当然守在兰亭轩内。   叶志恒落水,此刻正躺在床上,等待大夫的救治。   邓清芸一阵后怕,牙齿死死的咬住,忍着不敢哭,差一点,真的差一点,恒儿就没了。   她这后怕,不知道是因为林文筑,还是因为自己。   大夫离开,然而叶志恒还是没有醒来,邓清芸终于崩溃了一般,站在叶倾庭面前:“恒儿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要护着那个贱女人吗?她是叶倾墨的人,是为了查探消息才留在你身边,如今更是要针对恒儿,你就这么护着她。是了,她怀的可是你自己的孩子,你的亲生子……是不是因为恒儿不是你的孩子,所以你就这么轻拿轻放,都不肯为他做主?”   邓清芸哭得崩溃,对他是满满的埋怨:“如果如果倾凌他还在,我们母子一定不会被这样欺负,一定不会。”   叶倾庭这时候终于出声了:“我答应过他会保护你们,我就会说到做到。”   “那现在呢?”   叶倾庭似乎想了想:“她现在毕竟还怀着孕。”   “呵,恒儿当然比不上你自己的血脉了。可是,你是不是忘记了,在恒儿心中,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他的爹爹……”   “你冷静一下,恒儿现在并没有什么,只要他醒来就好了,至于林文筑,我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叶倾庭说完,转身离开。   交代?只是一个交代吗?邓清芸怨恨的想着,如果恒儿是你的亲生儿子,还能够一个简单的交代就能够罢休吗?答案是不会。   邓清芸麻木的站在叶志恒的病床上,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就干脆做到底。   因为恒儿没有太大的事,醒来就没事了,于是林文筑似乎也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如果恒儿醒不过来,危在旦夕呢,这时候作为罪魁祸首,林文筑得如何?   当天夜里,叶志恒不仅没有醒来,还发了高烧,大夫断言,如果高烧不退,命已危也。   邓清芸作为叶志恒的母亲,自然是最受刺激最疯狂的那个,她直接冲去了天行居,冲到了叶倾庭面前,现在的她不是擅闯天行居的恶人,只是一个为自己孩子讨公道的疯狂母亲。   “恒儿高烧不退,大夫说恒儿他快熬不下去了……我要杀了林文筑,杀了她,不管你如何,我一定要做到。”   叶倾庭愣了一下:“恒儿他怎么了。”   “高烧不退,退不下来,我的恒儿,恒儿……”   “你冷静一下。”   “我没有办法冷静,我冷静不下来,现在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   叶倾庭沉默着:“你要是没有杀了她,反而被她所伤怎么办?”   “那也不错啊,反正恒儿出事了,我就提前和恒儿汇合好了,母子两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反正也没人会为我们讨一个公道。”   叶倾庭似乎叹息了一声:“何必你亲自去,我可以为你讨公道。”   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但邓清芸还是怀疑的看着他。   叶倾庭似乎非常理解她:“但你想要什么样的公道?”   “一命抵一命。”   但邓清芸要的不是林文筑的命,而是那个孩子的命,既然林文筑要伤害恒儿,那就让她自己尝尝丧子之痛。   叶倾庭说:“好。”   邓清芸反而愣了,随即又觉得有些讽刺,林文筑又如何,占据了那个特殊,还不是被叶倾庭瞬间舍弃,和别的女人终归没什么两样。   但叶倾庭走到邓清芸面前去:“但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下次还发生这种事,你是恒儿的母亲,你有责任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再不让他受到伤害。”   没有下次了,怎么敢有下次。邓清芸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关系,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没了,会有别的孩子。   但邓清芸也清楚,这一次把叶倾庭对叶倾凌的愧疚用得差不多了,毕竟林文筑怀着的是他的孩子,他能下定决心,也只因为恒儿是叶倾凌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后代,他的确没有办法同叶倾凌交代。   但这也够了,她没有办法看着另一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两人一起散步,一起说笑,一起回院子。   时隔多日,叶倾庭终于再一次走进了斜雨轩。   林文筑表现得很沉默,她觉得他会明白的,她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只是在别人眼中,她这是在报复叶志恒和邓清芸,那对母子上次让她吃了大亏,于是有如今的算计,似乎能够理解。   林文筑静静的看他,想要感受到昔日那种无形的靠近,但这一次,只感觉到拒绝,仿佛有一面墙挡在了他们之间。   叶倾庭就坐在她的身边,在看她半响后,他开口了:“我做了一个梦。”   林文筑自己也是一愣,为什么说这个?不提叶志恒,不提关于救人的事,就单单说起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叶倾凌,真正的叶倾凌,我的三弟。”叶倾庭脸色一紧,“他死了也死得不安心,担心着他的妻儿会被欺负,会生活不幸福,于是逼我发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护他们,始终把他们放在第一位。”   林文筑的心紧了一下。   叶倾庭继续:“我答应了。可是在梦里,他在责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他们。不管恒儿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儿子,可是我有尽我力在保护他们母子吗?如果我真心为了他们好,就不该放任,邓清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恒儿也不该是这样,所以错的那个人是我,是我没有用心照顾他们,是我愧对三弟的拜托和嘱咐。”   “所以呢?”林文筑轻声问他。   “既然以前错了,那就从现在开始改正,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一点点改变。”   “我呢?这其中有我的事吗?”   这时候,姜越亲自端了一碗药进来,放下,然后出去。   叶倾庭端起那碗药,放到她面前:“你只需要把这药喝下去。”   林文筑脸色发白,没有看向他手里端着的碗,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什么药。”   叶倾庭也对上她的眼睛。   他不会回答,因为他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她悲凉的笑了笑:“为什么呢?”   “因为邓清芸想一命赔一命,你的孩子还在,她就不会安心,会继续走入歧途,从现在开始让他们改变,就不能再让她钻入牛角尖。而且,梦里的三弟说得对,我既然用了他的身份,享受着他的身份,也该承担起这个身份,恒儿必须成为唯一,才能够得到我的重视,那就让他变成我的孩子好了。”   叶志恒是唯一的孩子,所以就不需要别的孩子活着。   叶倾庭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死寂:“喝了吧!”   没有过分的强迫,反而是一种提醒,让她认命。   林文筑做的是挥掉了他手上的碗,碗摔得四分五裂,却不及她的心破碎。   可是这会儿,她笑得如此迷茫,恨不得这只是一个梦,哪怕只是一个噩梦也好,她抓着他的手臂问他:“别和我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   可是林文筑却先放开了他的手:“那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我不信,你说的我不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陪你一起承担。”   叶倾庭就那么悲哀的看着她,充满了怜悯。   但她,不信。   叶倾庭看了眼地上的碗:“还有另外的药。”   “我不会喝,我绝对不会喝。”她死死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都仿佛要钻进他瞳孔里,“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打掉我的孩子……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不期待这个孩子,你明明喜欢他期待他……”   然后,她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在站起身的瞬间,膝盖踢上了她的肚子。   她愣了一下,肚子的疼传来,她竟然是麻木,全身的麻木,可是她的手还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睛还是看着他:“我不信……一定有隐情,是不是?”   告诉我实话,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我只需要恒儿一个孩子。”   她的眼睛还是充满了希冀,可是他再一次踢上了她的肚子。   不只是痛了,她感觉到了生命的流失。   “不要……”她的眼泪滑落,神情张皇失措,“给我……请大夫……”   叶倾庭做的是退后,眼睁睁看着她摔在地上。   林文筑慌忙的用手做出保护的姿势摸着肚子,可是来得及吗,有血从□□蔓延出来,她徒劳的想要止住,眼泪一滴滴流下来。   最后,她才看着他:“大夫……求你……我的孩子……”   求你,让大夫来,救救我的孩子。   叶倾庭看了一会儿,随后漫不经心的道:“看来是不需要用药了。”   他就这么离开了,走到门口时,似乎反应过来似的,问姜越:“会死吗……那还是让大夫过来瞧瞧吧!”   会死吗?死了多脏这个地方。   “嗯。”   叶倾庭疾步离开,只有姜越知道,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回到天行居时,姜越一句“三少”还未喊出,就看到他吐出了什么,姜越走上前,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就说了的啊,文案写了的…… ☆、第五十三章   青山官邸的事并非什么秘密, 在林文筑怀孕的消息传出, 大家来不及嫉妒她好运或者嘲讽她就算生下孩子也无法拥有名分时,与此同时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孩子没了, 传言四起,有说是她偷偷怀上孩子,惹得三少生怒, 于是杀鸡儆猴干脆的把孩子流了,以此告诫别人, 除非他叶三少愿意,谁都别想打他主意,也有传言是林文筑得罪了邓清芸, 于是落得如此下场,两人的争斗中,林文筑输得彻底。   在林文筑被送出青山官邸后, 传言更是汹涌, 不过大家似乎都默认了,这是邓清芸的手笔, 然后觉得一切都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邓清芸无愧那个真爱之名。   就是可惜林文筑了, 堂堂凤舞天的台柱子, 如果不是跟着叶三少, 随便跟了哪个人,也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场,连怀孕了都被逼流产, 这也就罢了,还被直接赶出了青山官邸。   如果只是叶三少不要了,有兴趣的还会继续对林文筑献殷勤,可是这怀孕落胎什么的,那就是林文筑得罪叶三少了,谁还敢冒着得罪叶三少的风险对林文筑献殷勤,这会儿恐怕是恨不得不认识她,赶紧摆脱干系。   只有叶倾墨一人,哪一种流言都不信。   不过林文筑能怀孕,还是让叶倾墨惊讶了一番,那个女人果然没有看错,是个做大事的,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干出一番事业,只是现在被叶倾凌如此粗暴的赶出了青山官邸,直接变成了一个废棋。   叶倾凌为何会如此?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叶倾凌会做到这个份上,叶倾墨绝对不信是因为邓清芸,那么为什么就很容易想到了,不过是迁怒,是发泄,吃了那么一个大亏,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于是完全迁怒到林文筑这个和自己有些关系的女人身上,连林文筑怀孕了也不手下留情,足以想象现在的叶倾凌是多么的愤怒。   叶倾墨微微一笑,此时此刻,他那好三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么多年来的安排付诸流水,一切隐忍和假装完全像一个笑话,不是谁都能卧薪尝胆然后走向成功。   不过叶倾墨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把叶倾凌私底下买的那批军火抢到手,让叶倾凌花钱买,然后自己不必联系人购买,不需要付出金钱,不需要安排如何运送,直接拿到手,真是可惜了,在抢夺的时候,叶倾凌竟然宁肯引爆那批军火,也不让自己拿走。   叶倾墨想到那批军火,心中郁气顿生,但叶倾凌也没有捞着好,之前中弹,如今更是被爆炸冲击,人没有死,还能将这些迁怒到林文筑身上,真是让人不爽,虽然更不爽的一定会是叶倾凌。   叶倾凌难道怀疑自己查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文筑传来的消息?林文筑是给了不少消息,但叶倾墨自己的手可不是废人。叶倾凌既然敢用叶军的名义让罗家购买武器,这属于明面上的事了,那么叶倾凌一定会在私底下悄悄的买一批,叶倾墨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出那些军火,才不是被叶军故意留在这里呢。   现在叶倾墨已经把所有的事安排好了,罗家那边也不必费心思,罗大少那么聪明的人,知道如何对叶倾凌说话,找个借口就不用把货交出去。   现在叶倾墨也该回到叶军身边了,去处理那边的事。   叶倾墨幽幽的看着青山官邸的方向——现在感受到绝望了吗?还有更加让你绝望的事。   林文筑被赶出了青山官邸,当然不可能真的直接被推出来然后不管她死活,真如此的话,那闲言碎语哪怕是叶三少也承受不起,于是林文筑被送回了凤舞天,当然不是登台表演了,而是由金姐安排了一个地方,让她住下,修养一下身体。   金姐看着小屋子里蜷缩成一团的林文筑,哪怕是见多了世间的悲欢离合,此刻也难免心生怜悯,男人们争权夺势,偏偏受罪的都是女人,甚至林文筑如今能够活着,能够从那沼泽中解脱出来,算是一种幸运,否则以现在的局势,林文筑能够有什么下场?   别说林文筑了,就连金姐如此都胆战心惊,日夜祈祷韩家不要出事,否则凤舞天或许不会受影响,她这个管理者,一定没有好下场。   三少是表面阴狠,背地里却肯给人机会,大少却恰恰相反。   金姐走上前,坐到床边:“你如今想去哪里?”   现在还可以安排,当大局已定,连安排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文筑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大病未愈。   一个孩子的死亡,对于母亲来说,不只是身体的伤害,更是心理伤害,这伤害永远也无法抚平了。   “我能去哪里?”   金姐笑了笑:“出国吧,船票已经买好了。”   林文筑沉默良久,嘴角生起一抹笑,眼泪从这笑容中掉落出来:“你也会走?”   金姐沉默了一会儿:“你忘记了我的身份?”   金姐啊,能立足,能以一人之力将凤舞天办起来,是因为她同韩家有关系,否则能够让凤舞天屹立不倒?金姐的归属,自然得看韩家的安排了,韩家会如何,金姐就会如何。   林文筑眼前一片模糊。   有路吗?没有了,眼前是一片绝路。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啊!她这一生,只是想要过上简单的生活,一次一次被命运捉弄,如今不过是想要陪在他身边,福祸同享,可是他把这条路干脆直接的堵上了,方式如此的决绝。   他亲手踢死了她的孩子,他是她的仇人,她还能以救命之恩去毫无保留的为他付出吗?   “我知道了。”   林文筑没有出声。   等金姐走出屋子时,才反应过来,林文筑说知道了,是知道了什么呢,而且她似乎也没有回答,愿不愿意出国。   如今国内情况太乱了,叶司令也不过占领的一片领土,到处危机四伏,大少和三少如今还在内斗,局势不明,只有国外才是最好的途径。   应该会答应吧?   就连金姐都没有想到,她不过刚离开林文筑那里,就被李川扬给拦住了,金姐愣了愣:“李少。”   李川扬站在金姐面前:“金姐。”   金姐拿着手帕捂着嘴角:“真是好巧,能在这里碰上李少。”   “不巧,我是来找您的。”   这个“您”字让金姐神经紧绷起来,在这些少爷心里,自己也不过如此,哪里会对自己这样恭敬,平时能维持个表面也算绅士了。   “哦,不知道李少有什么事,但凡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李川扬笑了起来:“有金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可是当李川扬说出要求时,金姐却变了脸色,李川扬竟然是想将林文筑给带走,金姐诧异的看着李川扬,她当然知道他对林文筑有些心思,可是都到这种时候了,以李川扬的身份,不会不懂现在的局势,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想把林文筑给带走。这时候大家不是该一直沉默或者看好戏,看叶家这场内斗的结果。   李川扬似乎很能够体会金姐的立场,笑着开口:“金姐是怕不好向三少交代吗?我可以给金姐出一个主意,你可以告诉三少,林文筑自己走了,我想三少不会有亲自查看的想法。哪怕三少真的有那个时间,那你也可以推到我的头上,我想三少不要的女人,应该没有那么霸道继续管她接下来的生活。”   “李少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吧,这事我做不了主,应该让小筑自己考虑,毕竟那是她的生活。”   “金姐说得对。”   ……   在第二天,金姐那边就有了回复,林文筑愿意跟着李川扬回到李家。   ……   林文筑刚被李川扬接了回来,他的那两个好友韩文元和沈蒙之就赶到了,沈蒙之直奔主题,抓着李川扬,仿佛李川扬被鬼附身了似的:“你究竟在干什么……那女人你也……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局势?”   李川扬扯扯嘴角:“知道啊!”   沈蒙之叹一口气:“如果大少这次□□,你这事是没什么,万一大少失败呢?你这行为是在扇三少耳光,明着告诉他——你不要的女人我要。更何况三少和大少闹得再凶,他们都是亲兄弟,大少真会对三少赶尽杀绝吗?到时候三少向大少提出要对付你,大少是帮你还是帮他?”   李川扬摇摇头:“是你不了解现在的局势,大少和三少只会不死不休。我不过接了一个女人回府,三少要以什么样的名义对付我?”   沈蒙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是觉得李川扬分析得对,仅仅是李川扬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下定决心了,说再多都没有用。   李川扬目光落在韩文元身上:“你这是怎么了,一直没精打采的,和小嫂子闹矛盾了?”   韩文元刚想摇头,随即想起了什么,点点头:“都不知道女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总有理由和你们闹。”   沈蒙之鄙视:“那是你们犯贱,非得上赶着,冷落个几天,看谁撑不住。”   韩文元笑得勉强,李川扬却知道他这是意有所指。   三人一同坐了会儿,韩文元和沈蒙之才告辞离开。   走出李家的大门,沈蒙之是百思不得其解,碰了碰韩文元的肩膀:“你说那林文筑究竟给李川扬吃了什么迷魂汤,一直念念不忘,三少都怎么对林文筑了,他还是当个宝。”   韩文元却在走神。   沈蒙之一看就怒了:“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哦,说什么?”   沈蒙之扶额:“我说那个林文筑真是厉害,在三少那里吃了亏,转身就变成了李少的女人,这女人不能小看。”   这女人不能小看?韩文元似乎琢磨到什么,一把抓住沈蒙之的手。   “你干什么?”   韩文元皱着眉头:“让李川扬把那女人送走。”   沈蒙之嗤笑:“你当我有那女人的魅力?也不看看李川扬被迷成什么样了。”   是啊,李川扬对林文筑,那可是真正的一见钟情,从来对那种场合不感兴趣的人,竟然为了她一直跑到凤舞天报道,不惜要和三少抢人,输了也没有关系,继续找存在感。   如今好不容易叶三少对林文筑没有兴趣了,他当然得趁这个机会把人给抢回来了。   韩文元的嘴唇抿得很紧:“我总觉得会出事。”   沈蒙之这时候认真想了想:“也别太担心,李川扬还是有点分寸,能做这样的事,应该想过后果……而且你别忘记了他父亲是谁。”   是啊,李川扬的父亲李仁,叶军最信任的人之一,真正的大权在握,就凭李川扬是李仁唯一的儿子,叶家那两兄弟,真的敢对李川扬做什么?   韩文元张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姓韩,也有属于自己的责任,这责任让他无法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李川扬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把林文筑带回来?   原因简单得大家都不会去猜,因为这个时候她的身体最虚弱,如果调养不好,很可能影响她一生,所以得把她在这个时候带回来好好调养,免得留下什么隐疾,至于别人会如何想,他不想去思考了,隐忍沉默了太久了,为何不张扬一点?   大夫从房间里走出来后,李川扬直接把大夫叫了过来。   “怎么样?”李川扬还有两分紧张。   大夫有点疑惑:“身体没有太大碍,似乎有大夫处理过了,所以李少不用太担心。”   李川扬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显然不想多事,没有把自己疑惑说出,孩子虽然是受到外力流产,但像是精准设计过了一般,对母体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再加上事后经过治疗和处理,只要好好休养就没多大事了。   李川扬这才走进房间里。   林文筑靠在床上,沉默的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为什么?”   她都这个样子了,哪怕曾是凤舞天的当红台柱,受到无数男人追捧,可是现在的人,人人躲着都还来不及。   “没为什么,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像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模样。”   林文筑笑笑:“没变老?”   “大概我也变老了,所以看你没有任何变化。”   林文筑歪着头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是HE,先给大家说清楚。   看到现在,我觉得看明白的也该知道了,这个文并没有太多爱情的路线,所以不涉及什么你这么对不起我,我一定不原谅你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先虐她再虐他这种事,命都快没了,还虐什么虐……这个文更是一种羁绊,是男女主角的一种默契,那种命运的缠绕。   之前看过一些留言,讽刺我的文案,说这是多年前台言的套路。我没有改,因为这个文原本就是几年前的啊,狗血也好,矫情也罢,我觉得我还能够继续写完,就是很厉害的事了。   会写这个文,有两个原因,一是一些同学一直提醒我这个文的存在,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的大纲竟然一直在我脑子里没有忘过,实在是不想再回忆这种完整大纲的感觉了,干脆写完吧,也不折磨我自己了。   所以这个文的存在算一种特殊,那就是,我管你喜不喜欢,反正我一定要把它写成我要的样子。   大概就是这样吧!   要完结了,嗯,尽量这个月完结。 ☆、第五十四章   林文筑被李川扬接走了, 这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但如果有心人想要查探,也不是没有痕迹, 叶三少并未就此事有任何动作,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根本不在意, 或者也可以说根本不愿意花费心思在林文筑身上。   韩文元和沈蒙之因为李川扬的关系,都比较关注青山官邸的事, 得到的消息让大家都很是松了一口气,叶倾凌现在似乎对管教叶志恒非常感兴趣,一门心思都花在那唯一的儿子身上, 这样说来,叶倾凌应该不会因为林文筑的关系有意为难。   沈蒙之在李家同李川扬闲聊,话里话外都是让李川扬别太在乎林文筑, 她的身份就注定配不上他, 过分关注了,真打算给一个名分?这样未来的李少夫人会如何做想?   “行了,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李川扬明显的不愿意提这些事,想要娶林文筑, 的确是天方夜谭的事, 不提她和叶倾凌那点事, 哪怕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依然不可能成为李少夫人,但现在还不需要考虑这事, 永宁城将乱,此事能够拖上很久。   沈蒙之真是恨铁不成钢,都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好友怎么都沉浸于儿女私情当中了,为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真的好么?   当然了,这话沈蒙之还真问过他们,韩文元的回答是,那整片森林,是你也可以随时放弃的森林,也是那片森林可以随时放弃你的森林,但拥有一棵树,却是她不会放弃你,你也不愿意放弃她。   好吧,这些沈蒙之都不懂,而当他被李川扬给请走,连一顿午饭都没有捞着时,更是一脸懵逼。   什么叫重色轻友,这就是。   李川扬当然是去陪林文筑吃饭了,嗯,沈蒙之果然是他的好友,一点没有猜错。   林文筑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得以恢复,只是流产这种伤身体的事,想要真正的恢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见李川扬过来,已经习以为常。   李川扬坐在她旁边,餐桌上陆续上菜,这些菜都是根据她的身体状况专门所做,每一次李川扬都会劝着她多吃一点,可是这么劝下来,她还是越来越瘦了。   这一次吃饭也是这样,他一直哄劝着她吃饭,仿佛只要她多吃一口饭,他既会为此感到欣慰和满足。   林文筑心里酸酸的,她努力吃完一碗饭,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哄着她,宠着她,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摆大少爷的谱儿,等着她低声下气,等着她讨好他,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   “没有为什么。”李川扬笑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又觉得这动作不对,收起手,“就想这么做。”   林文筑垂眸。   李川扬眼睛眯了眯:“你别怕,也别担心,有我在,再没有人可以伤你一丝一毫。”   “嗯?”她似乎不太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李川扬扯了扯嘴角:“你说你喜欢站在站在顶端的男人,我很快就会是那样的人。”   林文筑惊愕了几秒,呼吸急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只是……”   “我懂。”   林文筑失去言语,他真的懂吗?   林文筑在李府里待着,谁都知道这位小姐多得少爷的宠,是少爷唯一带回来的女子,于是仆人们没少在她面前说起她的独一无二,用这些话来讨好她,也讨好少爷,因为只要她高兴了,赏钱就少不了。   李府不小,当然了,不可能与青山官邸相比。   林文筑散了一会儿步,在李川扬回来后,就迎了过去。她几乎不问他在外面做什么,打算做什么,仿佛那些事通通都和她没有关系。   “我去你书房了,看到了你写的字,我很喜欢,能不能教教我?”   她难得向他提出要求,李川扬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在他看来,她能够如此主动要求,那就是在心理上开始亲近于他。   两人一同进书房。   李川扬让人准备好笔墨纸砚,认真教她写毛笔字,光有字形还不成,还得有字韵,字形很多时候都能够被模仿,但字韵就很难了,那就像每个人身上独特的记号。   毛笔字写累了,就写钢笔字。   一连几天,他们都窝在书房里练习写字,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林文筑写,李川扬在一旁教导。   李川扬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仿佛真正的完全属于他。在她写出一篇文字后,李川扬忍不住夸了她,这篇字如果不是他自己认真看,大概也会怀疑是他自己所写。   林文筑满足的笑起来,目光依旧在纸上,那般专注,那样的沉浸。李川扬没有忍住,上前一步,吻在了她的额上,她愣住了,李川扬也有点僵硬,这行为的确有些冒犯,可是她没有推开自己。   他伸出手,将她抱住:“和我在一起,我会永远对你好。”   林文筑还是没有推开他:“未来的夫人进门了,你也能这样?”   “那就不让人进门。”   林文筑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如果他说娶自己为夫人,那这话当然是敷衍和欺骗,因为谁都知道不可能,但他不娶妻,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却是能够做到的,他为了她能够有这样的心思,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真心和看重。   “我……值得吗?”   “这世间真的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的事?”他笑得那般清朗,“只有愿不愿意罢了。而你,是我的原意,做什么都原意。”   “做什么都原意?”   “当然。”   林文筑从他怀里出来:“如果是很艰难的事呢?”   “再艰难也有可能做到。”   林文筑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眼神如此认真和笃定,证明着他绝不是敷衍。   林文筑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我这里曾有一个孩子,在他存在的时候,我常常会做梦,梦到他出生,梦到我当了母亲,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美好……可是,这一切都毁了,全都毁了。我的人生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那是噩梦,我闭上眼睛就是这场噩梦,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够过上新的生活?”   噩梦如影随形,要如何重生。   李川扬抱着她坐下,轻声细语的哄着她,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个孩子,可以想象她受过多大的伤害,这件事带给了她多大的阴影。   林文筑说着那场噩梦发生的经过,邓清芸让一个孩子来算计他,那么拙劣的计谋,可是叶倾凌偏偏就信了,他相信了,然后亲自出手,踢死了她的孩子。   林文筑剧烈的呼吸,满脸都是痛苦,叶倾凌踢过来时的惊讶与痛楚,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我求他放过我的孩子,可是他……”   李川扬紧紧拥着她:“都过去了,那一切全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林文筑抬起眼眸看他,“这个噩梦会跟着我一辈子,只要叶倾凌好好活着一天,这个噩梦就会时刻伴随着我,我这辈子都无法重生活,我这辈子都得不得片刻幸福。”   “不会的,你的噩梦,一定会结束。”   ……   到了李府后,林文筑第一次出了门,去街上却不是买胭脂水粉和华丽服饰,反而是进了一家刀具铺,向店家买了一把特制的刀具。   林文筑在为了一些事做着准备和安排,李川扬也同样在为了一些事做着准备和安排。   三日后。   李川扬向叶三少邀约,请他来喝酒,地点在城外。李川扬这偷偷摸摸的姿态似乎很能够让人理解,哪怕林文筑只是叶倾凌不要的女人了,那也贴着叶三少的标签,李川扬也得给叶倾凌一个说法,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否则真见面的话,不只是尴尬,还可能成为仇人。   李川扬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在邀约的时候,已经向叶倾凌透露出同林文筑有关。   李川扬的面子,叶倾凌还是会给,所以欣然相约。   城郊向来人少,环境清幽,李川扬约在这个地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叶倾凌前来,身边跟着梁波,李川扬看了眼梁波,眼神微动,能够跟在叶三少身边的人,身手都不差,这个人很难对付。   叶倾凌见李川扬看着梁波,对梁波挥挥手,示意他去外面守着。   叶倾凌走上前,坐下:“好像还真没和李少这么单独坐一起过,感觉也是新鲜。”   “三少日理万机,李某当然不敢打扰。”   叶倾凌揶揄的扯了扯嘴角:“是不敢打扰还是不愿意打扰,李少心里可真清楚?”   “三少就会说笑。”   “我可不喜欢说笑,就是别人喜欢一意孤行的觉得我在说笑。”   李川扬收敛了神色:“冒昧请三少来此,还请你不要介怀,只是此事,不得不向三少亲口说明。”   “哦?”   “三少想必也清楚,小筑如今跟在我身边。”   “李少真是心大,就不怕一个连小孩都不放过的女人会对你的生命有威胁?”   “三少。”李川扬不由得语气凝重,“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筑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来。三少更应该想了想,如果小筑真有害人之心,对方的母亲可真是不够关心自己孩子,让他三番两次来到小筑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少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李少是打算管一管我的私事?”   李川扬摇摇头:“不敢,只是小筑和三少有些误会,所以请三少给我一个面子,让小筑来喝酒赔罪,此事就当过去了。”   叶倾凌看了他半响:“李少当然有这个面子了。”   于是林文筑拿着一壶酒,慢慢的走了进来,她走到桌边,拿出两个杯子,把酒倒上,给李川扬倒了一杯,叶倾凌一杯,自己一杯。   然而叶倾凌没有接过林文筑倒的酒,而是直接拿过李川扬的那杯酒:“我比较喜欢这杯酒,没有关系吧?”   李川扬扬手:“三少请便。”   李川扬心中冷笑,这是怕小筑在酒里下毒?小心成这个样子。   林文筑恍若无觉,拿起酒杯,敬叶倾凌:“三少,小筑敬你一杯,多谢三少过去的照顾,虽然不能继续待在三少身边,但三少对我的恩泽,我都铭记于心。”   叶倾凌冷冷看她一眼,还是把酒喝了。   林文筑也喝了酒。   林文筑嘴角翘了翘:“三少,你踢死我孩子时是什么心情呢?”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叶倾凌本能的愣住了。   可是她的动作却很快,长长的袖子之下,掩盖着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胸口,那是心脏最脆弱的地方,一击毙命。   叶倾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趴到了桌子上。   林文筑却掉了眼泪。   李川扬深呼吸一口气,这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把三少约出来,如果是暗杀,叶倾凌一定会做好准备,但如果是明着对付呢?谁能够猜到,他会这么做?   可是后果也会很严重,必须得让大少叶倾墨拿下一切,李川扬深信,大少肯定会赢,只要大少愿意遮掩一二,今天发生的事,不但不会让大少为难,反而帮了大少一个大忙。   林文筑的情绪激动,李川扬忍不住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一切都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她亲手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了,一切的噩梦都将在今天画上句号,他们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会成为站在顶峰的男人,替她遮风挡雨。   然而,林文筑惦着脚尖,吻住了他的唇,将他的话全都堵住。   而她,右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口,血染红了她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的手刚才为何那么干净?杀叶倾凌为何没有流血?   林文筑的左手,按住了他的眼睛,她不要看到他的难以置信,更不要看到他的失望,她不要看到他的眼神。   她的眼泪,不是为了叶三少而流,而是为了他,为了李川扬而流。   是啊,李川扬怎么可能想到,她的孩子都没有了,被叶倾凌所踢死,为何她要杀的不是叶倾凌,而是自己。   当她在研究着人体,研究着如何能够一击毙命,却不是要把这一招用在叶倾凌身上,是用在自己身上。   李川扬到死,大概都不明白。   重新坐起来的叶倾庭拿下了胸口的刀,那的确是一把匕首,但刀锋却直接藏在手把里面,看着插在了身体里,其实没有影响。   林文筑全身都在颤抖,李川扬在她面前倒下,她倔强的没有去多看一眼。   叶倾庭走到她面前:“何必呢?”   林文筑死死的咬着唇:“你说的呀,不到真正绝望的时候,就不能放弃。”   叶倾庭没有说话,事到如今,还能够说什么?   只有去安排接下来的事。   李川扬安排的人,自然得全都处理,今天发生的事,也得做安排。   还有林文筑,最重要的事,得她来,以李川扬的笔迹,留一封信。   李川扬被害,林文筑被杀,一切和叶三少有关,这传言闹得风风雨雨,就在这时候,李仁也得到了消息,不顾一切的回到了永宁城。   然后李仁看到了自己儿子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的那封信,放信的位置,是他们父子两的秘密。   李川扬在信上表明,叶家兄弟二人的争夺,他们李家大可以袖手旁观,看他们争夺得你死我活。李川扬也隐晦的告知自己父亲,如果叶司令不在了,凭什么就得把势力交给叶家的后人?在这乱世里,能者居之,他们李家也可以把这当成一个机会。   李仁看到这封信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儿子的想法是可以助大少一臂之力,现在儿子的想法改变了,对谁的影响最大?   为何儿子出事,和叶倾凌相关的事传得纷纷扰扰?这其中定然有些关系。   李仁在第一时间就暗自询问了沈蒙之与韩文元,从韩文元口中得知,是自己儿子主动约的叶倾凌,如此一来,叶倾凌如何能够提前安排好伏击?   李仁更是从韩文元口中知道一个隐秘的事,林文筑曾是叶倾凌的女人,如今却跟了自己儿子,如今儿子出事,林文筑被毁容,这多像是叶倾凌在发泄不满,而韩文元也去认领了尸体,那个被毁容死状凄惨的女人的确是林文筑。   果然是好算计,自己唯一的儿子以这样的方式死了,作为父亲,当然得替儿子报仇,这时候就该同叶倾墨联手,共同对付叶倾凌。   但是叶倾墨,你觉得谁都得被你算计吗?   李仁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然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办葬礼,而是回到军中,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替儿子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写得我自己都有一种颠覆的感觉……哎。   今天29号了啊,还有两天,努力完结。 ☆、第五十五章   李仁的动作可谓迅速, 他是叶军身边的老人, 结交的人大多生死之交,这样的相互支持与同叶倾墨有的利益结合完全不同, 他一旦开始示意,旁人纷纷附庸,唯一的儿子惨遭杀害, 这些人跟着李仁一同愤恨,并找到了绝佳的理由反对叶倾墨的夺势, 像叶倾墨这样的人,真成了上位者后,大家会有何种命运?没见他连人家的独子都不肯放过。   李仁这里出了意外, 几位大将纷纷联合起来,此刻也是叶倾墨事情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敢联合起来, 叶倾墨也是果断的人, 当即设计挟持了叶军,联合自己的心腹一同准备打回永宁城。   叶倾墨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父亲在自己手中,这些人就不会真的动手, 他们那老一辈的感情远非外人想象, 是经历了生死, 一同打拼下来的江山,别说叶军在他手中了,哪怕没有, 他们大概也不会轻易动手,否则内斗起来,损伤的只会是无辜百姓,更何况内乱一起,别的军阀自然就蠢蠢欲动,好不容易维护的平衡就容易被打破。   只要叶倾墨能够夺得永宁城,至少就拥有了几个城市的势力,只要把他那三弟一解决,父亲只剩下自己一个儿子,他还真不信他愿意把到手的权利交给外人,而不是帮着自己夺回权利。   回到永宁城,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只要找到李川扬被害的证据,洗脱自己的嫌疑,那些老古董自然不会揪着自己不放,说不定还能因为对自己莫名的误会产生羞愧,从而获取某些好处。   当然了,让叶倾墨会做出这个决定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叶倾凌的那批货全然被毁,他拿什么和自己对抗?   然而叶倾墨却没有想到,李仁竟然以救叶军的名义,展开了对他的追逐,叶倾墨自然不会那么单纯的以为李仁真的是为了叶军,救出了叶军就会放过自己?当然不可能。   可是当叶倾墨发现想要顺势拿回永宁城的势力,也并不容易。   叶家两兄弟的内斗,旁观者都完全沉默,只等最终结果,最鲜明的就是罗家,手里把持着一批叶三少的货,然而这批货,他们既不交给三少,也不交给大少,完全不插手,无论最后兄弟两谁胜出,虽无功,但无过。   罗家开了这个头,其余家族纷纷效仿,一时间大家都作壁上观。   这种情景叶倾墨猜到了,然而却对他不利,偏偏对叶倾凌来说最为有利,而叶倾凌还能够站在正义的角度指责他这个哥哥,让他将父亲交出来,不要继续不忠不义下去。   叶倾墨和叶倾凌的战争正式打响。   城门外烽烟起,百姓们兢兢战战,叶倾墨是必须拿下永宁城,只要夺下这里,无数人的家人就尽成他手中人质,他自然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一切会真的如叶倾墨的意?   当然不可能,对比叶倾墨的强势,一向被认为只会狐假虎威的叶三少也强势了起来,和叶倾墨正面对抗。   叶倾凌的行动让叶倾墨震惊无比,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弟弟手中还有那么多人,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弟弟手中还有武器。   但叶倾墨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邓清芸抓到了,两军交战,他就将邓清芸放在最前面,想要赢吗,那就从邓清芸的尸体上碾过。一时之间,永宁城纷纷扰扰,叶三少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大家都不清楚,毕竟邓清芸是小少爷的母亲,更是也三少不折不扣的真爱。无数人想告诫三少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毁掉了大好的时机,也有无数人看好戏,反正谁是胜利者,都和大家没有关系。   青山官邸内,叶倾庭甚至没有去书房和大家一起商量明日的战事,直接回到自己房间,他的房间,过去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却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死”去并被毁容的林文筑,就在他的房间内。   “顺利吗?”她走上前,为他脱下了外套。   叶倾庭紧紧的把她抱住,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邓清芸落到我大哥手里了,我真怕。”   林文筑笑了笑:“你这么说,就不怕我误会?”   “不知道,只是你在,还好好的,就好。”   邓清芸落到叶倾墨手中了,他可以接受,也能够忍受。但只要他想象一下,那个人会变成林文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被大少抓去了呢?”   “不知道,但你必须活着,一定要活着。”   林文筑的眼睛闪了闪,她懂他的意思,一切都以她活着为条件,她懂的,怎么能够不懂呢?除开了让罗家运送的那批军火,他另外还小心翼翼的兵分两路运送了另外两批,其中一批被叶倾墨发现,叶倾庭亲自去阻止,并受伤,在无法阻止的时候,毁掉了那批军火,他用拼命的姿态,让叶倾墨相信了他只有这批军火,一旦被毁,便没有可依赖的武器。   剩下的那一批军火,是叶倾庭最后的底牌,这底牌,不是为了对付叶倾墨,而是当叶倾墨成功后,用那批军火换取他身边跟随者的命,至于他自己,以叶倾墨的性格,不会让他活着。   至于林文筑自己,一旦叶倾庭失败,她怀着他的孩子,叶倾墨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孩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然得赶尽杀绝。   更何况,林文筑怀着这个孩子,叶倾墨会不会察觉到,她对他的阳奉阴违,会找不到蛛丝马迹她其实真正在为叶三少做事?一旦察觉,那是什么后果?   所以叶倾庭选择自己动手,他都亲手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谁还相信他对林文筑有情,叶倾墨便不会再多想林文筑的事,彻底将林文筑摘出去了,这也给了她新的生活,从此彻彻底底的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偏偏她去到了李川扬身边,绕来绕去,还是在这个圈子里。   他如今还有什么别的念头么,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活着,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活着,他不在乎。   “我有那么重要吗?”林文筑冲他眨眨眼睛。   “很重要。”   林文筑轻轻一叹:“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早点休息。”   他抱着她没有让她离开:“恨我吗?”   她似乎没有犹豫:“不恨。”   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怎么可能去恨他,不恨,她不恨任何人。   第二天,永宁城外,在叶倾墨信誓旦旦的时候,叶倾庭终于出场了,对于叶倾墨的威胁和要求,叶倾庭的回答只有一把枪一颗子弹。   叶三少竟然拿着枪,亲自射杀叶倾墨,不对,不是射杀叶倾墨,而是射杀了邓清芸,然后命令所有人全力以赴,直接向前冲。   枪声和喊声汇聚成最残忍的音符,震慑着灵魂。   在一场激烈的战役结束后,叶军被救了出来,叶倾墨则被活捉,叶三少大获全胜。这时候人们对叶三少开始赞不绝口,即使最爱的女人落入敌手,依然忍痛结束了她的命,这不是无情,而是大义,邓清芸终于用死亡的代价,成为了叶三少永远的“真爱”。至于叶三少过去的桀骜不驯,则通通被视为是隐忍。   叶家的争斗终于结束了,叶倾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青山官邸。   林文筑也知道最后的结果,站在大门口迎接他。   “为什么不救她呢?”   “救不了。”   林文筑抿抿唇:“你能救的。”   庄明络在她被抓的时候,提醒她酒不错,那就是在暗示她可以放心喝酒,庄明络为何要如此提醒她?说明那酒被换过了,绝对不是什么毒酒,就算她当时真的被叶倾墨逼着喝了,也不会死。能在叶倾墨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的人,只能是叶倾墨非常信任之人,那就是叶倾墨最宠的女人庄明络了。   庄明络是叶倾墨的人,只要叶倾庭想救邓清芸,一定会有办法。   叶倾庭没有过多的解释:“不值得。”   邓清芸不值得他费心思去拯救。   他救林文筑的事,只有三个人知晓,那便是他和林文筑,还有叶倾墨。邓清芸从何而知这件事?只会从叶倾墨那里得知,叶倾墨不知道其中最关键的隐情,可是邓清芸却知道,二少救的林文筑,他就是那个二少。所以当邓清芸假意找到他真正救的人时,他顺手推舟的冷落林文筑,可是这也让他不再对邓清芸放任,机会已经给过了,没有下一次。   林文筑没有再多问:“现在不是应该很忙,怎么还赶回来?”   “想第一时间亲口告诉你,我们成功了。”   林文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去忙了。”   “好。”   叶倾墨被活捉,作为叶家大少爷,他自然和别人不是一个待遇。   叶倾庭走进关着叶倾墨的屋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这个好大哥。   “成王败寇,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叶倾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倾庭给打断了:“但你想求我放过你的妻儿对不对?哦,不对,还有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叶倾墨果然激动了起来:“你……你把明络怎么了?”   叶倾庭笑了起来:“看来我得给你一个惊喜了。”   叶倾庭拍拍手,于是庄明络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华服饰,行走时端庄大方,一派雍容高贵,没人推着她向前,她站在叶倾庭面前,目光随后看向叶倾墨:“大少。”   叶倾墨看着庄明络,还没有来得及激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的好三弟,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小看你,结果还是小看你了,真是够能耐。”   叶倾墨没有多看庄明络一眼,这是他宠着爱着的女人,然而她对他只有欺骗。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为何她一直没有怀孕,不是没有办法怀孕,而是她根本不想生他的孩子。   “大哥,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我可没有你的忍耐力。”   是啊,庄明络在叶倾墨身边,能够获取情报的机会很多,然而她并未送出消息,否则叶倾墨不可能不怀疑她,真正因为试探过多次,她成为了他信任的人。   庄明络没有出声,这里也轮不到她说话,一开始去到叶倾墨身边时,她积极的想送消息出去,然而却一个都没有送出去,后来她才知道,三少给自己的人都是单线的,只接受三少传来的消息,不接她传回去的消息。庄明络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如果她把消息送出去了,三少是利用还是不利用?一旦利用,她就会小命不保。至于后来,一直没有动她这颗棋子,大概就是想要棋子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最近这段时间。   救林文筑,是三少传来的第一个消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要求,庄明络都快怀疑三少忘记自己存在了。   没有忘记,说明她的身份不能曝光,可是偏偏三少愿意让她以曝光身份的代价救一个女人,于是连庄明络都忍不住打量了那个女人。   叶倾墨冷笑,心却不会不觉得冰冷,但他忍着,没有看庄明络一眼,仿佛完全不在意她的背叛。   叶倾庭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让你们叙叙旧,看来大哥你没有这个心情。”   叶倾墨沉默,他怎么能让对方看自己笑话?   叶倾庭挥挥手,让庄明络下去。   庄明络离开后,叶倾庭走到叶倾墨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嘴角讥诮:“知道我为什么让庄明络去你身边吗?都是跟你学的,是你将烟雨柔弄死的时候,我生出来的主意。”   叶倾墨冷冷的看他:“哦,真是惊喜,你还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叶倾庭想了想:“惊喜么?小筑还没有死,对大哥来说算不算惊喜?”   叶倾墨震惊的看着他。   叶倾庭笑了笑:“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就连她也在帮我,为什么她会是我的人?不急,我还要给大哥你解开另一个疑惑。”   叶倾墨直直的看他,并不出声。   “大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很疑惑,为何你明明是给你的三弟下药,偏偏死去的会是你的二弟?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你二弟和三弟小时候一直很喜欢玩一个游戏,那就是互相扮演成对方。”   叶倾墨这才手抖着指着他:“你……”   “是啊,你也猜到了吧,我是叶倾庭,不是叶倾凌。”   难怪难怪,叶倾墨只有这两个字,多的竟然没有办法思考,事已至此,自己是那个失败的人。   但很多事,便可以明白了,他是叶倾庭,是那个真正救了林文筑的人,而林文筑呢,恐怕一早就知道,结果竟然都在他面前演戏。   叶倾墨哈哈大笑起来,枉费他自以为自己缜密心细,却被人如此玩弄,输得可真不冤枉。   同叶倾墨续完旧,叶倾庭就来到了叶军的房间,叶军的待遇自然比叶倾墨好得多。   叶倾庭看着这位老人,发现自己连敷衍他都不愿意。   当所有的真相摆在叶军面前时,叶军难以置信,一口血吐出来,人马上就晕倒了过去。   走出房间的叶倾庭只觉得讽刺,叶军真的关心叶倾凌吗,如果真的那么关心,那么爱自己儿子,为何连换了一个人都不知道?真是够讽刺!   但他没有报复后的快感,一颗心只觉得空空的。   他的父亲命不久矣,他的大哥他不会动,但有的是人向他献殷勤,于是主动对付叶倾墨来讨好他。原本应该是他最亲的人,他却会亲手将他们推向死亡。   快乐吗,没有。高兴吗,更没有。一颗心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要往里面装东西,狠狠的装进去。   可是心跳那么快,快得他都没有办法好好和他父亲“说说话”,赶紧结束了这场他原本设计过无数次的对峙,叶军如他所愿的愤怒不敢置信痛苦,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期待,不是因为没有仇恨了,而是心慌了,仿佛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天行居。   明月仍旧在伺候林文筑,看到他后愣了愣。   “她呢?”   “小姐似乎休息了。”   叶倾庭松了一口气,原本转身准备离开,她都休息了,他也有事需要处理,就不要打扰她了,然而不看她一眼,心里就不安稳。   叶倾庭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林文筑乖乖的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   叶倾庭心里更松了一口气,该安心了,脚步微动,等等,那是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走过去,脚步变得迅速,他扯开了她的被子,她的左手腕正流着血,血染红了被单……割脉自杀!   叶倾庭双目赤血,大叫着让人叫大夫,他则手忙脚乱的替她止血,那么多的血,染红了被子,染红了被单。   这动静,自然让等待死亡的林文筑睁开了眼睛,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我没有办法,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他是谁,他们都清楚。   李川扬,那个不求回报,一心一意对待她的男人,可是她亲手杀了他,如今叶倾庭夺回了一切,她没有理由活着了,她活不下去了,她凭什么杀了那个男人呢,她有什么资格呢?   那就让她去陪他吧!   没有人像他那么对我好,包括你。   是的,她不恨叶倾庭,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去恨别人呢?   叶倾庭甩开了她的手:“这么舍不得,为何要去做,我都放弃了,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林文筑只是默默的落泪。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叶倾庭会失败会死,她连去恨他都舍不得,只有心疼,只有无奈,所以不肯放过唯一的机会。   可是,她手上沾了血,利用的却是那个对她最好的男人,她没有办法继续活着。   “不活了啊?那这血流得这么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来帮帮你。”他真的就去帮她挤血,手腕上流血如注,他的眼泪也掉落在血水里。 ☆、第五十六章   林文筑最终还是没有死成, 因为大夫来了, 只是狗血而又滑稽的是大夫一进门就特别纠结,不知道该给谁救治, 没有说有两个病人啊,直到叶倾庭主动让开了,大夫才松了一口气。   林文筑失血过多, 只能够慢慢调养。   外界事务太多,这些都不归她一个人考虑, 她只需要躺在床上,安静的睡觉,安静的喝药, 安静的喝粥,平静的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就好像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安详平静。   叶倾庭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步伐果决, 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战役。林文筑就这么趴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他, 这时候外界到底有多乱,她可以想象, 叶司令出事, 叶倾墨被害, 他得把所有势力整合起来,与此同时想办法将叶军的部下收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每一次前行都无比沉重。   他走到床边,淡漠的看着她:“没有我,你已经死了。”   她沉默。   叶倾庭继续道:“第一次你被人追杀,是我救了你,你承不承认。”   林文筑点点头:“你现在……是来找我算账?”   “是。”叶倾庭没有否认,“之前你身体状况不好,需要休息和调养,不能遭受刺激,但现在,恢复了不少了,可以算账了。”   林文筑表示理解:“哦。”   叶倾庭目光清冷:“你为我做过的事,不管是受伤还是算计,最终又做了多少身不由己你不愿意的事,这些统统都加起来,然后当做还我的救命之恩。也就是说,我多年前救过你,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还清楚了,我们两不相欠。”   “所以呢?”她有些迷糊了。   “所以你想死想活,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完全做确定。”   “然后呢?”   叶倾庭突然笑了,弯下腰,一张脸贴近她的脸:“你这次自杀了,是不是?”   她皱皱眉头,不明所以。   “没有我,你会自杀成功,然后死了,你承不承认。”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摸摸她的脸:“过去的我们两不相欠,你对谁亏欠,对谁愧疚,我也不管,但现在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说你该如何报答我?”   林文筑这一次真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说……”   他接断她的话:“让你离开,让你自己选择你未来的人生,过你想要的生活,没有报恩,没有愧疚,没有尔虞我诈,单纯的过你想要的生活……是想过,但我更想自私一点,让你陪在我身边。”   “哪怕我心里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叶倾庭勾了勾嘴角:“他要是足够重要,就不会是一个死人。”   这话太重,砸得林文筑心脏疼得不行,可是她连自己都无法进行反驳,只得倔强的抿着嘴唇。   叶倾庭叹息一声:“你为他死过一次了,够了,现在老老实实的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行了。”   “这救命之恩要怎么才算还完?”   “大概你正常的生老病死时就完了吧!”   ……   明月端上了粥,叶倾庭让明月下去,他自己坐在床边,端着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药。   林文筑默默的享受着如今高不可攀的叶三少的伺候。   一碗粥喝完,林文筑自己擦了擦嘴角,她还能够开玩笑:“我要是一直在你身边,你遇上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对她一见钟情,这时候该怎么办,我的存在可就打扰了你们。”   “还真有可能。”叶倾庭想了想,“所以你得笼络住我,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挡不住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文筑笑笑:“我想休息。”   “嗯。”   “你可以先离开。”   “嗯。就没有话想问我?”   “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你可以试试。”   林文筑深呼吸一口气:“李将军他……”   “李将军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已不适合带兵作战,所以我让他回李府颐养天年。”   林文筑点点头,明白了。   李仁当时突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悲痛愤怒让他凭着自己的判断一往无前,但现在呢,事情落下帷幕,他会不会去思考其中不对的地方,然后开始反击?叶倾庭自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这时候让李将军回李府,那就是变相的软禁。   李仁那些生死之交,可以在他一声令下附庸而至,却也会在叶倾庭丢下大饼时犹豫不决,最终选择成为叶倾庭的左膀右臂,李仁一旦倒下,李仁的势力势必得分给别人,这些人都盯着那块蛋糕,不是他们太过自私,而是想为自己的家族子嗣们留下更多的家业。   “谢谢。”林文筑如此说道。   叶倾庭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因为她,或许把李仁杀了,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正好杀鸡儆猴,让大家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好好休息。”   “嗯。”   春去秋来,国内的形势动荡不安,就连永宁城,似乎也无法真正的永宁了,在叶三少保卫之下,永宁城也不过平静了几年,然而如今各个势力纷纷壮大,还未形成相对平衡,国外势力入侵,真正的大战即将爆发。   叶三少竟然在这种时候果断的同另一势力合作,共同应敌,提出国在家在的口号,一切利益都该为了国家让步。   ……   叶三少上位后,韩家迅速飞黄腾达,一开始沈蒙之或许还看不清,如今却已经明白了。   沈蒙之同韩文元打了一架,然后决裂。   韩文元摸着受伤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沈蒙之问他李川扬的死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这让他怎么说,当时李仁来问他时,他的确骗了李将军。   每个人身上有自己的责任,韩文元在知道自己的家族一早就成为叶三少的后盾时,就明白了自己和他们不同。韩家和罗家这些家族不同,罗家可以看戏,可以等待最后胜利的人,可韩家不能,一旦三少失败,韩家将永远被打压,所以只要三少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会鼎力相助。   韩文元知道的不多,似乎是三少的义父救过祖父,于是因着这个关系,韩家和三少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帮着三少经营着凤舞天,帮着三少敛财扩大人脉。   韩文元深呼吸一口气,向着李府走去。   李仁此时已经皱纹满脸,但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精明了,他看着韩文元,一双眼睛仿佛要把他给看透:“那个女人呢?”   “伯父,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我年龄大了,所以你们这些小子就联手来哄我。哈哈,我现在还能够做什么?我不过就想瞧瞧看,那个让我儿子死心塌地,还害死他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李仁说得平静,韩文元却似乎能够明白其中的恨。   这样的要求,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时候,林文筑真的来了,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仁一双眼睛,仿佛是枪孔,随时都能向她射来要人命的子弹。   李仁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你如此帮叶倾凌,他承诺了你什么好处,是三少夫人的名分,还是姨太太,还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谢谢李将军的关心。李将军虽然只能在李府,无法出门,但应该有获取消息的门路,三少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你知道的。”   李仁呵呵一笑:“沾满血腥得来的一切,你就不怕报应在你孩子身上?”   林文筑皱皱眉头:“李将军慎言。”   李仁愤怒的将茶壶茶杯和身边的一切东西向她砸去,当然砸不到她,自然有人挡住这些,只要林文筑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将李仁拉开,甚至是要他的命,拿东西砸她不过更多的是发泄罢了。   “你可真贱,叶倾凌都害死过你的孩子,你竟然还为了他害死我的川扬。”   “是啊!所以我配不上他。”   李仁哈哈大笑:“你当然配不上,然后你就帮着叶倾凌害死了他。”   “李将军,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会对付大少,让三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影响力吗?”林文筑认真的看向这个老人,“你不会,你们只会选择帮大少或者是两不相帮,甚至希望他们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帮三少的想法,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李仁冷冷看她。   林文筑接着道:“李将军,你该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你说如果得势的不是三少,是别人,会如何?大家会继续争权夺利,外敌都打到家门口了,算计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所以你还想让我说我的儿子被你们杀得好?”   “不是,我是想告诉您,在其位某其政,只有成败,没有对错。”   “好一个没有对错,我倒要看你们这对狠辣的夫妇有什么下场。”   ……   林文筑走出李府的时候,叶倾庭就在外面等她,他直接迎向她走去:“受气了吧,就不怕受到刺激伤到了我的孩子?”   “最大的刺激已经遭受过了,还有谁能伤害到我。”   叶倾庭冷哼了一声:“厉害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够戳我心,就这么怕我对付那老古董,不惜故意扎我心,就不怕扎疼我?”   “疼吧,反正皮糙肉厚。”   叶倾庭又哼了一声。   林文筑叹气,这人,表面无所谓,大概还是介意她说过的心里永远住着另一个男人。   李仁的话没有给林文筑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却是让叶倾庭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他自己知道,尤其是气死了生父,害死了两位兄长,如果真有报应,他这种人会不会下地狱。   叶倾庭的反应不正常,林文筑也是无奈:“怎么感觉像你要生孩子,这么的紧张。”   “我们换一换。”   那也只是玩笑话,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林文筑生子的那一夜,狂风不停,骤雨不歇,两位产婆在产房里帮忙,叶倾庭在屋外走来走去,无法安宁,整个人紧张到全身发抖。   叶倾庭实在没有忍住,闯进屋内:“怎么还没有生下来?”   一个产婆脸色泛白:“不……不太好生。”   叶倾庭脸色发白,身体僵了僵,却不敢问为什么不好生,甚至不敢去看床上的那个人,他跑出了产房。   外面是倾盆大雨,雷声阵阵。   叶倾庭站在雨中,他手指着天:“如果真的有报应,那就报应到我身上来。是我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害死了我的兄弟,甚至也是因为我,害得我母亲无法幸福……要报应就报应我,让雷劈死我,来啊,来劈死我啊,都是我的错……”   都是他的错,一出生,就让母亲失去了爱情,让父亲的爱情也失色,最终发展成如今的模样,都是他的错,要惩罚就惩罚他好了。   如果有报应的话,就报应到他身上。   “我要她好好的。”他不停的说,“什么代价我都原意给。”   ……   直到姜越走来,拉住他:“二少,二少夫人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是的,林文筑在外面无名无分,却是唯一的那个二少夫人。   “你说什么?”他仿佛没有听见。   姜越只得大声开口:“二少夫人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哦……”   他快步走去,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只得先去换衣服。   他想,真好,她平平安安。   林文筑生下一子,叶倾庭亲自教导,对比这个小子的待遇,被叶倾庭丢进孤儿所的叶志恒实在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但叶倾庭把真相告知了叶志恒,如此做的原因也是想让叶志恒去看看那些真正无父无母的人过的什么生活,与此同时,他直接告诉叶志恒,想要报仇,他随时恭候。   叶倾庭没有完成叶倾凌的嘱咐,但他希望叶志恒能够成器,至于最后的结果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在时局动荡之下,林文筑和自己儿子过着很平静的生活,虽然叶倾庭一直很忙,他们常常得搬家,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那就是幸福。   在两年后,林文筑迎来了第二个孩子,这一次,林文筑终于可以在医院生孩子了。   叶倾庭也是一直在手术室外守候着。   直到林文筑被推了出来,叶倾庭则一直跟着她去病房,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他安静的看着,仿佛这个世界上,他的眼睛只能够装得下这一个人,孤独的人生唯一的依靠,害怕转眼就会失去,所以得看牢,得死死看住。   病房里过分安静,让人都无法打扰。   病房外站着的姜越和庄明络有些懵,他们互相看看彼此,庄明络拉了拉姜越,这事感觉不太对劲儿啊!   姜越和庄明络在经过了一些事后正式在一起了,他们的结合算得上水到渠成,与石岩和顾香莲的结合完全不同,石岩是主动照顾顾香莲,顾香莲被动接受,至于有什么结果,没人知道。   庄明络看着身边的叶志云小朋友,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劲儿了,连个三岁小朋友都知道自己妈妈是来生孩子的,对新出生的妹妹感到好奇,怎么叶倾庭就只守着林文筑,这算怎么回事。   庄明络推推姜越,姜越皱眉,就是不上前,庄明络只得当坏阿姨,去教坏小朋友了。   叶志云小朋友在经过教导后,蹦蹦跳跳的走进病房里,拉拉自己父亲的手:“爹爹,你知道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住院?”   叶倾庭的眼神还真有点懵。   叶志云小朋友生气了:“妈妈是来生妹妹的,爹爹你忘记了?”   额……   叶倾庭还真给忘记了,对哦,他守在病床上是为什么呢?   林文筑这会儿也睁开了眼睛,懵懵的看着他。   他突然就明白了,因为想守着她,想让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   他起身,林文筑问他:“去哪里?”   “抱你闺女来给你瞧瞧。”   林文筑笑笑,是个女儿啊,真好,以后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下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番外,一切到这里结束了。   谢谢一直陪伴到这里的你们,虽然很抱歉让一些人觉得不满意,和想象中不同,但对于我来说,能够写完,就是一种进步了。   如果你多年前知道这个文,现在追随这个文,谢谢你对这个文的念念不忘,感谢这一段旅程有你的陪伴,谢谢。   如果你同这个文偶然遇见,也谢谢你的追随,我们都拥有了一段不同的经历。   谢谢大家,下一个文见,或者江湖不见,祝你安好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